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哪怕近在眼前,哪怕他们将会相伴一生。
她也不确定,自己能否有等到让他心动的一天。
盛恬屏住呼吸,稍稍低下头。
心脏跳动的声音盖过了舞台的音乐声,她就在那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中,骤然清醒过来。
不能再做同样的事。
就在盛恬想要拉开距离的时候,段晏却缓缓睁开了眼。
“……我,我……”
盛恬颤了一下,找不到合适的借口。
其实倘若光线能再明亮些许,盛恬一定会看清他眼中翻滚不息的暗潮。
段晏没有说话。
他只是伸长了手臂,按住女孩的后颈,稍稍用力把她往下一带。
然后吻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段总真是个话少的实干派啊(。
第28章
在段晏吻上来的那一瞬间, 盛恬的身周仿佛有无数朵绚烂烟花齐齐炸开。
炫目而迷离的光彩消失后, 她的眼前出现了咕噜咕噜的粉红泡泡, 就像喜欢恶作剧的女巫打翻了精心熬制的解药, 才让她的舌尖尝到了期待已久的味道。
段晏在吻她。
意识到这一点后, 盛恬猛的绷紧了身体。
和当初她那个蜻蜓点水的偷吻不同, 段晏的吻更有侵略性。暗淡的光线将一切都藏匿于阴影之下,唯有他嘴唇的触感在此刻显得分外清晰。
明明他身上全是干燥而清冽的冬雪木香, 可他的呼吸却温热而躁动, 几乎在眨眼间就夺走了盛恬所有的思考能力。
舞台的中央, 男演员正在用他优美的歌声阐述复杂的心意①:
“我期待能终止我的单向观察……”
“但你需要了解……我不擅长与人深交……无论对家人还是伴侣……”
“或许急于坦白并非明智之举……”
盛恬整个人像踩在了云上, 晕晕乎乎的找不到方向,只觉得好像碰到了段晏的手臂想把他推开,但他的体温滚烫,是她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温度。
似乎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段晏才松开了她。
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少许,但他侧过脸来时, 呼吸稍稍急促, 向来平静的眼中翻滚着尚未平息的情动。
盛恬心中咯噔一响,突如而来的羞耻感让她的理智在这一刻崩塌。
她又羞又气, 想也不想便推了他一把:“你干什么呀!”
说完也没敢听段晏的回答, 抓起包包急匆匆跑出了包厢。
她那包链子还挺长, 拿起来是在空中划出道弧线,好像打到了什么,可她也来不及留意。
盛恬跌跌撞撞地跑了一段, 才刚刚清醒似的放缓了脚步。
她沿着走廊慢慢往前走,嘴唇依旧残留着被人热吻过的酥麻感,分明是如此真实的感觉,但又像一场太不真实的梦。
盛恬拐进卫生间,被镜中的自己吓了一跳。
她的口红花了,眼睛也红了,活像一个刚被人欺负过的小可怜。
她被吓坏了。
盛恬拿出手机给好朋友打电话,那边刚接通她就委屈巴巴地告状:“段晏刚才亲我了。”
“你是来跟我秀恩爱的吗?”
项南伊打了个哈欠,她刚熬夜修完片子,正是急切需要休息的时候,“恭喜你终于如愿以偿,怎么样,段总现在亲起来的感觉比以前好吗?”
“不、不知道。”盛恬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是懵的,只能捡到什么说什么,“我跑出来了。”
项南伊提高音量:“跑出来算几个意思?”
“就是……本能反应。”盛恬望着镜中的自己,有些茫然,“什么都来不及想,也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就只能跑掉了。”
过了一阵,项南伊才纳闷地问:“你不想他亲你么?”
