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叫夫君——夜子莘
时间:2019-09-25 08:22:29

  “是,是……”佟迎顿时有些心虚,方才陛下过来时说要喝酒,她去拿酒时顺便把侍奉的人都给遣退了。
  穆妧垂眸俯视着她:“你这些年心里一直惦记着陛下,你家主子知道吗?亏得她对陛下无心,否则看你今日这般投怀送抱,你说她作何感想?”
  佟迎大惊失色,整个人跌坐在地上,心上升起一丝懊悔。
  这些年她从来不敢表露半分自己的心思,可今晚怎么就糊涂了呢……
  “娘娘说得对,是奴婢对不起我家主子,更对不起皇后娘娘,奴婢,奴婢再无颜面苟活于世。”她说着,从地上捡起一片不知何时落在地上打碎的瓷盏,毫不留情地便要往自己的脖子上抹去。
  穆妧微惊,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你如今这般,便是对得起你家主子,对得起我吗?”
  “皇后娘娘……”她早已泣不成声,抬眸看着眼前素来温婉,今晚却格外凌厉的穆妧。
  穆妧强势夺去她手里的碎片,淡淡问道:“陛下说这事怎么处置?”
  问及这事,佟迎就越发伤心了:“陛下说此事不能让公主知道,要,要奴婢永远烂在肚子里。”
  “那你就记住陛下对你的吩咐,做好自己的本分,莫伤了你家主子的心。佟迎,你承了圣宠,本宫该给你位分的,但这是你为婢不忠应得的惩罚,自己做下的孽,苦果也是你该承受的。”
  她说着,转身便走,及至门口要多说一句,语气凌厉:“若不想你主子对你失望,就赶紧把这里都收拾干净了!”
  出来后,弗兰跟随在侧,忍不住便问:“娘娘,这里面是怎么了?”
  穆妧看看她,并不说话。
  弗兰也不好多加过问,只犹豫着道:“陛下方才往重华宫的方向去了,娘娘还去找陛下吗?”
  穆妧深深叹了口气:“不必了。”
  或许,以后都不必了。
  没走多远,远远地瞧见漪宁在狄青的跟随下往这边走来,她步子轻快,心情明显是愉悦的。
  想到里面的佟迎必然还没收拾妥当,穆妧便笑着迎了上去:“这么晚了,阿宁怎么在这儿?”
  漪宁正沉浸在方才见到邵恪之的喜悦与温情之中,听到穆妧的声音骤然抬头,莫名有些心虚,笑容也略显尴尬:“我,我四处走走。”
  “娘娘怎么也没睡?”
  穆妧笑道:“睡不着,出来走走。”
  “更深露重的,外面蚊虫又多,娘娘还是要早些休息才是。”
  见漪宁说着似要走,穆妧又唤了一句:“阿宁,陪我走走吧。”
  漪宁觉得她今晚有些奇怪,犹豫着还是点头应了。
  两人并肩在花园子里走着,其余跟随的下人自觉拉开一段距离。
  今夜皓月当空,繁星点缀,园子里飘着馥郁花香,宁静而祥和。
  率先开口的是穆妧:“咱们姐妹俩许久没这么一起说说话了吧,前段日子我心里有结,疏远了你,你莫放在心上才好。”
  漪宁微怔,忙道:“皇后娘娘说哪里话,你我永远都是姐妹的。”
  穆妧无奈笑笑:“还说什么姐妹呢,近日里你总唤我皇后娘娘,我听着都觉得不甚亲近了。”
  漪宁被说的有些心虚,略微晗了首:“怕你心里对我……不觉话语间便敬重了几分。”
  穆妧主动拉着她的手:“我不是有心对你疏远的,阿宁,我知道陛下的事不怪你的,你都快要出嫁了,以后必然会很幸福的。”
  “那你呢,就打算一直和陛下这么僵着?”
  穆妧神色淡了淡,看见前面的亭子,便拉着漪宁过去坐下,低低叹了口气:“我看淡了,只想就这么一直过下去,不悲不喜,不嗔不怒,守着我的阿杨和阿栩便好。”
  “其实,”漪宁咬了咬唇,“陛下对你还是有情义的,还记得当初你嫁给他做太子妃时怎么说的吗?那时你说纵然默默看着他,守着这份幸福也就知足了。可如今为何就……”
  穆妧看向她:“人心都是会变得,如今我不想活的那么累了。至于还说情分,他若真心在意我,今晚就不会去……”话说到一半儿,穆妧忙止住,噤了声。
  漪宁却极为不解:“今晚怎么了?对了,我听闻陛下来了,他没去找你吗?”
  穆妧又想到方才在明月轩看到的那一幕,心间一痛,面上不动声色:“也没什么,不说他了,说说你吧,今晚究竟做什么去了?我方才瞧你走路轻快,眉飞色舞的,是去见邵丞相了吧?”
