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追你吗？”
在六中，这句表白，几乎成了追夏明光的套路。就像做数学题，需要套公式一样。
就大佬来者不拒的历史来看，这句话一出口，他通常会淡淡地说一句“随你的便吧”，但至于能不能撑过两个月，就是后话了。
每个来追的妹子都信心满满，但基本不到两个月，宁愿主动踹了人间美味，也不愿意像住在冷宫里一样继续没有实质性的恋爱。
但还是，前仆后继。每个人都对自己很有信心。
眼前这个妹子，就带着这种信心，等着夏明光说“随你的便吧”。
这句话一出口，就等于变相答应了。
夏明光还是没啥反应，眼底没有多大波澜。
郑凛看着急，恨不得替夏明光说句OK。
元恪在一边专心地和小鸡玩星星球，根本不知道这边发生了啥。
最后夏明光总算侧了侧头。
只不过是，侧向了严松。
他接过严松手里的矿泉水。“谢谢。”语气淡淡的，没什么情绪，但是唇角略微勾了勾，表示谢意。
严松根本没想到夏明光会接自己手里的矿泉水，尤其是旁边站着一个漂亮妹子对比明显的情况下。
严松：“？？？”刚刚大佬是不是对我笑了？卧槽！他不生气了！我得救了！
郑凛：“？？？”老大是不是刚跑完100米冲得太猛把脑子冲坏了？
妹子很尴尬地缓缓把手放下。
夏明光拧开瓶子，喝了一口。而后直视前方，没看她一眼。
“不可以。”他回答。
郑凛觉得有点懵。
“我如果有喜欢的人，会主动追的。谢谢。”夏明光神色寡淡，语气也不带什么感情。
妹子很识趣，也没再多说，转身走了。
比起严松的如释重负，郑凛此刻内心惊涛骇浪，游戏也顾不上了，当即调出【没有老大的群】，发了几条消息。
【郑凛】：哥儿几个！
【郑凛】：卧槽！你们根本猜不到刚刚发生了啥！
他们三个刚刚结伴去超市了，现在还没回来。此刻郑凛一发消息，他们回复得倒是挺快。
【汤鸿信】：你踩到狗屎了？
【程鸢】：你在这个群里发，不会是跟老大有关吧……
【周宁生】：（看戏jpg）
郑凛手机有点抓不稳。
【郑凛】：老大！
【郑凛】：刚刚拒绝了一个特好看的妹子！
【郑凛】：而且你们猜他说了啥！
【郑凛】：他说“我如果有喜欢的人，会主动追的”
群里静了一秒。
而后——
【周宁生】：卧槽！
【程鸢】：卧槽！
【汤鸿信】：卧槽！
郑凛打字的时候，手指头都在发颤，有种狗仔挖到猛料的感觉。
夏明光此刻正好回头，眼底带着点寒意。“你刚刚说啥，什么‘有些性子不直的’？嗯？”
郑凛不是傻子，看严松刚刚举着瓶水给夏明光，估计昨天被他背地里敲打过了。毕竟他们老大，好像对“元格妹妹”还挺好的，可能是因为她和叔叔阿姨一样的情况吧……但是他怎么可能知道老大背地里敲打了那个呆萌的胖子！想到这里，郑凛后知后觉自己又说了句屁话，当即回了句“那是你的幻觉，老大”。
广播里正在播报男子组100米决赛名次。
郑凛趁机转移话题。“老大老大，听广播！你跑了第二，快去领奖吧！我帮你效劳也行！”
夏明光懒得跟他计较，话头一转，问了句：“去年奖品是什么来着？”
“本子吧。学校除了发这个还能发什么……我还记得去年程鸢嫌那个本子很硬，好像是那种硬壳手账本吧。”郑凛捎带着表达了对学校毫无创意奖品的嫌弃。
夏明光又灌了一口水，站起身来，跨过一个座位，走到元恪身边。
他拍了拍她的胳膊。
元恪被冷不防一拍，手指一错位，星星球落空了。
她差一点点就能拿到奖励了……
元恪冷飕飕地抬头，正对上夏明光黑漆漆的眼睛。
他看样子是刚跑完项目，身上带着点汗味儿，头发湿漉漉的，T恤被汗水黏在身上，身材线条很明显地在布料下被勾勒出来。
元恪愣了一秒。
而后锁了手机屏幕，把目光别开。
她最害怕现在的夏明光，湿湿的，骨子里勾人。
夏明光见她没反应，又拍了拍她的胳膊，示意她跟着他。
