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县令小仵作——少地瓜
时间:2019-09-29 07:21:37

  但关键在于,如今他都快成家了……
  他后悔,现在就是非常后悔。
  庞牧努力为自己辩解,“先生听我说,我是有正当理由的!”
  廖无言斜眼看,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响亮的冷哼。
  庞牧干笑着解释,“兵法有云,擒贼先擒王,峻宁府习武蔚然成风,读书种地反而在其次。而这之中又以城中九家武馆为首……我都问过裴文高了,老头儿当年初来乍到,足足花了一年多才让那些人心服口服,可先生你也知道,我哪儿做得来那水磨的功夫?”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与文人相轻互看不顺不同,其实真正的习武之人最好打发:只要打得他心服口服,就什么都妥了。往后咱们若再想干点儿什么,岂不事半功倍?”
  齐远和图磬赶紧点头,带的两个脑袋上水花四溅,表示他们真的是出去办正事的。
  “倒也不是全无道理,”廖无言板着脸点点头,不等三人面露喜色,马上又黑着脸喝道,“来日方长,你什么时候打不好?偏这头一日,千头万绪,衙门里多少事等着你上手!多少人等着见你!你倒好,一觉起来就没了踪影,怎么不昨儿夜里就横在人家门口等着?”
  廖无言骂起人来简直无敌于天下,饶是彪悍如庞牧也只有缩着脖子挨训的份儿。
  等好不容易熬过一个回合,却听廖无言问道:“你们自报家门了?”
  庞牧&图磬&齐远:“……”
  坏了,打的太痛快,忘了!
  廖先生发火,后果非常严重,直接导致三人齐齐缺席了乔迁宴,稍后晏骄和白宁两个家属提着大食盒过来送饭,然后一进门就被三人的造型唬住了。
  ……廖先生真是太不容易了!
  罚归罚,饭该吃还得吃。
  早起晏骄买到了上好五花肉,使唤大河剁成细细的肉泥,好生调了味儿,做了一大锅生煎。
  核桃大小的生煎包又圆又胖,半透明的薄皮上撒着黑色的芝麻和翠绿的切碎的小葱,与底部金灿灿的锅巴相映成辉,微微用力一夹,便能感觉到里面晃动的汤汁。
  吃的时候先小心的咬一个小口,吹上一吹,待里面汤汁微凉,或是一口连汤带肉一口吞了,或是先美美的喝一口肉汁儿,再蘸一蘸姜醋,一个生煎吃出两种口味,真是美得很。
  咸甜口的生煎吃多了,再夹一点清新爽口的凉拌腐竹,里头拌了鲜嫩的芹菜和胡瓜丝,咔嚓嚓满口清香,最是解腻。
  齐远一个单身狗非常适应良好的跟两对恋人坐着,而且因为不用眉来眼去的,专心致志吃起来速度飞快,中间甚至很得陇望蜀的问道:“这包子也太好吃了,晏姑娘,咱们晚上也吃这个吗?”
  晏骄接过庞牧特意开了口吹凉的生煎,看向他的眼神宛如看智障:这人是不是就不知道愁字咋写?
  如果不是记忆还在,她简直要怀疑薛家庄一案时那个狠厉、深沉的齐大人是幻觉了!
  可等庞牧和图磬都直勾勾望过来时,晏骄索性就放弃挣扎了:挺好,心宽挺好的。这战场上腥风血雨下来的人真是不一样……
  “我炒了芝麻盐,今儿闷热的很,晚上吃凉面吧,撒上很香的。”
  几个人吃到七分饱,开始放慢速度,一边喝茶一边闲谈,正惬意间,林平从外头急匆匆跑过来,“大人,有案子!”
  众人一见是他,齐刷刷吸了口凉气:这才头一天,就出人命了?
  一看他们这个表情,林平就回过味儿来,啼笑皆非道:“没死人!有个汉子报案说被人洗劫了财物。”
  稍后庞牧升堂一看就乐了:这不是昨儿冲宵楼那个满身花绣的汉子么?
  显然那汉子也认出他来,很有点儿惊讶,“你,啊不,您就是新任知府?”
  庞牧笑道:“怎么,不像?”
  那人竟真的老实点头,又仔细打量几回,摇头道:“不像,跟裴大人也太不像了。”
  瞧这块头,瞧这身板,瞧这气势,比他还像个习武之人,怎么就会是个文官儿?
  文官就该是裴老大人那种清瘦风流的样子才对嘛!
  庞牧也不在意,只是饶有趣味的问道:“我瞧你也颇通拳脚,如今也好端端的,怎的还叫人洗劫了?”
  没想到这个叫宋亮的汉子倒挺容易害羞,脸又红了,略犹豫了下,才把事情原委说了。
  庞牧越听越乐,最后拍着大腿道:“敢情你是遇上扎火囤了!”
  扎火囤就是仙人跳。
  齐远看过来的眼神也多了点儿玩味,心道瞧你长着副老实像,没想到还挺会玩儿啊!
