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她这个人向来喜欢做两手准备,她即时更改了作战计划,趁着三国军队的包围圈还没有成型,利落干脆的下令进行改良的单兵作战计划,以排位单位迅速向外进行突击!
这一战前所未有的艰难,更是前所未有的持久,好在整个独立团都是由她亲自调教成型的,想想当初那个令世界都闻风丧胆的特种兵团,这种情况只是一支神兵成长路上的必经坎坷。
就在三国还未来得及行程包围圈的时候,突然被独立旅的新的作战几乎给分割的七零八落,未能形成有效攻击方阵。加之被迫被切割的乱七八糟,自然不能贸然使用无差别大规模的攻击武器,这时候单兵作战的能力就显得尤为重要。
整整一天一夜,因为此次根据地设立在了战场后方的洪县,所以一直在后方没放弃骚扰过的郑师长见到属于独立团的第一支突围出来的小队的时候,简直是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虽然平时吴氏军阀和北方军不太对付,但是由他个人来说,这样一支优秀的军队就这么覆灭了,着实可惜不已。
哒哒哒!
洪县临时征用的医疗点大厅内响起了凌乱的脚步声,陶桃俏脸冷凝,红唇微抿,她虽然身上沾满了灰尘和血污,但是仍旧无损周身那骇人的气质。郑师长跟在她身边,语气急促的说些什么,两个人真的计较起来还是郑师长的军衔比较高,但是这会儿看起来却好像在冲着少女汇报工作一样。
陶桃深吸一口气,在郑师长话音落下之后,她微微侧过头问着斜后方跟着的光头大汉:“光哥,伤亡统计出来了吗?”
李光神色一变,艰难的吐出几个字儿:“轻伤三千余人,重伤四百余人,死亡……178人!”
郑师长吓了一跳,再次对于这个独立旅的实力有了一个全新的认知,他寻思着以当时那种形势,这个伤亡简直是太可以接受了,再说这可是真刀真枪的打仗,哪里能不牺牲?
啪!
纤细的手中原本攥着的玻璃杯应声碎裂,那玻璃碎片直直的插入了掌心内,惹得郑师长等人一阵惊呼。但是当事人却好像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一般,随意的将随便扔掉,掌心的血便滴滴答答的往下淌,触目惊心。
“给我查!”陶桃声音刺骨的寒,好像是刚刚从地狱爬上来的厉鬼,她不是不接受牺牲,她是不能接受这种不必要的牺牲!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惊呼,接着就是铁盘落地的声音。
在陶桃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人抓住了受伤的那只手,来人看见那血肉模糊的景象,眼泪差点就掉了下来。接着全面的查看了一下,发现少女的胸腹似乎都受了伤,正在往外渗着血。
孔绮云自从战争全面爆发之后就毫不犹豫的投入到了战地医护事业当中,原本是跟在孔师长那个师部的,还是两个月前的阴差阳错调到了这里。不过就是两个人都太过于忙碌,所以竟然一直没有发现。
从昨天开始她就隐隐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医疗点中从来没有这般忙碌过,她也已经将近两天没有合眼了。所以刚刚她看到立在那里的人影之后,差点以为是幻觉。察觉到是真实存在的之后,她火速的冲了上来。
在孔绮云的心中,陶桃好像一直是无所不能的,虽然明知道这是无比残酷的战争,但是她却未曾想过会见到这样的少女。
“快!你的伤口需要处理。”孔绮云二话不说就要拉着她往里走:“我去给你寻个床位。”
陶桃垂眸,察觉这攥着自己手臂的手正在不受控制的颤抖,她看着虽然穿着白色护士裙但是已然快被血水浸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的孔绮云,还哪里有几个月前大家小姐的气派,头发凌乱的挽在脑后,眼底大片的乌青彰显着她最近过的有多辛苦,而且已经能在一群打着赤膊的断腿断手的伤员中面不改色,想来对方已经彻底成长了。
有些欣慰,她略微一用力,就阻止了女人继续前行的脚步,见对方疑惑的眼神,她微笑:“轻伤,不碍事。你帮我略微处理一下就好,病床还要留给更有需要的人。”
孔绮云抿唇,的确,这里到处都是重伤员,陶桃还能走能说话的,看起来的确没有那么的严重。思虑再三,她松开了攥着少女手臂的手,叮嘱了一句‘在这里等我’,然后急匆匆的走掉了。
歪头看着那个背影,陶桃挑眉,真的真的是成熟了啊……
想着揉了揉鼻子,这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骄傲感是怎么回事儿……
……
因为独立旅的突围成功,造成了对面的三国军队都元气大伤,更何况郑师长一直在后方试图攻破防线进行营救,所以三国军队的损失也都不小。趁着这个机会,两边反倒是达成了一种诡异的默契,暂时性的休战各自调整起来。
而抓内鬼的工作也有了进展,郑师长对此极为震怒,其实也没怎么用查,很快就发现了手底下的一个旅长在此次战斗结束之后,悄无声息的消失不见了。旅长这个级别就可以参加当日的战斗部署会议了,可谓是有着第一手的消息来源,只是大家都没想到他竟然会选择在这个时候通敌叛国?
