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久见甜心——猫尾茶
时间:2019-09-26 08:30:59

  段晏看她一眼, 低声跟方晋嘱咐了几句, 方晋便下了车。
  车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身边弥漫着淡雅的木香。
  一点一点地侵入肺腑, 提醒她想起今晚突如其来的热吻,还有几年前那个带着酒味的、不甚清醒的偷吻。
  段晏转头跟她商量:“我送你上去就走,行么?”
  他知道云湖公馆的大致房型,一楼除了佣人房便没有卧室, 盛恬现在脚又不方便,他不放心把她交给阿姨。
  盛恬低头看着脚尖, 过了会儿又机械地摇头。
  段晏难得如此有耐心, 他等了一阵发现她没打算说话,才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他弯下腰, 借着车库的一缕光线, 看清垂在她睫毛上的一滴泪珠。
  段晏一怔, 抬手想替她擦掉,却被她轻轻地推开了。
  “你早就知道了。”
  盛恬自己把眼泪擦掉,回来的路上她想了一路, 终于从段晏那句意有所指的话里,猜出了他早已发现那晚她大胆的行为。
  她撇了撇嘴角,“所以你才会走,对不对?”
  盛恬哭起来没什么声,唯独断断续续的咬字出卖了她的情绪:“你那么久都没有回来,连我二哥结婚都只寄了礼物,你在躲着我。”
  段晏的目光逐渐沉寂,他确实在躲。
  躲到段谨明亲自飞去国外,要求他必须回来继承恒扬,才终于踏上回国的旅程。
  “因为爷爷希望你娶我,所以你不再躲了,你转过身来,那么容易就对我好。”
  “我没你会演戏,我也装不下去。本来今天你亲我,我一开始很高兴的,但一想到你可能并不喜欢我……”
  盛恬用手挡住脸,声音越来越小:“我就是很贪心又胆小,什么都想要,什么也不敢问。”
  本来注定得不到也就罢了,偏偏联姻的机会降临到了她的面前。
  如果那个人不是段晏,那她大可和对方维持流于表面的交往,按部就班地走入婚姻的殿堂。
  她可以表现得比现在洒脱千万倍。
  就像项南伊那样。
  项南伊从不在意她的未婚夫爱不爱她,更不关心对方身在何方,偶尔电话交流也能表面得礼貌周到,只因为她对未婚夫根本毫无兴趣。
  然而那个人就是段晏。
  是她喜欢了很多年的人,是她从少女时期起就悄悄萌芽并且异常坚定的初心。
  她因此而变得患得患失了。
  段晏很久都没说话。
  他印象中的盛恬常常都是笑着的,就算为些小事而哭鼻子,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眼泪无论如何都止不住。
  他仿佛窥探到一缕天光,照亮了她藏在甜美外表下的、微微苦涩的心事。
  段晏喉结滚了滚:“所以现在你要报复回来,连送你回家都不许?”
  他眉峰微拧,拉过她的手腕稍稍用力,声音低哑下来,“当年敢偷亲我,现在反而躲着我了?”
  盛恬眼尾染了片楚楚可怜的薄红,还徒劳地挣扎着:“我那时候喝多了,不然不会亲的。”
  早知道亲了会难受那么久,她宁肯把秘密带进坟墓里。
  段晏看她跟个小猫似的往后躲,心中愈发复杂。
  这姑娘平时看着无忧无虑,谁知心思藏得不比他浅。
  明明刚才该说的不该说的,一口气说了那么多,却还是战战兢兢地不肯承认。
  回想起那晚听到的话,段晏苦笑一声。
  他若是能早点知道……
  “所以你告诉项南伊,说你后悔了?觉得一点意思也没有?”
  盛恬骤然一怔,湿漉漉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向他。
  段晏垂眼,对上她的视线,少顷后捏住她的下巴:“那你听着,我现在没喝酒。”
  话音刚落,他再次低头吻了下去。
  眼泪的味道有点咸,还带着些许的苦。可小姑娘愣愣的呆在那里,微张的嘴唇失去了阻挡的力气。
  呼吸与哽咽都被他吻了回去,他另一只手扣住她的腰侧,把人往怀里又带了些。
  她的嘴唇柔软而湿润,诱惑着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向她索取。
  直到感觉盛恬整个人都软绵绵地靠在了他身上,段晏才勉强克制住深吻的欲望,微微拉开些距离,半是叹息半是倾诉般,缓声开口:“喜欢你才亲你,懂了么。”
  怀里的人颤了颤,迟迟没有说话。
  过了很久,盛恬歪过脑袋,红着眼睛问他:“你喜欢我?”
