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海生无所谓地笑一下:“叫什么不重要,孩子姓罗就可以了。”
柳艾珍难以想象家中日后那些怪异的场景,比如罗奕和柳惜的婚礼,又比如孩子出生后混乱的称谓。
兄妹四人拍完后,罗奕拉住柳惜的手:“我想跟你单独拍一张。”
柳惜知道柳艾珍心气不顺,看了他们一眼,柳女士被她老公拉到外面的休息室里去了。
“那去换套衣服吧,这个太别扭了。”她对罗奕说。
罗奕说挺好,就要她穿这套。
于是两人一个西装笔挺,一个唯美白纱裙站在了灯光下。
柳恬眼睛看着这一幕,蹲在罗悄悄的身边,问她:“你知道他们俩在干嘛吗?”
罗悄悄舔了口手里的棒棒糖:“交朋友呗,么么哒。”
柳恬笑着亲了罗悄悄一口,又朝着手不敢动脚不敢挪的罗奕喊了一声:“哥,别紧张呀。”
柳惜闻声一抬眼,对上灯光下这双眼带春水的眼睛。她帮他理了理领结:“我妈都走了,你还紧张什么呀。”
罗奕也帮柳惜理了理耳边的碎发,说:“只是觉得这一刻很有仪式感。”
柳惜提起自己的裙摆,踮起脚尖亲了罗奕的脸颊一下:“你开心吗?”
“当然。”罗奕摸了下她的头,牵住她的手。
“那我可以把头发剪短吗?”柳惜看着镜头的时候问他。
前天两人腻在一块儿的时候,柳惜的头发被罗奕压断了几根,她气得说想剪头发。
罗奕没答应,一口咬定她会后悔。
“不可以。”罗奕跟她十指紧扣。
“为什么?”柳惜问。
罗奕说:“喜欢你长头发的样子。”
柳惜不以为意,他之前还质疑过她的发色问题呢,可后来亲密的时候不也爱屋及乌嘛。
拍完照后,柳惜进了换衣间。她拖着裙摆,刚想把门关上,罗奕的一只手探了进来。
“又想干嘛?”柳惜也不害羞,见他关了门,仍去拉裙子侧面的拉链。
“喂!”罗奕反倒转过身去,避开了视线。
“装个屁哦,又不是没看过。”
“你是说最近还是四年前?”罗奕问她。
四年前海水里那次才是真的尴尬。柳惜的裙子掉落在地上,她吐槽几年前的罗奕说:“真不要脸。”
罗奕转过身来,笑着看她:“你是个姑娘,那时候才二十出头,就敢穿着比基尼在海滩上瞎逛,你就一点不害臊?”
柳惜身上没了衣料,也不遮,正视他眼睛,戳戳他胸口:“难道你不喜欢看?那会儿你又没女朋友,我就是想勾引你呀。”
“那会儿不敢看,现在敢了。”罗奕目光在与她的对视中变得浑浊,说完话,将她翻了个面,对着镜子。
这视觉太“惊艳”,柳惜手掌按在镜面上,下意识低头。紧接着被他从背后裹住,轻轻被他吻。
五分钟后,柳艾珍不耐烦地对柳恬说:“那两人换个衣服还没换好?你去看看。”
“我才不呢。”柳恬识趣地说。
“罗悄悄去。”柳艾珍又换了个目标。
结果罗悄悄一摊手:“去做电灯泡吗?”
