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的卫青想得很长远,姐姐长得越发貌美,若是他没本事,姐姐只能给大官贵族当小妾,一辈子受气。与其这样,他身为男儿能挣军功,更应该拼上一拼!
如今姐姐在咸阳有大房子住,还有公主看护着,万一他真有不测,姐姐也不用流落街头。若是他幸运地立下大功,姐姐的身份就能跟着水涨船高,可以嫁进大官家里当夫人享福。
草原上
数日后,一队装满货物的商队,挎着腰刀,牵着牛马,在茫茫的草原上前行。冬日的草原上还有积雪,阵阵寒风吹来,冷得马儿的鼻孔喷出大量的白气。坐在马车中的少年,头发用鎏金簪子稳住,戴着镶嵌着青玉的发冠,身穿华丽的鹿皮小袄,脚踏厚实的羊皮靴子,俨然一副富家公子的姿态。
车上点着一个铜制小暖炉,散发出昂贵的香料味。一位青年奴仆跪在铜炉前,细心地给炉中点香。确定熏香都点着后,他向少年躬身,恭敬地问:“公子,还有什么吩咐吗,要不要掀开车帘透透气?”
“刘彻,你先下去,看看都到了哪儿了。”
少年眨了眨眼,给了青年奴仆一个眼神。青年会意,立刻下车上马,极目远眺,想要把这路上的一切景物都记住。
要说这奴仆俩人是谁?
正是卫青和刘小猪!
卫青化名窦历,扮作是博文侯窦庆的私生子,跟着窦家的商队深入草原,寻找匈奴王庭及其主力部队的位置。而运粮小队中的刘小猪,因为灵活机智,被卫青一眼相中,佯装成卫青的贴身奴仆,在这次骗局中和卫青相互扶持。
临行前,郡尉陈愈不但给卫青俩人恶补了常识和时局动态,还给刘小猪进行骑马、武术等多方面特训。
刘小猪这个名字不雅,容易穿帮,陈愈便给他换成了“刘彻”这个名字,希望他能彻彻底底地装成另外一个人,骗过匈奴人,顺利归来。
商队又前行了大概一刻钟,刘小猪远远地瞧见远处草原上丝毫有人骑马,看着像是匈奴人的骑兵。他赶紧朝马车里大喊一声:“公子,似乎瞧见有人了,骑着马!不知道能不能和我们做生意!”
坐在马车中的卫青,面无表情地把玩着那块玛瑙玉配。但略微皱起的眉头,暴露出他的内心并不如他脸上那么平静。
终于要来了吗?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吧。
那名匈奴人的侦察兵发现有人,对着商队快速扫视了一眼,就打马离开。又过了一刻钟,一位匈奴小将率领着数百人的小队,迅速将窦家的商队包围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
为首的小将用腔调有点奇怪的秦话,向商队的管事发问。哼,这些商队居然敢在这个时候过来,还装满了货物,大概是为了钱连命都不想要了。这是头大肥羊啊,今晚估计他车牙犁能分得不少东西!
为首的管事心里害怕,也强撑着站了出来。他从马背上抽出一匹精美的丝绸,战战兢兢地说:“我们是窦家的商队,想要和单于做单大生意,劳烦将军为我们引见!这是给将军的礼物,希望将军笑纳。”
窦家商队?要见单于?
车牙犁用腰刀把那匹丝绸摊开,上面用鲜艳的丝线绣有大片的牡丹花,看起来跟真花的一样,确实是难得的好货。那么美的丝绸,只有匈奴阏氏(皇后)才配穿上吧。如果他把这匹丝绸献给阏氏,肯定能换个更好的职位。
车牙犁心里满意,朝身后的小队点了点头。虎视眈眈的匈奴士兵松开了商队的人,但这么一只大肥羊,不死也得扒层皮。他们肆无忌惮地搜刮商队的财物,看上什么就伸手要抢。
眼看着好几名士兵奸笑着往卫青的马车上摸,刘小猪挣脱出来,高声大喊:“无礼!居然敢打公子的主意!我们公子是窦大人之子,是特意来和单于谈生意的贵人,怎可受此之辱。”
那几名士兵的手上动作一顿,不过他们听不懂秦人说的话,没有把刘小猪的呼声放在心上。他们一掀开马车的车帘,只见一把泛着寒光的青铜匕首,直直地朝他们刺来。
“啊!”
