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若攥住拳头,自责地垂下眼眸,“是我连累了她,娘亲当年就是为了救我,才把大姐送出去。”
“我说这番话,便是想让你能明白你大姐的不容易,却不必自责。当年你若没有病,只怕连你也被老堡主领走了。可看你如今这样,我倒宁愿你没有病,不在我身边。”苏婆子抹泪。
“好了,都不说了,如今我们一家三口团圆了,大姐还找了那么好的姐夫回来,该当高兴才对,回忆过去那些悲惨做什么。”苏若握住苏婆子的手,哄她不哭。
苏若在心中暗暗发誓,若有朝一日他能病好了,他一定要好生照顾大姐和娘亲,护她们一辈子,让她们不会再为任何事吃苦。
庄飞、马江、马河跟叶姝一起来到了厨房。
厨房里的一应用具和食材都十分齐全,叶姝还注意到盆里的河虾都是活的,应该是在她们抵达宅子之前,宅子里的下人现准备了这些东西。定然都是宋清辞的吩咐,可见他很用心了,明白她的爱好。
叶姝开始在厨房忙碌的时候,庄飞等三人就帮忙烧火、挑水、摘菜、洗菜。
叶姝惯例把宋清辞的粥熬上之后,叶姝就打算做虾仁炒栗子、烧杂果、素三鲜、蒸鲈鱼。余下鸡鸭肉之类的大菜,叶姝就不备了,因为需要的时间比较长,有一些甚至可能需要提前一天进行腌制,不然不好吃。叶姝就请赵凌派人去外头酒楼买。
如今扬州城内的情况,她并不是很清楚,派庄飞出去只怕惹事儿,所以买菜的事交给赵凌的人来办,应该比较稳妥。
庄飞听赵凌要来,早早就躲到水缸后面蹲着,等人走了她才冒头。
“瞧给你怕的,人家根本不会跟你计较。”叶姝劝完,见庄飞还是害怕,忍不住笑话她,“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可是再三警告过你,不许找他麻烦,你偏找。”
“姑娘快别说了,我早就已经把肠子都悔青了,您要是再说我就快穿肠肚烂了。”庄飞委屈巴巴道。
叶姝真的不说了,使唤庄飞从墙角装西瓜的竹篮里挑一个最大个的来。
庄飞依言把大西瓜捧了过来,询问叶姝打算做什么。
“既然要庆祝,定要有酒才行。”叶姝告诉庄飞她要做西瓜酒。
“第一次听说。”庄飞觉得很新鲜。
“其实很简单,一看就会。”
叶姝把西瓜清洗之后,放到案板上切掉顶部的西瓜盖。把西瓜瓤都挖出来,堆在盆里,挑去籽儿,然后就把这些西瓜瓤都碾碎,连着果肉带汤都倒回刚才挖空的西瓜里,加了四两糖,再放入干烧酒,搅拌之后,把西瓜该盖回去,放到冷井水里浸泡变冷就成了。
等菜齐全了,叶姝和宋清辞就同苏婆子、苏若、庄飞、赵凌一起围桌而坐,举杯庆祝。
红色的西瓜汁带着甜甜带着果香,有些许酒味,喝的时候却没有一点酒的辣味,很容易适口。连从不喝酒的苏若,如今也尝了一小杯,直叹说好。
喝着西瓜酒,再就着两口小菜,虾仁细嫩清脆,栗子甘绵清甜,两烧杂果酸酸甜甜,蒸鲈鱼无油鲜香,那感觉就仿佛要得道升天了一样。
庄飞头一次吃饭这么拘谨,倒像个大家闺秀一般,伸筷子夹菜都十分谨慎,先暗暗观察一下宋清辞,再小心防备两下赵凌。
起初吃饭的时候,大家除了寒暄和感谢,突然尴尬了,没什么话说。
叶姝就问起赵凌,“为何突然询问苏文明,是否要加入昇阳宫?”
“他是块料子。”赵凌乖乖回答道。
叶姝还是有点没明白。
宋清辞在旁解释道:“护法可自寻徒弟,收弟子。”
叶姝这下明白了,原来赵凌看上了苏文明,想收他做徒弟。
“他易容术极好,出神入化,这能耐很厉害。”
叶姝其实也想过,有苏文明这样的人才在身边,出门就可以随便转换身份,非常方便办事和逃脱。只是他已经加入了唐门,叶姝没想过要把他拉拢到身边。赵凌倒是干脆,看上了就直接问。
“根骨也不错。”赵凌补充开口道。
“这根骨要怎么看?姑娘,我的根骨好么?”庄飞忍不住好奇问叶姝。
叶姝示意庄飞去问赵凌。
庄飞马上蔫了,低头喝西瓜酒,假装刚才提出问题的人不是她。
“很一般。”赵凌干脆道。
庄飞被西瓜酒呛了一下,这要是搁在平常她很定狠狠反驳回去,现在不敢了,只是起身跑去外面咳嗽。
赵凌淡然夹了一块虾仁送进嘴里继续吃饭,全然不为所动。
叶姝把帕子递给赵凌,请他帮忙送给庄飞。
赵凌接了帕子后,像完成主人交代的人物一样,送到庄飞面前。
庄飞见是他,退了两步。因为她没接帕子,赵凌就上前继续送。一个步步逃退,一个步步紧逼。庄飞最后吓得嗷嗷大喊跑到叶姝身后躲灾。
赵凌这才注意到庄飞的反常,跟着走进屋,继续递帕子给庄飞。
屋里的人都被俩人逗笑了,继续瞧热闹,氛围也随之一下子轻松了很多。
庄飞看出来赵凌的锲而不舍,试探地伸手把帕子飞快接过来后,就立刻弹回叶姝的身后。赵凌意味不明地看一眼庄飞之后,就折返回自己的位置继续吃饭。
饭后大家都散了,只剩庄飞收拾碗筷。赵凌过来帮忙。
庄飞瞧见又吓一跳,要躲开。
赵凌木然抬眼看她,终于开口问:“你怎么了?”
