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第一眼见到他的人都关注在他那张雌雄莫辨的容颜上,可长风寂就是有一种能让你佩服他的能力,当时的高麒就是跟在他身后的小迷弟,都城贵公子们甚至以能识得长风寂为荣。
谁曾想,这么亮眼的一颗星星,就在最高处的时候悄悄掉落了。
世人皆说他是因为爵位落入庶弟手中而气愤太过,所以骑马跑至郊外散心,却意外掉崖而死。
可他的好友们不信,众人翻遍了整个崖底,仅仅翻到了一片划破的衣角。
高麒从来都不信,长风兄会是这样容易就死的人。
***
另一头被念叨的少年四处在长公主府里四处翻墙。
他嘴里叼了根草,头上落了几片叶子夹在发中,面无表情的板着脸。
找个地方眯一会真难。
躲到哪棵树上都有不停的在下边叽叽喳喳。
“我靠?怎么有人在天上飞?”
听到惊呼声,少年下意识抬眼往下看——
噢,一个长的跟大肉包子似的姑娘,手里还端着一盆水。
乔南云一脸惊愕的望着天上来回的人影,眼珠子都要吓掉了,她没有看错那是人吧???还是说她拿的其实是仙侠剧本,而不是宫斗剧。
拜习武后的高清视力所赐,少年能清楚的瞧见她脸上生动的表情,觉得有些好玩,于是停了跳跃落了下去。
“你在看我吗?”
乔南云:“……”妈哟这是什么神仙!
少年的容颜拥有毫无差别的攻击力,绕是乔南云前辈子看了娱乐圈各种各样的帅气小哥哥,也不得不说,她这颗老阿姨的心差点被这个神仙小dd晃动起来了。
“好看啊。”乔南云点了点头应道,她把随身带着的零食掏出来,递过去给少年。“小朋友,你几岁啦,怎么在天上飞嘞?”
……好像哄骗人的贩子。
少年歪了歪头,很自然的接过,“今年十四了,我没有在飞,只是用轻功翻墙。”
乔南云:反正是我听不会的高端操作。
少年打开包着零食的帕子,目露好奇的盯着里头的白色凝固物体,“这是什么?”
乔南云:“奶酥糖,请你吃。”聂御厨做的可好吃了=w=
“噢。”少年拾了一块放入口中,浓浓的奶香和馨甜卷席了味蕾,原本面无表情板着的脸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软化了下来。
原来还有比睡觉更快乐的事。
从来没吃过零食的少年如获至宝,一小块一小块的在那啃着,“谢谢,很好吃。”
他道谢的时候笑了笑,恍若周围有鲜花在盛放,伴随着无形的背景音乐打开。
乔南云捂了捂鼻子,太犯规了嗷小朋友,老天爷造人的时候也太不公平了。
由于年龄差距太大,乔南云真没有对这个貌美的小少年产生别的想法,顶多吸吸颜,可好看的人即便是吃东西也是赏心悦目的,不由自主的吸引旁人的眼神。
等等——
瞄了一会,乔南云突然道:“小朋友,你好眼熟。”
捧着奶酥糖的少年:“?”
于是聂沉出来寻打水久久未归的某咸鱼时,看到的便是一副十分“和谐”的画面。
他褪去常年挂在脸上的温和笑容,沉下了脸。
体内某种可怕的情绪似乎在剧烈翻滚,妄图吞没他的理智,把他变成另一个人。
暴虐,阴冷,嗜残,那是黑暗的另一面。
“云姑娘。”聂沉的声音依旧很轻缓,却多了一丝危险的意味,像是捕猎的猎人在试探边缘伸出利器。
神经大条的乔南云当然什么都没听出来,她一扭头看到聂沉,啥神仙小dd都抛到了脑后。
“大人,你怎么出来啦?”
“见你许久未归,便出来寻一寻。”和乔妹说话的时候聂沉又恢复了以往的温和笑容,只是笑意不曾达眼底。
他眼眸微眯,看向高大的少年,问:“这位是——?”
