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今天兄长黑化了吗——元真羽
时间:2019-09-25 08:23:06

  骗鬼这种事情妙芜也是第一次干,难免底气不足。
  饶是如此,她依然壮着胆子,用最甜美的声音哄诱道:“你得告诉我你的许愿灯到底沉到哪里去了,我才能帮你捡回来呀。你不想实现愿望了吗?”
  听到“实现愿望”四字,小女孩似乎终于被说动了。她那双黑到诡异的眸子骨碌碌转了几圈,调转身体,缓缓爬行着沉入水中。
  妙芜看到她像一条白色的鱼在水中游蹿,而后于一点定住,呼啦一下破水而出,自水底露出一张惨白的脸。
  妙芜看准时机,猛地抛出手中符纸:“荧惑在位,火德煌煌!”
  符纸上迅速燃起符火,朝水鬼扑射而去。那水鬼躲避不及,被符火打中,符火霎时在她身上连绵燃烧起来,她被符火包裹,惨叫着蒸发,化为白茫茫的蒸汽消散于夜色之中。
  夜风吹来,妙芜脖颈间一片冰凉,全是刚刚渗出的冷汗。
  她跑回桥上,用意识唤醒系统:“系统,我能用功德值兑换道具吗?”
  系统似乎刚睡醒,声音还有点懒洋洋的:“宿主你想兑换什么道具,我得看看有没有哦。”
  “嗯,有没有那种能定位任务对象位置的道具?”
  系统倒腾了一阵,道:“有个千里眼,宿主你要不要?不过兑换完这个道具,最近攒的功德值就都花光光了。”
  妙芜一咬牙:“要!”
  刚刚就她渡化水鬼那么一会的功夫,谢荀的黑化值已经蹭蹭蹭往上又涨了不少。妙芜看着简直心痛无比。
  这谢荀是被人贴了黑化符了吗,黑化起来这么带劲的?
  系统很快为妙芜兑换好道具,妙芜用意识打开,眼前景色陡然一变。
  她看到少年站立在水中,溪水刚刚漫过他腰际。水上的情形叫妙芜看了心惊肉跳。
  无数白色的影子潜伏在水底,如同食人鱼般围住了谢荀,靠近他身周的水鬼甚至浮出水面,伸出苍白的手去拽他的衣衫。
  而谢荀鬓发湿淋淋地贴在脸颊边,双目闭阖,眼睫微颤,神色痛苦扭曲。十道剑光悬浮在他身周,微微颤动。
  妙芜调转千里眼角度,观察了一番谢荀身处的环境,推断应当是在浣衣溪下游,便顺着浣衣溪的溪水流向往下游跑。
  浣衣溪下,王六郎带领一众少年儿郎击退了一波又一波的水鬼,可这段水域内的水鬼依然如蝗虫过境一般驱之不尽。
  这很不对劲。
  这条浣衣溪溪水清浅,便是早年真溺死过人,数量也不可能如此之多。除非……这些水鬼是有人从别的水域驱赶而来的。
  能驱控水鬼这种怨念而生之物的,也只有十八年前仙门大乱中的那个魔头了
  ——前朝萧氏遗孽!
  王六郎思及此处,却发现他们此刻早已被层层水鬼包围,难以突出重围。而目前唯一有能力破局的人,却已被水鬼的幻象缠住。
  他嘶声大喊:“琢玉!谢琢玉你快醒醒!”
  可谢荀却被水鬼拥簇着,往水深之处走去,溪水渐渐漫过他的腰际,漫至他的胸口……
  好冷啊,为什么这么冷?
  他其实一贯不喜欢姑苏的冬天,大雪如鹅毛翩翩落下,天空似乎总是暗沉沉的铅灰色,空气潮湿而冰冷,像细小的针,无孔不入地往人皮肤里钻。
  他尤其不喜欢的是,父亲似乎总是不喜欢他。
  不管他再怎么做,再怎么努力,都难令他展颜。
  父亲从来没有对他笑过。
  父亲对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去祠堂罚跪思过”。
  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沉入水中,溪水没过头顶,他微微睁开眼睛,碧色的水波在他眼前一晃,陡然变作另外一副场景——
  谢家祠堂内静寂地燃着长明灯,谢家列位先祖的画像沉默地陈列于四壁。祠堂中央,一个清瘦的小小少年跪在地上,身姿挺拔得好似一杆倔强的竹子。
  院子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一个身着青色莲枝袄裙的女童悄悄顺着墙根摸进祠堂。她趴在门边,朝祠堂里探进半张脸。
  “喂,谢琢玉!”
  少年皱了一下眉,有些不耐道:“直呼兄长名讳,没有规矩。你该叫我小堂兄。”
  女童眼珠一转,眼中露出狡黠的精光。
  “好嘛,七哥。我听说诸位长老今日在议事厅中与家主议事,你想不想知道他们议的是什么事?”
  “没兴趣。”
  “是吗?我听说他们议论的事情,和大伯娘有关,这你也没兴趣吗?”