为首的那个匈奴兵躲避不急,被卫青用匕首刺中了左臂,鲜血汩汩直流,疼得他捂住手臂,在地上直打滚。其余的匈奴兵看同伴被伤,纷纷站出来,要求小将把卫青抓起来弄死。
“呵呵。”
卫青冷笑一声,从衣袖中抽出一条轻薄透亮的绣梅丝质帕子,擦干净匕首上的血迹,然后像扔脏东西一样,把那条昂贵的丝帕丢到了尘土里面。他神色自若地从马车上下来,举着双鱼玛瑙佩,眼睛死死盯住马背上的车牙犁。
“我乃窦庆之子,名唤窦历,特来与单于谈一宗大生意,关乎战事的大生意。事成之后,恐怕将军不止是这数百人的领头,而是统领数万大军的大将军!”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这员匈奴小将车牙犁也不例外,他看着卫青打扮通体富贵,在秦人中应该是个贵人。他沉思了一下,决定信这个秦人一回。一旦发现卫青说谎,他砍了此人便是。
车牙犁命手下牵来一匹马,不许商队众人跟着,让卫青上马,单独随他去见匈奴单于。此人年纪轻轻,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在威武的单于面前捣鬼。
“我去可以,但我要带上我的贴身随从。”卫青走到马前,握住缰绳,向刘小猪招了招手。刘小猪心知肚明,提上包袱,小跑上前,俯身弓背,装作骑奴一般,让卫青踏着他的后背上马。
“哈哈!”“哼!”
匈奴人看到这一幕,大声嗤笑。他们还以为这秦人的主子是什么狠货色,没想到连上马都不行。这些秦人,连马都骑不好,就像刚出生的羔羊一样弱小,哪里是他们匈奴人的对手。
这一幕也是卫青故意而为之的,他以善骑闻名,他的事迹可能已经传到匈奴人当中。卫青怕匈奴人会猜测到他的真实身份,便和刘小猪商量好,故意装作不会上马的样子,让刘小猪给他垫脚。
雁门尉史陈愈打听到,匈奴太子於单这会儿忙着和叔父伊稚斜在西边草原内斗,应该不会出现在匈奴王庭。所以,卫青这个伪窦家公子,才敢领着假奴仆刘小猪,肆无忌惮地出入匈奴。
一阵阵北方吹来,马背上的卫青眯着眼,身形一晃一晃,好像坐得不太稳一样。马后的刘小猪大步跑着,生怕跟丢卫青。主仆两人都极目远眺,默默在心里记住路线和方向,快速跟着匈奴人的队伍,向前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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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寻找王庭
匈奴队伍朝着东边不断移动,一路上,匈奴小将车牙犁还打算请卫青吃了顿饭。眼看着太阳快要下山了,他命令小队就地扎营,宰杀受伤的战马,要烤马肉吃。
现杀的马肉膻味极大,匈奴人洗都不洗,抹点粗盐,直接就架在烤肉架上烤了起来。不仅如此,他们还把马血灌进牛皮水袋,当补品一样,喝得美滋滋的。
这股夹杂着血腥的浓重膻味,在营地上四处飘荡,熏得卫青捂住了鼻子。作为一个养尊处优的富家公子,怎么可以吃得下如此粗糙的饭食!