  说到这事,漪宁面色不由红了,却也没瞒着,轻轻点头。
  姊妹两个在月色下又说了一会儿话,只觉得这几日的那份疏远渐渐消散,仿佛又回到了最初她和邵稀给漪宁做伴读的日子。
  等回到明月轩时,佟迎正在整理床铺,瞧见她笑迎上来:“公主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都深夜了呢。”
  她说着,一边为她打着扇子,一边扶她去软榻上坐下,奉上了冰镇雪梨羹:“公主喝些消消暑,待会儿也好睡觉。”
  漪宁笑看她一眼,伸手接过:“你倒是有心了,今儿晚上没什么事吧?”
  佟迎目光躲闪着,语气平常:“没什么事,都好着呢。”
  “那便好。”漪宁应着喝完了羹汤,由佟迎侍奉着入寝。
  上了榻,佟迎帮她打着扇子,打算等她入睡自己再离开。
  漪宁道:“这事差旁人去做便好了,怎么自己来了?”
  佟迎笑道:“奴婢愿意伺候公主。”
  漪宁不觉叹了口气:“时间过得真快,你七岁跟了我,仔细算算都已经十四年了,等我成了婚,也该给你找个好婆家才是。”
  佟迎打着扇子的动作一滞,面露惶恐之色:“奴婢不嫁,要永远侍奉公主。”
  漪宁嗔她一眼:“这便是傻话了,其实原本三年前我就打算等与邵哥哥成婚以后就张罗你的事,没成想后来遇上岑伯父驾崩。”
  说到这儿,似乎情绪骤然涌上,她神色黯了黯,很快又恢复如常:“如今我都十九岁了,你还长我两岁呢,不能耽搁太久。”
  佟迎见漪宁不似玩笑,忙跪了下去:“公主,奴婢真的不嫁,情愿一辈子都侍奉您。”
  漪宁微惊,忙坐了起来:“你这是做什么,我今儿晚上也就随便说说,又没立刻要嫁你出去的意思,怎么就拧上了呢?好了,快起来。”
  佟迎眼眶红红的,由漪宁拉着起身。
  ——
  捻指间一个多月过去,漪宁和邵恪之的婚期也至了。
  大婚前夜,太后传漪宁去长乐宫拉着嘱咐了好多话,言语间皆是不舍,眼眶也是红红的。
  漪宁知道,岑伯母是真心拿她当女儿待得,一时间心上也是分外依恋,乖巧倚在她怀里说了许多贴心的话,还说日后依旧会时常进宫陪陪她,如此两人方才止了哭声,渐渐说笑起来。
  到底是嫁给自己心里喜欢的,漪宁开心,太后也为她感到欣慰,又赐了她一对儿赤金鸾鸟嵌珠钗,说是当初嫁给岑伯父时的陪嫁。漪宁受宠若惊,本不愿受的,可又见太后态度坚决,只得乖乖接下。
  等回到落樱阁时,狄青一身侍卫服在院子里站着,看上去心事重重的样子。
  漪宁觉得奇怪,便上去一问究竟:“这是怎么了?”
  狄青惊诧之余忙行了礼,这才道:“公主,属下……”
  看他欲言又止的,漪宁无奈:“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到底是什么事?”
  狄青道:“明日便是公主的大婚了,邵大人是个好的,公主以后必然会很幸福的。或许公主以后再也不需要属下了,属下想明日看着公主嫁人之后,请辞归乡。”
  这消息来的太过突然,漪宁看着他呆愣好一会儿,却什么也没问,只道:“想好了吗?”
  狄青颔首:“属下想了许久了。”
  漪宁点头:“你本是皇祖母身边的,后来跟了我,也没少吃苦受累的,归乡也好,娶一房媳妇儿,好好过日子。”
  “谢公主。”狄青应着,犹豫半晌,小心翼翼递了一个半个巴掌大小的小匣子上去,“属下身上没什么好东西送给公主的,这个护身符是幼年我娘请高僧开过光的,希望日后公主戴着能保一生平安。”
  漪宁接过来,打开来看,那护身符是暖玉做的,虽然质地一般,但胜在雕刻精致,黑色的绳子上还串了白色小珍珠,简单古朴,却又不失一份雅致。
  当着狄青的面儿,漪宁亲自把那块玉戴在颈上,浅笑抬头:“你的心意我收下了,会一直戴着的。”
  送出去时狄青原还有些忐忑,如今看到她真心的笑,心野顿时安了下来。他对着漪宁拱了拱身子,退了下去。
  望着他的背影,漪宁突然有些心事重重的。
  这些年狄青话不多,看上去似乎没什么存在感,但其实不然。他总是默默在她身后守护着,让她无论身在何处都觉得格外心安。
  他是个好人,不该这么默默守着自己一辈子的,逍遥归去,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第157章 大婚 。。。
  狄青走后, 漪宁回到自己的寝殿,却没瞧见佟迎的身影,她不免觉得奇怪。
  今日她去长乐宫陪伴太后时她便不在, 如今天都黑了, 却仍没个踪影, 这不像是她平日里的作风。
  见宫女兰芝奉了安神的羹汤来,她在软榻上坐下,伸手接过,随意问:“佟迎去哪儿了?”
