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声——归齐
时间:2019-09-25 08:13:49

  李燕和程方圆离婚后,一个月见女儿一次。
  这次情况特殊,她有一年多没见程鸢了。
  在去见李燕的路上,郑凛小心翼翼地看了程鸢一眼。刚刚乍一见到他,她还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现在看来……不像是去见妈妈,倒像是去杀人的。
  程鸢抄着双臂,坐在出租车后座上,一言不发,皱着眉头。
  最后她得出一个结论:“我妈爱我,但更爱钱。”
  见到李燕的时候,她向往常一样凑过来抱程鸢,但被程鸢冷冷地躲开。
  郑凛帮程鸢拉着轮箱。
  他一手按在轮箱的拖杆上,面对程鸢丝毫不给面子他又没法挽救的场面,只能尴尬地叫了一声“阿姨”。
  他知道程鸢忍了很多年了。
  今天来,估计要跟李燕摊牌了。
  一副不撕破脸皮不罢休的样子。
  事实也跟郑凛想的差不多。
  “你出轨以后,爸爸把所有不满的情绪都发泄在了我身上。被他喝醉酒以后打得吐血的不是你,所以你有心情云淡风轻地跟我说你很爱我。”
  “鸢鸢!”李燕似乎想为自己辩解几句。
  但被程鸢打断。
  她留给李燕一句话:“你不配有我这样的女儿。”
  跟当年说给周女士的是同款。
  随后扬长而去。
  郑凛全程没找准自己的定位。
  所以……程鸢跟自己老妈摊牌,拉着他来到底是干什么的……
  最后郑凛拖着轮箱,快走几步追上程鸢。
  两人并排着走,彼此无言,只有轮箱拖在地上的声音。
  C市是个柳絮纷飞的大都市,一座座高楼盖在条条江岸上。
  江水很深,沿着江走,有时候能走一天。
  右手边是车水马龙,左手边隔着一道护栏,是深不见底的江水。
  程鸢停下脚步,望了一眼发绿的江。
  “郑凛,我盼这一天,盼了好多年了。”
  说完这句话,她舒了口气。
  郑凛回忆起她刚刚在李燕面前提到的那次经历。
  他记得那天,她爸爸喝醉了。
  还记得他一直打她,把她打得吐血也没停手。
  那时候他爸爸还活着,她跑到他们家,他爸爸妈妈立马把她保护起来。
  她哭着说她羡慕他。
  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那时候他们都很小,她羡慕他有家,她觉得自己是个没有家的孩子。
  他蹲在地上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最后只是磕磕绊绊发誓一样地说:我家就是你家,以后谁想娶你,要来我家接。
  她没了妈妈,到后来他也没了爸爸。
  他们一路跌跌撞撞地活到今天,此刻站在江岸上,看着脚下的万丈深渊,莫名有很多感慨。
  “郑凛,我要恭喜我自己。我活过来了。”
  程鸢一脚踏在护栏底部,面对着江面上吹来的风,缓缓露出一个微笑。
  郑凛站在她身后,手按在行李箱的拖杆上,看着风把她的头发吹成各种造型。最后他也相应地露出一个笑。
  “挺好,我们都活过来了。”
  -
  郑凛苦逼兮兮地开始当基层小警.察的时候,程鸢开始了她的“快乐肥宅”生活。
  七月暑热的天,程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郑凛忙得团团转。
  “妈的,你不知道我刚一上班碰上了些什么奇葩。今天早上,我们接到报警,报警的是个小男孩。他一个劲儿地在电话里哭,把我吓坏了,二话不说就准备天降正义。”
  程鸢蹲在阳台上啃西瓜,时不时地抬起头来看郑凛一眼。
  “后来呢?”
