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到一定程度后,师傅把面条对折,继续重复拉扯的动作。反复几次后,面片被拉得极长,他才把扯面放入食客的火锅汤中煮熟。
“小子,看懂了吗?”扯面的师傅大声地问。
“应该,应该是懂了。”张狗蛋怯怯地回答,“我可以试试自己扯吗?”
“当然可以。”
张狗蛋学着师傅的动作,取了一个小面剂子,按扁后用擀面杖擀宽,再伸手揪住两端拉长。
第一次做扯面,他手上的力度没有掌握好,拉到一半长的时候,面条就断了。
“小哥哥,加油啊,下一次肯定回拉得更长的!”有来吃饭的小女孩好奇地看着他,“虽然这次的扯面不成功,但可以给我尝尝码?”
“当然可以。”张狗蛋腼腆地笑了笑。
收到了食客的鼓励,少年的心情好了许多。他认真地模仿着师傅的手法,还添加了自己的理解,扯面的动作更加花哨,视觉观赏性强了不少。
“乖乖,我果然是捡到宝了。”老板娘裴氏骄傲地挺起胸膛。
看这小子多受欢迎啊,长得俊俏,一群小孩子都围着他看呢!
在这个缺少娱乐的年代,吃自助火锅还能欣赏到扯面表演,当真令人赏心悦目。
等到下午的时候,过了饭点,大多数食客们都散去了。孟裕叔和妻子裴氏把新聘的四个少年聚集在一起,给他们各开了一个小火锅,让他们都填填肚子。
“干我们这一行的,午饭都吃得晚,你们早就饿了吧,多吃点。”孟裕叔笑着招呼着几人,亲切得像邻居家的大叔。
“都尝尝河底捞是什么味儿的,到外面说不出个滋味来,就是给河底捞丢脸。”
几个半大孩子有点拘束,迟迟不敢动筷子。
他们自幼家境不好,根本从未上过馆子,更别提吃火锅了。
“吃啊,吃啊。”裴氏端来了一大锅菜,“你们这个年纪,最是能吃了。”
她本是个善良的女人,店里能赚到钱,她也乐意待这几个孩子好点。
“谢谢孟伯,谢谢裴婶子。”性格张扬的林木木头一个拿起了筷子,涮了一棵青菜,“好吃,真好吃呢。”
他说的不是假话。
经过孟裕叔的多次调味改进,河底捞的底汤虽不如豆记的浓香,但也能称得上一句“味美汤鲜”。他放了几十斤棒子骨,花了一晚上的时间熬的汤,把骨头的精华都逼到了汤里。
烫熟的青菜裹满了汤汁,肉味很足,比平日家常的白水煮菜好吃十倍不止。
被林木木这一带动,其余的少年都吃喝起来了。刚开始的时候他们都不敢拿太多食材,怕老板和婶子嫌弃自己吃得多。
但渐渐的,在火锅的畅快攻势下,他们哪里还顾得上这些?
每人都吃了小半斤肉,这还是他们克制住自己的情况。张狗蛋还给伙伴们表演了几次扯面,他刚上手,扯得不算太好,但少年们都很捧场地吃完了面条。
吃完了这顿饱饱的饭,四个少年又勤勤恳恳地工作了几个时辰。等到月亮渐渐爬上了杨树梢头,这几人才结伴回家。
“今天吃得这样饱,真是快活的一天啊。”
“可不是吗?我从小都没吃过这么好呢。”
“嘻嘻,我想今晚梦里还吃火锅。”
“木木,你闻闻,我的身上都是火锅味,好香。”
林木木回到家里的时候,爹和后娘都已经歇下了,只有他和妹妹一起住的小房间里有隐隐约约的灯光。
“草儿,是我。”林木木轻轻地推开房门,“我回来了。”
顿时,有个六岁的小女孩扑到了少年的身上。
“哥,你今天去哪儿了?后娘不让我给你留饭,说你在让你在外面野着去。”小女孩的脸上十分委屈,“她好坏,我不喜欢她。”
林木木蹲了下来,抱起瘦小的妹妹,给她讲自己今天在外面打工的事情。
林草儿惊喜地捂住小嘴,“那岂不是哥哥很快就能挣到钱了?”