这下换成盛恬沉默了。
她刚想咬紧嘴唇,又突然想起这里才被段晏亲过,顿时羞得脸蛋绯红。
从包里翻出纸巾把口红全部擦掉,犹豫了快半分钟,盛恬才声若蚊蝇地回道:“想、想的。”
项南伊:“那不就结了。哎其实我多少能猜到你怕什么,你怕他又是在按交往的流程走,亲你一下也只是气氛到了逢场作戏。可跑出来解决不了问题,反正都这样了,你不如索性跟他问个明白。”
她找到了更简单直接的说词,“就一句话的事,就算伸头挨了一刀,那你也能死心了。”
盛恬恍惚地“哦”了声,挂断电话后定了定神,抱着包包站在卫生间门口纠结好半天,才小心翼翼地迈出了双脚。
结果刚一出去,视野里就出现了男人颀长的身影。
段晏靠在墙边,神色已经恢复了平静。
盛恬跟受惊的兔子一样,咻的窜了回去,动作敏捷得几乎快出了残影。
段晏花了点时间,才确定刚才并非他眼花。
他皱了下眉,出声却很温柔:“你先出来。”
“……我不。”
里面传来细细小小的声音,还带着点哭腔。
段晏按了下眉尾。
那里不小心被包打了一下,有点细微的刺痛感,或许擦破了皮。
他不是盛恬那种娇滴滴的小姑娘,一点破皮不算大事,但她撂下一句质问就跑的行动,确实让段晏十足的震撼了一番。
也直接让他清醒了过来。
今晚盛恬表现得很不自在,段晏以为是因为有他在旁边,所以在盛恬劝他先睡一觉时选择了闭上眼睛。
然而当眼睛看不见的时候,听觉却格外灵敏。
他能听清舞台上演员翻动信件的声音,亦能听清盛恬缓缓凑近的声音。
她的呼吸、她的心跳,还有她手中包链往下滑落的细微声响,都在提醒他记起从前的那一幕。
那一幕曾让他心动,也曾让他狼狈。
段晏在黑暗的视野中问自己:如果还有重新选择的机会,他会如何应对。
当他睁开眼,看到盛恬近在咫尺的红唇时,答案自然而然地摆在了他的面前。
于是他就在那仿佛瞬间又仿佛永恒的时间里,凭借无法克制的本能做出了选择。
这会儿音乐剧还未结束,走廊里空荡荡的,可谁也无法保证下一分钟就会有人过来。
段晏叹了声气,提醒道:“确定不出来么?这里是男厕。”
“……”
里面静了片刻,终于传出可怜兮兮的一声回应:“我扭到脚了。”
·
丢死人了。
盛恬坐在后排,用手臂挡住脸,没想明白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她是被段晏抱出剧院的。
出来后接到通知的方晋还没赶到,段晏就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扶着她的肩,站在路边等车。
而盛恬就翘着扭伤的那只脚,像个小脑失衡的倒霉蛋一样,憋屈而无可奈何地靠在他身上。
脚踝那儿传来一阵钻心的痛。
盛恬跟安全带抗争着别扭地弯下腰,刚想摸摸它,就被身旁的男人拦住了。
“别乱碰。”段晏垂下眼,睫毛遮住了他的目光,“马上就到医院了。”
“哦。”
盛恬不小心看见他唇角还沾了点她的口红,慌忙移开视线,小声说,“你擦擦嘴好吗?”
想想就可怕,也不知道刚才方晋看见没有。
这支口红太容易脱妆了,以后要把它打入冷宫。
段晏一怔,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什么。
他抬起手,拇指缓慢地抹过唇角,不知想到什么,竟然看着她轻笑一声。
盛恬抓过抱枕挡住脸,不想去猜他为什么而笑。
此后一路无话,方晋在不违反交规的前提下尽量把车开到了最快。
他们去的是恒扬名下的一家私人医院,车还没有停稳,就已经有收到消息的导医带着轮椅等在外面。
齐刷刷着了四五个人,阵仗大得盛恬以为自己身患绝症命不久矣。
她不禁也紧张了起来,忽然扯了下段晏的袖口,问:“会不会是骨折?”
“先拍片子。”
段晏这人估计天生不懂安慰别人,冷淡地扔下这句话,就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
盛恬皱了皱眉,她听说骨折了的话会往身体里打钢钉,而且手术后还会留下非常显眼的疤。
一想到自己细心保养的脚踝上,今后会出现那么一道狰狞的印记,她就感到万分懊恼。
躲什么呢?