庄飞一脸懵地看着赵凌,然后就反应过来了。他问她怎么了,这说明他压根就没记她的仇,也没想过要报复她,所以他才不明白她为何要怕他。
瞬间,庄飞对赵凌所有的畏怕,在这一刻消散了。
昇阳宫的右护法竟是如此的心胸宽广、大气磅礴之人,原来都是她小肚鸡肠,想太多了。
“我没事嘿嘿。”庄飞对赵凌笑。
“我没兴趣教训你,太弱。”赵凌说罢,就将碗筷端走了。
庄飞气得两腮鼓起来,原来这块木头什么都明白,就是不说而已。而且他吐出一句实话来,能气死个人,这点跟他家宫主有一拼了!
叶姝吃饭时喝了八杯西瓜酒,脸颊有点红,人比之前兴奋了一点。
她安排完苏婆子和苏若休息之后,就告诉宋清辞,她很感谢他帮她获得了自由。
“哦?要怎么感谢?”宋清辞饶有兴致地端详叶姝喝红了的脸颊。
“就猜到你会这么说。”
叶姝拉起宋清辞就跑,她跑在前头,裙角翩翩飞扬,像一只自在飞翔的蝴蝶。宋清辞随她拉着,一直跟她进了房间。
叶姝回身就把门关上了,就跳进他怀里,手搂着宋清辞的脖颈,对着宋清辞的脸颊亲了一口。
“你喝醉了。”宋清辞闻着她唇角淡淡散发的酒味儿,声音黯哑。
“对呀,我喝醉了,所以你不能欺负女孩子,不能对我动手动脚,只可以我欺负你。”
叶姝说罢,就吻上了对宋清辞的唇,蜻蜓点水两下之后,就突然笑起来。
“公子可真好吃。”
第61章
怀里的人似柔软无骨, 紧贴着他的身体,身上散着淡淡好闻的甜香, 若一道清甜可口的点心, 摆在饿者面前, 引人疯狂想将她一口吞食下去。这已然就在挑战他忍耐力,偏偏小点心还不安分, 几度试探,往他嘴边凑, 撩拨他绷紧的最后一根弦。
“公子可不止上面的好吃。”
看来要吓一下她,才会安分。宋清辞以戏谑的眼神遮掩险些把持不住的欲求,看似淡定地静看着叶姝。
叶姝闻言后,本打算继续伸出的‘魔爪’立刻缩回, 她飞速地从宋清辞身上跳下来, 躲去内间。
宋清辞紧随而至,看见坐在榻上的叶姝似乎有点紧张,凤目里蕴起笑意。
其实叶姝本来是有点想法的, 但是宋清辞刚才一张嘴,不知道为什么,她那一点点想法顿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她应该是觉得自己这次还是斗不过他,没有办法占上风, 所以就本能地采取了规避政策,准备日后再战。
“我——困了。”
叶姝夸张地打个哈欠, 巧妙地避开宋清辞的注视。言外之意她要睡觉,委婉地表达请宋清辞出去。
“刚拉我来, 就这么迫不及待想睡觉?”宋清辞轻笑道,“姝儿可是想好了用什么姿势欺负我?”
“不是,我要自己睡觉,一个人!”
叶姝立起一根手指强调数量,似乎很怕宋清辞理解能力差,不明白她的意思。
宋清辞又笑,斜眸认真看着叶姝举起的那根手指,“细,还短。”
叶姝:“……”
你在想什么!想什么!
“不服气?的确没我的粗长。”宋清辞举起他的一根手指,跟叶姝比较。
叶姝:“……”
被逼得两度无语的叶姝,面若红梅,滚烫滚烫。
“姝儿想道谢的话,明早给我做碗面吃就行。”宋清辞在叶姝额头上亲一口,不再逗她了。
“不做。”叶姝借着有点酒劲儿,手指戳着宋清辞心脏的位置,“你欺负我,我为什么要给你做面,我不想要你了,走开!”
