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委屈不会白白受的。”陆晚晚将认罪书的事告诉谢夫人。
谢夫人眸子一亮:“有他亲笔所书的认罪书,咱们只需要等一个合适的机会,就能让他彻底翻不过来身。
“没错。”陆晚晚取出宋时青亲笔所写,又签字画押了的认罪书,推到谢夫人面前:“宋家权势通天,我自知无力护住这张认罪书,还请夫人代我保存。”
谢夫人眉心微蹙:“你是怕他对你发难?”
“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是像宋时青这种道德败坏的人,多加防备总不会有错的。”陆晚晚说道。
谢夫人点头:“那好,那我就暂时帮你收着。”
将东西放在谢夫人这里,陆晚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谢家的势力和宋家堪堪能搏上一搏,宋时青就算知道东西在谢夫人手中也取回无望;其二是国公爷夫妇为人正派,受人之托,就一定会将东西很好地保存;第三,则是防止宋时青突然发难,他没有找到认罪书,就不敢对自己下手。
没两天,宋家那边传来消息。
说是宋时青浑身痒得难受,身上各处都被挠破了,患处生疮长脓,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
成平王急得抓耳挠腮,到处张贴告示,寻医救治。
陆晚晚在解药里添了些别的东西,沾到肌肤上,就会烂肉生疮。
浑身上下的皮都得换三层才好。
中了这种毒,宋时青会奇痒无比,就跟有千万只虫蚁噬咬一般,无比痛苦。
最重要的是就算以后痊愈了,生过烂疮的地方还是会随着天气而发作。
他这一辈子都别想摆脱了。
陆晚晚心里总算痛快了些,宋时青肮脏的手碰过她,她觉得无比恶心,现在,不过是让他生疮烂肉罢了,便宜他了。
此时的宋时青真真切切感受了一把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像有蚂蚁在爬,它们咬穿了他的肌肤,好像要往肉里钻似的。
他拼命去挠,身体被挠出一道道鲜血淋漓的血痕,可他还是忍不住,蚂蚁似乎已经钻进了他的骨头缝里,啃他的肉,吸他的血。
王府的人都吓坏了,他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满心满眼全是对陆晚晚的恨意。
他要杀了她,一定要杀了她,将她千刀万剐,让她也尝尝被凌迟的滋味。
王妃吓得只会哭,眼泪濡湿了好几张手帕。
宋时青心里又烦又闷,朝她大发脾气:“我还没死,你哭什么,给我滚。”
王妃顿时吓得不敢再哭,跑到走廊上默默淌泪。
宋落青心里也不好受。
虽然她和宋时青经常争吵,但他们是嫡亲的兄妹,是骨肉至亲。
眼见宋时青受罪,她自然忘了两人之间的龃龉,关切地问他:“哥,你是不是吃了什么东西?我听他们说,有些食物同食相克……”
那一波痒意又涌了上来,宋时青冒出细细密密的汗水,那些汗水渍到他抠破的皮肤上,痛得他龇牙咧嘴。
他冷汗直冒,双手拼命去挠发痒的地方,根本无暇回答宋落青的话。
“哥,你再想想,最近吃了什么?”她急切地问道,忽然,她想起来了,他发病之前去过陆家,回来之后没多久就这样了。
她心想,陆晚晚诡计多端,说不定真是她暗中下毒害了哥哥。
她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是陆晚晚,一定是陆晚晚,她害了你,她想害死我们家,我一定不会让她如愿的。”
正要离开,她的手腕忽然被宋时青扯住。
她被拉得朝后一跌,险些摔倒。
“你要去哪里?”宋时青气若游丝。
宋落青说:“我去找陆晚晚,问是不是她。”
“站住。”宋时青用力全身力气,呵斥道:“你不许去!”
认罪书还在她手中,宋落青要是激怒了她,后果不堪设想。
宋落青不知其中的纠葛,只当他还一心痴迷着陆晚晚,顿时颇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她?可她呢?有多看你一眼吗?宋时青,你死没关系,你是我们成平王府的世子,我可不想你死在一个女人手里,你不要脸,我还要脸,父王也要脸。”
她用力抽出手腕,狠狠地将宋时青甩开。
宋落青命人套马备车,她要马上就去陆府,找陆晚晚对峙。
敢暗算成平王府的人,她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吗?