看见段晏的时候她如果不往后蹦那么一下,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右边的车门也应声打开。
她转过头,看见段晏就站在外面,正准备弯腰抱她出去。
被人一路抱出剧院的羞耻感又席卷回来,盛恬摆了摆手,指着导医身后一个看起来身强力壮的女保安说:“让那个姐姐来就好。”
段晏根本没听她的,俯身进来勾住她的腰往上一带,直接就把人抱了出去。
众目睽睽之下,盛恬无力地挣扎了几下。
“别乱动。”
段晏低下头警告她,“再动就抱你去诊室。”
盛恬顿时安静了。
她扭过头,视线刚好和一脸懵逼的方晋对上,羞得连忙又扭回来,把脸埋在段晏的肩窝。
短短几步的路程,盛恬连大气都不敢出。
直至被轻轻地放到轮椅上了,还像只鹌鹑似的耷拉着脑袋,不敢抬头与任何人对视。
给盛恬看诊的骨科医生是位挺利落的中年人,见到有段晏在也没含糊,直接上手把盛恬的脚抬起来仔细看了看。
盛恬痛得哼唧几声,眼泪花都要出来了。
“应该问题不大,保险起见去拍个片。”医生放下她红肿的右脚,完了还嫌不够,教育她说,“以后少穿这么高的鞋,鞋跟还这么细,不怕卡进井盖里出不来?”
盛恬这种娇气的人,从小就最怕看医生。
长大后在医生面前也不敢造次,只能乖乖地点了下头。
段晏站在旁边,目光淡淡地在她脸上停留片刻,然后往下扫了几眼。
平时再漂亮的脚踝,扭成这样也好看不起来。
小姑娘估计疼得厉害,莹白圆润的脚趾微微往里缩着,连指甲盖都写满了楚楚可怜的意思。
胸口某个部位抽了一下。
段晏顿了顿,最终还是上前几步,手掌落在她柔软的黑发:“乖,等下就不疼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盛恬愈发感觉疼得厉害。
她鼓了鼓腮帮,有气无力地回道:“好疼的。”
“对不起。”
段晏弯下腰看她的眼睛。
盛恬转过脑袋不让他看。
见多识广的医生冷眼看着这两人闹别扭的画面,冷不丁扔出一句:“段总,您这伤要不要也看看?”
“没事。”
盛恬一愣,慢吞吞地转过脸。
之前光顾着脚疼了,她到现在才看见段晏眉尾有道伤。
肯定是被包包蹭到的,大概有一厘米多长,暗沉的红落在男人的眉尾,看得她心中一颤。
“……你、你让医生也看看吧。”
盛恬一下子心虚了,声音也不自觉地软了下来,“眼睛好重要的,是心灵的窗户呢。”
一阵冷风吹过。
盛恬尴尬地揪紧裙摆,想穿越回去叫自己闭嘴。
段晏用心灵的窗户慢条斯理地看她一眼,低声笑了笑。
·
拍片结果很快出来,根本没盛恬想的那么可怕,就是软组织损伤,在医生眼里属于可以打发打发回家静养的类型。
不过他看这小姑娘娇气,又是段晏带来的,多少还是问了句:“您是想回家还是想住院呢?”
反正医院的VIP病房还空着几间。
“回家吧,谢谢您。”盛恬看着被包成粽子的脚踝说。
段晏把开好的药都交给方晋,让他先去车库把车开出来到大门外等他们。
然后自己推着轮椅,送盛恬下楼。
盛恬这会儿脚疼得没那么厉害了,羞耻心总算回归了身体。
她动了动没有受伤的左脚,想了一会儿,说:“那个,你让方晋送你回去吧,我可以叫司机来接。”
“不用,反正顺路。”
段晏淡声道。
盛恬怀疑他的地理常识出了问题,云湖公馆和洲湾壹号虽然都在市中心,但两者完全是反方向。
她支支吾吾地又说道:“不用的,今天已经很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段晏按下电梯,等门打开后把轮椅推进去再调了个头,面对面地看着她,“是我做的事,就该我负责。”
盛恬羞得恨不能找个地洞钻下去:“就、就只是亲了亲,以前又不是没亲过,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不要说得这么奇怪。”
段晏沉静地点了点头。
等到电梯快到一楼时,忽然一字一顿、意味深长地问道:“以前又不是没亲过?”
盛恬:“……”
来人,她想住院。
作者有话要说: ①:引用的那几句出自音乐剧《长腿叔叔》
第29章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细节有小修改,剧情没有大变动,介意的朋友可以重看一次
回家的一路, 盛恬表现得极为安静。
如果观察得再仔细点, 能发现她全程都拽住了裙摆, 白得几乎透明的手背指骨绷紧, 每当窗外有路灯一闪而过, 她就会下意识侧过头躲光。
直到车子开进地下车库, 她才回魂般嗫喏道:“不用送我上去了,我让阿姨来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