  兰芝回道:“佟迎姐姐出去了,具体的奴婢也不知, 只说是有要紧事。”
  要紧事?漪宁眉心拧了拧, 思索半天也不知道佟迎会有什么样的要紧事, 居然也没跟她说上一声。
  兰芝低声道:“明日是长公主大婚, 要早些歇着才是,若公主乏了奴婢先服侍您就寝吧。”
  漪宁琢磨着,正要点头,外面传来宫人的声音:“佟迎姐姐, 你怎么受伤了?”
  受伤了?漪宁闻声径自起身出去, 便见佟迎跌跌撞撞地由两个宫人搀扶着从外面进来。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她并未打伞, 衣衫被雨水打湿, 脸上也挂着水珠子。而最令漪宁触目惊心的,是她额头上有些狰狞的伤口,还有血滴子潺潺着留下来。
  “这是怎么了?”漪宁压下心底的惊骇, 语气倒还算平静,又吩咐几个宫女过来将佟迎扶进去。
  还不等漪宁发问,佟迎自己先跪在了地上,泣不成声。
  漪宁隐约感觉到她必然是出了大事,索性将其余人皆遣退了,独留下她们主仆二人。
  “先别跪着了,起来我帮你上药。”漪宁柔声说着要拉她起来,佟迎却躲开了,俯身对她叩拜,连连磕头。
  “究竟是怎么了?”漪宁也沉不住气了,语气严厉几分。
  佟迎抽噎着,不敢抬头,只小声回道:“公主开恩,奴婢,奴婢……怀了身孕……”
  漪宁登时跌坐在软榻上,脑子好似瞬间炸开了一般,嗡嗡地响着,整个身子都感觉不是自己的了。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奴婢有了身孕,已经一月有余了……”佟迎伏在地上,哭得更伤心了。
  宫女私通,这可是大罪,被发现是要被杖毙的。
  漪宁实在不敢相信,前段日子还信誓旦旦跟她说不要嫁人的佟迎,居然在她出嫁前夕,告诉她这么一个惊人的消息。
  宫女怀孕,孩子会是谁的?漪宁脑海里想过无数个可能,神色都跟着复杂起来。
  “孩子是谁的?”
  佟迎听到这样的问话,身子明显瑟缩了一下,支支吾吾着,最后道:“是,是,是个侍卫。”说出这话,她心里针扎似地痛着。
  方才陛下的话一字字在她耳边回荡,口口声声地不承认她肚子里的孩子,她能怎么办,她还能怎么办……
  “哪个侍卫?什么时候开始的?”漪宁不依不饶地问,言语间隐忍着怒意,随时都可能爆发。
  “是,是个无名小卒,跟奴婢是老乡。”
  “你怀孕的事,他知道吗?怎么说?”
  佟迎咬了咬牙:“他怕死,已经自尽了。”
  漪宁:“……”
  漪宁端坐在软榻上,凌厉的目光凝视着她,少有的威严不容侵犯,周遭的气场令人生惧。
  寝殿之内安静异常,佟迎吓得连抽泣声都止住了,只俯着身子隐隐颤抖着。
  “我再问你一次,孩子到底是谁的?”她话语清冷,却格外摄人。
  佟迎哆嗦着不敢抬头:“公主明鉴,奴婢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欺瞒。奴婢自知触犯宫规,罪该万死,可是,”她顿了顿,缓缓抚上自己的小腹,“可是它到底是一个生命啊,求公主开恩,救救奴婢的……”
  说完这话,她又一个劲儿地冲漪宁磕头。
  漪宁端详着她,不为所动,只是问:“那你额头上的伤呢,怎么伤的?”
  “回禀公主,那侍卫胆小自尽,奴婢一时愤懑难当,不小心磕了头。”
  她回答的完美无缺,似乎事实就是这样的。
  漪宁始终沉默着,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周围又安静了好一会儿,漪宁幽幽道:“回去吧,早日歇着,明日随我嫁去丞相府,自不会有人再为此事为难你。”
  她这么说,也就是这事不再追究了。佟迎喜极而泣,连连对她磕头认错,又不断谢着恩。
  漪宁却莫名有些烦躁,没再看着她,只唤了兰芝进来给自己梳洗,随后自顾自地起身进了内殿。
  ——
  面对即将的大婚,再加上佟迎这突然而来,令她猝不及防的消息,当晚漪宁彻底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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