  宋亮脸上好像要滴下血来,脸红脖子粗的喊道:“不是,我是真心跟她好,没想到……”
  他刚从外头替人押镖回来,路上遇见了一个叫丽娘的女子,两人一见如故,宋亮迅速陷入爱河,短短几天就决定要娶她为妻。昨儿跟庞牧他们在冲宵楼遇见时,也是冒雨替丽娘出来买吃食。
  谁成想昨儿半夜,他正在客栈里同丽娘说话,突然闯进来几个膀大腰圆的彪形大汉,直嚷嚷他勾引良家妇女,而连日来一直温柔体贴的丽娘也好像突然换了个人似的哭诉起来。
  宋亮当时就懵了,回过神来后才发现自己喝的水里给人下了蒙汗药,浑身功夫也使不出来,眼睁睁看着对方按着自己的手画了押,被迫承认过错,又看着他们将一应财物席卷一空,然后逃之夭夭。
  说完之后,他沮丧的垂着脑袋道:“若她开口,我全部家当给了也没话说,可这也太叫人伤心了。”
  这么老大个汉子站在公堂之上诉说情伤,如同一头熊哭喊自己的蜂蜜罐子被偷走了,场面很有点儿诡异。
  齐远忍不住道:“既然你已有了心上人,昨儿怎么还公然夸别的姑娘笑的好看?”
  庞牧斜了他一眼,这是唯恐天下不乱啊。
  谁知宋亮却一脸憨厚道;“我说的实话啊。”
  齐远一噎。
  宋亮不知他突然问这个做什么,只是挠头,“从小爹娘就教我做人要说实话,那人家姑娘长得是好看么!”
  庞牧都给他逗乐了,“嗯,是好看。”
  宋亮点头,又眼巴巴问:“大人能给草民做主不?”
  “做主,”庞牧失笑,又细细问了许多话,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词儿,就转过脸去问齐远,“飞虎堂……这名儿是不是在哪儿听过?”
  齐远眨巴着眼想了会儿,突然恍然大悟,小声道:“昨儿咱们去的最后一家武馆好像就叫飞虎堂。”
  庞牧摸了摸下巴,又问宋亮,“你既然是飞虎堂的人,怎么有家不归,还与那丽娘住在客栈里?”
  “她说还没准备好见我家人,”宋亮垂头丧气道,“我便依她所言,暂时住在客栈内,准备过两天一并带她回去。”
  如今想来,这哪儿是没准备好啊,根本就是同伙还没跟上来吧?
  再说了,飞虎堂那是什么地方?峻宁府赫赫有名的武馆,若果然住进去,还怎么作案?岂不是自投罗网!说不定那丽娘刚得知时都快吓死了。
  “你没想叫兄弟们帮忙?”齐远难掩好奇。
  江湖人最重脸面和义气,尤其是遇到这种难以启齿的事儿,大部分人要么自认倒霉,要么就找熟人帮忙暗地里解决了,很少有像宋亮这样第一时间大大方方过来报案的。
  “遇事儿了不就该找官府么?”谁知宋亮反而满脸诧异的看着他,仿佛在说你这个公门中人咋不知道按规矩办事。
  这是齐远今儿第二次被个看似没头脑的二愣子噎得没话说。
 
 
第70章 
  宋亮在衙门里仔细说了细节, 又依言去跟画师做了嫌疑人画像,这才闷闷不乐的回到飞虎堂。
  一路上, 还有好些熟悉的商家、百姓笑着同他打招呼:“呦, 三当家回来啦?”
  “瞧着人越发精神了。”
  “这条猪腿拿回去吃啊!”
  “我家小子这个月去找你拜师啊, 哎呀,也不是外人, 这只鸡拿着,拿着!你不要就是瞧不起我了!”
  宋亮一边走一边推辞, 顺便还帮一个老妇人把货车推到阴凉底下摆好了,转身就被塞了个粉扑扑的桃儿,这才挂着满身的“盛情难却”回家。结果一进门,就见不少兄弟一瘸一拐哼哼唧唧的。
  这是……他不在, 被人踢馆了?
  他还没来得及问, 已经有眼尖的瞧见他,十分欣喜的朝里头大声喊道:“三当家的回来了!”
  以堂主周鹤为首的飞虎堂众人俱都高兴的迎出来,拉着他左看右看。
  “好小子, 出去一趟瘦了好些!”
  “兄弟们盼你盼的,那叫什么来着?啊,望眼欲穿啊!”
  “怎么才回来?”
  汹涌的热情将宋亮淹没, 他被簇拥着来到里间大堂,坐在属于他的第三把交椅上, 先把一直捏在手里的毛桃小心翼翼放在桌上,这才十分忧伤的摸了摸光滑的把手,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这趟挣的银子给人抢去了。”
  周鹤笑容一僵, 众人闻言纷纷拍案而起,怒道:“什么,竟然还有人胆敢抢劫我们飞虎堂的人?!”
