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南和叶初然一脸迷茫,听他解释方才想通,“临安哥哥,你真厉害。”叶初然一脸佩服。
谢临安见她亮晶晶的杏眼忽闪忽闪的看着自己,不由有些脸红,说话也有些不自然。
“我不过是一些猜测,还有就是我给小二哥赏银,他脸上十分欣喜,但是对银子看也不看,这是他露出的第二个马脚,第三,一个店小二对山上盗匪十分熟悉,又为他们说好话,足可以见到,他们是一伙的。”
阿南喘了口粗气,“公子,既然小二和盗匪一伙的,给我们的指路一定是假的,你看我们还是要绕路走吗?这样一定是送上门,不如我们去西宁府。”
谢临安凝神望着远处,手指敲着马车车辕,良久,缓缓说道,“阿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总觉得这次天水县会有发现,再说这些盗匪也是一些可怜百姓,应该不会对我们怎么样,不过我们要做好万全之策,再去天水县。”
他想了想,“阿南,你传信给七皇子,告知他此地的情况,让他做好准备。”
阿南点点头,他抬头望天,打了一声长长的呼哨,嗖嗖几声,一名暗卫鬼魅般从树上跳了下来,“大人,有何吩咐?”
阿南神情肃穆,冷冷道,“飞鸽传书告知七皇子,此地的情况,记住,事关重大,三个信鸽同时放出。”
“是。”那名暗卫答应一声,一个转身飞上树梢,瞬间不见。
叶初然目瞪口呆望着暗卫的声音转瞬消失不见,麻鸭,这就是古代的轻功,想了想又释然了,这是一本书,总是要夸张点,君不见,谁家的武侠小说不是云里来雾里去。
她又看了一眼阿南,刚才端着的那个认真范还真有点侍卫统领的感觉,发号施令起来还挺酷的。
正在她想入非非,阿南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模样,“公子,三只信鸽保平安。”
噗,叶初然笑出声音,一定是她的错觉,这货和他的主人一样都是没个正经,侍卫统领什么的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谢临安笑着摇摇头,“好了,不要贫嘴了,快些走吧。”
三人沿着官道行了大概四十里的路程,进入了一片山区,极目眺望,远处的高山连绵不绝,山上参天大树遮天蔽日,林间小道上落叶满满,马蹄踩上去毫无声息,只有噗噗的沉闷声音和头上传来的各种鸟啼声。
叶初然有些害怕,不由爬到谢临安的勉强,倚在他的怀里,汲取着他的温暖,方才觉得心里安定一些,语气带着颤抖,“临安哥哥,你说这林子里会不会有毒蛇?”她胆子还算大,但是最怕毒蛇,尤其是她小时候在野外见到一条蛇后,简直就是见到蛇如临大敌。
谢临安见她吓得脸色都发白,将她搂的更紧一些,安慰道,“不会有的,放心。”话音未落,前面树上盘旋而下一条身体粗大乌黑的毒蛇,吐着舌头转到树后面。
望着谢临安张口结舌的模样,叶初然又想笑又害怕,呜咽的问道,“你不是说没有吗?这是哪里来的?”
谢临安有些语塞,清咳一声,“隔壁来的吧。”
叶初然噗嗤一声笑出来,“那会不会有老虎什么的?”
阿南坐在马车外掀开车帘把头探进来,“叶娘不要怕,遇见老虎啊,你看阿南哥哥怎么打虎,给你做一条老虎围脖。”
叶初然噘了噘嘴,一个个都不靠谱,“我才不要。”
穿过一片密林,马车沿着笑道缓缓前行,不久又来到一片山谷之地,这里四周都是高山,绿草如茵野花茂密,还有一个小小的湖泊,湖水清澈,十分美丽。
谢临安打量这周围,脸色一沉,“阿南,你看那边,有一些火堆燃烧过的灰烬,我怀疑这里有人出没,说不定是占山为王的那些盗匪,我们快走。”
阿南一声不吭,驾的一声赶着马车就想快速离开山谷,只可惜已经迟了,乱七八糟的声音响起后,一群穿得破破烂烂的人手持木头和青竹做的棍棒已经将马车方向的路堵上,为首一人正是客栈里的店小二。
那群人吵吵嚷嚷将马车团团围住,嘴里叫着,“下车,快下车。”
阿南神色一暗,飞身下了马车,双手按在腰间,就想拔出腰中缠绕的软剑,他武艺高强,对付这些乌合之众不过手到擒来,只是剑一出鞘,死伤无数,他看着眼前这些面黄肌瘦的人,都是手无寸铁的百姓啊,心中踌躇起来,软剑无论如何也拔不出来。
叶初然见阿南脸上神情阴晴不定,知道他恐怕是想动手,正想让他手下留情,谢临安对着阿南摆摆手,示意他先别动手,然后掀开帘子,看着那名店小二,一脸茫然,“怎么是小二哥,你们是……”
那个小二哥对着谢临安胡乱拱手作揖,算是行了个礼,而后看向周围的人,呵斥道,“不要胡乱说话,不许大吵大叫,小心吓坏了大夫。”
他转身望向谢临安,神态恭敬语调客气,“三位,我在这里恭候多时了,不瞒您说,我们就是那些被官逼民反占山为王的百姓,我叫阮三,是山寨的副寨主。”