乔南云:对哦,他是谁。
两双眼睛齐齐盯了过去。
少年舔了舔唇上的甜味,依旧面无表情的自我介绍道:“我叫昱。”
他回视着聂沉,如墨的眼珠子里没有情绪波动,“你很危险。”
说完他又转头对乔南云道:“最好离他远点,他想吃掉你。”
乔南云:?难道聂御厨是食人怪吗,少年你好耿直,就不怕挨打。
聂沉这回笑出了声,笑得肩膀都耸动了起来,声线苏的人耳朵痒。“哈……”
乔南云揉了揉耳尖抬头看他,不知道哪句话戳到了他的笑点。
“我只是一个会做菜的厨子。”半响他停下,语气温和,浓密的眼睫颇为无辜的眨了眨,道:“吃人是犯我姜国律法之事,在下是不会做的。”
“对啊对啊。”乔南云赞同的点点头,聂御厨这么好的人已经不多了。
“昱小公子,你真的不是皇室中人吗?”
她顺嘴又小小声嘟喃了一句:“现在的孩子怎么这么可怕……十四岁就长成这样了。”为什么别人都长的辣么高,而她就——!在萝卜坑里矮着永远出不去==。
昱还未说话,聂沉便替他答了,“他不是。”
“那他怎么长的和圣上如此相像……”乔南云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更大的疑惑。
“目前皇室宗族成员里,没有他这个年龄段。”
手中掌握了大大小小私密情报的聂沉如是说道。
同时昱也摇了摇头,“我爹说以前家里很穷,我娘只会看病,我肯定跟皇族没关系。”
“嗯。”聂沉心底生出了某种猜测,他没说出来,只是出言赶客:“厨房乃重地,你该离开这了。”
少年昱:“……”
乔南云:“……”
他的手指有些冰凉,好似失去了血液应有的温度,乔南云却能从上边感受到浓浓的安全感。
男子神态自若的捏住了乔南云的手腕,动作很轻。
“云姑娘,世道混乱,莫要同不熟的人说话。”
“不请自来的梁上君子,往往图谋不轨。”
“越美丽之物,越危险。”
昱没听出他话语中的内涵,稚嫩的美少年只是隐隐察觉到了男子身上针对自己的那股恶意。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聂沉和乔南云,又跃上屋顶溜走了。
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
聂沉维持捏着乔南云手腕的姿势,久久不语。他怕一开口,多年辛苦的忍耐便要功亏一篑,不能急……要慢慢来。
绕是迟钝如乔南云,也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
大佬好像不太高兴?。?
拍马屁技能启动——
“大人,您才是最危险的啊!”乔南云讨好的笑了笑,圆圆的眸子乖巧极了,咸鱼的求生本能在此时体现了出来,“风花雪月,都不及大人您美丽。”
聂沉:“……”这个小狗腿子。
原本堵在胸口的闷气,在她三言两语下就轻易的消散了大半。
“我看你们刚刚谈笑风生聊的很开心……论容颜,我的确不及他。”
刚说完便有些后悔,他松开手指,淡淡的注视着少女,衣袍下瘦削的背部曲线紧绷。
乔南云:“???”有吗!明明没说啥啊,就问了几句话。
她摆了摆手,解释道:“没有很开心。”
聂沉:“那还是开心啊……”
乔南云求生欲爆棚的换了句:“不,不开心!”
“嗯。”聂御厨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走吧,该回去准备上菜了。”
“……”
走在路上,秋风吹起了落叶,也吹动了乔南云迟钝的那根筋,她后知后觉的想到——
难道大人这是,吃醋了???
Σ(っ°Д °;)っ
嚯,居然不是单方面好感吗!
***
等上菜等了一个早上的镇国大将军等老臣们,此刻捧着中间那一碗小小的蟹黄膏,吃的一脸满足,唇边沾了酱他们也不在乎,只专注的入食。
“对,就是这个味道。”镇国大将军太感动了,差点没当场老泪纵横,“这趟没白来。”
旁边的老臣附和他道:“人间美味。”
其余的清蒸蟹肉、辣炒蟹腿、蟹丸四喜啥的味道也不错,最出众的却还是那道看起来平淡无奇的蟹黄膏。
宴席自然是要有歌舞热场,一群身披轻纱的乐女弹奏着琵琶,歌诉着人间的美好姻缘。
貌美的侍女们抱着酒壶沿桌而过,倒出来的却不是酒,而是淡紫色的液体。
“这乃是紫苏饮,可驱蟹寒,贵客们请享用。”
坐在桌子前的赵冀保脑海里仍留存着少年的那张惊天容颜,忍不住惊叹那简直是世间最美好的画作,好在他没有断袖之癖,也仅仅是感慨。
顺手捧起杯一饮,入口的液体酸酸甜甜,又有股清凉的爽意,一下子让人脑门清醒了过来。
赵冀保看向对面的长风嫣,女子明艳的脸庞上双眼无神,明显也是在想刚才的事情。
他一介男子都顶不住那少年的杀伤力,希望这姑娘不要牵念太深。
***
傍晚。
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高麟直接累得瘫倒在床上。
“累死我了。”
长风温香替他捏了捏肩膀舒缓,高麟舒服的眯起了眼睛,他伸手指了指腰间:“嗯……舒服,这里也要。”
换来的是小粉拳的一捶,“快起来,母亲说兄长归来了,让我们速速过去。”
“啥?大哥回来了!”