“再说一遍试试。”宋清辞音调冷下来,凑到叶姝耳边轻声警告。
叶姝余光偷瞄一眼宋清辞的脸色,马上闭了眼,一头栽进宋清辞的怀里撒娇。
“啊,头好疼,我喝醉了,不记得刚才说什么了。”
“真记得了?”
“不记得了。”
“我帮姝儿记着,姝儿刚才说,你想狠狠要我。”宋清辞笑着捏了一下叶姝的耳朵,要她重读这句话,有助于帮她增长的记性。
叶姝这下连脖子都臊红了,这厮还真能钻空子。其实她知道宋清辞在跟她开玩笑,就推他快去休息。
宋清辞任凭叶姝怎么推,岿然不动地坐着,就是不走。
“姝儿记性不好了,我怕我走了,下一刻你就会把我忘了。”
宋清辞把自己形容得超深情又可怜,其实不过就是想表达:你必须把那句话说了,不然我就不走。
“嗯嗯……嗯嗯……嗯、嗯!”
叶姝闭着嘴,把那句话哼哼了一遍。虽然没发出具体清晰的字音,但是听腔调还是能听得出来点意思。
宋清辞失声笑起来,这丫头的脑袋里还真是鬼主意多。宋清辞托住叶姝的下巴,故作一脸关切地问她是不是嗓子不舒服。
叶姝顺势配合地点头应承。就不舒服,就是说不出这句话,怎么滴!
对方猛然吻了过来,叶姝愣了,然后她闭上眼,害羞地嘟起嘴想回应对方,大魔头立刻感觉到她的主动,更用力地亲吻着她的唇瓣,比前几次都有技巧,时间虽然不长,却游刃有余地攻城略地,几乎要把她整个灵魂都抽走。
“治好了么?”宋清辞停下来后,笑看着已然软在自己身上的叶姝,手继续捧着叶姝的下巴,拇指在叶姝淡粉的唇瓣上来回摩挲。
万万不敢说没治好,叶姝还想保住自己的三魂七魄。
“好了好了,宋大夫医术高明,妙手回春,在下多谢!”叶姝义气地对他拱手道谢,“如今病人需要休息,请宋大夫见谅,恕不远送了。”
“诊金还没付。”宋清辞伸手过来。
叶姝从身上摸了摸,没找到合适的东西,就把头上的桃花簪摘下来放在宋清辞的手上。
这正是宋清辞以前送给叶姝的簪子。
“此物乃是姑娘心爱之人所赠,姑娘岂能随便转赠他人?”宋清辞目光犀利地看向叶姝,似乎在提醒她,你如果答错了就死定了。
“把自己最宝贝的东西,最给最宝贝的人,有什么错?”叶姝机灵的反驳道。
一瞬间,宋清辞低低的笑声就萦绕在叶姝的耳畔。
“真会说话,便饶了你这遭。”宋清辞捏了一下叶姝的脸蛋,嘱咐她睡一会儿,醒了再来找他,有事相商。
叶姝马上拉住宋清辞。
“怎么了?”宋清辞回头看她。
“睡不着了,现在说呗。”宋清辞如果说有事,那就一定是大事。叶姝很好奇,等不及。
“不困了?”
“宋大夫治疗之后,顿时精神百倍,毫无困意了。”叶姝道。
“看来叶姑娘需要宋大夫把你治得筋疲力尽。”宋清辞再度逼近,把叶姝抱在了怀里,低头亲了她脸颊一口,似乎似乎还觉得不够,接着又亲了数下。
叶姝嘻嘻笑着,喊痒,在宋清辞的怀里挣扎了两下后,就把脑袋乖乖地靠在宋清辞肩膀上,看着宋清辞近在咫尺了的下颚。上扬的弧度透着高冷,让人经不住产生邪念,想咬一口来破掉坏这种感觉。
“你弟弟身上的寒毒,有些特别。”
叶姝正想真去咬一口宋清辞的下颚,忽听了这话脸色变了,坐直身体看着宋清辞。
上次在凌云宝宋清辞并没有机会给苏若把脉,这次他把苏若接到身边来,一定是早给他把过脉,发现什么了。
“三寒剑法,上次你与陆墨比武时他使出过,可还记得?”
叶姝点了点头,继续疑惑地看着宋清辞。
“难道苏若身上的寒毒,跟这剑法有关?”
“有关也无关。华山派弟十三代掌门陆振河曾研究出一种可短时间提高内力的内功心法,名为伤寒诀。此功法需借助至寒之物,方能练成。内力使出之时寒若冰霜,打在人身,可令其五脏六腑因受寒过重而亡,此称为中寒毒。陆振河曾因此功法一度称霸武林,打败所有敌手。几年后他因被这种寒毒反噬身亡,而他的遗腹子,在出生后不久也因寒毒发作而夭折。”
“这种寒毒遗传?”既然宋清辞特意提到了这点,叶姝自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你怀疑我和我弟弟的身世可能跟华山派有关?”
宋清辞点头,“你弟弟胎里带着寒毒,令我立刻想到了此事。不过如今还没有确实的证据,证明你们兄妹一定跟华山派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