眼见谢临安一副瘦瘦弱弱文文气气的模样,唯恐他受惊,语气更是缓和,“公子,您放心,我们等在这里,不是抢劫财物,公子不过是个大夫,我们不抢劫百姓。”
他语气顿了顿,“只是有一事相求,还请公子应允。”
谢临安苦笑一声,“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您说吧,只要能办到,我会斟酌的。”
阮三扑通一声跪下,“公子,寨主的女儿生了重病,眼看着身体一天比一天糟糕,寨主下山求医,找来无数大夫都束手无策,如今寨主不在山里,眼看着小姐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还请大夫您救死扶伤,如果能治好小姐,就是我山寨的大恩人。”
阿南和叶初然已经对谢临安佩服的五体投地,麻鸭怎么会有这么料事如神的人,不去算卦真是可惜了。
谢临安闻言整理下衣服,一副道貌岸然的正经模样,“在下作为大夫,当本着济世救人救死扶伤的心,怎么能够眼睁睁看着病人受苦,前面带路吧。”
阮三立刻从地上跳起来,这个大夫看上去就靠谱,面相斯文,没准能够治好小姐。
一行人沿着山谷山寨走去,七环八绕,上山下山上山下山,反反复复估计都要翻过几座山,终于走到山寨门口,山寨建在半山腰上,前面是一条宽阔的大河,河水湍急,河上架着一条竹桥通往山寨大门。
绕是叶初然不懂风水的人,也看出这个山寨选址极佳,面山背水,易守难攻,正是个好地方,看来选地址的人应该是懂行之人。
山寨的布置十分简陋,阮三引着一行人走到一座竹楼前,恭恭敬敬请三人上去,眼看谢临安、阿南和叶初然有些犹豫,粗豪的笑了笑,“三位,江湖儿女,没有那么多忌讳。”
三人只能硬着头皮进屋,屋里布置简单大方,床榻和座椅都是竹子编制,青翠翠的倒也好看。
一名侍女坐在床前,眼圈发红,见到阮三进来,哭哭啼啼的说道,“阮三叔,您来了,小姐气息微弱,我怕她……呜呜……”
阮三连忙说道,“好了,小红不要哭了,我请了一个大夫来为小姐治病。”
叶初然偷偷望去,床上躺着一个面色苍白双目紧闭的少女,十四五岁模样,五官大气明艳,纵然是久病在身也依旧显得一脸英气。
谢临安上前一步,观察着女子的脸色,脸色有些阴沉,而后他伸出手指,虚虚搭在少女的脉搏上,良久,他将手缩回,缓缓说道,“小姐是不是某天突发疾病,而后一直昏迷不醒,不吃不喝到现在。”
阮三眼睛一亮,用力扯住谢临安的衣袖,“是是是,公子说的对极,小姐有一天从外面挣扎着回来,脸色毫无血色,然后就突然倒下昏迷不醒。”
谢临安皱着眉头,“这就对了,小姐并不是生病,而是中了毒,这个毒并不是人为的,而是一种植物的毒,这个植物我只在书里见过它的描述,现实中从未见过,我想可能是小姐误闯某地,不小心中了毒。”
阮三愣了愣,“那可还有救?”
谢临安叹息一声,“我在书里看到过解毒药方,但是有些药材恐怕很难找到。”
阮三又扑通一声跪下,吓了叶初然一跳,什么情况,怎么又跪下?
“公子,请您救救小姐,您写个药方,我去弄药。”阮三眼泪汪汪,哭得声嘶力竭。
谢临安无法,只能提笔写下药方,而后指着药方对阮三说,“这几味药都是寻常药,去天水县的药铺就可以抓到,雪羽藤、钟乳玉还有黑璃花,我已经将它们的形状画在纸上,你找找试试看吧,找到之后,三碗水煎成一碗水,以蝼蛄为药引,喝下就可以解毒。”
阮三双手颤抖的接过药方,吩咐道,“来人,将三位公子安排在贵客房间,好吃好喝招待着,不许怠慢。”说完之后,风一般的飞了出去。
谢临安三人互望一眼,知道这是把自己先囚禁起来,万一不行,秋后算账,叶初然忍不住向阿南使个眼色,那名暗卫有没有跟进来,阿南耸耸肩,意思他也不知道,叶初然立刻像放气的气球,浑身软绵绵毫无气力。
不过她也不担心,无数事实告诉她,自己有着锦鲤大神庇护,怕个毛线,应该是他们怕自己才对。
一个瘦弱的少年将三人引到一间屋子,屋子用竹子做墙壁,上面茅草顶,十分简陋,进门一张木头桌子,最里面有三个床,都是竹子编制,上面铺着粗布被褥。
看来这个山寨里的百姓确实过得十分清苦,叶初然忍不住叹息一声,对比朗州的迎宾馆,当真是印证了谢临安的一句话,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而后那个瘦弱的少年从一旁的木头桌上拿出三个杯子,倒满水,细声细语的说道,“三位公子,你们先喝点水,这是寨子里山泉水,很甜的。”
顿了顿接着说道,“待会我会为三位公子端来晚饭。”腼腆的笑了笑,“寨子里没什么吃得,只有一些糊糊和窝头,还有些水煮野菜,三位公子不要嫌弃。”
叶初然心里一酸,“山寨里你们就吃这些吗?”