十分钟后,柳惜独自一人从里面出来,她唇色更亮丽了,是新补过的。
“你哥呢?”柳艾珍问。
“罗奕他去洗手间了。”柳惜特地强调罗奕两个字。
又过了两分钟,罗奕神清气爽地从里头出来,他今天穿了件黑色的宽大卫衣,戴了顶卡其色的渔夫帽,彻头彻尾的日系风格。
他庆幸今天出门戴了帽子,否则肯定遮不住脸上的红晕。
刚刚明明是他先动手,谁承想竟然被柳惜反撩了。狭小的空间里,失去了裙子的她一颦一笑都是在索命。
临走前他沾了口红的唇角和脖子快被她用纸巾擦破皮,紧绷的身体直到去了洗手间都没能放松下来。
一家人往停车场走,柳惜跟罗奕走在最后面。
“晚上我去你那儿住吧。”罗奕说。
柳惜啧啧嘴:“不行。”
“睡客房就好了,跟上次一样。”
“不欢迎。”
罗奕拍了下她的后脑勺:“别得寸进尺啊。”
柳惜说:“这句话送给你。”
“我倒也没那么……”罗奕欲言又止,组织了一下措辞后,说:“这事听你的。”
柳惜抬起手也拍了他的后脑勺:“谁让你逼我喝中药的,我现在火气很大。”
“尽管朝我泻火。”罗奕又轻轻拍一下她的头顶:“你要乖一点,这老中医真的很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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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期一结束,柳惜立即着手跟进第二次退货情况跟新品开发。奇怪的退货率再次上演,她出面调查未果后,让助理亲自去几个经销商那里暗访。
罗海生在高层会议上宣布了公司下一阶段的新项目,项目由柳惜主导,她的职位也正式跳了两级。
会后,罗海生带柳惜去公司楼下餐厅喝了个下午茶,期间第一次跟他提到他堂弟的儿子罗珈。
柳惜近来也听到不少消息,说罗珈学成归来,势必是要进公司的。
柳惜前几年跟罗珈打过一段时间的交道,罗珈考雅思之前,她帮他补习过英语。大概是因为一脉相承,罗奕的这个堂弟跟他有几分相似性,也是个怪咖。
罗海生说罗珈自己是不愿意进公司上班的,但他那位堂弟执意如此。柳惜心里明白,公司集权是个大问题,亲兄弟之间都会出现权力制衡,何必罗海生和罗珈的父亲只是堂兄弟。
这些年罗奕不肯进公司,柳惜算是替他完成了罗海生的使命,现在罗珈进来了,也算是一种平衡。
柳惜思路很清晰,一句不畏惧权力分割就足够让罗海生放下心来。
这几年柳惜在公司摸爬滚打,谈不上能镇得住股东,但应付一众经销商已经颇有心得。她早就练就了一颗玲珑心。罗珈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公司业务能力方面肯定是不如她的。
罗海生知道柳惜最近在暗查退单的事情,心中赞许她心思缜密。这个漏洞按理说相关销售经理也该看出来,可大家都选择装死。罗海生静待柳惜会如何处理这件事情,他相信自己不会看错她。
柳惜如今和罗奕走向这层关系,罗海生觉得真相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工作繁忙,柳惜连续好几天没回家吃晚饭。这天下午她外出办事,刚好经过柳恬的学校,就接上她一起回家。
柳恬上了车,刷着微博问柳惜:“姐,大哥跟粉丝互怼了,这事你知道吗?”
柳惜忙了一天,当真不知道,问她怎么了。
柳恬翻了几条粉丝评论给柳惜看,有人说罗奕最近画风突变难接受,有人说他作品不如从前那么洒脱有故事感,还有人直接讽刺是他的恋爱脑降低了他的艺术感受……
“他怼什么了?”柳惜比较关心这个。
柳恬又翻到罗奕下午刚发的一条微博,是一张粉色系场景图。
天空下着粉红色的雨,众人在雨中走着,有人撑伞,有人享受,但人人嘴上都贴着一张创口贴。
柳惜立刻去看了看罗奕的粉丝数,果真少了不少。用这种方式让粉丝闭嘴,也只有他能做得出来。
随他去吧,他有他自己的世界,柳惜不想干预。
“真没劲。大哥想画什么就画什么,关他们什么事情。”柳恬收起手机,又从书包里翻出一张成绩单,“姐,我这回模考考进年级前十了,妈妈应该会很高兴吧。”
柳惜回过神来,说:“成绩好你应该自己高兴。总想着为妈妈学习,累不累啊。”
柳恬趴在窗沿上叹气。
“大哥前几天带你去看演唱会,开心吗?”柳惜换了个话题。
“特别开心,可惜你没时间跟我们一起去。”
“所以你看到了吧,我连去看演唱会的时间都没有。你虽然是高三,可比我还幸福呢。”
姐妹俩进了家门,屋子里只有罗悄悄一人坐在沙发上动画片。
“大哥呢?”柳恬问小家伙。
罗悄悄指了指楼上。
罗奕闻声从书房里走出来,他手肘撑在栏杆上弯腰看着姐妹三人,目光落在柳惜的脸上。
他皱着眉头问她:“你怎么还是把头发给剪了?”
柳惜正要开口,他又说:“以后别动我的微博,别为这事操心。”
第38章 38
柳惜上了楼,把书房的门关上。
罗奕在躺椅上坐着,玩着罗悄悄的一颗弹球。他把球砸在地上,又在空中接住,乐此不疲。
柳惜倚在门上没动,用手机屏幕照了照自己的脸,觉得新剪的头发不算难看。
“过来。”罗奕叫她一声。
柳惜走过去坐在了书桌上,看着他玩球。
“没怪你剪头发。”罗奕收起弹球,在她的凝视中主动松了眉头。
柳惜这才冲他笑一下,拿起他刚刚用写的一张狂草欣赏起来。下笔皆是心境,罗奕这一下午的心境暴露无遗。
“为什么剪头发?”罗奕问她。
“你还是在意这个。”柳惜摸摸发尾,其实没剪太短。
罗奕想说自己没有那么强的占有欲,说出口却是:“剪就剪了吧,只是我更喜欢你长头发。”
“所以短发就不喜欢了吗?”柳惜话落,手中的宣纸被抽走。
罗奕胳膊撑在桌沿,将她困在怀里,答非所问:“你存心的。”
“真不是。”柳惜诚恳地看着他说。
罗奕抿着唇,跟她对视了一会儿,随后移开眼睛:“看不出来我心情不好?”
