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想着,司机先生简直觉得这位苏小姐有点可疑了。
他忍不住又从后视镜里看了看盛先生,然而盛先生似乎没有发觉任何异样,只是看着苏小姐和苏小少爷,那眼神、那表情……
怎么好像在看自家老婆孩子?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司机先生第一反应是荒唐。
但他却忍不住继续往下想,听说苏家小姐当年是在国外怀孕,而六年前,盛先生恰好也在国外修养过一阵子,再联想许女士无缘无故把苏小姐请来别墅,而盛先生完全不意外也不反对,难道两人真的……?
等到下车的时候,司机先生看着盛云洲、苏伊、苏黎安的眼神都不太对劲了。
另一头,郝帅被人送回家,他妈妈郝太太看着儿子肚子上的淤青痕迹,哭天抢地的样子,别人不知道,还以为她儿子嗝屁了。
“妈咪的宝贝,快告诉我,是谁把你打伤了,我替你算账!”
郝帅伤得不重,只是点皮外伤,看着严重而已,主要是积了一肚子火气,此时正耍脾气,把家里砸得一团乱。
他爸郝先生坐在一旁,眉头皱着,“你又在外面惹什么祸了?”
郝太太立刻不乐意了,竖起眉毛,“这话什么意思,现在是你儿子被人打了,那么大一片乌青,你当爸爸的,不心疼也就算了,还反过来说他!”
转头又去哄郝帅:“宝贝别生气,妈妈这就给你舅舅打电话,他就你一个亲外甥,肯定不会让外人欺负你的。”
郝先生听不惯她的话,索性眼不见为净,去了书房。但到底是自己儿子,在外面被人打了回来,总要弄清楚怎么回事,于是他给今天在场的几人家里去了电话。
等他从书房出来,脸色更加不好了,称得上阴沉。
郝太太还在电话里跟她哥哥添油加醋,“大哥,你可不能不管,你没看到小帅的样子,对方是要打死他啊——”
“打死活该!”郝先生忽的吼了一声。
郝太太整个人吓得一抖,等听清他的话,顿时丢开电话扑过来,一个劲地撕打,“你要谁死!你要谁死!我就知道你外面养了狐狸精,巴不得我们母子都死了,给你的小情人腾位置,我告诉你休想!我大哥不会饶过你的!”
郝先生懒得理会,烦躁地把人推开,捡起郝太太的电话,“大哥。”
那头语气不太好:“怎么回事,说这种话?”
以往,大舅哥脸色一沉,郝先生就跟孙子一样,现在他是一点都不怕了,跟他那亲儿子得罪的人相比,大舅哥算什么?
他甚至抱着点大家一起倒霉的想法,说:“你知道那臭小子得罪了谁吗?是盛家的人,住在绿洲的那位。”
电话那头吸了口气,沉默下来。
一开始那点微妙的心灾乐祸过后,郝先生又开始后怕,毕竟,看到盛气凌人的岳家吃瘪是一回事,自己一同倒霉又是另一回事了。
于是他又小心试探道:“大哥看要怎么办?”
那边的人久久没说话,最后才道:“我看能不能找点门路,最近别让小帅出门了,把他关起来!”
这些事,苏伊自然不知道,知道了也不关心。
她现在一门心思扎在插花艺术上,还翻阅了不少中外书籍,原本还开玩笑,说等离开生态园,可以靠这个吃饭,现在看来,说不定还真的可行。
这些日子以来,盛云洲的身体状况是眼看着越来越好。
苏伊刚入住时,他还天天呆在房内,后来慢慢能晒会儿太阳了,之后可以下楼吃饭,晚上偶尔乘会儿凉,到现在,白天到公司开一天会,晚上回来时,除了脸色苍白点,已经很少有咳嗽、眩晕之类的病状。
苏伊知道,这是魔狼的灵魂与这具身体慢慢磨合,到达的一个动态平衡的结果,以后盛云洲轻易不会生病,但要像一般人那样活蹦乱跳却也难,难免要带点病态。
但在琴妈等有心人看来,这就是自从苏小姐来了后,盛先生才会一天天好起来,苏小姐果然是福星!
而让苏黎安暗自念着的盛恒荣,终于在周末跟他爸妈出现了。
那会儿苏伊正闲着,给花房里的花修理修理枝条,盛云洲晨起绕着花园散步,散到花房外,停下来与她说话。
苏黎安则在不远处沙堆那玩耍,他已经一个人慢慢堆出了河流、小桥、山谷,还要堆几座大山。
盛恒荣从门外走近,眼尖看见他,立刻撒开林洛洛的手飞奔过来,“苏黎安,你真的在这里!”
苏伊发现,他儿子虽然私底下向她问过两回盛恒荣,眼下人来了,他却没表现出多高兴的模样,要不是那小眼神闪烁着兴奋,连她都要被骗过了。
感情她儿子还是个小傲娇小别扭?