“是啊,等我拿到了工资,就给草儿买一条扎头发的红绳,你不是眼馋很久了吗?”少年笑着摸摸小女孩的头发。
妹妹的头发枯黄分叉,都是因为吃得不好。明明是六岁的小姑娘了,但林草儿瘦瘦小小的,像个四五岁的小孩子一样。
“不,我不要红绳,后娘会拿走的。”小女孩拒绝了林木木的提议,“我要吃的,吃到肚子里,谁都抢不走了。”
“好,都给草儿买吃的。”
少年抱着妹妹,眼神中尽是苦涩。
娘走了之后,他和妹妹都再也没有吃饱过。可怜的草儿,在家里受尽那个女人的磋磨,后娘稍有不如意,就发泄在草儿的身上。
林木木的指甲把掌心划破了,他要努力挣钱,他想带着草儿过好日子,让她天天都能吃饱。
打了盆水,稍作洗漱后,林木木就带着妹妹草儿一同休息。
别问为什么没有兄妹分房居住,连饭都没得吃了,还想要单独的床?
做梦吧。
草儿凑到了林木木的身边,抽了抽鼻子,闻到了一股好闻的味道。
这比隔壁家烧肉的味道还香呢!
“哥,你给我带了好吃的吗?你身上都是肉味。”
“没有,你今天吃什么了?”
“我就吃了半碗粥,好稀好稀的。我想要多盛点,后娘就瞪我。”
“我明日求求孟伯和裴婶子,看他们能不能让你也去上工。”少年闭着眼,“你人小做得不多,就别要工钱了,只要能混一顿饭就成。”
“好哦,谢谢哥。”
均匀的呼吸声渐渐传出来,没多久,两人都睡着了。
第二天,林木木和老板说了自己妹妹草儿的事情,孟裕叔不是个小气的人,也答应让林草儿跟着来了。
这兄妹俩,在河底捞一呆就是十多年。
十年后,河底捞因为服务特别好,味道也不差,在关中地区开了四五家分店。
当初被嬴静推荐过来的四名少年,被培养成可以独当一面的店长。他们忠心耿耿,带着手下的伙计,为孟裕叔赚来大把的银钱。
好些火锅店的老板看得眼热,模仿着河底捞的模式,想要大捞一笔,却总是学得不像。
他们也试着挖走河底捞的店长,但白小毛等人压根不理睬他们。
“哥,前几天那个谁,黄记火锅店的老板来挖你呢。”经理林草儿调侃道。
“我不去,你想去?”店长林木木翻了个白眼,“别忘了,你没饭吃的时候,是孟伯和婶子收留你的。”
“嘻嘻,我怎么会忘?开个玩笑嘛。”林草儿吐了吐舌头,“我病了的时候,后娘不肯给我治,还是婶子到回春堂买了五剂药给我喝的。”
是河底捞,给了兄妹俩一个家。如果没有河底捞,他们两人可能早就死了。
他们又怎么舍得离开家人呢?
当年,裴婶子就像娘亲一样,连夜熬好苦药,抱着高烧不止的草儿灌下去。孟伯怕她嫌苦不喝,还拿着饴糖在旁边逗她。
“小草儿,喝完药就有糖吃哦。”
“好哇。”
作者有话要说:瘦瘦子这几天突然很想吃红薯减肥,午饭吃了两个烤红薯,大概超过一斤吧,好甜好软,皮都烤焦了沁出蜜来。
突然想起网上说到,猪吃红薯,还不是长这么胖?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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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拉屎有纸
当豆包长到一周岁的时候,因为他的声带发育完全,终于不用再咿咿呀呀,能叫爹娘了。
其实,他还能说出长句子来。
但怕别人觉得他是妖怪,所以他才一个词一个词地往外蹦。
“会说话之后,就该是启蒙吧?”儿童床上的小孩抱着白狸花,只敢静悄悄地对猫儿说话。
“我又能学到很多东西了,你说呢?”小孩深深地吸了口猫。
白狸花用爪子轻轻地拍拍小孩的小手,绿色的兽瞳在黑夜里闪闪发光。
反正无论他说什么,白狸花都不会泄露出去,当真是世间上最好的倾听者。
小孩叹了口气,又继续说:“开始启蒙之后,这日子就有意思多了。我能学写字学看书,甚至上外面玩,看一下这千年之前的咸阳,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尽管,在公主娘亲的改造之下,这咸阳肯定不再是历史上的咸阳了。
但是能出去逛逛玩耍,多快活啊!
豆包的愿望,没多久就实现了。
等他过了两岁生日后,说话流利了,亲爹窦原就拿出了竹简,父爱爆棚地要给儿子开蒙。
“爹,我们这是学认字吗?”
“豆包要好好学哦,今晚学会这两个字,就给你多喝杯奶。”
豆包:“……”
其实我真的很讨厌喝奶。
但是,小孩没有表现出来,他坐在父亲的怀里,小脸笑得非常开心,似乎对父亲的奖励很是期待。
“豆包真乖。”窦原揉了揉儿子头顶的小啾啾,“豆包看好咯,这两个字,就是你的名字。”
然后,窦原在竹简上,写下了两个小篆字体:
豆包。
小孩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几秒,前面这个笔画简单的字,怎么看都不太对劲啊。
对不起,他姓窦,不是豆。
他这傻爹,整天豆包豆包地叫他,现在可好了。
连自己儿子姓啥都并不知道了!
