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个三十多平方米的小公寓搬到一层八十平方米的房子,虽然不大,但柚子觉得心里舒坦。
徐家的关怀小分队多达五十余人,各自负责的区域都在一小时内处理完毕,这会已经都在外面等候指示。
徐方舟问,“还有哪里需要帮忙吗?”
“不用了不用了。”柚子说,“谢谢你,徐先生。”
徐方舟想要的不是她的客气,而是像跟薛起说话那样,自在无拘束。
不过在短时间内,都不可能了。
但至少可以期待以后。
他没有多忧虑结果,而是更专注这个过程。
“我回公司了,你有什么事随时可以叫我。”徐方舟又对薛起说,“等我约好朋友后,会给你电话。”
“谢了。”
陈近西没跟徐方舟走,而是看看薛起。直到薛起给他一个眼神,他才放松下来,跟着徐方舟走了。
柚子很好奇两人的关系,这陈近西怎么那么怕薛起?
虽然东西都已经搬进来,但柚子的私人物品还是得自己收拾。
薛起要动动手指,柚子肃色拦住,“我的内衣自己挂!”
“哦。那我现在做什么?”
柚子想了想,说,“浇花。我看见墙边那有水龙头,你看看有没有水管拼一下,没的话去五金店买一根。”
“印象中没有,我去买。”薛起快走出门,回头笑道,“给你买根冰激凌,好不好?”
埋头收拾东西的柚子应了一声“好”,再抬头,薛起已经走出大门,迎面向着阳光的他,背影显得颀长,让人看着心安。
薛起很快就回来了,手里还提了一大袋冰激凌冰棍,全塞进冰箱里,顿感心满意足。他拿了水管接水龙头,拧结实了就开始浇花。
等浇完花,他才觉得今天的太阳好像很热啊,这些被保留下来的野草野花不会被烫死吧。
不管,是柚子让他浇的。
薛起把水管一卷扔地上,就回屋里乘凉了,天真热,熏得人不舒服。
柚子还是不在一楼,但人肯定在。薛起上了二楼,这里并不算是纯粹的二楼,而是一个阁楼。
阁楼没有一楼宽敞,少了五六个平方,但是光线充足,又因为没有厨房杂物间,整个二楼都是一个房间,倒比柚子住的房间还要大。
这会柚子正在铺床,跪在床上的她朝床角那抛出被单一角,歪了,褶皱了。她又抛,这才抛平坦。
柚子发现有人站在楼梯口那,一看是薛起,拍拍床说,“过来,我给你买的床,花了我六千大洋。”
薛起笑笑,走过去坐下试了试,“舒服。”
说着躺了下来,确实舒服,悠哉悠哉。
柚子说,“这可是我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钱,等我卖了宝贝有钱了,我就去换张更好的。”
“现在已经有土豪的气势了。”
“那当然。”
“我给你买了冰激凌,在冰箱里。”
“一会去吃。”柚子好奇问,“祖宗,你跟陈近西是什么关系?”
“同学。”
柚子眨巴了下眼,觉得这个词用在他们身上奇怪极了,“你们那里也有学校?”
薛起悠悠说,“有,模式大概跟你们差不多,也分初级中级高级班,就是教学内容不一样,上课模式也不一样。”
柚子好奇问,“你们怎么上课的?”
“打架。”
“……打架?”
“对。学了什么就当堂对决。我通常是揍人的那个,而陈近西那个大学渣,通常都是挨我的揍。”
柚子噗嗤一笑,“难怪他那么讨厌你。”
薛起的声调更是悠悠,“他这次敢上门来找我,大概是以为我比他弱了。”
“可结果没想到,你还是比他厉害。”
“那是当然。”薛起说,“他以后都不会敢来吓唬你了。”
柚子说,“其实那天我也没怎么害怕,毕竟从小就能看见这些。就是有一些特别调皮的鬼,总爱吓我,心里有阴影。”
薛起想了会说,“我想教你一些小法术,想不想学?”
柚子说,“为什么不是大——法术?”
薛起笑笑,“先学小的,再学大的,不要这么贪心。”
柚子来了兴致,问,“那现在先学什么?”
