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遗传妻管严(重生)——姜久久
时间:2019-10-01 08:03:54

  徐笑春这一闹,就是好几天。
  七月底宋见青正式启程回淳州,她这一去,至少三五几月,她托陆晚晚将皇上的病情放在心上,陆晚晚答应每隔几日便会设法探望。
  她问过纪南方,皇上的病情虽然很严重,但只要用心调养,不出一年半载也能痊愈,不是什么要命的病,宋见青放心不少。
  八月初,陆建章隐约听到风声,新的吏部尚书已经盯上了他。
  他吓得肝胆俱散,忙来找陆晚晚想法子。
  “新官上任三把火,赵立要是有确凿的证据,我就完了。”他着急得这几天晚上都没怎么好好睡觉,眼底一圈青痕。
  陆晚晚微微一笑,唇畔的笑意清浅:“父亲放心,我们做得如此小心,他抓不到把柄的。”
  “可是……府上的那些银子。”陆建章当时怕银票交易有诈,只让他们送真金白银,如今那些东西都是铁证,那批银子多半打了淳州的州印,他一个京官,有那么大一批淳州的银子,是何意思,不及深思便知道。
  陆晚晚安抚他:“父亲,没有证据他们不敢搜查的,否则我让公公参奏他们。”
  陆建章松了一口气,没错,他现在和国公府结了姻亲,他和国公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但他还是怕,微微叹息。
  陆晚晚言语温柔,又说:“不过,父亲若真是不放心的话,不如先离京几个月,待风声过去后再回来。”
  她看着陆建章,发现他眼角下垂,鬓边生了几缕白发。
  自上个月初的那场大病后,他衰老了不少。
  陆建章彻底不成气候了。
  “这个主意好,不过我能去哪里呢?”他问道。
  陆晚晚道:“你上奏皇上,说要回去修建祖祠,皇上重孝道,定会同意。”
  陆建章看向她,她乖巧而安静,真诚地在为他出主意。
  现在离京是最好的主意,只要离开京城,过几个月风声淡下来,他再回来,有国公府的关系,他照样可以平步青云。
  次日一早,他便向上头递了折子,告假归乡。
  皇帝很快便批了。
  八月初八一早,天灰蒙蒙的,还未亮全,陆建章便匆匆离京。
  陆晚晚的人时刻盯着陆府,他一走,便来禀告陆晚晚。
  前日谢怀琛回了西山大营,只有徐笑春和陆晚晚在家。
  她起来得很早,对镜梳妆,镜子里的人笑意浓浓,眼角眉梢带着喜气。
  她等了许久,终于盼到今天。
  陈嬷嬷服侍她穿衣,她最不喜艳丽华服,这一日却挑了件最鲜艳的海棠红。
  “小姐。”陈嬷嬷的手都在发抖:“让我去吧,我一个人就可以。”
  陆晚晚低垂着眼眸,她轻摇了下头:“辛苦筹谋,不就等的是今天吗?我怎能缺席呢?”
  吃罢早膳,她便启程去追陆建章。
  她同他之间,始终保持着半里的距离,不紧不慢地跟上他。
  陆晚晚端坐在车内,心绪平静,她原本以为到了这一日,自己会激动,会百般感慨。事实上,她既没有欣喜,也没有悲痛,平静如常,好似这件事她天生就该去做的一般,和梳头洗漱一样自然。
  ——
  皇宫内,皇帝刚喝了药,躺在榻上准备歇下。
  姜河端了药盅出去,心中颇欣慰。
  陆晚晚找来的大夫不错,吃了近半月的药,皇上果然有些许好转,药效虽来得慢,不过他积劳日深日久,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急不来的。
  皇上最近心绪也平和了不少,饮食也逐渐恢复。
  他一点一点的在好转。
  陆晚晚让他看到了希望,这个女儿他还没好好疼过爱过,他生平第一次这么怕死,他想活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姜河刚走出殿门,一个人便急匆匆跑来,脚下生风,差点撞到姜河。
  “你这不长眼的东西,慌什么慌?急着投胎啊。”姜河压低声音训斥:“主子爷刚睡下,吵醒了他,看我不剥了你的皮。”
  “姜公公。”侍卫抹了把额头上的汗,道:“是镇国公府世子妃。”
  姜河一听陆晚晚,眉毛都快竖了起来,附耳过去,示意他快说。
  侍卫凑在他耳边,告诉了他。
  姜河悚然色变,又退回殿内。
  皇帝刚要睡着又被惊醒,眉头一皱,喊道:“姜河!”