元恪不明所以地被他拽着胳膊肘拉起来。
他走在前面，她跟在他后面。
一前一后地穿过观众席。
元恪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夏明光腰上。
腰……挺细嘛……
符合腿长腰细易推倒的设定……
走在前面的夏明光，自然不知道元恪的脑海里，正在把他往耽美文的设定上卡。
还没等她界定出攻受，夏明光停下了。
是主席台的领奖处。
夏明光报了班级和姓名，负责记录的小姐姐记上了他的名字。期间还忍不住多瞄了他一眼。
他发觉到元恪在走神，再次拍了拍她。
随即指了指桌子上放的一摞本子。让她挑个喜欢的颜色。
元恪明白了他的意思，暂时撂下了脑洞，开始正儿八经地选本子。
她选了个封皮是墨蓝色的。
选好以后，她随手一翻，扉页上用钢笔写着——C市六中第37届运动会 第二名
奖品永远是本子。第一名的本子更大一些，三四名的本子稍小一点。什么样的名次，拿什么样的本子，毫无新意可言。
夏明光瞥见那行钢笔字，觉得大煞风景。开口问那个负责发奖品的小姐姐，能不能换个没字的。
小姐姐费劲吧啦地从最底下抠出一本没写什么第几名的同款本子。
夏明光接过，随手去抽元恪手里的本子。
元恪愣了一秒，明白了他的意图。
她捏紧手里的本子，摇了摇头。
夏明光便没继续抽。既然她都不嫌那些字碍眼。
目送走了这两个人，领奖处的小姐姐面对着自己费劲吧啦抽出的本子，陷入了沉思……
-
六中虽然奖品没什么新意，但是奖品质量还是不错的。硬皮本，可以记笔记，也能做手账。
元恪难得主动在微信上戳了夏明光一次。
【元硌】：谢谢夏老师。
【元硌】：你怎么知道我有做手账的习惯？
夏明光倒是真不知道她有这么个习惯。只是单纯想，给她一件有意义的东西。
夏明光正准备回复，发现对话框上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他手指停了停，想先等着看看她说什么。
【元硌】：欸，夏老师，你啥时候换头像了？
夏明光现在的头像是一句聊天记录的截屏。
还是她第一次蹦出“夏老师”这个称呼的截屏。
他简单粗暴地回了句“我乐意”。
元恪撇了撇嘴。随即点开蚂蚁庄园，继续和小鸡玩星星球。
夏明光：“……”
……
运动会第一天结束得很快，元恪一整天没干什么事，玩了一整天星星球，攒了一大堆卡片。
高三的运动会跟体育课一样，管得很松。愿意在教室里学习的可以学习，愿意出来参加项目看比赛的可以出来。但昨天月考才刚刚结束，饶是高三，也想放松放松。元恪也一样，她不想窝在教室里，所以早上干脆拎着本小说，揣着水杯和手机，兴冲冲地从教室出来。
总体来说，今天过得还是挺开心的。上午夏明光带她去领了奖，下午又去围观了周宁生、程鸢他们几个的项目。加上没有晚自习，下午五点多就回家了，美美地吃了一顿王贞做的红烧排骨。
直到晚上，元恪翻书包的时候，才发现，她把有特签的《边缘人》弄丢了。
夏明光的微信对话框里蹦出一句不疼不痒的“你蚂蚁森林有5g能量熟了”，她没心情理会，匆匆地回了两句后，开始纠结要不要回学校找找书。
可是现在都这么晚了……元月肯定不会同意。
夏明光的手机屏幕上，停留着她最后发过来的两句——
【元硌】：我好像把我的书弄丢了。
【元硌】：呜呜呜我的《边缘人》。呜呜呜我的大大。
【元硌】：（我不配拥有特签jpg）
夏明光：“……”
特签啊。
夏明光叹了口气，调出手机通讯录，当即打通了金染的电话。
“喂，金姐啊。我让哥现在在家吗？能让他帮我签个名吗？”
电话那头金染对于他突然找何让感到奇怪。“何让啊。不在啊，他昨天就飞北京去开签售会了。就我和何远征俩人在家。”
“你找他签名干嘛？”
夏明光面不改色地说：“我弄丢了让哥的特签书，作为他骨灰级书迷，肉疼得今晚要失眠了……”
