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吵吵闹闹许久,初俏只是静静笑着站在一边看着他们。
傅执手里拿着矿泉水,刚想自己喝一口,又看了眼初俏:
“喝吗?”
初俏摆摆手:“出门前喝了一大杯果汁,我现在都有点撑。”
有点诡异的是,那杯果汁还是赵盈盈亲手给她倒的,虽然是顺手,不过这也足够让初俏意外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心里作用,总觉得她给的果汁,和平时喝得味道都变得不太一样。
这个应该是错觉吧。
“你们有没有觉得……执哥对初俏……好像有点不太寻常啊。”
说来也奇怪,她的神色语气和平时原本没有什么区别,但瘦下来的初俏却让人完完全全不会让人联想到跟班之类的。
之前他为什么会觉得傅执把初俏当兄弟?他瞎吗??
“现在才发现,说明是你真的瞎。”蒋一鸣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其实叶飒也早有所察觉,不过一直不太敢相信,毕竟傅执的身家样貌摆在那里,虽然初俏也很好,可对于男人这种大猪蹄子而言,谈恋爱的首要标准还是脸。
他总不可能未卜先知,知道初俏会变得这么好看吧。
叶飒看着那边郎才女貌的两人,心道,这要是被学校里的人看到,不知道要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想一想其实还挺期待的,嘻嘻。
人聚齐之后,社会实践也就正式开始了。
他们的工作其实并不复杂,核心工作就是带孩子,以及给他们上课。
这些孩子虽然都在公立学校上学,但毕竟是福利院出身,不是所有出身贫寒的孩子都会奋发图强积极向上的,他们的普遍情况都是成绩不如人意。
分工之后,初俏负责教英语,傅执负责教数学,叶飒不会带孩子因此决定去厨房帮忙,而蒋一鸣和程越两个人挑挑拣拣,没捞到轻松的工作,倒是背上了最辛苦的洗衣服的活。
“姐姐姐姐!!那些东西都是你送的吗!??”
初俏一进教室,就被一帮小孩子围了起来,个个睁着明亮的眼睛望着她。
“姐姐你好漂亮啊!”
“那么多东西肯定很贵吧,姐姐你是不是很有钱呀!”
初俏也鲜少和这么多小孩子相处,更何况是这么热情的小孩,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朝傅执投去了求助的眼神。
傅执一直就站在门口看着,见她完全不会拒绝,软得任谁见了都想欺负一下,叹了口气。
他幼年的成长环境和这帮福利院的孩子差不多,你以为这些小朋友天真可爱,实际上这些早就经历过人情冷暖的孩子比谁心眼都多。
初俏这么个又心软又有钱的傻白甜丢在里面,就跟羊羔掉进了小狼窝似的。
于是下一秒,他跨步上前,冷着脸把凑得最近的小男孩拎了出来。
“全都给我回座位上老老实实待着。”
他面无表情,单手就把小男孩攥在手里,冷漠无情的样子活像什么儿童剧里的反派。
也不知道是不是小孩子敏锐的直觉,刚刚任初俏怎么说都没用的孩子们瞬间收声,只花了几秒钟权衡利弊,这些小孩子就全都安安静静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乖巧得判若两人。
“上你的课。”傅执把小男孩放回地上,毫不避闪地满脸厌恶的小男孩对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小崽子在想什么,再捣乱我就一拳一个打得你们哭不出来。”
小男孩:!!!
听听!
这是人说的话吗!!!
有哪个来福利院做社会实践的人会说这么凶残的话!!!
小男孩迅速调整表情,冲初俏露出一个格外委屈可怜的神色,宛如一个乖巧懂事又备受欺凌的小可怜。
并且这小男孩眼睛很漂亮,做出这种表情看初俏,初俏瞬间就心软了。
“……你也不要这么凶他们啦……”初俏拉拉他袖子,“可能他们也只是很少见外人来而已。”
傅执看着眼前天真懵懂,完全不知世事险恶的少女,嗤笑一声。
他单手撑着讲台,俯身靠近初俏:
“初老师这么好说话?怎么办,我也想当你学生了。”
他语调故意放低,几乎贴在她耳边低语,温热气息喷洒在她脖颈,瞬间引起细密的酥麻感。
初俏的耳根腾地一下红了起来。
“你你你你你去备课——!!”初俏抬手推了一下他的胸膛,强作镇定,“现在小学数学也是很难的,待会儿你讲不好就丢人了!”