薛起一想,“先把鸡蛋竖起来。”
“什么???”
“把鸡蛋竖起来,每天十个。”
“……”
柚子觉得自己就像是电视剧里练功的小白,先学点简单的,然后突然就变成大神了。
但明显不是。
半天了她才竖起两个鸡蛋,终于要立起第三个时,突然墙上冒出一个骨钟,简直是锣鼓喧天——咿呀!咿呀!
轰——
鸡蛋全都被声音震倒了。
柚子眨眨眼,看向在一旁躺着的薛起,“祖宗,你看见我竖起三个鸡蛋了吧?”
薛起看了一眼,“一个都没有。”
“竖起来了!是被那钟声震倒的。”
“没有。”
“你不讲道理。”柚子站起身,一脚踹桌腿,“不学了。”
薛起见她生气,坐起身一笑,凑近说,“你立起其它鸡蛋时,还得保护好旁边的鸡蛋。”
柚子明白了,说,“所以我是母鸡吗?”
薛起笑了起来,“是,你就当自己是母鸡。”
“那我明白了。”柚子又拽过凳子坐下,摇头叹气,“好难啊好难啊,我入行三年难得休半个月长假,结果晚上还得去地府拼白骨,白天还得立鸡蛋。”
最惨的是还没人发工资给她。
柚子的头越来越疼,疼得想吐,一碰这鸡蛋脑袋就嗡嗡直叫。
薛起说,“快练,练好了你就可以刷手机刷连续剧了。”
“哦。”
薛起已经躺了回去,新换的沙发也很舒服,更何况还开着空调,就更舒服了。人类最伟大的发明,拯救了害怕暑气的他。
眯眼一会后,他又去看柚子。
比起刚才来,柚子的速度快了很多,嘴里还叽叽咕咕说着什么,细听——
“我是母鸡我是母鸡我是母鸡。”
他差点笑了出来,继续安静看她。
一颗、两颗、三颗……
六个鸡蛋很快就竖起来了。
薛起的眼神渐渐变了,连他也专注起来。
八颗、九颗……
薛起晃神,耳边忽然响起了一些遥远的声音。
“一颗、两颗、三颗……”
“师父,风起他快要完成了。”
“不可能,入学第一天,怎么可能。”
“四颗、五颗、六颗……”
“师父风起他立起第六颗啦!”
“这……这怎么可能。”
“好了!”围观的人发出一声惊叹。
“好了。”柚子一拍薛起的肩头,“可以了祖宗。”
薛起回神,看着那在桌上竖起的鸡蛋,又看看柚子,认真问道,“你要不要拜师啊,小胖子。”
“才不。”
“为什么?”
“怕你收钱。”
“……”
柚子拍拍手,晕乎乎的脑袋得到了解放。她看看时间,说,“我去洗把脸,还能刷一集电视剧。”
“去吧。”薛起伸指动了动鸡蛋,鸡蛋岿然不动。他再一动,鸡蛋壳就隐隐破裂了,缝隙里透出万丈光芒,十分刺眼。
这不是鸡蛋,是三界冥石。
全三界最不听话,最调皮捣蛋,最不肯乖乖站在原地的灵石。
这是他们的毕业考试试题之一,多少人毕业了还被石头砸得脑袋起包。
常常有老师在学生入学第一天就拿冥石出来,得意洋洋地说“要是想不在毕业时被石头揍,你们就要拿出全部的精力好好上课”。
结果第一天他就全立起来了。
一战成名。
所以无论他怎么去玩,去浪,逃课,偷玩,都没被关过禁闭。
毕竟他的每门课业都是第一,每次打架都是第一,每次都打得别人嗷嗷叫。
十颗冥石,早就预告了他是个天才。
所以柚子……
也是个天才。
薛起难得想起往事,心觉宽慰,又动了动冥石。
突然冥石剧烈一晃,那伪装的鸡蛋外壳全碎了,冥石们骂骂咧咧地脱离鸡蛋壳,恼怒地原地消失了。薛起忽然觉得不对劲,低头一看,那鸡蛋壳底下全都被什么东西给粘住了。
他眨眨眼,往垃圾桶一瞧。
一堆的502胶水。
“……小胖!”