难怪以后追不到女孩子!
林洛洛跟盛延川踏进大门,看见花房那一站一坐,气氛和谐的两人,便忍不住对视一眼。
盛延川这次来,其实是受人所托,到他小叔叔这里探个口风,原本他最不耐烦做这种事,可对方是公司的大客户,又合作了好多年,不得不给个面子。
说实话,第一回听到对方诉苦的内容,他都怀疑是不是他们弄错了对象,他那位小叔叔,三十多年来洁身自好,听说连睡觉都是端端正正的姿势,没有一点出格的地方,会为了女人,和人争风吃醋,还把人打伤了?
简直天方夜谭。
但他那名客户说得真切,没谁会拿自己公司前程开玩笑,加上之后他确实也听了点传闻,这才决定上门看看。
而且一开始他还不知道那位苏小姐是谁,直到林洛洛听说此事,才给了他提示,说会不会是苏伊。
盛延川一听,又觉得不可能。
苏伊这个人,不是他刻薄,两人可以说一起长大的,那女人什么德行他不知道?除了一副好皮囊,就没有半点值得称赞的品德。
而他小叔叔那样的涵养,那样的深度,怎么会看上一个除了脸一无是处的人?
可眼下的场景似乎让他打脸,他小叔叔,或许就是有那么点肤浅?
盛云洲看到走近的两人,微微点头,“来了。”
盛延川和林洛洛叫了声小叔,苏伊冲他们笑笑,“好久不见。”
盛延川看着他们两个,俊朗的眉眼带着纠结,林洛洛心思就单纯许多,好奇问苏伊:“我听说苏小姐现在在这里上班?”
“对啊,”苏伊向她示意了一下花房,“摆弄摆弄花草。”
“这样挺好的。”林洛洛说,原本同为母亲,她就暗自担忧,苏家没了,苏伊带着孩子不知道怎么生活,眼下知道她工作有着落,也就放心了。
盛云洲和盛延川准备去书房谈话,苏黎安口渴,跑来找苏伊喝水,冲盛云洲喊了声叔叔,然后看看盛延川,又喊了声叔叔。
恰好顾叔从屋里走出来,听见这两声称呼,顿时眉头就和盛延川一样揪了起来,真个人愁眉苦脸。
乱了乱了,都乱了套。
司机先生在院子另一端洗车,听见小孩脆亮的嗓音,也心说乱了套,一个叫爸爸,一个叫哥哥才对嘛。
作者有话要说: 司机先生:虽然我缺名少姓,但我戏多呀。
第44章
盛云洲和盛延川去书房了,两个小孩在沙堆那玩耍,林洛洛便在花房,看苏伊修剪花枝。
大概是出于某种女性的直觉,上一次忽然被留下来吃饭,林洛洛就感觉不寻常,等今天上门,看见盛云洲和苏伊在一块说话的场景,她几乎可以确定,虽然未必像传闻那么夸张,但他们这位小叔叔,对苏伊确实是不太一样的。
不同于盛延川的不敢置信,林洛洛对此没有太大的意外。
先前她就曾感叹,以苏伊的美貌,若非那样的性格,恐怕没几个男性可以拒绝。
而苏家破产后,她改变了许多,不再那样骄纵任性、咄咄逼人,反而有了从前没有的开朗与大方,不说男的,就连她这样从前与之交恶的女性,也没法在其面前说什么不好听的话。
更何况,小叔叔此前与苏伊并不认识,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这个更好、更美的她?
不过,不意外归不意外,想到日后苏伊若是真的嫁给小叔叔,自己得喊她一声小婶婶,林洛洛就完全能够理解盛延川的纠结了。
因盛延川公司临时有事,他从盛云洲书房出来后就准备离开,盛恒荣却赖着不走。
“苏黎安在这,我也想住在这里。”他缠着林洛洛撒娇,“妈妈你明天再来接我嘛。”
林洛洛劝了几句,他就是不听,盛延川有点赶时间,正准备把这小子拎走,盛云洲发话:“让他住下吧。”
“耶!谢谢小叔公!”盛恒荣欢呼一声,迅速从他爸手底下逃开,连蹦带跳去找苏黎安。
林洛洛在后面跟着,准备交代几句,让他不要顽皮,结果听见两个小孩的对话。
“你为什么叫盛叔叔小叔公?”
“他就是小叔公啊。”
“可他没有胡子,那么年轻,应该叫叔叔。”
“我爸爸才叫他叔叔。”
“你爸爸那么大了,为什么还要叫别人叔叔?”
“他、他……他就是叫叔叔,没有为什么!”
“你不讲理。”
“你才不讲理!”
“那是我的铲子,拿来!”
“给你就给你,小气鬼!”
