二十一颗星——夏诺多吉
时间:2019-09-24 07:57:21

“这是你的责任。”罗奕在她试图反抗的时候一本正经地对她说。
柳惜指尖微颤,立刻反掌抠一下他的掌心:“今天的额度用完了,成年人要学会自控。”
“以前你折腾我的时候,也没见你懂得这个道理。你现在双标有点严重。”罗奕闷闷地说。
“性质能一样?”柳惜撒娇窝进他的怀里,哄着他说:“你知道什么叫想要却得不到吗?”
“想说什么就直说,跟你玩文字游戏我会被你玩死。”罗奕拨弄她的耳垂,指腹来回在她的耳廓上滑。
柳惜耳朵敏感,按下他的手,认真道:“我一直是用来日方长这个词来平衡这句话的,你也可以试试。”
想要却得不到,没所谓,来日方长,慢慢折腾,总会得到点什么的。眼前的克制和自控是卧薪尝胆跟养精蓄锐,终有一天,这个人要么是我的,要么我耐心耗尽心甘情愿地放弃,都不是什么坏结果。
这是柳惜为自己总结的爱情哲理,她在去欧洲之前总有着打鸡血般的斗志。
“那期限呢?七年?还是更久?”罗奕很快了悟柳惜的心思,手掌轻轻拍着她的头,“我拿你没办法的,你比我聪明多了。”
“是啊,我拿罗奕没办法的,他看都不看我一眼的。喏,这七年的我。”柳惜学着他的口气,笑着指了指自己。
罗奕看着她眼睛,将她抱紧,没再说话。他深深的欲念在她唏嘘的眼光里烟消云散。
如果他没猜错,她是想过放弃他的。她那个弱不禁风的身体能经得起几次逆风。
冷血如他,做了她那么多年的风口。
罗奕曾经觉得柳惜像一场台风,总能带给他狂风骤雨。如今换位思考,她才是在追着疾风跑。
“罗老师,你应该知道我的吧,我最讨厌浪费时间了。我现在想谈恋爱,就懒得跟你故弄玄虚。”依偎中,柳惜忽然就表了个态。
罗奕一愣神,这倒是她的行事作风。于是他也组织了半天措辞,给出了一句自己很满意的回应。
“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感恩您高抬贵手宽宏大量。我是个迷途知返的人,感谢柳老师给我一盏指引人生方向的明灯。”
“……”柳惜十分想笑。就真的别指望这个人会说什么情话。
自认为讲出金句,罗老师自我感觉良好,又进行一番感慨:“以前觉得你是颗炸。弹,担心你随时可能爆炸,所以除了紧张,我对你没有别的心思。后来我不小心把你给引爆了,这才发现,原来你是场烟火……”
这人说到一半,突然停了。柳惜打了个哈欠:“怎么不说了?”
然后她的耳朵被咬了一口。
“干嘛呀你!”柳惜气得推开他。
“我感觉自己写了首情诗,没想到你竟然听困了。”罗奕是真的在称赞自己,他能说出这样的话,自己都很惊讶。可被表白的人却毫无反应。
柳惜“噗嗤”一声,笑得在沙发上打滚,“那你知道烟花易逝吗?”
罗奕冷笑着耸一下肩膀:“所以爱上你没结果。”
话落,两人笑成一团。
深沉的雨夜,气氛正好。不一会儿他们就纠缠到一起。
罗奕第二天早上醒来,发现自己的手背上被画上了一朵玫瑰花。
柳惜只会画简笔画,用唇彩勾了花瓣,墨绿色眼影点了叶子,还用眼线笔在旁边写了个“xi”。
罗奕仔细欣赏了一会儿,用手机拍了下来。随后走出她家的客房,进了客厅。
他在柳惜从欧洲回来之前,挑了十多张自己满意的手绘作品表框挂在她家里。她对此没有任何回应。
罗奕盯着他画的那张柳惜和柳恬看了一会儿后,才回自己家。
临近中午的时候,柳惜在办公室里见客,正谈到关键时刻,收到罗奕发来的一张图片。
她匆匆看了一眼,就笑着把手机放下,然后问对面的裴之越:“为什么要解约?”
裴之越最近剪了短发,看上去更有气质了。她把碎发拨到耳后,坦言:“我想休息一段时间,这个风格不想再画了。”
柳惜说本以为她想解约是因为别的原因,如果是因为这个,她同意。她又说:“你和罗奕都是特别优秀的画师,其实我更喜欢你的风格,所以当初才想找你合作。你会越来越好的。”
“谢谢你,你总是这么鼓励我。”裴之越顿了顿,遗憾道:“只可惜这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柳惜一怔,微微失了下神。
“我想去国外发展了,国内的环境可能不适合我。”裴之越近来一直是画圈风口浪尖上的人物,八卦缠身,脱粉率严重。
柳惜懂她在指什么,本想跟她多说几句话,比如罗奕那套应对网络舆论的方法,还有安慰之类的。但她想了下,没必要了。
“我看到罗奕发的微博了,他最近总是画你。祝福你们。”裴之越见柳惜一直沉默着,又半开玩笑道:“他到底还是属于你的,我本想对你说一声抱歉的,可又觉得你不会想听的。”
这话让柳惜听得头皮发麻,她懒得跟裴之越绕弯子,直说:“感谢你没说出口,我是真的不想听。你要真说了,那我岂不是也要还你一句?”