  少年骤然转身,面目阴沉:“你说和我母亲有关?”
  风夹着雪呼地从祠堂的大门灌入,他眼前恍然出现一片银灰色的雪幕,无数道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汇入他耳内,初时嘈杂难以辨认,等到眼前渐渐清明,他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藏身于议事厅后窗的一株芭蕉下,耳边的那些声音也渐次清晰起来。
  “家主,今日重提此事,非是要揭您旧伤,或者胁迫于您。只是谢家血脉传承一事,关系谢家百年兴衰,实在兹事体大,我等老朽不得不仗着辈分说一些逆耳忠言呐。”
  “十九年前,明瑶夫人回归金陵娘家探病,却叫贼人扣下,直到仙门大乱临近尾声才被救回。那时便有人传说,她怀孕的时间与诞下此子的日子对不上。今年伊始,此子开始修习我谢家本命符之术,却从未成功化出过本命符来,可见他身上并无谢家傀儡血脉……”
  厅内传来桌椅被拍碎的声音,谢家家主暴喝:“岐老此言何意?莫非是想说琢玉不是我的孩子?莫非是想说我夫人与别人暗结珠胎?!”
  “家主息怒,我等非是此意,只是若无法掌握谢家秘技,日后登上家主尊位,恐怕要叫谢家各旁支心有不服……”
  他藏在芭蕉树下,掌中攥了一捧雪,大雪覆满双肩,整个人似乎冷到失去了知觉。
  他自小便是天之骄子,哪怕父亲不喜,依然无法抹煞他天资卓绝这个事实。任何剑术道法,到了他眼前,只一遍便能熟记在心,过目不忘,可是!
  就是这个“可是”毁掉了他之前引以为傲的一切。
  身为谢家少主,他身上没有傀儡血脉,他修不出本命符!
  谢家数百年传承,历经六十七任家主,从未听说有哪任家主不会谢家独门秘技本命符。
  厅内又有人接着说:“岐老你何必遮遮掩掩,族中早有不少人对此子身世存疑。当年那魔头与柳明瑶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柳明瑶被救回谢家后,那魔头明知仙门百家在姑苏布下天罗地网请君入瓮,却还是来了。为的什么?”
  “此等行事,若说柳氏与那魔头暗中并无私情,谁人能信?”
  冷到了极致,全身的血液似乎沸腾起来。他如同一只发狂的小兽冲入议事厅中,什么世家风度,什么剑术道法全都忘记了,他就用这一身血肉之躯将那个污蔑母亲声名的长老一头撞倒在地。
  “你胡说!你胡说你胡说!我母亲一生清清白白,你说的全是污蔑!”
  可是没有一个人回答他,厅中的人全都一语不发地望着他,眼中闪动着晦暗莫名的光。他求助似的望向父亲,却发现父亲虽然看着他,但眼神却像透过了他看向别处,那样陌生,令人害怕。
  忽而,这满厅的人都变作石窟中冷漠的石雕佛像。
  他抬眼四顾,只见两壁尽是十几丈高的石壁,石壁上石窟密布,层层叠叠,有如蜂巢,满天神佛都垂着慈悲的眼,漠然地望着他。
  石壁上方是百多年来散不去的阴翳,中间裂开一道极细的罅隙,幽浅的金光自裂隙中倾泻而下,在石壁中间的甬道上刻画出一线金色的光路,光路一直向前延伸,最后在一座三丈高的石碑前消失。
  他看见头扎双丫髻的女童抱膝蹲在墓碑下,朝他伸出手。
  一束金色的光自顶落下,打在女童身上,她的右眼流出血泪,朝着他无声地嘶喊:“救救我啊,救救我啊……七哥,求求你,用你的本命符救救我啊……”
  “我以后都听你们的话,我再也不乱跑了。”
  女童站起身,摇摇晃晃地朝他走来,一面前行,一面质问他:“七哥,你为什么不救我?你为什么不用你的本命符救救我?”
  他遽然后退,惊慌摇头:“我……我没有本命符……”
  女童尖利的质问在石窟中回荡。
  “你是谢家少主,怎么可能不会本命符?!”
  女童的面目慢慢扭曲,眼珠外翻,嘴巴分朝两边咧开,最后变作罗刹厉鬼一般。她伏倒在地,寸寸爬行,发出微弱的求救声。
  “救救我呀,我不想死……我不想变成丑八怪,我不想变成这种恶心的东西……”
  忽然,她双目翻出猩红的光芒,如猛兽一般向前扑出,将他扑倒在地,张口咬在他肩上,一仰首,连带着衣物从他肩头扯下一口血肉来。
  他用左臂死死箍住怀中狂暴的女童,抬起右掌放在她头顶,嘴唇贴在她耳边颤声道:“阿芜,你听着,如果我们两个都不想死的话,现在只有这一个办法了,我得把这个东西封印起来!”
