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糟了,下人乱成一团,救主的救主,请大夫的请大夫,还有跑出去找老爷的,也有恨极了,把表姑娘捆起来,堵住嘴的,还有跑回李家搬救兵的。
一顿兵荒马乱。
李氏摔得狠,流了不少血,胎位又有些不正,生产的时候,竟然是孩子的胳膊先出来的,稳婆都愁了,出来就问原身,“保大保小”。
原身干脆地答道,“自然是保大人。”
李氏虽然保住了,可是,身体受了很大损害,再不能生育了,甚至,稳婆说,最好也不要圆房了。
原身急得把城里的好大夫都请来看过了,老夫人在亲家母面前也是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直说已经把不懂礼数的外甥女关起来了,只是她不是故意的,只是舍不得这个家,求亲家别要了她性命。
李家人阴沉着脸,表示,让魏青娘到尼姑庵里去祈福,如果他家女儿能好起来,就绕过她,若好不了,就要她陪葬。
后来,李氏慢慢好起来了。老夫人却去求媳妇让把外甥女接出来,说是庵堂阴冷,魏青娘生了重病。
本来李氏不答应,李氏的儿子也站出来,小小少年要护着娘亲,可是,原身却怕表妹真的在庵堂丧了命,就跪求妻子发发慈悲。
李氏看见丈夫跪下了,心灰意冷,就不再计较了。
魏青娘刚被接出来,还老实了一阵。可是后来,看表嫂身体一直不大好,也不能打理中馈,还要婆婆重新操劳起来,就又动起了心思。
等她发现,表哥表嫂已经分房睡了,就愈发觉得机会难得。
魏青娘制造各种机会,跟表哥相遇,疯魔了一样地痴缠表哥。后来,见其他办法不奏效,就开始寻死觅活,每天变着花样的寻死,原身心软,到底还是依了她。
本来以为求娘子允许表妹做妾,要花些功夫,谁知,妻子竟然痛快答应,但是,提出了要求,要搬回娘家养病,还要带上儿子。
原身本以为这是一时的,想到表妹日日寻思,他就答应了。本以为表妹做了妾,再等娘子气消了,就接回母子俩。谁知道,却是夫妻分离,父子离心,一家人再也没有在老宅子团聚过。
老夫人本来也以为媳妇是一时之气,不可能不回来的。可是,等老夫人想孙子了,却再也见不到了。李氏带着儿子去京城的书院读书去了,京城离家,千里迢迢。
老夫人见不到孙子,又不可能走那么远的路去京城,她老了,力不从心了。这时候,老夫人有些后悔了,但是,她不是后悔对媳妇不够好,而是后悔当初让媳妇带走了孙子。
老夫人直到死,也没盼回孙子,她含恨而终。
再说原身当表妹是亲妹妹一样,所以一辈子都没有跟表妹圆房。他心里对表妹也多少有些怨气,所以表妹日后再折腾,他也不为所动,孤独地过了一辈子,连通房都遣散了。
他也曾在母亲去世后,舟车劳顿地去了京城,但是,李氏不想见他,儿子也躲起来,他找不到。
李氏告诉他,“你给我们母子带来很多苦头,不见你,我们还过得好些。”
原身留给李氏些银钱,伤心地回了故乡。
他想,如果,他们母子觉得不见的好,那就不见吧。
兴许是心情不好,也无人管束,他就经常借酒消愁,人到中年身体就不好了。死前,他收到了京城的信,说是儿子考中了举人,还订了很好的亲事。
遗憾啊,没有见到儿子长大的样子。也没有看见他中举意气风发的样子,也没看见他成亲……也没照顾好妻子……也对不起母亲。
原身挣着最后一口气,把自家产业托付给大舅子,让他替在京城的母子俩照看着。
那哀啼不已的表妹,原身让管家给她些钱,叫她自行离开,至于她漂泊在外,无娘家可回,……已经顾不得她了。
原身闭眼前,想起旧日种种,深觉自己无能,他想四角俱全,面面俱到,可最后却是,谁都没有顾到,落得个妻离子散,母亲含恨而终,表妹也没好下场。
他希望一家人不要离散,希望表妹嫁个好人家,总之,就是希望大家都好好的。
……
池瑞对这世界的任务,无语了一阵,就问系统,“大家都好好的,是什么衡量标准,什么叫做‘大家都好好的’?”
【宿主,请自行掌握。】不负责任的系统没有感情地回答。
第60章 表妹是心机女2
池瑞穿过来的时候,正是表妹闯了祸,害得妻子李氏没了孩子,还重伤了身子的时候。近日,李氏刚刚好转了些,能下地了。老夫人就以魏青娘重病为借口,求了媳妇让外甥女回来。
而池瑞之所以伤了头,是因为那不省心的表妹回来没几天,就挣扎着“重病”的身体去嫂子门口跪着求原谅,还说不原谅就不起,又把李氏气着了。
李氏当时就躺回床上去歇着了,原身知道表妹又作死,赶紧跑去阻拦。谁知道,正赶上儿子池奉放学回来,见了表姑姑又跪在门口哭啼哀嚎,气不过,就去推搡,原身过去拦了一下,就被儿子推到了柱子上,碰破了头。
想到事情的原委,池瑞又头痛了。
听到屋里有动静,一个丫头进来,惊喜地说道,“老爷,您醒了!要水吗?让厨房给炖点补汤过来?”