被推开的傅执后撤一步,没有生气,也没有再纠缠。
他深邃双眸凝视了她一会儿,弯了弯唇角:
“那我走了。”
他双手插兜转身,临走前朝教室里那帮孩子投去了一个警告的眼神。
一个个心眼贼多的小萝卜头瞬间察觉到同类气息,全都战战兢兢不敢再作妖。
等走出教室,傅执才长长吐出一口气。
恼羞成怒的少女推开他的力道仿佛还残留在胸前,她带着薄怒的脸庞因笼罩着一点绯色而格外动人,令人会联想到水蜜桃之类的美好事物。
但过于美好的东西,落在他的眼里,总会多了点别的联想。
比如刚刚有一瞬间,看着她恼怒模样,他不自觉地产生了一些想让她更加羞恼、更加委屈得快要哭出来的想法。
——啊,他果然是个反派。
*
为期十天的社会实践活动看似轻松,但同时也是个体力活。
又因为夏季炎热,来了福利院之后的这几天初俏的胃口都不太好,然而第四天早上临出门之前,初俏顺便在房间上了个称,却发现自己的体重竟然不减反增。
虽然还是在一百斤以内,但比起来之前,体重却忽然猛增了五斤。
这……不太正常。
如果说自己之前长胖是因为抗抑郁症药的缘故,现在自己已经停了药,并且这段时间每天几乎都脚不沾地的两地奔波,又没有吃过任何会导致体重猛增的食物,怎么可能三天内长胖五斤?
初俏心事重重,到了福利院后也一直发呆。
傅执很快注意到了初俏的异常。
“一上午都摆着这张脸,是那帮小崽子又惹你了?”
这事原本初俏不打算和任何人说的,因为所有的一切都是猜测,可傅执一问起来,不知为何,初俏就是觉得这件事可以和他商量。
迟疑半响,初俏委婉地将事情经过告诉了傅执。
连带着自己曾经要吃抗抑郁症药的事情,也一并告诉了他。
这信息量太大,傅执听完之后,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该惊讶初俏之前得过抑郁症,还是该惊讶她长胖的原因是因为药物激素。
“……我也知道长胖这种事情应该和别人没关系,但是因为我之前胖了太多,所以对这种事情就有点敏感……”
“不是你敏感。”作为局外人的傅执直觉敏锐,他认真地对初俏说,“你好好想想,这几天有没有吃到什么异常的东西?”
异常的?
初俏想了想,午饭和晚饭都在福利院这边和所有人一起吃的,肯定没有问题。
至于早餐,这几天家里就她和赵盈盈,早饭都是宋姨做的,也不可能有问题啊,真要说的话,她最近每天都吃到肚子里的,又和平时不太一样的……
只有果汁。
这几天每天早上一反常态早起的的赵盈盈,在给自己倒果汁时,反常的“顺手”给她倒的那一杯——
果汁。
答案呼之欲出。
第22章
窗外天色蒙蒙亮, 晨曦的第一缕光映在窗帘上时, 初俏早已睁开了眼。
她一夜未眠。
她一直认为这个家就是她的避风港, 不管外面多少风言风语,只要回到家她就是安全的。
但她现在才发现,这个她从未怀疑过的家, 竟然藏着导致她产生抑郁、发胖等等的根本原因。
昨天她把果汁的事情告诉傅执后,他几乎断言:
“——绝对是你那个姐姐干的, 她肯定在里面加了什么东西。”说着就要拉着初俏去找赵盈盈当面质问, “先报警,然后再——不, 我先去揍她一顿……”
当然,初俏最后还是使出浑身解数地拉住了傅执。
原因很简单,初父是公众人物, 这种事情一旦处理不好,就是能登上热搜第一的娱乐八卦。
初俏不希望自己家里的私事, 最后成为外人茶余饭后点评的笑柄。
“俏俏。”
门外传来了宋姨的声音。
“该起床吃早饭了。”
初俏从床上坐起, 应了一声后缓缓下床洗漱。
镜子里的少女眼下有着不明显的乌青, 然而她的双眼却是镇定且清醒的。
厨房在宋姨的掌握之下,她如果想要在她的果汁里放什么东西,并且是不止一次做这种事, 只可能是在端给她的时候动手。
她需要抓赵盈盈一个现行,但又不能盯得太死导致她不敢下手。
洗漱完的初俏心事重重地下楼,正好看见赵盈盈打开了冰箱门拿果汁的一幕。
赵盈盈没想到今天初俏动作这么快,神色出现了几秒钟的空白, 像是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似的。
初俏垂眸,和她的眼神错开。
“爸爸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她开口问宋姨。
宋姨正在布菜,嘴上应声:“说是快了,昨晚凌晨从C市飞回来,到了之后好像还得去趟公司。”
“这样啊。”
见初俏神色没有异常,赵盈盈动作才稍稍自在一些,想着可能是自己多心了。
她将果汁从冰箱里拿出,匆忙扫了一眼和宋姨说话的初俏,然后背过身去,飞快地往杯子里倒入了一堆粉末。
粉末很快在杯中消融。
赵盈盈心如擂鼓,手指微微发颤地端起杯子摇晃了几下,她很想回头看看初俏有没有发现异样,但一想这也不是她在初俏在场的时候动手脚了,她对家里人从来不设防,绝不会怀疑什么的。
然后下一秒,正当她要把这一杯放在初俏的位置上时,身侧忽然伸出了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赵盈盈骤然被抓住,杯子里的果汁生生晃出了一小半。
“你干什么!”