  ——封印在你的身体里。
  ……
  画面又是一转,他又回到了那个冷冰冰的祠堂。
  灯影下,是父亲高高扬起的戒鞭。
  “你这个孽障,你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少年被鞭子抽得身子往前一倾,过了好一会,才用双手撑着身体起来,身姿挺拔,似一株扎根于岩石之中的青竹。
  好像无论什么样的风雨都无法摧折他的韧劲,无论什么样的外力都无法将他从岩缝中拔出。除非刨了他的根茎,将他寸寸砍断了,用烈火烧为灰烬。
  “我说,我要拜入碧游观门下。”
  啪——
  “你有胆子再说一次!”
  “我说,我要拜入碧游观门下!”
  啪——
  “我要拜入碧游观门下!”
  啪——
  肩上的旧伤为戒鞭的劲道所牵动,伤口震裂开来,鲜红的血慢慢透过绷带和衣衫渗出来。
  “我要拜入碧游观门下!”
  啪——
  少年蓦然抬起头,一双黑浚浚的眸子亮得可怕。
  “我身上没有傀儡血脉,这辈子终其一生都修不出本命符来!若我没有旁的本事,怎么守得住这谢家?父亲!”
  谢家家主浑身一震,像是忽然间苍老了许多。高举戒鞭的那只手终究颓然垂下。
  “你去求灵鉴夫人,若她同意你拜入碧游观门下,我便不阻拦你。”
  ……
  “小堂兄!小堂兄!小堂兄你在哪里!”
  是谁?
  是谁在叫他?
  妙芜一到下游,便见王六郎同一群少年儿郎被水鬼围困在几只舢板上,正进退维艰。一旦入了水,便是水鬼的地界,他们就更难施展了,因此他们能守着船不被水鬼打翻已是颇为费力。
  妙芜跑到靠近舢板的岸边,扬声问王六郎:“我小堂兄呢?他在哪里?”
  几只水鬼听到岸上响动,不知怎么竟调转方向往妙芜这边爬过来。
  妙芜一路过来已用火符退过几次水鬼,因此也算驾轻就熟,见状便点燃火符,朝水鬼丢了出去。
  “我小堂兄呢?”
  王六郎往水中央一指,道:“被水鬼拖进水里了,不知现下境况如何,当是中了水鬼的幻象。”
  妙芜往王六郎所指方向一看,果然看到水中一顶小金冠若隐若现,长长的乌发在水面上铺展开来,像是黑色的水草。
  妙芜往周边迅速望了一圈,发现谢荀沉水之处距离一座横跨浣衣溪两岸的石桥颇近,她便解下披风,往桥上跑。
  一面跑,还不忘嘱咐王六郎一句:“王家哥哥,这些水鬼对谢家火符颇有些畏惧,你们当中若有人带了别的火符,兴许可以拿出来一试。”
  王六郎身后有个少年嘁道:“水火相克,我们又怎能不知?这小独眼简直废话,如果我们的火符有用还会被水鬼困在此处吗?”
  王六郎回头,见是刚刚被谢荀踢进水里的少年,似乎是金陵洛家子弟,唤作子桑。
  他当下便沉了脸色,冷笑道:“是呀,一个小姑娘家尚且能逼退水鬼,你一介儿郎却做不到。看来你们金陵洛家,也不过尔尔。”
  “你……”洛子桑想说些什么,被同伴拉住,附在他耳边劝道:“现下我们被水鬼所围,理应合力抵抗才是。实在不必在这节骨眼上与那王六郎对上。”
  洛子桑这才作罢。
  “王家哥哥!”
  妙芜跑到一半,忽然又掉头跑回去,解下腰间锦囊抛向王六郎。
  “我这锦囊内还有些符纸,你看看能不能用上。我走了。”
  王六郎展臂接住锦囊,笑道:“多谢九姑娘。”
  洛子桑听到“九姑娘”一称,猛然抬头望向已经攀上桥栏的妙芜,眼下闪过一丝计量。
  妙芜趴到桥栏上,颤巍巍地立起来,双手高举过头顶,而后脚下一蹬,整个人在空中滑过一道弧线,一个猛子扎进了谢荀沉水之处。
  她一沉入水中就感觉四面八方伸过来无数到手拉扯她的衣裳。
  她用力踹了几脚,水中虚不受力,这几脚下去并没有多大作用。她也顾不得这许多了,单手架住谢荀的身体,想带他浮出水面。
  可她低估了谢荀的体重,似谢荀这等长手长脚的生物,还真不是她带得动的。
  妙芜试了一下,发现带不动,只好单手抱住谢荀,另一只手伸手去拍他的脸,想借此唤醒他。
  其实从一开始妙芜就发现围住谢荀的水鬼有些不寻常了。这些水鬼似乎只想困住谢荀,并不想伤他。这可真是奇也怪哉。
  现下她突然搅入其中来破这个局,这些水鬼初时还有些茫然,似乎不知该如何应对,渐渐地便有些躁动起来,开始用力地拉扯她的手脚和衣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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