宋落青来势汹汹,到了陆府,也不等人通报,便直闯进了府上。
她带来三十名护卫开道,但凡有人来拦,便一通乱打。
最后,陆府的人再也不敢上前,只好任由她揪着一个小厮带路,直奔陆晚晚的院里。
陆锦云从外头回来,远远地正好撞见这一幕。
她让香棋叫了个家丁来问。
家丁伤了腰,痛苦地说道:“回小姐,是成平郡主,她来找大小姐。”
宋落青,那个刁蛮跋扈的成平郡主,前两天顺手将陆晚晚带回成平王府,却被谢怀琛连夜闯府救出来了。
她喜欢谢怀琛,想来那天晚上她带走陆晚晚并非出于好心,否则谢怀琛也不至于动那么大的怒。
可是为什么后来宋世子又亲自来找陆晚晚?
难道他真的做了什么,迫于镇国公府的压力,来道歉的?
此时宋落青又来势汹汹,看来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她抿了抿唇,笑道:“走,咱们去看看大姐姐。”
丫鬟来通报的时候,宋落青已经快闯到勤南院,沈盼正在教陆晚晚和倩云绣花,听到这个消息,她吓得惊慌失措。
宋家两兄妹在京城早就声名狼藉,饶是她身处深闺也听说过她的大名。
这做哥哥的前两日天天来找陆晚晚,妹妹今天又声势浩大地闯来,这都是些什么事?
“三姨娘,你先带三妹妹进去吧。”陆晚晚声音平静得出奇。
她越是冷静,沈盼心里就越有底,她能给她安稳的力量。
沈盼转身对倩云说:“倩儿,咱们先进去吧。”
陆倩云不肯走,那天晚上大姐姐下落不明,她后悔自责了一夜,现在风雨来临,她怎么能留下大姐姐一个人独自面对风雨?
陆晚晚安抚她的情绪:“我没事,你先跟三姨娘进去吧。”
她目光坚定,摇了摇头。
陆晚晚低叹了口气,说:“那好吧,你留下,但是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她一咧嘴,笑了。
宋落青冲进院里的时候,姐妹俩正气定神闲地坐在院内绣花。
“陆晚晚!”宋落青大喊了一声。
陆晚晚盈盈起身,朝她一福礼:“郡主吉祥。”
宋时青转眼便冲到了她的面前,她怒气冲天,问道:“是不是你对我哥哥动了手脚?”
陆晚晚秀眉微微一挑:“郡主这是什么话?我和宋世子之间清清白白,什么叫动了手脚?”
“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不是你给他下的毒?”宋落青一口咬定。
陆晚晚听她这么一说,反倒是一愣,这宋时青这么快就打算同她撕破脸皮,竟将这事大肆宣扬?
转瞬,她镇定了下来,缓缓坐到凳子上,拿起绣绷,继续绣刚才的花:“是宋世子跟你说的?”
“陆晚晚,你别跟我废话,我就问是不是你?”宋落青气急败坏。
陆晚晚微微挑了下唇,反问她:“是我又怎么样?不是我又怎么样?”
宋落青恼怒:“是你就赶紧把解药拿出来,我饶你不死。”
“不是我的话,你就一步三叩从成平王府跪到陆府来给我道歉?”陆晚晚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你……”
陆晚晚回眸,抬眼瞥了她一下:“怎么?不敢了?”
宋落青咬牙道:“别跟我废话,赶紧将解药拿出来。”
陆晚晚心想,照宋落青的性子,要真知道是她做的,定不会窝窝囊囊来拿解药,指不定闹到了哪里,威逼着她救宋时青。
可是她却没有,这说明她故意如此声势浩大来兴师问罪,其实是有意来诈她,要是换做被人,真被她唬到,说不定就招了。可她碰到的是陆晚晚。
她狡黠聪明,跟狐狸似的,淡淡地说:“郡主若是怀疑我下毒毒害宋世子,大可去告我,京兆府尹,大理寺,尽可一试。”
她巴不得宋落青把事情越闹越大,最好闹得不可收场才好。
这水越混,从中摸鱼就越方便。
宋落青见她从容不迫,面容丝毫没有慌乱。
她不由怀疑自己,难道真是自己猜错了?冤枉了陆晚晚?
陆晚晚又说:“看郡主的样子挺着急的,我就不留你了,此时大理寺还未下值,郡主赶去还来得及。”
宋落青银牙咬碎,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她说:“陆晚晚,你的把柄千万不要落我手里了。”
“我又没有恃宠而骄胡作非为,能有什么把柄?”陆晚晚盈盈一笑,扭头看向宋时青:“倒是你,郡主,少做亏心事,免得夜半怕鬼上门。”
宋落青恨了她两眼,怒气冲冲地走了。
待她一行人声势浩大离去之后,陆晚晚才轻舒了一口气——方才好险,差点就着了宋落青的道。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承认毒害宋时青,当她是傻的吗?