  “呵呵,后来我才知道,那个熊孩子逃学,被他妈逮住打了一顿屁股,然后他就报警了。我他妈……”
  “……”
  “我跟他说‘你这不是活该吗我要是你妈我也打你’。然后我实在没忍住,和他妈联手又揍了他一通。”
  程鸢一口西瓜呛在嗓子里,剧烈地咳嗽起来。
  郑凛刚吐槽完小屁孩没几天,小屁孩的妈妈给他送了面锦旗。
  上面写着八个大字——
  恪尽职守
  为民解忧
  据说那熊孩子被警.察揍了一通屁股以后,彻底老实了,乖巧得连亲妈都不认识了。
  熊孩子的妈特别开心,觉得郑凛在此事上有巨大贡献,立马做了面锦旗送过去。
  锦旗一送到,同事们都知道郑凛打了一个小男孩的屁股。
  郑凛觉得丢脸丢大发了。
  作为一名光荣的人民警.察,他上班的第一个月就感受到了“人间疾苦”。
  真他妈……心累。
  ……
  白天除了应对各种奇葩的报警,晚上还要去三江码头那一带巡查。
  市里刚开了会,说什么要“扫黄打非”。
  郑凛走在三江码头这片重灾区,再次怀疑人生。
  起码是对自己的职业生涯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郑凛身心俱疲地走在码头边,忽然手机震了震。
  是程鸢。
  “喂郑凛,你在‘临江仙’吗?”她打了个哈欠,声音懒懒的。
  郑凛无力地回了一句:“是啊。”
  他原本以为她会说几句开玩笑的话。
  “你今天穿了什么鞋?你最好穿一双厚底的鞋,那一片我听说有很多吸毒的,注射器直接扔在地上,你小心点别踩到。”
  最后她说出来的是一句一本正经的关心话。
  郑凛愣了一下。
  电话那头程鸢又打了个哈欠。
  郑凛有种错觉,那个慵懒又勾人的哈欠,与吹在他脸上的风融为了一体。
  ……
  郑凛推开家门的时候,晚上十一点。
  打开自己卧室的灯,程鸢正站在他家阳台上敲玻璃。
  她是从自家阳台翻过来的。
  郑凛被吓了一跳。
  他走过去打开阳台门放她进来。
  程鸢没扎头发,套了件睡裙就过来了,手指上勾着一个塑料袋。
  “你是不是没吃饭,我吃剩的外卖给你吃。”
  郑凛疲惫地脱下外套,接过她手里剩下的外卖。
  他随手把塑料袋挂在衣柜的把手上。
  其实他饿过了那一阵,现在反倒不饿了。
  他只是觉得很热,毕竟已经是七月了。
  郑凛随手把衣服一脱,随后意识到程鸢还在这里,又飞快地找了件背心套上。
  程鸢很不见外地一半身子躺在了郑凛床上。
  双脚仅剩脚尖着地。
  她双手背在脑袋后面,目光散漫地盯着天花板。
  程鸢开口:“我在家里快闷死了,到你这里来听听你今天遇到了什么好玩的事。”
  郑凛换好了衣服,回头瞥了程鸢一眼。
  哪有什么好玩的事,他快累死了。
  最后他坐到她身边,带着一种很疲惫的眩晕感。
  他觉得嗓子有点发干。
  “程鸢……”
  “我是个藏不住秘密的人,但是,喜欢你这件事,我瞒了很久。”
  说完这句话后,郑凛捏了捏眉心,掩饰紧张的情绪。
  谁知程鸢轻笑了一声:“你确实是个藏不住秘密的人呀。这件事我六岁就知道了。”
  气氛突然变得有那么一丝丝好笑……
  郑凛一句“你他妈”卡在嘴边。
  他早就知道程鸢的尿性,但他居然会瞻前顾后地想那么多?!
  不存在的!
  郑凛缓缓地侧过头,缓缓地与懒在床上的程鸢对视上,最后缓缓地开口:“你造谣。”
  “……”
  “老子六岁就喜欢你?”
  “……”
  “不存在的!”
  程鸢翻了个白眼,支撑起身体,从床上坐起来。
  她语气很随意。
  “你一直对我很好,以前嘛,没想过我们以后会怎么样。但是,想到你将来,如果对别的妹子也这么好,我还是会难受的。”
  程鸢这句话说完,两人并排坐在床上,沉默了很久。
  最后郑凛拉住了她的手。
  “一垒。”他说。
  程鸢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后,很无语地侧身抱了抱他。
  “二垒了。”她补充一句。
  他身上凉凉的,因为刚出过汗。
  她下巴接触在他肩膀上,闭上了眼。
  郑凛得到默许之后,胆子大了不少。
  他壮着胆子凑过去亲了她的嘴唇。
  “三垒。”
  亲完之后,他轻轻抿了抿嘴,红着脸,一副心满意足准备撤的样子。
  程鸢坐在床沿上。
  她半仰起头,看了郑凛一眼。
  “欸郑凛。”
  她边说边开始单手解自己睡裙的纽扣。
  刚准备遁走去洗脸的郑凛回头。
  程鸢向他挑了挑眉。
  “要不再来个本垒?”