瘦弱少年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笑容淳朴,“这些已经很好了,我们用来招待三位贵客,我们平日里就是树根野菜再加一些蕨根粉,煮成糊糊填饱肚子就好了,不过这山里有很多野味,有时候也会打些野味打打牙祭。”
看着叶初然有些发红的眼圈,瘦弱少年连忙说道,“你不要难过啊,我们山寨能吃饱已经很好了。”他忽然悲伤起来,眼中眼泪打滚,他抬着头许久不让泪水流下来。
“我没上山前,家里七口人全部饿死了,最后只剩我一个人,后来阮三叔带我投奔了山寨,寨主收留了我们,我们才能活下来。”瘦弱少年忍不住擦擦眼泪。
叶初然叹了口气,“我之前从朗州城过来,听说朝廷派了七皇子来赈灾,说是出了通告,告知百姓开仓放粮,可以用虫子去换粮食,还有说开垦荒田种植庄稼的人,可以免赋税三年。”
她原本以为少年会欢呼雀跃,想不到少年冷哼一声,满脸的不屑,“呸,官官相护,要不是他们逼着我们交税,我家人怎么会全部饿死,他们连我也不放过,还要抓我去修宅院,说是为了迎接上面下来巡察的狗官。”
叶初然皱着眉头,想到在坎山村的时候,县令和县丞就是狼狈为奸,鱼肉百姓,自己差点死在他们手里,冷着脸骂道,“果真是一群狗官,呸,不要脸。”
瘦弱少年见她骂那些官员,不由有些惺惺相惜,“公子,骂得好,就是一群狗官。”
他指了指三张床,“三位公子,你们先休息一下,我去为你们准备晚饭。”
待少年走后,眼见四周无人,叶初然贼头贼脑的走到谢临安面前,悄声问道,“临安哥哥,这是把我们软禁了吗?会不会要杀了我们?”
阿南冷哼一声,“那也要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我要是不高兴,随时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
叶初然知道刚才那个瘦弱少年对七皇子的冷嘲热讽惹得他生气,笑了笑说道,“要是每个官员都像许公子和七皇子那样为国为民,也不会有今日的虫灾之乱。”
阿南听到这里,心中大为开心,眉头也舒展开来,谢临安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不过是些穷苦百姓,没法过日子才会聚众山林,他们不会为难我们的,再说七皇子的通告不日就会传开,届时大家都会知道朝廷的恩德,谁会放着安稳日子不过,他们自然会解散山寨的。”
叶初然听到这里,不禁也放松心,过了一会,瘦弱少年端来晚饭,居然还有只烤山鸡和烤野兔,瘦弱少年望着叶初然笑道,“公子,我见你一天没吃什么了,就去山里打了山鸡和野兔,你快点吃吧,冷了就不好吃。”说完转身离去。
叶初然十分欣喜,恐怕是因为今天下午两人一起将狗官骂了个舒畅,少年一时将她视为知己,给她开了个小灶。
三人默不做声的吃完晚饭,而后躺在床上,一天的劳累,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三人还在熟睡中,蹬蹬蹬的脚步声传来,而后一个惊天动地的声音响起,“公子,公子……”
叶初然睡眼朦胧的看向窗外,太阳都还没升起,砰地一声,门被推开,阮三站在门口,大口喘着粗气,她心里忽然一沉,难道是临安哥哥开的药有问题,小姐吃了立马嗝屁,这会子山寨人来算账了。
阮三拍了拍胸口,喘了口气,笑得像朵老菊花一样,皱纹里面都能望到春天的气息,“公子,公子,您的医术太高明了,我家小姐醒了,还请公子再去看看。”
谢临安一阵惊讶,秀眉微蹙,重复一遍,“醒了?”
阮三呵呵大笑,“是啊,醒了,公子您的药方神效啊。”
谢临安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夸奖,他思索片刻,凤眸闪过一丝光芒,“雪羽藤、钟乳玉还有黑璃花,这三种药极难寻找,你怎会找齐药方里的所有药?”
阮三犹豫片刻,“寨主叮嘱我不许和外人说,不顾公子是山寨的大恩人,没有什么事情不能告诉公子。”
“其实山寨虽说会抢些来往客商的财物,但是毕竟不多,穷苦百姓我们不但不会抢,还会送些衣物和吃食给他们,这样我们的钱粮越来越少,后来有一次,我外出打猎,走着走着迷路了,和寨主走散了,结果差点掉下山崖,还好抓住一个藤蔓下到个山谷,在里面看到山谷里种满了各种药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