两人都笑了一下。
罗奕当初选择裴之越,柳惜没把自己当成过受害者。现在罗奕选择了她,也不是裴之越让给她的。
她反倒想感谢裴之越,因为她的出现,她一度接受了这辈子和罗奕无缘的事实。
在欧洲的那半年,是她成长最快的一段岁月。人学会接纳人生中的得不到时,会从死角里跳出来,会正视那个较劲的自己,会变得轻松。
“你去欧洲之后,罗奕有一个多月都没画画。他把你房子重新装修了一下,然后买了两只黄眉柳莺养在你家里……”
柳惜还有工作要处理,正想送客,裴之越却又开口。柳惜搞不懂她想表达什么,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略有些心不在焉。
“后来在你回来之前,他却把那两只鸟给送人了。”裴之越没忍住笑了一下,“他竟然把鸟送给我未婚夫了。”
柳惜听得眉毛快要打结,罗奕的想法总是这么清奇,他们搞艺术的人谈场恋爱都这么云淡风轻?
柳莺是吟唱类宠物鸟,姓柳,是柳惜的本家。她以前养的那两只是祝赟送给她的,她养了很久,一直很喜欢,谁承想某天被罗奕发神经给放走了。
她一直还没找他赔呢。
“惜惜,恐怕只有你能懂罗奕的脑回路吧。”裴之越也看出了柳惜的心不在焉,说完这句话后就跟她道了别。
送走裴之越后,柳惜兀自发了会儿呆。
黄眉柳莺倒是挺可爱的……
随后她翻了翻微博,罗老师果真又有骚操作了。
罗奕po了两张图,一张是手背上柳惜画的玫瑰花,另一张是他上午画的玫瑰拟人。拟的是柳惜。
他这回还配了个文案——“她的画VS我的画。”
柳惜没眼看评论,更没眼看罗奕描绘的她的脸。
他总能把她的眼睛画成一种思春的神态,配上娇艳欲滴的玫瑰,那种娇媚……
看不了看不了。
说好的不暴露私生活呢?这人最近总打自己的脸。柳惜还指望罗奕能多红几年呢,这样还能带一带公司的产品销量。
于是她登了罗奕的微博,把这条微博设置成了仅自己可见。
柳惜忙完私事后,立刻把助理叫进来。上午市场部那边统计了第一批退货订单数据,她其实一上午都在惦记这件事情。
助理拿着报表进门来,冲她抬了下下巴:“紧张吗小领导?”
柳惜伸手过去:“成败在此一举。”
柳惜对数据类目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但看到关键栏的时候很快就皱起了眉头:“不对劲啊。”
助理已经事先看过了,兴奋地说:“这有什么不对劲,翻盘了啊。研发三组的同事说晚上要为你庆祝呢。”
柳惜带的研发组这次拿下了最低退单率,她却一点也不觉得开心。
她拿记号笔圈出了自己选品的几个退单数据,又圈出了公司另外几个王牌产品,推到助理面前:“这几个产品是我前几天去探店时特地盯过的,这个退单率跟我在实地看到的销售情况恰恰相反,你让销售部再去核实。”
“不可能啊。”助理满脸不解,但还是听柳惜的话把数据拿去重新核对。
柳惜探店的时候,和不同地域的几个经销商认真探讨了她这次的选品。有一款儿童床品的花色和材质是她跟研发做的新尝试,得到了部分市场的认可,销售状况还算令人满意。但其余的几款新品,数据都不太亮眼。
公司品牌的定位最初受到罗奕的影响,吸引的人群这些年逐渐走向固化。柳惜去年接手了一个研发组,在做完新的受众群画像时,看到了瓶颈。
她一直想要扩大受众面,于是从产品创新入手。
只是传统生产型企业的固有群体这些年在电商的冲击下普遍难维系,就更别提改革了。她几乎是屡战屡败。
柳惜的优势是管理,罗海生之所以放权让她尝试商业模式的转型,是存着一份私心。而且柳惜自己也表现出一腔热血。
助理很快带来新的结果,数据没有出错。她对柳惜说:“你要是真不相信自己,那咱们就再等等接下来的反馈,或者过半个月,我亲自陪你去仓库那边看看情况?”
