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儿见她着急,忙顺着她的背道:“公主,虽说这与彧国往来的信笺史都是万家的人,可毕竟是五皇子的信,她也不敢乱扣押的。”
“谁说本公主不敢扣押区区一封信了?”
宋宓安的笑声从初宁宫外传来,引得宋宴初身上一阵冷汗。没想到她竟亲自来了。
转眼,宋宓安已到了殿内,站在了宋宴初的面前。
“宋宴衡他只不过是一个爹不疼娘不爱才送到别国去的质子,跟承安王有着天差地别的待遇。他还想着每月都矫情要给你这孪生的妹妹写信,想来这本就不是什么事关紧要的机密信件。要是让皇后知道了他还和你私下通的这些信件,还不知道要给他在彧国找些什么麻烦呢——”
宋宴初此刻听着她这些话,心里却莫名地一阵安心,“是不是皇、皇兄的信到了!”
宋宓安幽幽冷笑,就用两根手指从袖口掂出了一封牛皮纸包裹着的信笺,趾高气昂:“可不是么?”
宋宴初一笑,正要去拿,又被她给藏到了身后。
“宋宴初,你似乎是忘了。前些天你仗着有蔺承安为你撑腰,羞辱我的事!现在居然还有脸从本公主的手中拿宋宴衡的信?”
她一怔,缓了缓,让步道:“那日……是我的不对,承安王他、他并不知情……”
“若不是我看着你我姐妹的情分上,每每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去找舅舅讨要五皇兄的信拿来给你,否则他在彧国是死是活,你都还不知道呢——”
说着,宋宓安拿着那信封轻浮地扇了扇宋宴初的面颊,“且不说今天这封到手的信了。也不知道皇后会将一个意图行凶刺杀过她的皇子流放在彧国多久,往后的信,你是想要还是不想要了?”
“自然是要、要的!”
宋宴衡正是宋宴初同一天出生的孪生哥哥,也是被巽妃抚养长大的。
皇兄曾犯下过大错,皇上皇后前年才将他派到彧国为质,就是怕他在岚国羽翼渐丰多生事端。也正是因为岚国与彧国君主关系好,岚国能对蔺承安多客气,彧国就能对宋宴衡多难堪……
宋宴初自然能知晓皇兄的处境有多么不堪,虽然他在信中从未提及他的困境,可这些信至少能让宋宴初知道他活着。
可偏偏这些信,都会必经过宋宓安的手,任由她要挟欺侮……
宋宴初咬了咬牙,“那……你究竟要、要如何才解恨……”
若是宋宓安再僵持着一秒,或是扬言将信撕了,恐怕她就要撑不住跪下来了。
宋宓安斜眼瞄了她一眼,冷嗤道:“其实也不难,父皇酷爱狩猎,每年都会举办的春日狩猎宴。我知道这种热闹你不爱凑,可谁让你的骑射颇佳,若是能助我拔得今年诸多公主郡主中的头筹,本公主一高兴,没准就将这信给了你——”
“狩猎宴……”
作者有话要说: 前几天发生一点紧急状况没能更新(年底老板要让覆覆命熬夜加班的那种(^._.^))但是接下来会稳定的!
第10章
只不过隔了三四日的功夫,就到了狩猎宴的这天。
今年岚国的收成不好,许多地方还闹着饥荒,所以这出猎之事也办得比往年低调了许多。
宋宴初只穿了一身黑色的骑装到场,只有肩上点缀了半条水貂毛,比不上那些马都跨不上去却要穿得红艳的女眷们。
“哟,姐姐到了——”
宋宓安是穿的一身招摇的红衣裳坐在白马上,由下人牵着笑吟吟地过了来,难得露出一副和善的面孔。
她打量了眼宋宴初这身:“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姐姐是哪个宫里派来的侍卫呢。”
宋宴初的唇微微翕动,没说话,只顾着将背后箭筒里的箭都整理了一番。
宋宓安拿到那箭梢刻着的“宓”字,不由得又扬起了嘴角。
“初姐姐!”
宋宴初听到不远处传来宋凝芝的声音,手忙脚乱之中,忙把箭一并塞回到了箭筒中。
宋凝芝就已经自己骑着小马驹到了宋宴初的身边,稚嫩的脸庞上略显惊喜:“初姐姐,芝儿记得你从未与我们打过猎,怎么这次也来了?要是母后知道了,她定是比我还要高兴!”
宋宴初尴尬地扯嘴笑了一笑,就立马沉了下去。
宋凝芝眨了眨葡萄般的大眼睛,又缠着她说道:“早私下里听宫里的一些嬷嬷说初姐姐的骑射很是了不得!这是真的么?芝儿可从未见过初姐姐玩弄这些?这到底是谁教你的?”