因为心虚,她质问的声音显得有些反应过度。
“你猜我想干什么?”初俏直视她的双眼,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赵盈盈,你是自己说,还是我来说?”
赵盈盈脸色瞬间惨白,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少女纯净天真的面庞,像是无法接受初俏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
她从来不会这么跟她说话的。
哪怕是泼她牛奶的那一次,她也没有这样面无表情地,用这种看陌生人的眼神看着她。
哪怕她并没有露出愠怒的神情,但对于初俏来说,这样的冷漠已经足矣表达她此时愤怒到一定程度的心情。
她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你什么意思?”赵盈盈甩开她,后退好几步,“一大早地发什么神经病,我今天还有事,懒得和你计较。”
赵盈盈嘴上扛着,心里已经慌了手脚,她想要回房间销毁证据,然而刚一转身,就听初俏接通了电话。
“喂爸爸,家里有点事要和你商量,你能不能现在就回来?”
赵盈盈惊愕得转过身,双腿僵直,一步都迈不出去了。
初俏面不改色,语调平静地对初父说:
“对,很重要的大事,需要耽误一下您的工作,如果没有弄错的话,或许还要报警的那种大事。”
“初俏——!你跟叔叔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赵盈盈下意识就要过来抢初俏的手机,但宋姨比她动作更快,一个跨步就挡在了初俏身前,没让赵盈盈碰到她半根头发。
反而是赵盈盈被惯性一带,往后踉跄几步。
“宋姨!”赵盈盈失声尖叫。
“赵小姐。”宋姨神情平和,但眼中带着几分坚定,“请您注意一下您的行为,要是碰伤了俏俏就不好收场了。”
宋姨并不知道这两姐妹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就凭赵盈盈平日的所作所为,这种关键时候该护着谁她心里还是有数的。
宋姨这句话砸得赵盈盈一懵,有些惶然无措。
从进了初家之后,她知道她父亲对初家有恩,是初家欠她的,所以她就应该和初俏有同样的待遇。
可原来,一旦她和初俏利益有了冲突,就连宋姨这种在初家帮工的,都知道初俏比她重要。
凭什么?
她的父亲可是整个初家的恩人!
如果不是她父亲舍命救了初父,初俏还能跟个小公主一样过这种奢侈生活?整个初家还能像今天一样享受这烈火烹油的富贵?
“你一个打工的算什么东西!”赵盈盈恨恨地瞪了眼宋姨,指着初俏骂道,“还有你,什么警察不警察的,不管我做了什么,叔叔绝对不敢把我送到警局里去的!”
她用了不敢,而不是不会。
初俏微微蹙眉。
然而对上赵盈盈憎恶的双眼,她很快想明白,以赵盈盈的性格,如果她真的被拆穿,大概率会拖着所有人一起下水。
而初父是公众人物,一旦赵盈盈卖惨装可怜,那么作为大众眼中的强势方,很可能会被泼一身脏水。
见初俏有了顾虑,赵盈盈的心情稍稍平复几分。
是了,初俏一向是个体贴乖巧的女孩,她做事从来都会替别人着想,为此不惜会委屈自己。
以前她故意招惹她,设局陷害她,她也怕初父为难,从来不会把这些事情告诉初父。
乖得近乎愚蠢。
所以,最后也活该真得上了抑郁症。
她脑子里一遍遍回放着这些恶毒的念头,正要继续威胁初俏之时,初家的大门忽然被人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