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养祖宗那些年——一枚铜钱
时间:2019-09-26 08:45:27

  等老人家进去了,柚子才说,“你把身份证掉我院子里了。”
  “还我。”
  裘飞要抢,柚子立刻躲过,哼了一声,“你要给我写保证书,说你以后再也不会私闯民宅了。”
  “那里是个鬼屋,真的有鬼。”裘飞拿手机给她看,是昨晚的直播录像,“你看,鬼!”
  柚子一瞧,一个无脸怪蹲在裘飞身后侧盯他……她可算是知道为什么昨晚裘飞会惨叫成那样,“哦,那又怎么样?”
  裘飞急了,“有鬼你还敢住……小姐姐你不是以为这是我为了吓唬你找人扮的吧?”
  “是啊。”柚子说,“你快去写保证书,我还要回去收拾院子。”
  “……你……”裘飞也没想到她的胆子这么大,一肚子的话都被堵了回去。他只好进去拿纸笔,写了份不再进鬼宅的保证书给她。
  柚子确认无误,这才把身份证交还。
  她收好保证书,走了几步又回头,“喂”了一声。正郁闷着的裘飞抬头看她,柚子说,“好好念书,别再让你外婆整天担心你了。”
  裘飞欲言又止,最后没答话,点了点头。
  薛起已经拎着玉器出门,然后他发现大路那停了辆徐家的车。
  他打开车门上去,司机跟他打了招呼,又问,“薛小姐呢?”
  薛起笑问,“只有我一个人。徐先生要是知道只有我一个人,是不是要我自己打车过去?”
  司机礼貌地笑了笑,“当然不会。”
  不信。薛起心里盖下两个大字。
  司机已经起步,车速不快,一会转了大路,薛起说,“徐先生换新住址了?”
  “是。”
  薛起又问,“那位陈大师也在那?”
  “在的。”
  “那就好。” 薛起觉得手有点痒。
  半个小时后,车子驶入小区,又开了七八分钟,穿过绿化林,终于到了徐方舟的新住处。
  徐方舟喜欢买房子,但不喜欢到处居住,总是换地方让他缺少了几分舒适感,倒更像是一个漂泊人。
  这次如果不是陈近西建议他挪地方,他也不会走,并不忌讳那里曾经死过人。
  他和两个朋友已经等在客厅,见薛起来了,柚子却没来,略有些失望。但心里已经有所准备,片刻又有些高兴,因为自己似乎越来越了解柚子了。
  陈近西一见薛起全身汗毛就一抖,跟他握手时又是一抖,坐下时被他瞧了一眼,又一抖。
  该死,他还能不能有点出息了。
  这绝对是童年被揍出来的阴影。
  徐方舟给他们互相做了介绍,说,“你们都是我的朋友,所以价钱上我不会说半句话,你们按自己的心理价位和市场价走,不必顾及我。”
  薛起拿了袋子出来,把里面的玉器一一拿出让他们看。
  薛起趁着他们品玉说话间,低声对旁人说,“你怎么不逃了?”
  陈近西一脸认命地说,“反正也逃不掉。”
  薛起一笑,“这就对了。”他对徐方舟说,“我们太久没见,想好好叙个旧,你们慢慢看,我们出去说说话。”
  “好,你们慢慢谈。”
  陈近西咬了咬牙,知道他找自己准没好事,硬着头皮跟他出去。
  到了花园那,薛起回头看看,客厅的人看不见这里。
  陈近西慢步走了过来,问,“干嘛?”
  薛起朝他伸手,两眼一弯,“握手。”
  陈近西的脑袋“轰”地炸了,猜到他找自己要说什么事了。他艰难一咽,“我错了。”
  “不,握手。”
  “……我真的错了,我不该在你的女人身上下追踪咒,可我下追踪咒的时候不知道她是你的人啊,你知道的,我不会在你面前做那种事,我怎么敢?你信我。”
  薛起脸色一变,“握、手。”
  陈近西冷汗涔涔,绝望了。颤颤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嗞啦——嗞啦——嗞啦啦——”
  如同触电,强压之下,陈近西全身都抖了起来,电流流窜在他每一条血管中,痛得他像直接被抽出筋骨用力鞭笞。
  “放过我……”
  他用仅存的力气求饶。
  薛起见他快要被电死,这才松手。陈近西脸色惨白,强撑双足,身上冷汗如豆粒滚落,可还是不忘说,“谢谢。”
  薛起转身就走,一句废话也不想跟他说。陈近西无力说道,“我听说你去老阎那,把她的生死簿拿走了,你到底要做什么?你还想再被关在地府一千年受刑吗?”