其他丫头听见动静,也跑了进来,有个憨憨的丫头就提醒,“老爷,大少爷还在外面跪着呢!”
“让他进来。”池瑞想到那小子的倔劲儿,前世可是祖母死了都不奔丧的主,估计这会儿跪着,也是不服气的。
池奉如今十一岁了,面容白皙,眉清目秀,长得像生母多些,只有挺直的鼻梁更像父亲。一头黑发束在头顶,用头巾和绳子扎着。顶着“包包头”的半大少年身体正抽条,显得有些细瘦,但是,那单薄的脊梁偏偏挺直了,哪怕是跪着,也是不服的样子。
“起来吧。为父不怪你。”
池瑞躺在床上,尽量和颜悦色地说话。
那小子却不起,面无表情地说着认错的话,“父亲,是儿子不孝,虽然不是有意,却也伤了父亲。儿子刚才在外面想了,若是父亲有个好歹,儿子相从于地下就是了。”
少年声音不高,却是一字一顿,掷地有声,听得出来,这小子是真心豁的出去。
若是原身这个亲生父亲听了这些不吉利的话,定然气着了,不过池瑞却不以为意,还有点欣赏,“起来吧,不要说死说活的,不吉利。今日为父很欣慰,奉儿长大了,能护着母亲了。为父就是真的撒手人寰,也能放心了。”
听到这话,少年惊讶抬头,似乎不认识父亲似的。
池瑞招呼丫头,“搬凳子过来,让少爷坐到我身边。”
一个机灵的丫头赶紧搬了个凳子放在池瑞床边,又把小少爷扶到了凳子上坐好。
池瑞把丫头都打发出去,让她们关好门,然后就伸出手去握住儿子的手。那孩子不知是别扭还是害羞,还企图挣扎。但是,他毕竟还没长大,挣脱不了,只好由着老子握着,自己低着头,不知想什么。
“在你心里,为父是什么样的人?”
听到这问话,池奉又是一惊,抬头飞快地看了父亲一眼,又把头扎下去,不言不语。
“你说吧,此刻没有外人在。为父想知道,我儿心里想什么。”
一番循循善诱下来,那小子就是扎着头,不想说话,池瑞就只好来个激将法,“你是独子,将来总要顶门立户,怎能如此畏畏缩缩,一副难成大器的样子!说句话你怕什么?为父还能吃了你不成?!”
果然,那小子一听,就激动了,若不是被父亲牵着手,几乎要站起来!
他愤愤不平地说,“儿子并没有畏缩!父亲何出此言?!儿只是,只是,伤了父亲,心存愧疚,不敢说实话。”
“你又不是故意的,而且,还是为了保护母亲,为父自然不怪你。可是,问你句话,你都不敢说,这就奇怪了。刚才要护着母亲时的勇气和果敢去哪里了?”
池奉抿着嘴,犹豫一阵,才问,“儿说了实话,父亲可不能生气。”
“不气,自家父子说话,百无禁忌。”
结果那小子一张嘴,就语出惊人,“儿子恨父亲!”说完就扭过头去。
这大实话听得池瑞呼吸都停了一下,他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才说出一句,“嗯,说的好,还有呢?”
那小子一看,父亲不发怒,还鼓励继续说,心道,这可是你自己要听的,就别怪儿子爱说实话了!
“我还恨表姑姑!表姑姑自甘下贱,委身做妾,她不是个好女人!她害了我母亲和我未出世的妹妹!她无耻!她下作!她就是个祸害!”
这一回,说完了,池奉就仰着头,直直地看着父亲的眼睛,似乎想看出父亲是不是真的不生气。
“很好,还有呢?”
池瑞虽然不是原身,但是,听了这一声一声的“恨”,也是心塞。可是,为了打开父子心结,也只得继续装教育家风范。
“我还还恨祖母!如果不是她招来这么个祸害!我们一家本来过得好好的!都是她,她才是祸根子!她太偏心她娘家亲戚,那个表姑姑,吃用的东西,比我都好!她凭什么!自从她来了,我这个亲孙子在祖母眼里都不如外人了!更不要说,祖母偏袒她,让母亲受委屈!我母亲做儿媳妇伺候她多年,小心翼翼,生怕为她不喜,那个表姑姑为她做了什么?她那样偏心!”
池奉一旦说开了,就一句赶一句,说个不住,似乎要把这些日子,或是这些年的委屈都喊出来!