柳惜扯着他的头发玩儿:“罗老师,我还以为你不在乎粉丝言论呢。”
罗奕按住她乱动的手,问她:“为什么把玫瑰花的微博设置成仅自己可见?”
“自己开心就好,何必给别人看。”柳惜捧住他的脸,她还挺喜欢他弄这个发型,比以前看起来更年轻更俊美。
“你最近好迷人哦。”柳惜凑过去吻了一下他的唇,“你怎么样我都觉得好看,不会在意你是什么发型,更不会对你提要求。”
罗奕总能被她撩动心弦,她只是这么一下,他就觉得晕眩。
“你可以对我提要求。”罗奕抚摸着柳惜的头发,“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干涉,但你得允许我表达。”
“你总是有喜欢和更喜欢。”柳惜认为这是他性格中挑剔、追求完美的一面。在爱人面前,可以解读成占有欲。
“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和稀泥的逻辑,感受这个东西,一概而论就没意思了。”罗奕轻轻地搂住柳惜,却又妥协道:“但我这种想法不一定就是对的。”
柳惜没吱声。
他就是这样的人,始终坚持审美有标准,这个标准也会套用在其他的人生观上。他总说有些事情就是绝对的,例如爱的背面只可能是不爱。
“我秀恩爱有错吗?”罗奕见她不说话,又问她。
“你的自由。”
柳惜是个乐于分享生活的人,罗奕最近多少有些投其所好,他说:“你以前还会做做我的黑粉,现在一点反馈也没有。”
柳惜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噗嗤”一声,捏了捏他的鼻子。
“笑什么?”罗奕学她之前的行为,咬了一下她的下巴。
柳惜吃痛,从桌子上跳下来,走过去拿起他刚刚玩的弹球弹在地上玩,说:“搞了半天你是在生气这个。”
罗奕转身靠在桌子上,脸色不悦地看着她:“粉丝怎么想我真不在乎,我不靠他们吃饭。我以为我发微博你会高兴,看到我被人骂会生气,可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都没反应。连我们在一起这事都是我告诉祝赟和赵嫣的。”
“真生气了?”柳惜停下手里的动作,撒娇般地冲他笑一下。
“我要怎么做你才会和我一样高兴呢。”她明明在笑,罗奕却这样问她。
柳惜说:“我很开心啊。”
“你会觉得我是恋爱脑吗?”罗奕说完,自己摇头苦笑了一下,“你现在总是冷冷静静的。”
看着他苦闷的样子,柳惜只好说:“都这么多年了,我早就过了不冷静的时候。”
这话接得太快,柳惜又有点后悔。她趴在窗沿上,看着楼下院子里的秋千,想着该如何结束这个不太友好的话题。
罗奕看着她的头发,她染回了黑色,长度跟十几岁的时候相同,发型也差不多。他想起刚认识她的时候。
混乱的思绪里,罗奕把刚刚滚落到他脚边的弹球踢到了躺椅的下面。
柳惜闻声回头:“别总想着取悦我,你会很累的。我们正正常常地谈恋爱就好,不需要跟别人不一样。咱们俩都已经这么熟悉了,我不是个小女孩了,不至于动不动就脸红心跳。”
前半句话她半个小时前才对柳恬说过,说出口竟有点恍惚。
她这句话让罗奕忽然意识到,他们俩真的是全然不同的心境。他点点头:“你知道我在努力就好,毕竟我以前对你太差了。”
“别再提以前了,我真要耿耿于怀,我们俩没可能的。你做你自己就好。”
“你不如就直说,真跟我谈恋爱,其实没你想象中那么美好。”罗奕一耸肩,“我们俩的确发展得太快了,怪我心太急。”
好好的怎么就聊到这个地步了?柳惜心里叹气,但仍是走到罗奕面前,下巴抵在他胸口,看着他撒娇:“不说了,抱一会儿好吗?”
罗奕没有抬起胳膊,低声问她:“不适应我的转变是吗?其实过去七年,我们俩面对面相处的日子还不到三百天。”
“记的这么清楚吗?”柳惜很喜欢听罗奕的心跳,他有一颗有活力的心脏,是生命力旺盛的象征。
“你记性不好,估计很多事情你都忘了吧。”
“因为记性不好,所以不记仇,多好啊。”
“前几天是你爸爸的忌日,音乐节也是这天,这事我……”
“别再提了吧,我真忘了。”柳惜的耳朵离开了罗奕的心脏。
罗奕的心口顿时少了一片温热,他觉得心里某部分被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