地府的路又长又冷,刚到午夜,在这条路上来往的鬼怪很多,但基本没有说话。
所以沿途有个人嘀嘀咕咕的话,实在很惹人注意。
“我不该为了刷剧就耍小聪明。”
“我不该泼鸡蛋们一身502。”
“我以后再也不这么做了。”
“求祖宗大佬再给我一次机会。”
薛起觉得再不回应一下回头率就要高达百分之两百了,他温和说道,“你练你的,我又不生气。”
分明生气了。柚子说,“我练的时候脑袋疼,像有人在拿针戳我脑袋。”
薛起一顿,“怎么不告诉我?”
柚子顿了好一会才说,“怕你担心。我不想自己变成什么事都要你操心的小废人。”
薛起微愣,说,“你哪里像个废人,无论是在你二伯的事情上,还是管家的事情上,你都有自己的决断,都做得很好。甚至在对待你母亲的事上,你也处理得很好,一般的人,会在心里记很久很久吧。”
“这些也是优点吗?”
“是。”
柚子点点头,薛起说,“手伸出来。”
柚子摊开手掌,薛起看了看她的手掌,眼神微凝,问,“陈近西碰过你的手?”
“你连这个都知道?祖宗你也太厉害了。”
薛起轻轻哼笑,没理会,往她手上放了一爪子丹药,说,“这是陈近西送我的丹药,乱七八糟的,你每天吃一颗,东补西补一下,就不怕头疼了。”
“……”药真的可以随便吃吗?
“哦,除了这颗。”薛起又从里面拿走一颗白色药丸,“这颗不行。”
柚子好奇问,“为什么这颗不行?”
“这是凝灵丹。”
“做什么用的?”
薛起看看她,说,“对我们来说没用,对你们凡人来说很有用。”
柚子好奇问,“怎么用的?”
“忤逆天命。”薛起想了想,换了种通俗的说法,“也就是回到过去的时候用的。”
柚子微微睁大眼,“那跟这颗丹药有什么关系?”
“凡人没有灵力,寿命也短,假如回到三年前再回来,会直接老三岁。回到一百年前再回来,可能会直接耗尽阳寿而死。”
柚子恍然,“我懂了,这颗丹药可以冻结凡人的年龄,吃了这颗药,哪怕是回到五百年前,寿命也不会受影响。”
薛起终于展颜,“小胖你真聪明。”
柚子问,“那祖宗你打劫这颗药丸做什么?”
“顺手。”薛起看她,“什么叫打劫?这是他送给我的。”
“……从陈大师瞧你的眼神来看,他是会送你东西的人吗?”
“哦,好像不会。”薛起将凝灵丹收好,叮嘱说,“把药丹收好,那小子什么都不厉害,但炼的药还是可以的。”
到了地府,薛起刚和柚子进屋里,黑白无常就敲了敲墙进来。
“柚子你们可真准时。”黑无常扫了这屋子的白骨一眼,“以你们的勤奋速度,估计很快就可以完成了这批货了。”
恶鬼立刻抗议起来“你说谁是货”“穿着跟黑炭似的说什么呢?”“我的枪呢!吃老子一枪!”……
黑无常朝他们微笑,字字问,“你们,说,什么?”
“么”字一落,一阵煞气如浪,在屋里瞬间震开,炸得白骨全都飞了起来。
柚子看着刹那散架的白骨,眼里顿时含了泪水——我去你大爷的黑无常。
啪嗒啪嗒。
碎骨落地,恶鬼满屋哀嚎。
黑无常重重哼声,“下次扔你们进油锅。”
白无常捏捏眉心,拍拍他的肩膀,“我有事先走了。”
黑无常皱眉,“你能有什么事?一起啊。”
白无常把他转了个面,“不,我先走了,你保重。”
保重?黑无常一瞧,屋里的那两个人正盯着自己,眼神可以杀人。他看看他们,又低头看看地面的碎骨头,再想想进屋时那拼了好几副的人骨。
他想了想,说,“要不……今晚的宵夜我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