宋宴初的心口微微一紧,知道宋凝芝一向单纯,并无什么恶意,正要开口敷衍过去,宋宓安就笑了一声道:“芝妹妹恐怕还不知道呢,五皇子那可是百年一遇的武学奇才,你初姐姐与他一起长大,虽然女孩子家力气柔弱了些,可开个弓射个小兔子什么的,对她来说还是小意思。”
宋宴初皱眉。
“五皇子?可是我那从未见过面,就被送到彧国去当质子的皇兄?”
“可不是么——”
“原来芝儿的亲哥哥还是个武学奇才!”
宋凝芝的脸上露出了自豪之情,又巴巴地看向了宋宴初,撒娇道:“初姐姐,你与他一同长大,芝儿却从小就是孤单一个人,你这次能不能告诉我五皇兄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宋宴初一阵为难,心头有些隐隐作痛。
“初姐姐,你就告诉我嘛——”
“初姐姐……”
宋凝芝拼命扯着宋宴初的衣袖,像只黏人的小猫似得,可如此亲昵的举动却让宋宴初一阵无法控制的压抑,紧闭着眼,仿佛连周围的空气都稀薄了。
“芝儿,别闹。”
宋宴初听到这声让人跌进温柔里的声音,刹那就睁开了眼,只见崔照不知何时已从后面人群中走了过来。
他是个文官,不善舞枪弄棒,所以今日也没有穿骑装,只是往常那副宽松飘逸的打扮陪着皇族一众出行。
他从侍卫的手中极为自然地牵过了宋凝芝的缰绳,仰面淡淡冲她一笑,“五皇子的事,自然可以等他回来后再跟你慢慢说,何必非要去为难宴初公主?”
宋凝芝经他这么一提醒,才恍然想到宋宴初不方便开口说话这事,嘟着嘴着急地道:“是芝儿疏忽了,初姐姐可别怪芝儿粗心。”
“无无、妨……”
宋宴初说这话的时候,却忍不住一直用余光扫崔照。
崔照牵着马气静神闲地站在前面,宋凝芝又贪玩地俯着身子抱着马脖子,又爱惜地抚摸了下马上的鬃毛,与崔照甜甜地相视一笑。
她一直以为,像崔照这样清高又出众的才子,是不会心甘情愿的做伺候人的事的。
可没想到也有例外。
这般看来,他们……倒也还算般配。
宋宴初耸着的肩到底是松了一些下来,呆滞的眼神多了一份落寞。
正在这时,腰际突然不知从哪插过来一只大掌,顿时控住了她的身子的平衡,下一秒,她整个人便横着被抱到了另一匹马背上。
她忿忿的扭过头,就看到蔺承安扯着一边的嘴皮子,一缕发丝还在嘴角晃悠晃悠。
他弯下腰笑,那缕发丝便自然而然地垂到了她的脸上。
摩挲,有些痒得不耐。
这狩猎场中这么多人还在看着,尤其是崔照并未走远……
宋宴初使劲推开了他,“你作、作甚……”
蔺承安的身子这才往后了一些,看了眼停下脚步的崔照。
崔照也不觉射了一道寒光过去,可身边并未有人察觉到两人眼神对视的一刹。
蔺承安嗤了一声,贴着宋宴初的耳朵道:“你如今也是要有驸马的人,我这不是担心你到时候还得去羡慕旁的人。”
此情此景在旁人看来腻歪。
只剩宋宓安一人在马上撂着,气得嘴角都有些发青了。
“不明白你你说……什么。”
宋宴初直起了身子背过去,不一会儿便感觉贴的很近一道灼热的目光直直地刺在了她的右背上,她摸了摸箭梢上的箭羽,低头抿了抿唇。
一愣,忙又侧过了半个身子。
“我自己有、有马。”
蔺承安看了眼她那匹棕马的后蹄,轻笑了一声,没给她下马的机会,就扬鞭疾驰而走。
宋宴初身子还横在那匹马上,也是一惊,死拽着蔺承安的袖子,“蔺承安,你放我下来!”
“你放我下来!这么多人都在,你究竟要做什么——”
“蔺承安!”