卫青扫了刘小猪一眼,指了指他手下的包袱,嫌弃地说:“刘彻,你取些香料过来,再问将军要些马肉,我们做卤肉吃吧,要像咸阳豆记的那种卤肉。”
如今豆记的卤肉美名远播,大致做法也被聪明的劳动人民破译了。有些人家也开始做卤肉,虽然缺了几味关键调料,不如豆记做的正宗好吃,但味道也还算可以。
刘小猪在咸阳乳业工作的时候,天天走街串巷,经常和咸阳群众闲聊,他也大概明白这卤肉做法是怎么一回事。他点了点头,恭敬地朝卫青行了一礼,便转身问匈奴人讨要卤肉。
“将军,我们家公子胃口不好,吃不下烤肉。小人恰好会大秦最流行的卤肉做法,敢问将军能否赐下些马肉,小人好做卤肉给我家公子吃,大人也尝尝我们秦人的吃法。”
刘小猪笑得一脸谄媚,弯着腰,在匈奴小将面前请示。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为了郡尉大人交待的任务,刘小猪只好在敌人面前低头哈腰。
卤肉是什么?是好吃的吗?
匈奴小将车牙犁虽然秦话说得不好,但他听得懂。马肉不是什么金贵的东西,他也十分好奇,这秦人爱吃的肉是什么味道的。
他把手下找来,说了几句匈奴语,又指了指刘小猪。片刻后,一名匈奴士兵拉着刘小猪,把他带到做饭的地方,递给他一块马腿肉,双手还比划着,似乎问他需要什么。
刘小猪找到了一个坛子,打算用来炖卤肉,然后他指着牛皮水袋里的水,又比划洗脸的动作,想要问一下哪里有水源,把马肉洗干净再进行烹饪。
匈奴士兵看了半天,终于明白了刘小猪的意思。他把刘小猪带到一条宽阔的河流边,让刘小猪在那里洗。
刘小猪手上洗着马肉,眼光却飘向左右的植被环境。在郡尉大人给他们恶补知识的那几天,大人说过,要记住路线,河流和山脉就是最有效的地理标志!即使刮风还是下雨,这种路标都不会因此而改变。
刘小猪仔细观察,这条河特别宽,水流很大。而且附近有一座山脉,把水流分成两个流域,山腰上长着的应该是松树,在冬天还能保持苍绿。没想到,出来一趟,他能找到这样的大发现!
一刻钟后,刘小猪抱着装满水的坛子和马肉,回到卫青身边。他本来农村出身,各种粗活都干过,烧火做饭自然难不倒他。火舌舔着坛子,里面的卤汤咕噜咕噜地沸腾起来。马肉渐渐变得软烂,膻味也在风中被吹散,反而从坛子里渐渐透出一股浓郁的肉香。
“公子,卤肉应该做好了,你尝尝咸淡吧。”刘小猪从包袱里拿出一个银碗,又拿出了一双银筷子。他用开水冲了冲碗筷,夹了块卤马肉,递给卫青。
“善。”
卫青尝了一口,滋味确实不错。虽然香料不是很足,在这匈奴的地界,吃起来也别有一番粗犷的滋味。马腿肉脂肪比较少,吃起来不如豆记的卤肘子肥美,但也不算太柴。而且马肉本身带着一股微酸,在卤水的作用下,变成了一种独特的风味。
卤马肉的香味在灶火的帮助下,顺着空气,飘遍了整个匈奴小队。
匈奴的士兵们早就馋得要死,碍于领队小将车牙犁的命令,没敢上前,只是远远地看着。他们啃着干硬的烤肉,嘴上一点滋味都没有。往常爱吃的烤马肉,现在闻起来一点都不香。
唉,要说会吃,还真是这些狡猾的秦人会吃。
卫青给自己和刘小猪留足了自己吃的分量,还没放下碗,那名匈奴小将就闻着味儿,走了过来。卫青抬眸看了看,指着灶上的卤肉,笑着说:“将军不如尝尝我们秦人的烤肉,虽然和咸阳酒楼的卤肉相比,差远了,但也算勉强可以果腹。”
车牙犁毫不客气地提着整个卤肉坛子,也不嫌烫,又小刀直接挑着里面的马肉吃。唔,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吃这样的肉啊。马肉里面浸透了卤汤,味道层次十分丰富,有点像药香,但又是好吃的肉香。他吃得满嘴都是肉汁,这可比匈奴的烤马肉软嫩很多。
这样好吃的肉,这秦人居然说勉强可以入口?