  作者有话要说:  漂泊在外的我终于回来了!
  抱头痛哭!
  继续开启日更模式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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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郑凛×程鸢(二)
  程鸢有句话:我这人,仇富。
  程方圆是个普通人,没那么多钱,所以最后,李燕跟着有钱人跑了。
  从此程鸢落下了仇富的“毛病”。
  她又说:仇富是病,得治。
  之后他们和周宁生一起玩。无意得知他是有钱人以后,程鸢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最后她勉为其难地接受了周宁生这个设定。
  她说:周宁生这人不错,周素彩不配有这样的儿子。
  事实是,这句话,最后她原原本本地说给周素彩听了。
  再然后,她把“儿子”换成“女儿”,又向李燕说了一遍。
  程鸢觉得很爽。
  其实她也很有钱,虽然没有周宁生那么有钱,但是每个月她的银行卡上都会有几万块钱,李燕给她的。
  李燕说,鸢鸢,你长得漂亮,又能唱会跳的,你可以参加艺考呀,妈妈有钱供你的。
  程鸢回了她一句——我跟着我爸过活,我爸没钱,我就没钱,我还是老老实实高考吧,高考前别来找我。
  她掰折了李燕给她的卡。
  她唯独和钱过不去。
  程方圆和李燕离婚之后,酗酒成了常态。
  喝醉酒的日常是打女儿。
  程鸢敲响了隔壁郑凛家的门。
  开门的是郑君意。
  她嘴里吐着血泡泡,叫了一声“叔叔”。
  当年程鸢被郑君意夫妇请进门以后,躺在郑凛的床上休息。
  就是现在这张床。
  当年她躺在床上生无可恋,小小年纪开始怀疑人生。
  郑凛蹲在旁边,笨嘴笨舌地一直嘚吧嘚。
  他说,我家就是你家,以后谁想娶你,要来我家接。
  那年他们六岁。
  程鸢满嘴血腥味地躺着,没心思搭理郑凛。
  用她后来的话说,她那时候,真的好他妈嫉妒他。
  让程鸢觉得很诡异的是——六岁的时候,她躺在这张床上,听着蹲在一边的郑凛嘚吧嘚,满心眼里的羡慕嫉妒。现在,她还是躺在这张床上,正在和他做某些不可描述的事。
  -
  周宁生订婚的前一晚,郑凛觉得自己有必要把一头绿毛染回黑色。
  程鸢从自家阳台上翻过来,帮他染头发。
  郑凛安安静静地老实坐着,任由程鸢捣腾他的头发。
  他当时想,如果能和她一辈子这样,好像也不错。
  等到老了,头发白了,她可以帮他染黑。
  最后他又想,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只要是和她,头发白了其实也没关系吧。
  程鸢不知道郑凛脑子里在想什么,她尽职尽责地折腾到半夜。
  折腾完之后她让郑凛去洗头,自己飞檐走壁地攀回了自家阳台。
  这个小区的阳台都是开放式的,有不少住户在阳台上安了防护栏,防盗用的。
  但他家和程鸢家的阳台都没安,两家人彼此信得过。
  他们俩的卧室都是和阳台相连的那间,两人日常交流经常翻过来翻过去,基本不走正门。
  这次程鸢就是从阳台翻过来的。
  郑凛觉得自己此刻面对的场景有点……诡异……
  明明他刚进门的时候累得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但现在,他身子底下莫名多了一个人。
  他真的一点睡意都没有了。
  程鸢应该是刚洗过澡的,身上带着沐浴露的香味。
  郑凛有点迟疑地看着她。
  程鸢表情很从容。
  “我这个人很俗气,我谈恋爱的话,是奔着结婚去的。”
  她停顿一会。
  “所以我要和你做了以后再决定要不要跟你结婚。”
  最后补充——
  “看看你是三秒男还是一夜七次郎。”
  郑凛:“……”
  他早该了解程鸢的尿性。
  三秒男……
  什么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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