  薛起停下脚步,说,“炼好你的药。”
  陈近西看着他回屋里,只觉全身还在发抖,只能站在原地缓神。
  柚子坐在超市门口平地的圆石墩上,等着薛起过来。
  从裘飞家的巷子出来,柚子没坐车,慢慢往回走。走了一个小时,看见有家大超市,想着家里的冰箱空空如也,还缺点日用品,干脆打电话给薛起。
  正巧薛起也刚从徐家出来,于是两人商量在超市门口碰头。
  柚子闲着没事,模拟着浇花的动作。等她看见自己的手掌时,发现灼热了一天的手掌不烫了。正想着,薛起就来了。
  柚子站起身说,“真热,我都快晒成咸鱼干了。”
  “那怎么不进超市里面去?”薛起问,“怕我找不到你?”
  柚子笑了起来,“才不是,我是怕你携巨款逃走。”她悄声问,“真的都卖了?”
  “卖了,说成色很好,值得收藏。钱会在三天内打到你卡里。”
  柚子笑得两眼如月牙,心砰砰直跳,“那我可以把房子直接买下来了,省得走那么长的手续。”
  “房主一定很高兴。”
  “我也很高兴。”柚子又说,“给你换张更好的床好不好?”
  薛起笑了笑,“那张睡得挺舒服的,不想换。”
  “真的?”
  “真的。”
  薛起想,睡得舒服的床有千万张,但带着柚子心意的,却只有这一张。
  不换,不想换。
  两人买了满满六大袋的东西回家,进门就往冰箱各种塞,好不容易把东西塞进去,柚子说,“我觉得我们应该换个大冰箱。”
  “囤冰棒吗?”
  “……”
  “叮咚——”门铃响了。
  柚子好奇往外看,“谁?”
  薛起没看,直接说,“老鬼。”
  “老鬼怎么这个点来了。”柚子知道他们不怕太阳,但正当中午,也不会太舒服。
  她跑到门口,果然是老鬼。他撑着一把小破伞,站在门外说,“院子整理得不错啊,住起来应该很舒服吧。”
  “还行。”柚子说,“快进来吧。”
  老鬼得到主人家的允许,这才穿过铁门进去。边走边打量这小院子,说,“以前我在乡下,也有这么一个院子,不过没养花花草草,都养鸡鸭,为了多下几个蛋。”他又感慨说,“匮乏的物质生活让人不得不抛弃一些闲情雅致。”
  “现在也不差,小区的绿化很好。”柚子安慰着他,回头一看,老鬼额头中间的那个窟窿在烈日的强光下显得更空洞了,一眼就能看见他脑袋后的一指景致。
  她收回视线,带他进去。
  老鬼收起伞,见了薛起问好,“薛先生午安。”
  “午安。”
  老鬼坐在沙发上,略有些拘束,见柚子给他倒茶,他忙摆手,“不要脏了你的杯子。”
  柚子笑笑,“老鬼你不要一来就跟我说冷笑话。你来的凑巧,我们刚去超市买了很多东西。”
  除了水是不用烧了才能喝外,其他东西都要烧掉。
  柚子干脆拎了整个零食袋子出去,直接烧了。
  有自己的小院子就是好,烧点东西也不怕火警了。
  一会老鬼面前的桌上就全是零食,堆得满满当当。
  老鬼不好意思说,“我两手空空来……”
  薛起低声说,“你赶紧吃,不然柚子又得吃胖个五斤,会哭的。”
  “你才胖五斤。”
  柚子坐下,薛起意外说,“我都说的那么小声了你都听得见?”
  “很奇怪吗?”
  薛起看着她,一笑,“不怪。”
  好极了。
  柚子问,“老鬼你怎么这个点过来了,多晒。”
  老鬼说,“我是过来跟你道别的。”
  柚子一愣,“什么道别?难道……有人来登记名册了?”