  “嗯。”
  回答她的声音很轻,却重重地叩开了她的心扉。
  ·
  云湖公馆二楼,盛恬坐在沙发上,看着阿姨给段晏的眉尾上药。
  她现在非常矛盾,有种大梦初醒的恍然,又有如坠梦中的恍惚。
  段晏亲了她两次。
  并且还说喜欢她。
  从段晏离开那晚就凝结在她心头的冰霜,也像等到了期待已久的阳光一样,看不见的裂缝从里往外蔓延,伴随着嘎吱嘎吱的声响慢慢化开。
  她的心脏终于得以欢快的跳动。
  阿姨手脚利索,几分钟的工夫就帮段晏处理完伤口,完了还给他贴了块创可贴,粉色的,一看就是按照盛恬的喜好准备的。
  盛恬端着水杯抿了几口,等阿姨下楼了,才慢吞吞地问:“痛不痛啊?”
  “痛。”
  段晏面无表情地点头,“你给我吹吹?”
  盛恬眨了眨眼,她现在脚不方便,段晏坐在沙发那边又不肯过来,她只好用手撑着身体往他那儿移了点,然后张开嘴轻轻地吹了几下。
  “还痛吗?”
  “痛。”
  盛恬皱紧眉头,乖乖地用手捂了下玻璃杯,等指尖沾到杯壁的凉意后,才将手贴到创可贴边缘,表情特别认真:“这样会不会好点?”
  段晏轻哂。
  这是回过神来了,开始心虚卖乖了。
  他把盛恬的手腕拉下来,放在膝盖上,用指腹摩挲着她细嫩的皮肤:“以后还跑吗?”
  “不跑了。”
  “还口是心非吗?”
  盛恬头更低了:“再也不了。”
  “乖。”
  段晏松开她,起身理了下袖口,“轮椅明天早上会送过来,今晚有事记得找阿姨帮忙。”
  盛恬差点想跟着站起来,不料右脚刚使劲,一阵疼痛就让她皱巴着脸摔了回去。
  段晏叹了声气,无奈地蹲下身,揉了揉她的额头:“别急,我还没走。想说什么?”
  他的手掌宽大,几乎遮住了她整张脸。
  盛恬感受着他的体温,无措地颤着睫毛。
  “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段晏动作一顿,淡声道:“不知道,意识到的时候……”
  就已经陷进去了。
  ·
  夜深人静,盛恬躺在床上,回想这跌宕起伏的一晚,睡意全无。
  只要一闭上眼,浮现出的便是段晏吻下来的画面。
  中央空调的制冷功能好像失效了,她洗过澡只穿了件雾霾蓝的真丝吊带睡裙,却依旧感到很热。
  脸是烫的,心也是滚烫的。
  而那些积累多年的拧巴的情绪,都被他声调平缓的一句“喜欢你才亲你”给细细熨平了。
  盛恬拉高被子,把脸藏起来。
  她长这么大,当然见证过许多男生向女生告白的时刻。
  其中有属于她的,也有属于别人的。
  或是深情款款,或是沸沸扬扬。
  可没有哪一句,抵得过段晏的这句动听。
  在被子里躲了一会儿,氧气就逐渐稀薄。盛恬掀开被子深深地吸了口气,总算产生了一种真实的感觉。
  她喜欢段晏,段晏也喜欢她。
  他们兜兜转转,终于发现了彼此的心意。
  盛恬摸到床头的手机,在朋友圈发了一颗爱心。
  将近十二点,许多人都没睡,看到她这条指向明显的动态后,纷纷在下面留言猜测她恋爱了。
  盛恬的唇角不受控制地扬起,她抑制不住满心的欢喜,截图发给段晏。
  没过多久,屏幕上方的时间刚刚跳到零点的瞬间,段晏回了她一颗爱心。
  十二点过了,魔法还没有消失。
  ·
  盛恬受伤这事在第二天就传遍了盛家。
  这几天家里陆陆续续来了几波人,直到盛恬再三保证自己并无大碍,盛家十几口人的心才落了回去。
  不过盛老爷子还是不放心,叮嘱她脚伤痊愈前绝对不能再去上班。
  盛恬听话地跟画廊请了假,得知他们暂时能找到人分担她这几天的工作,才继续窝在家里当咸鱼。
  最后一次去医院换完药后,她试着走了几步,语气诚恳地跟医生道谢:“这几天麻烦您了,您医术真好,我现在走路比以前还轻松呢。”
  医生平静回道:“因为你今天穿的是平底鞋。”
  “……”
  盛恬怀疑这家医院招聘人的要求,都是按照段晏那种噎死人不偿命的标准制定的。
  不过重获自由的快乐很快就冲刷掉了她淡淡的忧伤。
  时间已是下午,盛恬也没那么敬业立刻返回画廊,她坐在医院楼下关注了一下公益展的流程,发现自从把恒扬的名字报上去后,果然很快吸引到了其他几家规模不错的公司。
  放下手机,盛恬打开上回新买的包,确认中午带出门的礼物盒还在里面,就发消息试探段晏:【医生说我康复了呢,晚上出来玩?】