宋落青窝了一肚子的火,刚出勤南院的门,便被一人拦了路。
她抬眼,冷哼:“什么狗,连本郡主的路都敢挡?”
陆锦云冷不丁遭人羞辱,心中十分不是滋味,但方才宋落青对陆晚晚发难的样子她见了。
宋落青很讨厌陆晚晚,如果能拉拢她,对付陆晚晚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她忍住心下的不满,弯腰福礼道:“臣女陆锦云见过郡主,我是陆晚晚的二妹妹。”
宋落青在陆府受了一肚子窝囊气,这会儿听到陆晚晚三个字就嫌恶心,在她眼里,陆府没一个好东西,和陆晚晚流着相同血液的人更没什么好东西。
“你爹娘没教过你,好狗不挡道的道理吗?”宋落青怒极之下口不择言。
陆锦云缓缓道:“锦云是狗,也愿做郡主的狗。”
宋落青忍俊不禁:“凭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做我的狗?”
陆锦云抬起眼眸,和她对视了一眼:“就凭我是陆晚晚的二妹妹,这世上最讨厌她的人。”
宋落青在她的眼中看到了恨意。
她顿时明白,陆晚晚的这个妹妹和她不是一条心,她和自己一样,都很讨厌陆晚晚。
有共同的敌人,那她们就是朋友。
宋落青轻笑:“既然如此,明日你来成平王府,我得看看你这条狗到底忠心不忠心?”
陆锦云点头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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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陆家很安稳。
陈柳霜偃旗息鼓,成日院门都少出,这倒在陆晚晚预料之外。
她以为,陈奎下落不明,陈柳霜好歹会着急上火一段时间。
可是没想到,她竟然这么沉得住气。
可安静只是表面上的。
沈盼指使王嬷嬷,在后院说煽风点火,私下悄悄议论陈柳霜和王彪的事情。这几天闹得有声有色,就连老夫人也有所耳闻,私下喊了人去寿安堂回话,却问不出源头来。她掌了传话人的嘴,以儆效尤,不许底下人再妄议。
流言长了腿,一旦传开,便止不住了。
杜若则和李长姝结了盟,照着李云舒的计划在行事。
三月初了,正是一年春好时,百花绽放,新绿初开。
在和煦温暖的春风里,陆家正在酝酿一场狂风骤雨。
陆锦云连着几日早出晚归,不见踪影。
那一日她早上又早早地出门去了。
晚夕吃饭的时候才回来。
这日难得陆建章休沐,晚上一家人一起吃饭。
厨房早早就开始忙活,准备了丰盛的晚宴。
开席后陆锦云才姗姗来迟。
杜若柔弱无骨,单手支着下巴,巧笑倩兮:“二小姐最近可真忙,好久不见你了。”
说完,她媚眼如丝地忘了陆建章一眼:“陆郎,我听说二小姐前段时间请了个很好的绣娘,教她苏绣,可我看她最近这么忙,成日不在家,可否让那绣娘来给我上几堂课?”
她的言下之意是陆锦云不仅花了钱,还花了钱不用在正道上,请来的绣娘也不闻不问。
陆建章果然神情不悦,问她:“一个姑娘家,不学好,成天往外跑,你成何体统!”
她这段时间没闹出什么幺蛾子,他还以为她突然懂事了,没想到人却跑出府去了。
陆锦云轻咬了下唇,眼眶微微一红,委委屈屈地没有说话。
“老爷,你别生气。”陈柳霜盛了一碗汤递给陆建章。
陆建章剜了她一眼:“还有你,让你好好看着她,你非得溺爱,放出去闯祸了怎么办?从明天起,你就在家里,哪里也不许去。”
“是,父亲。”陆锦云的下唇就快咬破了,泛着白:“只是,成平郡主约了女儿明日去王府做诗会,父亲不要女儿出门,那可否容女儿的丫鬟去王府传个话?”
什么?陆建章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你这几天都去了王府?”
陆锦云说:“没错,上次郡主来咱们府上,不知为何和大姐姐争吵了一番,女儿见她怒气冲冲,怕她对咱们家有什么误会,所以上前劝了她两句。她心情果然好了,还说和女儿一见如故。”
她故意说宋落青和陆晚晚争吵的事情。陆建章趋炎附势,知道陆晚晚得罪权贵之女,肯定会心生不满。
果然,他掉头问陆晚晚:“真有这事?”
陆晚晚微微抬眸,解释道:“郡主的确和女儿有些误会,不过我已经同她解释清楚了。”
“你……”陆建章颇有不喜,他在外头小心翼翼维持和权贵的关系,他女儿在背后得罪权贵的女儿,这叫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