金染无语了一秒钟。
夏明光又问：“你们家书柜里有没有特签？《边缘人》。”
电话那头响起了开书柜的声音。
而后——
“没有《边缘人》，但是好像有本《流放者》，带着个签名……”
“那好吧……”夏明光有点失望。
“小明，你今天怎么怪怪的啊！”
……
扣了电话，他指尖点在【元硌】的对话框上。
回复几句——
“我爷爷家离学校很近。”
“你把书丢在哪儿了？我去帮你找找。”
“保证明天找到给你。”
而后他翻身坐起来，扯过外套披上。
客厅里夏老爷子正在看电视，见他出门，好奇地问了一句。
夏明光回了句“东西落在学校了”。
“不会是背着我和哪个小姑娘约会吧？”夏老爷子眉毛抬了抬。
夏明光顿了一下，嘴角扯起一个笑：“你想多了，爷爷。”
六中离夏老爷子家很近，步行十分钟就到了。
手机震了震，夏明光掏出一看，眼皮跳了跳——
【元硌】：啊，好像在操场边女厕所的置物架上。
【元硌】：没事，你不方便进去，我明天自己再去找找吧。
【元硌】：谢谢夏老师。
女厕所……
因为快到国庆节假期了，加上运动会没有晚自习，整个校园静悄悄的。
除了住校生在特定的几间自习教室学习外，其他教室的窗口都黑幽幽的。
此刻操场上没什么人，只有几盏幽暗的灯堪堪照亮几片区域。
夏明光按亮手机自带的手电筒，一直走到卫生间门口。
“……”
夏明光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既然来都来了。
他在进去之前给自己做了五分钟思想工作。
反正就是看一眼置物架，不会再往里面走了。
最后咬咬牙，冲进去，举着手机照了照置物架。
一无所获。
置物架空空如也，根本就没有什么《边缘人》。
夏明光以最快的速度冲出了女厕所。
也许是她忘在观众席了？
而后他又去十四班观众席找了找，随即又找了找周围几个班的观众席。还是什么都没有。
夏明光：“……”
八成是被谁捡走了吧。
何让那个家伙写的书，有那么好看吗……
出了六中校门，夏明光打车去了最近的商业区。
现在这个时代，纸媒衰落，实体书店已经很少了。加之已经晚上八点多了，估计只有扬和广场那家开在百货大楼里的新华书店还开着门。
夏明光下车的时候，百货大楼正准备打烊，《回家》的萨克斯曲调在广场上回旋不绝，提醒顾客已经到了关门的时间。
夏明光逆着人流，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三楼的新华书店门口。
店员正在拉卷帘门，忽然一个气喘吁吁的小伙子跑到他面前，问了句“有《边缘人》吗？”
“有……”
夏明光拎着本还没拆封的《边缘人》走出百货大楼的时候，元恪回了两句——
【元硌】：夏老师在吗？怎么不说话了？？
【元硌】：你不会真的去女厕所找了吧！！！
夏明光笑了笑，脑补出了她写这两句话时候的样子。
他理不直但气很壮地回复：“没事，已经找到了，明天给你。”
元恪回了一个“！”
【元硌】：啊啊啊啊啊我对不起夏老师！
然后是一连串的谢谢和膜拜的表情包。
夏明光一边往马路边走，一边拆开包装，看着洁白干净的扉页……
找到……个鬼呀！
他把塑料膜揉成一团，塞进路边的垃圾桶，然后再次拨通了金染的电话。
“喂，金姐，你能把让哥签名的那一页拍一张给我吗？”
-
第二天，元恪接过书的时候，翻了一下扉页。
确实有签名——几何。
夏明光腹诽了无数次，何让的笔名实在很诡异。顶着个数学气浓重的笔名，写着推理小说。看来他马甲捂得不错……元恪作为金染的学生，居然不知道她的偶像离她这么近。不过话说回来，他也是偶然才得知，何让就是那个“几何”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