陶桃在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听到这话眼皮都没抬一下,待到郑师长走了之后,她跟一旁的李光说道:“光哥,继续查。”
李光和她对视一眼,陪在她身边共事这么多年,两个人早就已经形成了外人难以企及的默契,所以点头应了,没过两天,一份关于那个旅长的资料就整齐的放在了陶桃的面前,上面是能查到的关于对方所有的详细资料,包括生平、履历、家人和朋友。
仔仔细细的翻看了一遍,最后抽出了一张纸,平铺在桌子上,手指在上面轻轻敲了好一会儿,最终将李光招了过来,附耳说了几句话。
李光听完眼神一亮,嘿嘿一笑:“您放心,这是咱老本行啊!”
当晚他带着几个人连夜出了洪县,不知所踪。
几日后,陶桃开完一个军事会议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军装,然后带着几个人一路经过此时已经没什么人的街道,直往城西的一间外表看起来破旧的民房去了。因为战争,洪县的居民早就跑的七七八八了,是以空下来很多民房,有的改造成了暂时的宿舍,有的变成了临时羁押战俘的监狱。
停在了最边上的一间民房前,门口守着的人抬起头,竟然是李光。他看到陶桃过来之后,咧开嘴露出了一口明晃晃的大白牙,然后上前打开了木门,做出了一个邀请的姿势。
里面十分的昏暗,只有木桌上燃着的一盏可怜兮兮的煤油灯,屋子里有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又酸又臭。这里本就是关押战俘的,没准还死过几个人,哪里能有什么好味道。
木桌边的椅子上正端坐着一个男人,听见了有人进来,神色微动,看了过来。在看到陶桃之后,俊朗的脸上露出了难以名状的表情,随后似是扯动了眉骨上的伤口,脸颊的肉都在疼的微微抽搐。
“孙秘书。”陶桃牵起一抹笑,随后看着对方脸上的伤口,责怪的看了一眼李光:“粗鲁。”
李光抬手挠了挠光溜水滑的后脑勺,没什么别的反应。
孙景天神色随即沉静下来,一双黑眸紧盯着她:“陶旅长这是什么意思,无缘无故的用这种方法将我绑过来,总要有个理由吧?”
陶桃摊了摊手:“孙秘书好像忘了,我是土匪啊,土匪绑个人需要什么理由?”
被她的话而怼的一哽,孙景天神色不虞,撇开眼神不再看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陶桃讥讽一笑,在屋里众人还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掏出了腰间别着的枪。
砰!砰!砰!砰!
四声突兀的枪响过后就是男人歇斯底里的痛呼声,李光也是愣住了,看着陶桃将还冒着青烟的枪收回去,又看了看已经从椅子上滑到了地上,四肢各有一个血窟窿往外涌着血的孙景天,咽了口唾沫。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粗鲁……
孙景天直接被这四枪给打蒙了,勉励睁开眼睛,觉得因为疼痛看人都带着重影。本来还以为能够拖上一段时间,万万没有想到对方根本不按套路走,她甚至都没开口问一句。
孙景天:???
扯过一把椅子坐了下,陶桃好整以暇的看着倒在那里哀嚎的孙景天。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反派死于话多,她想着自己对于男主来说怎么也算个反派了吧,她可不想死于话多。
所谓先下手为,后下手遭殃。
她也不想遭殃。
第111章 民国童养媳(完结章)
“我以为,孙秘书不会这么没脑子,看来是我太看得起你了。”陶桃耳边听着的是男人那压抑的粗喘声,垂眸摆弄着自己的十根手指。她是真的没有预想到对方会出这种昏招,她以为身为男主,这点格局总是要有的。
而回应她的只是孙景天那因为血液流失而愈发苍白了的脸。
“就算是搞这些小动作,总得做的滴水不漏才是,虽说你知道找一个吴氏军阀的人,但是你们之间的关系还是挺好查到的,不是吗?”陶桃挑眉:“想来也是你一个文职,插手军中各处着实是有些难。”
张咏光这人和吴氏军阀的领头人吴德飞不是一个性格,加之早先几乎北方军所有够的上级别的将领就被陶桃摔打过,所以行事起来肯定不怎么方便。独立旅更是犹如铁桶一般没有半点可乘之机,这也是孙景天放弃从北方军这边下手的主要原因。
吴氏军阀就不同了,吴德飞是几个大帅当中最上不得台面的,治军也并不严谨。从五国联军选择以他的地界儿为突破就能看出一二,加之孙景天初从村里出来闯荡的时候就遇到了这位旅长,二人相识于低谷,后来虽然并未效忠于一个人,但是一直都是偶有联系。
陶桃想着,既是能和男主交朋友的,那必定性格上都差不多,只是不知道对方是如何被说动的。既是能够做到旅长这个位置,民族荣誉感及羞耻心总是要有的吧?手底下七八千的兄弟说坑就坑了,还好只是个旅长,若是此次战役结束之后获得了提升,那才是正儿八经的民族之殇。