  姜河小跑过去,道:“皇上,陆小姐去追陆建章了。”
  皇帝猛地睁开眼睛,从榻上翻身起来。
  “给朕更衣,朕要出宫。”
 
 
第77章 真相
  陆建章坐在马车里,心情颇好, 离开京城几月, 再回来他依旧是风光无限的国公府岳丈。
  再过两年他就会升为侍郎,在朝堂上平步青云。他的后半生将过得平安富足, 他祖上皆贫寒之士,到了他这一代,竟能出个四品高官。
  回顾他这一生,他的运气从认识岑思莞开始一直便很好。
  那个女人带给了他泼天的富贵,还有如今的运势和地位。
  他略一沉眉, 想到当年第一次在岑家见她时候的样子,岑府槐花初盛, 洁白的花如云霞, 一团一团,一簇一簇,从枝头压下来。
  岑思莞穿的一袭白衣,从花团锦簇中走出。
  眉宇间淡淡的哀愁给她灵秀的脸颊添了一抹令人魂牵梦萦的华彩。
  她举止优雅,浑身散发着大家闺秀的气度。
  他卑微得仿佛只能匍匐在她的脚下, 仰望着她高洁的脸。
  在陆建章的眼中, 岑思莞高贵如九天下凡的神女。
  这个神女度了他的一生, 让他从一个寒门子弟一跃入了朝堂,走到如今的地步。
  他正沉浸在回忆中,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他捞起帘子,正要说话,一只手忽然探了进来, 揪着他的衣襟,一扯,将他带出马车。他跌倒在地上,不小心崴了脚,疼痛从脚踝处传来,他龇牙咧嘴地问:“你们是什么人?知不知道我是谁?”
  谢家的护院没有说话,一把扛起陆建章,策马狂奔。
  陆建章被横在马背上,那人的手仿佛一把沉重的铁钳,让他半分也动不得,他苦不堪言,“哎哟哎哟”地喊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他又像被拎小鸡似的拎下马。
  那人紧紧揪着他的衣衫后领,勒得他就快要断气。
  他一面用手解衣襟,一面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是不是要钱?你们把我放了,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见那人还是不说话,陆建章老泪纵横:“壮士,你放了我吧,我家中上有老下有小,都指望着我。”
  他以为自己被山匪盯上。
  前头有一间破庙,庙中点着油灯,光线晦涩灰暗。
  那人拖着陆建章,将他推进庙里:“主子,人带来了。”
  陆建章抬手,面前是一位女子,背对着他,正看向破庙里的佛像。
  此处偏远,庙早已荒废,无人打理的寺庙,佛像早已斑驳,露出底下肮脏的泥胚子。
  “世人有所愿都爱求佛,可从来不见佛渡人,只见人为佛镀金。”陆晚晚缓缓转过身来,她脸颊上带着一丝笑意,问他:“父亲,你说这是什么道理?”
  陆建章吓坏了,一见是她,心下顿时松了松,他劈头盖脸骂道:“你在搞什么鬼?你在这里做什么?”
  陆晚晚仍是笑,仿若去年她回来时,笑得单纯无害:“女儿在此处等父亲。”
  “等我?”陆建章忽的意识到什么不对,冷哼了声,拂袖往外走。
  人还未踏出门槛,暗处躲避着的护院便提刀将他挡了回来。
  “陆晚晚,你这个不孝的东西,你到底想做什么?”
  望着陆晚晚,陆建章忽然觉得,他这个女儿一点也不简单。从她回来,陆家就没有安宁过,陈柳霜死了,锦云下落不明……所有对不起她的人都遭到了报应。
  对不起她的人……他不禁悚然色变。
  陆晚晚不疾不徐地说:“女儿有几个问题想问问父亲,在京城不大方便,故而将父亲请到此处来说。”
  请到此处?
  一个非常可怕的想法浮现在陆建章的脑海里。
  他脸色苍白,问:“是你,你故意让我卖官的。”
  陆晚晚勾起唇角,她盛装打扮,唇上抹了胭脂,艳丽非常。她说:“不错,是我,我诱导你卖官,再将消息透露给赵立,引他对你怀疑。我知道你定会坐立不安,于是建议你避走回允州。”
  陆建章煞白着一张脸,抬手想掌掴陆晚晚一巴掌:“你这个孽障东西,为什么要这么做?”
  陆晚晚早已避开,他一巴掌打在破旧的供桌上,非但没教训到陆晚晚,反而沾了满手的灰。
  “因为,如果你这样死了的话,别人不会怀疑到我头上。”陆晚晚笑了笑。
  陆建章怒得不轻,扑过来要打她:“你这孽障!”
  护卫一把扣住他的手,将他双手用力反剪在背后,他感觉自己的手臂都快被拧断了
  她微微抬起眼帘,乖巧而贞静的面上,有一种肃杀之气:“当年,我舅舅是如何死的?舅母又因何坠水小产?外祖又因何而亡?”
  “你舅舅是收租的时候被人砍死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派人去接你舅母进京,途中遇到风浪,船翻了。至于你外祖……痛失儿女,他忧思过度!”陆建章哎哟连天,“你听谁说了什么浑话,竟然这么对付你老子?”