  说来也是悲惨,盛恬好不容易休息这段时间,段晏那边却忙得分身乏术。
  结果预想中的男朋友探病没实现不说,连煲电话粥的时间都少得可怜。
  几分钟后,段晏回复的消息让盛恬愣了愣。
  他下午忙完就要去机场出差,剩余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只够他们喝杯咖啡。
  盛恬如今正式成为段晏名副其实的女朋友,考虑问题时也会更多地站在他的角度去考虑。
  段晏不像她,出来工作只是为了打发时间顺便提升自我,每个月赚的钱连给自己买包都不够。
  他的一举一动,牵涉到的不仅是他的前程,还有恒扬及其下游成千上万的人。
  盛恬低头打字:【那就喝咖啡,我过来找你。】
  ·
  下午五点刚过,CBD附近已经开始堵车。
  盛恬平时早就习惯了这种场面,毕竟享受一个城市繁华的同时,自然也要承担它所带来的不便。
  然而今天她却有点心痒难耐,在离恒扬还有一个路口的时候,忍不住叫司机开门提前下了车。
  到达恒扬总部大楼,盛恬径直走到前台,朝妆容精致的前台小姐姐打招呼:“你好,我来找你们段总。”
  前台抬头,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认出这是方晋刚才特意下来交待过的人。
  “盛小姐好,这边请。”
  说着就面带微笑地带她往专梯那边走去。
  身后有在前台拿快递的员工小声议论。
  “那是谁啊?长得蛮好看的,明星吗?”
  “明星哪能随便见段总,你听见wendy刚才的语气没?会不会是段总的女朋友呢?”
  “嗯?段总有女朋友吗?”
  议论声渐行渐远,盛恬不甘心地走进电梯,有种冲出去向他们宣布“没错我就是段晏的女朋友”的冲动。
  电梯门在五十八楼打开,盛恬走出去一看,发现电梯厅里站着位熟人。
  是上回帮她送项链的小陈。
  小陈这回显得比上回还要紧张,他搓了搓手,低声解释:“段总正在会议室,刚才有人临时过来跟汇报工作,可能还要等一会儿。。”
  “严重吗?”盛恬见他满脸愁容,不由得也降低了音量。
  “我不太清楚,只不过方助也被叫进去了。”
  小陈叹了声气,他这种级别的助理不用跟着挨骂固然很好,可万一段晏动怒,那么整个五十八层没有人会不胆战心惊。
  盛恬点了点头,没再多问,只让小陈带她去会客室。
  前往会客室的路上,她留神观察着旁边的会议室,终于在经过其中一间时,发现了段晏的身影。
  他没看面前战战兢兢站着的一排人,眉眼低垂,薄唇紧抿。
  方晋正在向他解释什么,最边上有个中年男人正在偷偷擦汗。
  盛恬不自觉地停下脚步。
  她没见过段晏生气的样子,但又无端地认为,他此刻确实在生气。
  隔着一扇玻璃门的距离,似乎都能感觉到他身上的低气压。
  会议室冷白色的灯光照下来,在他周围照出一圈稀薄的影子,矜贵而淡漠的气场就在这一刻展露无遗。
  方晋解释到一半,视线余光看到了站在会议室门外的人影。
  他犹豫了一下,不知是否该提醒段晏。
  段晏却敏锐地察觉到他话里的停顿,转头望向身后,凑巧看见盛恬不安地眨了眨眼。
  好像被他这副样子吓到了似的。
  “先散了,有方案再给我。”
  段晏声音很淡,却让下属们产生了劫后余生的错觉。
  盛恬见段晏准备出来,往后退开两步给他让路。
  他这会儿整个人看上去冷冰冰的,非常陌生,但又莫名的叫人无法移开目光。
  “没堵车?”
  段晏出来时,表情已经温和很多,“抱歉,我以为你会晚点才过来。”
  方晋在后面给盛恬打眼色,好像想拜托她安抚一下段晏的情绪。
  “我在前一个路口下车了。”
  盛恬本来对方晋的印象就不错,加上她确实不愿看见段晏因为工作伤神的模样,于是灵机一动,刻意掐着嗓子继续说。
  “走了好长好长的一段路,腿酸死了。”
  她音色本就偏甜,刻意之下更是软得不像话。
  说出来后自己忍不住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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