柳惜拿了条毯子窝进了沙发里,她说:“有点乱,我先睡会儿。”
她需要权衡,是先和几个经销商探探底还是直接去找罗海生……
这对她来说,是很重要的事情。
一刻钟后,柳惜在内心挣扎中实在睡不着。她起身换了鞋,去到离公司一站地远的某个写字楼里找祝赟吃午饭。
祝赟拿着罗奕的投资,正在折腾自己工作室的装修。他忙完一阵后才瞥见站在门口打电话的柳惜。
他走过去,接过柳惜手里提的一袋吃的:“你来得倒是及时,我快要饿死了。”
“赵嫣不管你了吗?”柳惜挂了电话后问他。
祝赟愣了愣神,吃完一个三明治后,和盘托出他已经和赵嫣分手。他说:“她可能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吧。昨天晚上,她提的。”
“她提的?”柳惜这些天带着赵嫣出差,没少跟她谈心,竟没察觉这姑娘在散心中竟又起了分手的心。
“她跟你闹分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柳惜又不以为意。
祝赟苦笑一声:“这次恐怕是真的。”
柳惜买了三明治和咖啡,给祝赟的是美式。结果她拿错了,误喝了一口。她皱起眉头,再去看祝赟的脸,真的好苦。
祝赟把甜的拿给她,拿走她手里的美式自己喝了起来,他镇定地说:“惜惜,就这样吧,真的到头了。”
“我问问她。”柳惜说着就要拿手机给赵嫣打电话。
“别,让她喘口气吧。”祝赟制止。
柳惜收起手机,这才认真起来:“到底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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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奕下午去了趟朋友的画室,想着晚上柳恬要从学校回来,回去的路上买了个蛋糕。今晚罗海生没有应酬,一家人又能聚齐了。
他走到门口,看见柳惜坐在秋千上发呆。他偷偷绕到她身后,想吓她一下,没想到她已经察觉了,在他靠近的时候淡定地回头看着他:“幼不幼稚啊你。”
罗奕放下蛋糕,轻轻地推着她荡:“怎么了?工作上遇到难题了?”
柳惜抬起头,倒着看罗奕的脸:“我给你一个机会,你有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你自己交代。”
罗奕怔住,随后笑一下:“你怎么了?又要翻什么旧账?”
柳惜周身都是低气压,她让秋千停下来,面对着罗奕坐着:“大哥,你真有钱。不管是现在的五十万,还是五年前的五千块钱,你对我的朋友还真好。”
罗奕看着柳惜的眼睛,她太平静了,反倒让他心慌。他知道这件旧事被翻了出来,淡淡地问:“是祝赟告诉你的还是赵嫣告诉你的?”
柳惜没回答这个问题。
罗奕又说:“如果不是赵嫣告诉你的,你就别再去问她了。”
“她是我的朋友,我知道该怎么跟她相处。”柳惜静静地开口,“你们真的不该瞒着我这么多年。他们每一次吵架,其实都有这个症结所在,他们没分开多多少少也因为这个孩子,可我呢?我就像个傻子一样,要么去指责祝赟怂,要么去责怪赵嫣任性,我都做了些什么啊我。”
“惜惜……”
“我受不了他们真的分手,我怎么都接受不了。”柳惜难过地说。
罗奕走近她,弯下腰,抱住她:“决定是赵嫣做的,如果她真的觉得累了……”
“所以你又知道了?你总是什么事情都比我先知道。可是他们是我的朋友啊!”柳惜从秋千上起身,不解地看着眼前这个人:“我记得你说过,我永远做什么事情都只想着自己。我在你们眼中,真的就那么不靠谱?”
罗奕知道她想偏了,说:“你不要钻牛角尖好不好?”
柳惜其实很冷静,她的心情已经冷却了一个下午。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我很冲动对不对?为了薛晓卿会去打孕妇,会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他人?如果我当初知道赵嫣怀孕,肯定没办法妥善应对的,你也是这样觉得的对不对?”
罗奕再次将柳惜搂进怀里:“怎么会呢。你和赵嫣那时候都很小,她不愿意说,我猜也许是女孩子之间的顾虑,你不要往别的方向想,好吗?”
这时,两人突然听到门口锁车的声音。柳惜先反应过来,立刻就把罗奕推开:“你先进去吧。”
柳惜的动作太快了,罗奕险些没站稳。他扶住秋千,静默了几秒之后,认真看着柳惜说:“这样挺难受的,还是跟他们讲明吧。”
 
 
第35章 35
“不行,我还没想好。”柳惜丢下这句话后就独自一人进了家门。
罗奕看着她的背影,她今天穿了件黑色的T恤,显得人格外瘦,微卷的头发扎起来,脖子上有昨夜他强迫她戴上的月亮吊坠。
“哥。”柳恬在这时进了院门,她垂头丧气地叫了罗奕一声,又给他使了个眼色。
罗奕往她身后看,柳艾珍果然冷着一张脸。
“怎么了?”罗奕接过柳艾珍手里提着的东西,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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