而池瑞此刻想的是,不知道这古建筑隔音效果好不好,这些忤逆不孝的话,可别让外头的人听到。转念一想,听到又如何,自己吩咐她们不要胡说就行了。便是被人传出去,抵死不认不就完了。
“还有吗?”池瑞继续耐心地问。
看见父亲刚受了伤,白布包着头,还万分耐心地问话,池奉到底不好意思了,刚才冲天的气焰,此刻突然泄了气,坐直的身体都略微弯了弯,小声说道,“没了。”
池奉自己回想了下,刚才好像说了好些了不得的话,父亲会不会责怪?但是,他不后悔,往常母亲都要他懂孝道,非礼勿言,可憋屈死了。就是母亲被表姑姑害得没了孩子,流了那么多血,听说还伤了身,自己要跑去找表姑姑算账,都被母亲叫下人拦着。
当时,母亲气息奄奄,却声嘶力竭地喊他回来,“……大人的事情晚辈不要插手,你不懂。不许任性胡为,落下个不敬长辈,不孝尊亲的名声,那你将来就不能考功名了!”
怕母亲忧心,他只好忍了,可是,今日,表姑姑又来闹事,是可忍,孰不可忍!他气得去推人,却不料误伤了父亲。
可是,心里的愧疚却没有那么多。因为,他觉得,父亲是一家之主。就算祖母再尊贵,没听说夫死从子吗?就算表姑姑再得宠,没听说客随主便吗?说到底,家里人都该听父亲的,若是他硬气些,祖母不会老了还那么任性偏心,表姑姑也不会嚣张乱来。
所以,在池奉的心里,他就是觉得,父亲孝顺祖母,怜惜表妹,却没有照顾好妻子,也伤了亲儿子的心。
这是父亲的错!就算伤到他,他也不是那么无辜。
所以,池奉刚才被母亲催着过来下跪认错,心里是不服的。刚才被诱着把那心里话痛痛快快地说了,觉得很是解气,至于要如何受责罚,随便吧。
不过,出乎他的意料,父亲并没有责罚他,还握着他的手对他说,“你看,跟父亲说说实话,也不难,对吧?”
池奉看着父亲,眼珠子转了一圈,好似心里在盘算,父亲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说痛快了,该我说了。”池瑞娓娓道来,“现在这个样子,最烦恼的人是为父。因为对你来说,只要把表姑姑赶出去,就万事大吉,对不对?”
池奉虽然没点头,但看那跃跃欲试的表情,和眼睛里的亮光,是同意这个说法的。
可是,他父亲摇头了,小少年眼里的亮光又暗下去了,赌气地甩开了父亲的手,扭过头去生闷气。
“谁都知道,简单的事情,好做。于你而言,把表姑姑撵走,很简单。你大概在想,这么简单的事情,为父为什么不做?因为你我立场不同。你不管表姑姑,也没人说你什么。可是,我却不能不管你祖母,所以也不能不管你表姑姑。”
听到这里,池奉想起了祖母把表姑姑当心肝肉,好似离了就不能活似的,他便皱起了眉。
池瑞叹气,“你说,如果我不顾你表姑姑的死活,把她赶出去,你祖母会依吗?若是表姑姑有个好歹,你祖母会不会一口气上不来,就倒下了?”
池奉想了想那个场面,他到底说不出不管祖母心情的话,便也跟着发愁了。
虽然他嚷嚷着恨祖母,可是,也不愿意祖母真的病倒了。但是,那个祸害不走,家里永无宁日,小少年的小嫩脸就皱成一团。
“今日,我们父子交心,不妨为父也说说心里话,只是,你不能告诉别人,包括你母亲。”池瑞神秘兮兮地嘱咐。
“父亲放心,儿子绝不外传!”池奉从没见过父亲这样亲近,立刻坐得端正,准备洗耳恭听父亲的私房话。
第61章 表妹是心机女3
池瑞告诉这辈子的儿子,“你讨厌你表姑姑,我也一样。”
“啊?”池奉仰着头、张着嘴,一副傻样儿。
“那个魏氏,魏青娘,我以前怜惜她,是因为她可怜不幸。可是,现在,为父讨厌她多些。尤其是,她还害了你的母亲,我的妻子,还有那个未出生的孩子。可是,为父看她,虽然有些惭愧之意,却是屡教不改。这个女子,太过自私,心机过重。她想给我做妾,那是万万不能的!”
池奉第一次听见父亲亲口承认讨厌表姑姑,心情十分激动,简直要坐不住了。
“可是,这个女人,她又无依无靠,又没有什么能安身立命的本事。把她撵出去,她是活不成的。”
“怎么就活不成!”池奉立刻站起来,一手指着墙壁的方向,愤懑地说,“外面那么多人比她可怜,比她穷困,人家都还活着,她怎么就不能活了!”
“坐下,别激动!”池瑞伸手出去把儿子拉着坐下,继续跟儿子谈心,“你表姑姑自家也算小康之家,在咱们家住着,跟着你祖母过日子,好吃好穿好伺候,精心养着。若真让她嫁个破落户,过了门要伺候公婆一大家子人,从千金小姐变成奴仆苦力一般,她如何过得?所以她宁愿没脸面的做妾,也不愿嫁给看不上的人家。这都是因为好日子过惯了,不会吃苦,不能自谋生路。若是现在把她撵出去,她会如何,你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