偏生窦原还认为自己没写错,儿子刚学字嘛,窦字笔画复杂又难写。他小时候写功课,都是写作“豆”字的。
窦原见儿子盯着自己,耐心地问:“豆包学会了吗?”
小孩摇了摇头,一脸不解,“没懂,爹再给我讲讲。”
于是,父子俩一个认真教,一个假装学,相处甚美。直到嬴静喊吃饭了,窦原才意犹未尽地结束这次一对一小课班。
还没走进饭厅,豆包就闻到好香的肉味。
他眼神一亮,如小炮弹一样扑到公主娘亲的怀里,“今天吃什么呀,我想吃肉肉肉肉肉啊。”
“今天吃铁锅炖大鹅。”嬴静笑着擦干儿子额头的汗珠,“快去洗手,洗完手就可以吃了。”
跟着进来的窦原也为饭菜香味心醉,“姝姝真棒,会做那么多好菜。”
“那是!”嬴静骄傲极了。
农户饲养的土鹅膘肥肉厚,一只大公鹅就接近十斤,肉质格外鲜美。嬴静心中欢喜,就把它做成了东北特色菜“铁锅炖大鹅”。
虽然铁锅被换成了铜锅,土豆被换成了芋头。
但父子俩都没有意见,吃得很香,夸赞的话儿多得像不要钱一样。
一个大铜锅被直接端了上来,酱色的鹅肉还冒着热气,一阵阵浓香扑鼻而来。慢炖了接近一个时辰的鹅肉,软烂入味,酒香味被融进去酱香味中,越发醇厚。
大锅的边缘被贴了一圈薄薄的饼子,饼子上沾了不少炖鹅的汤汁。被焖熟后,每一个饼子都透亮筋道,看起来非常诱人。
“饼饼,我要饼饼。”豆包指着一个饼子。
嬴静夹了一个饼子出来,等到放凉之后,才放到了豆包的小碗里,“蘸点鹅汁,更香呢。”
“好吃,比馒头好。”小孩小口吃着,吃相非常文雅。
贴在锅边的饼子上面软糯,下面酥脆,小孩一口下去,能吃到两种口感。而且饼子上蘸着炖鹅的肉汁,肉香浓郁,就更美味了。
饼好汤浓,豆包一下子就吃完了一张饼。
小孩继续表达自己的意愿,“我还想再要一个饼饼。”
这饼真香啊,吃着带劲,比御膳房里加了茯苓粉还是淮山粉的饽饽好吃多了。
“再吃饼子你就该饱了,”嬴静这次夹了最滑嫩的大鹅腿,用剪子剪碎了鹅肉,“儿啊,多吃肉,长得高。”
“嗯,谢谢娘亲。”
小金碗里装满了肉,小孩灵活地用筷子夹了一块,嗯,肉烂酥香,火候炖得够够的。他看到有一小块芋头,也尝了一口,芋头吸走了鹅肉中多余的油脂,口感绵软滑润。
但还是肉最好吃!
小孩一口接一口,吃着香嫩可口的炖鹅,吃得满嘴流油,却一点儿也不觉得油腻。
“娘,好吃,好吃呢。”
小孩的眼神不住地望锅里瞄,让嬴静觉得非常好笑。
“你这叫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嬴静摸了摸小孩的肚子,嗯,鼓鼓的应该是吃饱了,“豆包吃这么多就够了,明天再吃啊。”
“好吧。”
小孩听话地点点头,让嬷嬷给他擦嘴洗手。
吃过了晚饭,趁着亲爹窦原在书房处理事情,豆包捏了捏公主娘亲的手,小眼睛一眨一眨,似乎有话要说。
“你们都先下去吧。”嬴静挥了挥手,侍女们立刻如潮水般退了下去,“豆包,有什么要跟娘亲说吗”
“娘,我想造纸!”豆包炸出了一个大雷,“爹让我在竹简上学写字,我不习惯啊。”
“儿啊,我也不习惯啊。”嬴静摊开了手,“但我不会造纸啊。”
以前她都是在文具店买纸的,哪里会想要有朝一日要自己造纸。
豆包胸有成竹地举起了手,“我会!我会造纸!”
一想到自己以后都要在竹简上写字,小孩就觉得头疼。他在纸上写了几十年,用纸写字才顺手嘛。
说起来,前世他写过的纸,估计都能堆满一个房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