……
“……”林洛洛满心无言,可以想象,如果苏伊真的跟小叔叔结婚了,除了她和阿川,连荣荣都得跟着一块纠结。
小孩不在,回程路上,车里安静不少。
林洛洛问起他们此行的主要目的,“怎么样,小叔叔愿意接受郝家的道歉吗?”
盛延川扯了扯嘴角,“郝家纯粹是自己不占理,才急得上蹿下跳,他们以为,以小叔的涵养,真会拉下身份,和一个二世祖计较?”
“那你准备怎么给郝家回复?”
“当然有什么说什么。”盛延川不甚在意道。
这一阵子,郝家连其舅家人心惶惶,就怕盛家什么时候就要实施报复,所以到处托人,想在盛云洲面前说个情,结果呢,每天多少大事等着盛云洲,他压根没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
郝家费尽心机找门路,想赔礼道歉,可也得看看人家有没有空见他们。
盛延川给了郝帅舅舅回复,让他们别担心,不会有事。
但郝家大概是以己度人惯了,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盛云洲真的会高抬贵手,没多久,就把郝帅送出国避风险去了,这是后话。
两个小孩吵了几句嘴,没到十分钟,又和好了。
林洛洛回去后,派司机把盛恒荣的换洗衣服送来。顾叔本来要给盛恒荣安排房间,后来在苏伊的建议下,决定让两个小孩一起睡。
吃过晚饭,苏伊带着孩子去遛弯。
看两个娃和看一个娃的工作量是完全不同的,不仅仅是加倍而已。
以往带着苏黎安出来,他大多数时候老老实实跟在苏伊身边,要么猫在路面观察观察小虫子,就算偶尔走远一点,苏伊喊一声,他也就屁颠屁颠跑回来了。
而两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在一块,简直是灾难,两个已经听不进大人的话了,一路追逐疯跑,打打闹闹,乱吼乱叫,就跟刚放出来的一样。
好在苏伊心宽,见喊不住,也就不喊了,反正散步的走道上没车,只有一侧有湖,而两个小屁孩不管是摔一跤还是掉湖里,在她看来都不算事,不吃点亏,怎么知道疼,怎么晓得要老实?
孩子在前面跑,她在后面慢悠悠跟着,忽然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回头一看,原来是盛云洲也出来散步。
她放缓脚步,侧头看他,笑道:“真难得。”
平常他最多在花园里走走,要么在阳台上乘凉,还是头一次到外面来。
不止是她,刚刚看着盛云洲出门,琴妈也跟顾叔感叹道:“先生竟然出去了。”
“大概是看苏小姐带着两个孩子,不放心。”顾叔说。
琴妈听了,在心里嗤笑一声。
这些男人呐,有时候脑袋里那根筋,有大象腿那么粗,眼镜看着擦得白亮亮的,其实糊满了苍蝇屎,要不怎么那么瞎,这么明摆着的事看不出来?
哪像她,她早就料到了,当一个男人整天盯着一个女人看的时候,甭管看的是什么活力还是什么生机,他都早晚得看出事来,就算那男人是他们三爷也不例外。
这不,现在不就成双成对地散步去了?
傻瓜才觉得他只是不放心两个孩子。
琴妈想着,带了点儿优越感瞥了顾叔一眼,扭身为明天的早饭做准备去了。
顾叔莫名其妙看着她的背影,心说这家里真的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清凉的晚风略过湖面,湖水在昏黄的路灯下,泛起粼粼波光。
两个小孩跑到一棵树下,仰头好奇地看了一会儿,凑在一块嘀嘀咕咕说着什么,然后就开始努力蹬小短腿,试图摘下几片蝴蝶形状的树叶。
苏伊和盛云洲落在后面,大概是经常泡在花房里,她身上也染上一股无法言说,却意外好闻的香味,借由晚风,送到另一人鼻尖。
此时若有旁人在场,恐怕要为这一幕诧异不已,谁能想到商场上手段凌厉,虽总是带着笑容,却叫人不敢小觑放肆的盛云洲,会和一名女子,带着两个小孩散步?
温馨一词,似乎天生不该用在他身上,但眼下的情景,却也找不到更合适的形容了。
“苏小姐明晚有安排么?”两人跨过一座小木桥时,盛云洲问。
湖岸边的柳树垂下条条树枝,苏伊随手摘下一片叶子,在手上卷成螺旋状,“明天星期天?没什么事,怎么了?”
本来她打算周末带苏黎安到别处玩,但现在盛恒荣来了,两个孩子自己就能玩得不亦乐乎,根本不需要大人。
盛云洲的视线落在她手上,“想请苏小姐帮忙,陪我参加一个酒会,不知有没有这个荣幸?”
不远处两个小孩忽然欢呼起来,苏伊抬眼看去,原来是终于摘到了树叶,两人正分赃呢。
她笑了笑,说:“去是没问题,不过事先声明,盛先生可不能指望我给你长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