怪不得单于年年都要抢他们的呢,这些人肯定都很富裕,只有不忧生计的人,才会在吃喝上钻研。
常言道,抓住一个人的心,先抓住一个人的胃。
这一顿饭,让整个匈奴小队的人都知道,这对秦人主仆吃得那么讲究,家中肯定很有钱。而匈奴小将车牙犁更是确定,眼前这人应该是真正的窦家公子。听闻大秦的窦庆,家里都是用金子铺地的,所以他儿子才吃得比单于还好吧。
休整过一夜后,匈奴小队继续上路。他们跨过昨天刘小猪洗马肉的那条河,朝着远方的山脉前进,这条山脉很广,绵延上千里。卫青和刘小猪走近才明白,怪不得秦军一直找不到匈奴的主力部队呢。
匈奴单于的王庭设在山腰处森林的林间空地上,十分隐蔽。没有人带路的话,实在难以找到。而军臣单于的十万骑兵就打散藏在这片山脉中,山中布满植被多,马儿不缺食物,人也能打些野味过活。
黄昏,小将车牙犁带领卫青主仆来到王庭外部,并没有立刻带他们见单于,而是领他们先拜见匈奴阏氏(皇后)。这几日,在卫青的刻意交好下,车牙犁和他的关系不差,脸上笑嘻嘻,心里都想着利用对方。
“阏氏,这是秦人那边来的大官之子,说要和单于做生意。他们送我一匹美丽的丝绸,我想着,全匈奴只有您这样尊贵的美人,才能配得上丝绸做的衣服。所以我不敢私藏,特意拿来献给您。”
小将车牙犁双手举着窦家管事给的牡丹绣花丝绸,走上前去,一脸讨好地躬身说话。阏氏是他的远房亲戚,比起单于,总会好说话一些。女人都爱美,她得了如此宝物,应该会在单于面前替他说几句好话的。
身穿白狐皮袄,神态慵懒的阏氏一听有好东西,一下子就精神起来。匈奴不产丝绸,只能向秦人购买或抢掠。在匈奴能穿上一身丝绸衣服的人,都是顶级的贵族。
“车牙犁,你真是我的好兄弟,做一个数百人的小队长委屈你了。我一定向单于说说你的勇猛,让他提拔一下你。”阏氏细细翻看这匹丝绸上面精致的花纹,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口中也不住夸奖。
丝绸上绣满了牡丹花,在绿叶丛中,各色牡丹竞相斗艳,或鲜红,或粉红,或浅紫,或淡黄。她可以看得出,绣出这副作品的绣娘手艺十分高超,层层叠叠的牡丹花瓣十分逼真,让她仿佛能闻到春日的花香。
阏氏欣赏完丝绸布匹,这才留意到车牙犁身后站着两个人。她微微地抬着下巴,把眼光集中在打扮不俗的卫青身上,檀唇微启,用流利的秦话说:“你们是谁,找单于有什么事?说来予我听听。”
卫青上前两步,朝阏氏深深地俯身行礼,一脸仰慕地说:“阏氏娘娘,您真是我在匈奴见过的,最美丽的女人了。秦宫里面的皇后年老色衰,不如您三分美丽。我叫窦历,是大秦博文侯窦庆的儿子,我父亲派我来,是想和单于做单大生意。
我们愿意用雁门郡内部的消息和单于交换,来换取雁门郡三分之一的土地作为窦家马场。单于的骑兵骁勇善战,若是多了这个消息,不出半个月,必能拿下雁门郡!大秦马贵,我们窦家不贪心,只求单于赏我们雁门的一小块草地就好。”
阏氏听见卫青夸自己貌美,别提多开心了,连秦人的皇后也不如她漂亮呢。这窦庆,她听往来的行商说过,据说是天下很有钱的大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