“吁——”
也不知道他在这猎场带着宋宴初骑了多远,马才停了下来。
这一路上的风刮得她脑壳子疼,身子也东倒西歪地贴着蔺承安,整个人就像是被吹傻了。
蔺承安淡淡地望着前方,对那人轻蔑地嗤了声,“怎么又是你。”
元顺牵着一匹马挡在了蔺承安的面前,只身走到了宋宴初的面前,“公主,奴才伺候您上马。”
宋宴初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元顺和一匹黑得发亮的马驹,愣了愣,扶着脑袋说:“元顺,是你啊。可这好像不是我的马。”
“公主方才那匹马失心疯了,不巧撞在了树上,已经晕了。”
“失心疯?”宋宴初不觉一凛,“可那马早上从马厩牵出来时还好好的……”
元顺答道:“这,奴才就不知了。”
宋宴初疑惑地侧过脸去,才发现自己的脸颊与他那地方贴的极近,这一路上颠簸,难免会……
她的脸还未红,蔺承安先有些难为情地咳了咳,直勾勾地眺望着远处,肃着嗓子一本正经地说道:“马蹄发紫,那马应该是被人投了毒。”
“所以你是早瞧见那马不对劲,才不问缘由,将我掳到你马上的?”
蔺承安扬眉轻笑,“不过是想借着这猎场的景致带我以后的王妃兜个风,何须还找个这么拙劣的借口。”
宋宴初知道他嘴贫,撇了撇嘴,也没接着搭理。
“狩猎宴已经开始了,公主先上这匹马再说吧,就不用再劳烦承安王了。”
宋宴初点点头,正要下马。
蔺承安一掌又扶着她的额头,将她的半个身子给拖了回来。
他眯着眼,若有若无地刺向了元顺,幽幽开口道:“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给公主备好了新的马匹,一路抄近追赶至此,可真是难得的思虑周全的忠仆啊。”
第11章
元顺微微一笑,又像是没有笑。
他只顾着做好本分,伸出手去搀扶着宋宴初下马。
蔺承安见状,也松开了手,护着宋宴初的膝盖。
元顺又弓着背俯在地上,让宋宴初踩着自己的背上马。
她正坐稳了,就看到蔺承安自个勒马往猎场的方向回去了。
这臭流氓,还真是莫名其妙……
宋宴初掸了掸身上的灰,又看了眼元顺,便从袖口掏出了一方白帕子,递了过去。
“我脚下脏、脏,你还是拿着擦擦吧。”
元顺一愣,忙低头说道:“这是奴才分内的事,奴才……是怕弄脏了公主的东西。”
“若不是我、我方才有些使不上力气,你也不不至于做人梯子……没事,你且拿、拿着吧。”
元顺怔怔地伸出了手,似乎是有些犹豫。宋宴初索性就将那帕子直接塞到了他的手中。
元顺没辙,也只好将那帕子仔细叠好,又极为小心地拭了下背后的灰土。
“那这帕子,等奴才洗干净了再还给公主。”
宋宴初笑了笑,“嗯。”
元顺牵着马,便无言地往猎场中心走去。
宋宴初放在在蔺承安的马背上多少还是受到了一些惊吓,这会儿坐在马上才渐渐缓了过来。
她定了定心神,“我没事了……你、你先去帐内找、找倩儿吧,我要去前边寻猎物了。”
“是。”
元顺行了礼,目送着宋宴初骑马往前走去,犹豫再三,还是又叫了她一声“公主”。
宋宴初回过头,看见元顺三步并作两步走了上来,他压低了声线道:“今日那马无缘无故发了疯,像是有人要刻意针对公主。公主独自在林子中,除了野兽,到时还应当防备可疑的人才是。”
宋宴初微微有些诧异,“好……”
元顺不露齿地扯了扯嘴角,就退下了。
进入到圈地的狩猎场中,随处可见身手了得的皇家侍卫把守。
宋宴初打了两只兔子后稍稍松懈了些,也没将元顺的话再放在心上。
她料想宋宓安哪怕这一个下午,也不定能猎得到一只野兔,再加上被蔺承安耽搁的这些时间,若是她不再抓紧猎些大的野兽,恐怕是不能帮宋宓安压过旁的人。
到时候她自然不会把皇兄的信捎给自己。
正思忖着,宋宴初眼见着前边儿树丛里闪过一只梅花鹿。
她立马便追了过去,一只手已悄悄拉开了弓,瞄准了鹿身。
指尖拉着紧绷的弓弦,她沿着鹿奔跑的方向微微将弓移到前方,屏息,微微翘起指尖,一拉,一松,离弦的剑就直直地刺了过去。
眼见着就要射中,可箭还飞在半空中,那梅花鹿一声凄厉的细嘶,便先倒了下去。
宋宴初的心“咯噔”了一下,猛地回头就看到蔺承安拉弓的姿势还停留着。
蔺承安勾唇一笑,将弓放了下来,顺带打了个响指,颇为得意地道:“可真是不巧了。”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