  “嗯。”
  老鬼没有亲人供奉,也因为自己在阳间的危险系数几乎为零,所以他在地府的白名单上,不受管制,排队投胎的名额也一直没轮上。
  现在死了一个世纪,地府终于注意到他,排上号了。
  柚子为他高兴,又有些失落,在鬼怪里,也就老鬼对她很好。
  老鬼投胎是好事,但这也意味着柚子再也见不到他。
  哪怕她见到了“下辈子”的他,那也不是老鬼了。
  可无论怎么样,柚子还是开心偏多,“这是好事啊,现在时代好,你又没有什么过失,那边一定会给你安排好人家的。”
  老鬼却没有多开心,“我也觉得投胎挺好的,但现在真要去投胎了,我却又犹豫了。”
  薛起看着他,说,“你还有心事没放下。”
  老鬼没想到一眼就被人看穿了心思,他拿着帽子两边,局促无比,“可能是吧。我想……想知道我的妻子去哪里了,当年时局太乱,我没有见到她最后一面,这几十年来我一直在找,可怎么找都找不到。”
  薛起说,“世界那么大,要找一个人不容易。”
  “是啊,我知道的。”老鬼把帽子捏得更紧,“但就是想知道她去了哪里,过得好不好。当年太乱了……”
  提起当年,老鬼耳边就响起了枪..炮声,嘶喊声。
  “外争国权,内惩国贼!”
  “废除二十一条!”
  “抵制日货!”
  “……”
  枪..声里,汽笛声中,是学生们泣血的呐喊,是那个年代独有的声音。
  老鬼感觉凉了很久的血,又有些沸腾了,但他不怀念那个时代,他喜欢现在和平的生活,哪怕他已经触碰不到这个时代的很多产物,但至少耳边响起的是鞭炮声,而不是枪..炮声。
  现在的人命是命,以前的人命,贱如蝼蚁。
  “这样……”薛起说,“你把你妻子的名字和生辰给我,我去查查。”
  老鬼蓦地看他,“可以吗?会很麻烦您吗?”
  “不麻烦。”薛起笑笑,“也不用付钱,别紧张。”
  “谢谢您,谢谢您。”老鬼知道他不是个简单人物,而且对方连一个“可能”“估计”“应该”都没用,那这说明有99%的可能性查得到他妻子的事。
  柚子觉得老鬼再谢下去就要感动得哭了,她插话说,“今晚我们要去地府一趟,也是举手之劳。”
  “那也太谢谢了。”老鬼说,“按照我的号数,可能这两天就要被带走。”
  希望在被带走之前,他能知道妻子当年的下落。
  可他最想的,还是见她一面,虽然不可能,妻子要是在世,都有一百三十岁了。
  显然妻子已经去世,否则这么长寿,早就上报道了,那他又怎么会找不到她呢。
  到了晚上,柚子和薛起吃过饭就去地府,找了黑无常查这事。
  老鬼妻子赵红苗的资料很快就查到了。
  黑无常看着资料库里的信息,说,“赵红苗,生于1889年,卒于1969年,享年80岁。”
  柚子心里欣慰,“那个年代的80岁,高龄了,老鬼知道一定很开心。”
  薛起问,“有后人吗?”
  黑无常继续看,说,“有两子一女,六孙子两孙女三外孙,曾孙共二十一人。”
  “家族很庞大呀。”柚子说,“你能打印出来然后盖个章,证明这是真的吗?”
  黑无常笑问,“柚子姑娘不信我们吗?”
  “我怕老鬼不敢相信,他这人多愁,还爱瞎想。”
  “老鬼?”黑无常明白了,“你是受人之托来查的对吧,拜托你的人是不是叫沈无言?资料显示他是赵红苗的丈夫,昨天才登记转生簿,很快就要转生啦。”
  柚子也是第一次知道老鬼的名字,这名字还挺好听的嘛。她悄悄问,“给他的安排好吗?”
  黑无常也悄悄说,“秘密。”
  “……”不说还这么小声!
  这会白无常走了过来,对风起说,“我们老板要见你,风和日丽房。”
  柚子好奇问,“为什么这次不是在食人鱼房?”
  白无常说,“老板觉得风哥脾气不好,不能找那么燥热的房间,怕他乱烧东西。”
  柚子:“……”薛起脾气有那么坏吗?完全不会吧。
  薛起调侃说,“那你们老板应该换到北极房,至少火烧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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