  “点子扎手?竟连三当家你都敌不过?”
  “实在太可恶了,绝对不能放过他!”
  有心思细腻的喽啰急忙问道:“三堂主,报官了吗?”、
  宋亮老实点头,“我就是先去报官才回来的。”
  以周鹤为首的飞虎堂众人纷纷点头,明显放下心来,“对对对,出了事要第一时间找官府。”
  “报官就好,报官就好,想必不日就有消息了。”
  “是,一定要让那些个厮受到律法的严惩!”
  见大家都十分愤怒而克制的谴责着身份不明的歹徒,堂主对他们的觉悟和积极主动性非常满意,见缝插针的教育说:“裴大人告诉我们要相信朝廷,如今他虽然不在了,但他老人家的金玉良言还是要遵循的。咱们虽然是江湖中人,但也要守规矩走流程,千万不能叫外面的人看轻了,说咱们是无脑莽夫!”
  不知道的人听了,指不定要以为那位令人尊敬的裴大人已经仙逝了……
  一群膀大腰圆的彪形大汉纷纷点头,显然都非常认同。
  稍后,众人散去,周鹤与副堂主彭彪才细细问了经过,听明白原委之后也是半晌无语。
  彭彪又急又气直挠头,把桌子拍的啪啪响,“之前我就说我婆娘的妹子不错,你几次三番的推了,这可倒好,偏去外头给人骗了。”
  宋亮一听就小声嘀咕,“二嫂那个样儿,她妹子……我不要!”
  彭彪把眼一瞪,还要再劝,头大如斗的周鹤忙伸开胳膊往两边一推,熟练的打圆场和稀泥,“大热天的,都少说两句吧,听的人头晕上火的。”
  这俩小子,啥时候能叫人省点心?他也才不过四十岁的人,可每每早起都能在枕头上收集到好多头发。发妻也时常抱怨,说再这么下去,他的发簪都快簪不住了……
  “如今衙门接了案子,我们也可以暗中帮忙打听着,这里是咱们的地界,难不成还能叫他们跑了?”周鹤到底是大哥,说话就是靠谱,三言两语就把本也没怎么太放在心上的宋亮给安抚住了。
  宋亮嗯了声,忽然又问自家堂主,“大哥,你知道咱们这的知府换人了吗?”
  “你一走四个月都知道换人了,”彭彪就大咧咧道,“我同大哥整日守在这里,怎么可能不知?”
  周鹤点头道:“知道是知道,只是还没寻个合适的由头前去拜会。对了三弟,你才从那里回来,他长什么样?是不是老裴大人那样和气的人?好不好相处?”
  听说朝廷的官儿都挺瞧不起他们武人的,裴老大人是个例外,可千万别一换人就把如今的大好局面弄僵了。
  什么样?宋亮眨巴着眼,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出一张满是威严的脸,想了半天才非常谨慎的说:“跟老裴大人不大一样,但好像也不难相处。”
  听他说前半句的时候,周鹤一颗心都悬在嗓子眼,等听了后半句,便又松了一口气,搓着手道:“不难相处就好啊,咱们还指望更进一步哩!”
  他回头看了外头演武场一众干劲满满的兄弟,脸上洋溢着名为希望的光辉,“这一批里多有好苗子,等咱们练出来,我就去探探路子,看能不能借借以前老裴大人的光,再试试往衙门甚至是禁军里输送些个人才。”
  中央禁军他们是不敢指望了,可地方上也有驻扎,或者直接是地方军,那门槛就低得多了,若能进去,混个小官儿当当,当真是光宗耀祖。
  如今世道变了,吃江湖饭风险高,而且还很难混个温饱,哪里比得上进朝廷和衙门口里端着铁饭碗?体面光鲜还稳定,姑娘们最愿意嫁这样的汉子了!
  做堂主,他很有必要替兄弟们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到,包括终生大事。
  不过自家三弟……确实是失算了!
  “大哥,我不在期间,有什么事吗?”宋亮关切的问道。
  “你别说,还真有!”经他一提醒,周鹤总算想起来前儿被人踢馆的事儿,忙三言两语说完了,又拍着大腿唏嘘道,“可惜当时你不在,不然指定也能学到不少东西。”
  打过是不可能打过的了,但习武之人不就应该在不断与人交手中学习进步吗?自家三弟是他们几个兄弟之中天分最高的,若果然能与那人交交手,说不定也能长进不少呢。
  宋亮一听,果然也遗憾非常,可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幻觉?他总觉得大哥口中形容的那个人莫名有点耳熟。
  是不是在哪见过?
  ——
  这是庞牧转文职以来第一次遇见的扎火囤案件,他表示十分重视,打发走了宋亮就叫人开了例会。
  因晏骄一次次的出色表现,如今大家已经将她定位为半个刑侦人员,每次例会都有一个固定座位,如今还是像以前一样坐在庞牧右手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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