他咋没得到消息,高麟惊得跳了起来,他牵起媳妇小小软软的柔荑,往外就跑。
前面就说过高麟是大长公主的老来子,所以他和兄长高麒的年龄相差足足有十几岁,父亲走的早,再加上长兄如父——
高麒带弟弟就跟带儿子一样。
以至于高麟十分害怕这个威严的兄长。
到了大堂,大长公主正坐在高座上,看到他来了便让他们兄弟俩叙旧一番。
高麒看了看往日里不着调的弟弟,点头道:“嗯,母亲年纪已大,你稳重些,少让母亲操心。”
高麟:“嗯嗯嗯好的兄长我知道了。”
聊了会家常,门外突然有了动静。
容颜惊人的少年出现在高家人眼前,脸上还挂着刚睡醒的困意,额前的刘海凌乱着,依旧是面无表情的平静。
“他来了。”高麒朝他招手,“阿昱,到伯父这来。”
原本木椅上的霜儿小姑娘眼睛一亮,跳下来噔噔噔的冲了过去,“昱哥哥,你去哪里啦?”
少年往旁边一躲,迈开步伐走向威严的中年男人。
“去睡觉了。”他说。
这一走近,大长公主便看清了他的模样,不免俗套的震惊了一把。
“这,果真像……”她吸了一口凉气,接着道:“还有几分肖似圣上,你在哪找到这孩子的?”
少年表情冷淡,仿佛这场谈话的主角不是他一般。
“说来话长。”高麒叹了口气道。
***
八年前,高麒被派往滁州上任,冬至的路途遥远艰难,嫡女高霜就是在大雪中落地,因此取了这么一个名字。
经往途中有一处险地,雪山半腰的一道天堑,经过时他们的车马有一辆不小心坠了下去,当时高麒受了惊,也没想车马里边装了什么,令车队赶紧出发就走了。
结果今年年前办案处理公务的时候,高麒才发现,那俩掉下去的马车里,遗下了一件对他来说至关重要的东西。
等开春雪化了,他便找了那附近的村民来引路,从一个隐蔽的山口进去寻找。
却没想到,在里面他先遇见了山妖似的少年,最重要的是这少年还长着他偶像年轻时的脸!
真的和长风兄几乎一模一样啊!
少年当时站在树上,冷漠的看着他们这些闯入者,一身孤僻。
后来高麒才好不容易让少年开了口,老油条套话技能一流,他很快就摸清了少年的情况。
……
昱自有记忆以来,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这个山里,他的娘亲是一位药师,脾气古怪,发脾气是常事。
父亲则不同,他从不会生气,永远都是一副言笑晏晏的模样。
可昱还是更喜欢娘亲一点,娘亲虽然经常凶他,可是从来不会动手,还会给他泡药澡,望着他的时候眼里满满的疼爱。
据娘亲说,父亲是她去一处山下采药的时候捡到的,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她把人救活了,伤者却狗血的失了忆,只记得自已叫寂。
后来俩人产生了感情,昱的娘亲便带着他的父亲寂来到了这座山中隐居。
他的父亲除了一身不俗的武功,什么都不记得。
直到昱三岁那年,娘亲才把父亲的脑袋给治好了,那个男人想起了一切,却没有提要离去的事,一直住在山中,偶尔会带着昱去附近的镇上逛一逛。
他的娘亲沉迷医术没太多空管他,大多数时候都是去给人看病或者制药。
所以昱从小就开始了接受父亲的教导,从各方面的知识领域。
“昱要记得,好好习武保护你娘亲。”
那个男人最经常干的事就是摸着他的脑袋说这句话。
可惜,后来娘亲试药中出了意外去了,他的父亲状若癫狂,也咽了毒草随之而去。
“你娘死了,我自然也是要陪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