毕竟这处战线因为陶桃的加入而产生了很大的变化,陶桃是绝对不会允许侵略军再次前进一步,而且还要他们将吃进去的东西,怎么吃的就怎么吐出来。待到战争告一段落,论功行赏的时候,郑师长这头肯定会得到吴德飞的大力夸赞,加官进爵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她想,或许这两个人在合谋的时候,就没有预想过她和独立旅能够回来。毕竟要是当时真的被包围住了,一个旅而已,还不够那三国联军的炮火塞牙缝的。
孙景天只觉得脑子都开始嗡嗡作响,眼前越来越模糊,但是偏又能奇异的听清楚少女的话。的确,他压根没有想过,对方还能在那种情况下活着回来。是,她的个人能力的确是罕见的出众,但是战场上从来都不是拼个人能力的地方,古往今来的成功将领,又有几个拥有盖世的武功。一切的不应该……都是因为他完全错估了对方的能力,原来,真的有人强成这样。
艰难的吐出一口气,嗓音嘶哑又难听:“是啊,我本可以离你远远的,也的确可以离你远远的。”说实话,在雁城那次起过冲突之后,即使间接造成了孔绮云离他而去,但是他的确是没有想过再继续和陶桃有什么牵扯。不过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可是内心深处他是真的甘心吗?未必吧,至少对于孔绮云一直耿耿于怀,对方是他这辈子唯一爱过的女子,此时告诉他二人缘分已尽,他拿什么去说服自己?
最让他觉得可怕的是,每每夜深人静的梦境中,除却孔绮云,另一道身影也悄然入驻。她的存在犹如那跗骨之蛆,怎么甩都甩不开,让他精疲力竭。情况越来越严重,他平日里甚至可以闻到少女身上的那股冷香,最后更是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想起了两个人被他爷爷压着成亲的那段日子。那个时候她应还算个孩子,瘦小而又软弱的身子在他的身下瑟瑟发抖,虽然二人并未真的成事儿,但是那小身子的触感好似灼伤了他的手,疼痛不已。
所以再次在衡台市相遇之后,他觉得事情不能再这么继续下去了。一切的导火线都是赵香,当他看到赵香那副模样没什么声息躺在病床上的时候,脑子里好像有什么炸裂开来。
“你可能不知,你是我的心魔。”
日日入梦,夜夜呢喃,让他迷茫的心魔。他深知,若是不将对方除去,他这一辈子都注定活在对方的阴影下,简直是喘口气都艰难的要落泪。他的确向来都是能屈能伸,但是少女和旁人都不一样,他也不知能忍住全世界欺压的自己却偏偏不能忍她。
许是因为她是唯一一个在他落魄时候就在身边的人,又或许因为两个人之间不能言说的微妙关系,亦或者因为在他年轻气盛的时候,两个人互相依偎的那几个旖旎的夜晚。
陶桃听到男人那若有似无的呢喃之后,眼神一下子就变得冰冷至极,抬起眼看向了仍旧不断留着血的人,面上满是讥讽。
李光在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之后,就急忙后退了几大步,扭头装作认真看着窗外月亮的样子。
“孙秘书,你说错了。”陶桃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缓缓的走到孙景天身边,居高临下的仔细端详着对方因为最初疼痛过去之后趋于安稳的俊脸:“我从不是你的心魔,你心中的狭隘,野心,不甘才是。”
每个人都不可能是完美的,任何人心中都有属于自己的阴暗面,区别就是有的时候你能控制,而有的时候你控制不了。孙景天身为男主本应有着控制这些负面情绪的能力,奈何男主气运加身,这一路行走的太过于顺遂,正值上升期遇到了陶桃,一下子爆发了这些负面情绪,便一发不可收拾。
“哈哈……咳咳咳……”因为放声大笑而牵扯到四肢的伤口,孙景天猛地咳嗽了两声:“罢了,成王败寇,事到如今我也并没有别的话可以说。”
“既然如此。”陶桃再次掏出了自己的枪,对准了男人的胸口:“我也不客气了。”
到了这个地步,孙景天反倒是有一种解脱的感觉,就算是少女今日不杀他,事后将他通敌的事情捅出去,落到张咏光的手中,怕是会更加的生不如死。
虽然他将一切都计算好了,即使独立旅全数牺牲在战场上,后续几个军阀的补充支援立刻就会到,洪县根本不会遭遇任何实质性的危险,但是,却没有人会因为这样就减轻他的罪状。
陶桃眯了眯眸子。
砰!砰!
又是两声枪响,李光不由得回头看看到底是不是把人打死了。
陶桃面无表情的回身,将已经没有了子弹的枪随手扔给了李光。转身一步一步的走了出去,后面的孙景天起先还痛苦的呻吟了两声,不过很快就没了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