  陆晚晚早料到陆建章会嘴硬,她也不慌,一抬手,让人将陆建章绑到佛像旁的柱子上,她则搬了张凳子坐在他面前。
  她檀口微启,问他:“父亲当着佛祖的面说胡话,就不怕遭报应吗?”
  “我说的句句属实,怕什么报应。倒是你,如此待你父亲,不怕遭报应吗?”
  陆晚晚笑了起来,笑容里有旖旎风情:“我不怕,老天无眼的。否则你如何能活到今日?”
  顿了顿,她又说:“你若早些交代,我看在父女天性的份上,可以给你个痛快。你若执迷不悟,非得嘴硬,那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陆建章又是一愣,直到此刻,他才看清陆晚晚的本相。
  她包藏祸心,温柔贞静的画皮之下藏着野心,她要害自己。
  他只恨自己没有早早看穿她的真面目,一直被她蒙在鼓里,耍得团团转。
  “你这个没有人伦的混账东西,你这么做会遭天打雷劈的……”他恶狠狠地骂道。
  陆晚晚满不在乎,她轻笑了下,撇下陆建章,出了破庙,她走到廊外,立了一会儿。
  陆建章吃了小半个月寒食散,早就离不开了,不给他吃,他会尝一尝什么叫做百虫挠心。
  他受不了那种苦,迟早会招认,这一时半会儿,她还等得。
  山间清风徐徐,吹得很凉爽。
  穹顶之上,月弯如眉,星子繁盛。
  她静静伫立着,抬头仰望着靛青的天。
  她怕自己一低头,眼中的星星便会坠落。
  过了片刻,侍卫来道,他发作了。
  寒食散是一种毒,发作起来如百爪挠心,陆建章眼泪与鼻涕齐淌,黏黏糊糊沾了满脸。
  “救我,女儿,你快求我。”他涕泗横流,哭得真切,苦苦哀求陆晚晚。
  她眸子淡淡的,看向他的时候不带任何感情,她的心中,生不出半分怜悯:“告诉我真相,我就给你吃药。”
  陆建章的意识被毒品侵蚀,早就含含糊糊,忙道:“我说,我说。”
  “我舅舅是怎么死的?”
  “是我,我派人在他回京的路上拦下他,将他杀了。”陆建章哆哆嗦嗦,哭道。
  陆晚晚微微眯了眯眼,旁边的陈嬷嬷则尖叫了一声,她痛苦地捂着胸口,她很年轻的时候就到了岑家当差,没有自己的孩子,将岑思莞和岑岳凡当做亲生儿子看待。
  尽管她早就知道岑岳凡之死和陆建章脱不了干系,但听他亲口说出,她还是难以接受,她浊泪滚滚,上前揪着陆建章的衣襟拼命推搡:“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老爷和小姐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你竟然这么对岑家!”
  陆建章难受到了极点,他顾不得陈嬷嬷的推搡,只一味地求陆晚晚:“女儿,快,快把药给我。”
  陆晚晚扶起陈嬷嬷,让她坐下。
  她又问:“舅舅的遗骸呢?”
  人不在了,骸骨还要归乡的。
  陆建章说:“不在了,我派的人当时以为他死了,就去分他包裹里的钱财,但他没有断气,悄悄跑了。他们发觉不对劲,追了过去,他走投无路,跳进了河里。”
  陈嬷嬷听到岑岳凡尸骨无存,两眼一翻白,晕了过去。
  陆晚晚扶着陈嬷嬷,忙命人将她带回马车上。
  她料到舅父早已做古,却不知他死得如此惨烈,竟然死无葬身之地。
  她眼圈通红,又问:“我外祖父,他的死和你有没有干系?”
  陆建章意识模糊,毒瘾上来,他状似疯魔,为了得到寒食散,什么都招了:“他闹着要回允州,守着李雁容生下孙子,那是他们岑家唯一的根苗。他一走,就会带走岑家所有的财产,我会一无所有,我不能让他走。所以我把他捆在屋里,不让他吃东西,然后告诉别人,他忧思过度,吃不下东西。”
  陆晚晚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她声音颤抖得厉害:“你……你竟然将他活活饿死了!”
  陆建章哭着求她:“都是陈柳霜,她让我杀了他们,不然他们迟早会回来跟我争夺家产。晚晚,我穷怕了,我过了二十年穷日子,吃不饱饭,穿不暖衣,那种日子有多难受,你没过过,不知道。我真是怕了,才会做下这种事。你放了我,以后我一定日日焚香祷告,为他们祈福。你快给我吃药。”
  陆晚晚吸了吸鼻子,抬起袖子抹了把脸上的泪痕。
  她太难受了,她和外祖从未见过面,没有多深的感情,听他死得如此悲惨她还是忍不住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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