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开源应付他一个都觉烦,转眼又多了姜秀娜。
听说自己连累母亲遭责备,大小姐搂住父亲撒娇:“爸爸,人家最近表现很好啊,项目都在顺利进行,也没出什么差错,还有哪里让你不满意?你说,我马上改到你满意为止。别生气了好吗?你是我们家的太阳,要是被乌云遮住了,我们这些小花小草不能进行光合作用,都得枯萎啦。”
姜开源怨夏蓓丽欺骗在先,可她后来毕竟给他生了一儿一女,功过似能相抵。他的婚姻牵一发动全身,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大兴土木,洪爽自小敌视他,这个女儿有没有都无所谓,二十多年前的骗局追溯起来也没意思,不如就此打住,还可少一桩纠纷。
他假装息怒,说要外出处理公务。夏蓓丽没向丈夫道别,明白他近期都不会回这个家了。
这个周末无比漫长,冷阳掰着手指倒计时,星期一一早和洪爽去民政局重办结婚证。
想是缘分驱使,依旧是上次的办事员负责接待,礼貌已不足以遮蔽他的诧异,质问:“冷先生,洪小姐,我记得你们不久前刚办理了离婚,这么快又来复婚?”
冷阳俏皮:“不好吗?如今结婚率和生育率持续走低,我们是在为国家做贡献啊。”
对方无视他的冷笑话,严肃道:“去年10月,你们来登记结婚,12月就办理离婚,这会儿算起来还不到一个月呢又要复婚,每次做决定时都未免太草率了。”
冷阳辩解:“有的好酒喝过很久才能品出真味嘛,我们就是经历了离婚,分开后突然意识到原来在我们内心深处一直深爱彼此。您就当我们上次是彩排,这次之后保证让您一劳永逸,到退休那天都见不到我们。”
办事员不愿搭理油嘴滑舌之徒,劝谏洪爽:“小姐,婚姻里反复无常可不是好事,你已经是二婚了,最好考虑清楚再做决定。”
洪爽怀羞表态:“真不好意思,上次是我们考虑不周,这次我们真的确定很爱对方,有信心白头到老才来办复婚的,请你批准。”
双方热诚满满,办事员只得按规定受理。
拿到崭新的结婚证,冷阳爱不释手观赏,走出民政局犹在赞叹:“你笑得很喜庆,这才像新娘子嘛。”
洪爽幽默:“上次那个是临时的,这次这个有效期是多久啊?”
他大模大样搂住她:“那还用说,当然是一辈子啰。这下我们都成二婚了,算不算标准的破镜重圆啊?”
她笑眯眯将结婚证举到下巴前:“那这个结婚证就是新瓶装老酒啰?”
欢天喜地的二人一同浮夸嬉笑,洪爽拿出手机拍合影,冷阳指挥她调整高度。
“这个角度我不好看啦。”
“你不是经常吹嘘自己的颜值360°无死角?”
“那是广告用语嘛,适当夸张很正常。”
“切,分明是虚假营销!”
“买都买了,你不许退货啊。”
“那你得保终身维修,还得无条件受理一切投诉。”
“可真是个厉害的买家呀,小生认栽了。”
…………………………
上车后洪爽发觉冷阳一动不动注视自己,疑惑回望,看到他别有企图的眼神,顿时会意,窘迫道:“你想干什么?”
他凑近低语:“我们都已经是二婚了,还没入过洞房,你觉得像话吗?”
她也存在相同心思,不知所措一味地笑:“现在还是白天啊。”
“可以拿美国时间计算嘛,咱俩已经走过一趟弯路了,不早点把生米做成熟饭,我这心里不踏实。”
“……那总得找个地方吧,难不成就在车里……”
“你这小脑袋瓜装的都是前卫思想啊,又不是游牧民族,怎么能在移动帐篷里行周公之礼呢?去酒店吧。”
“……我不喜欢陌生环境……要不……去我宿舍?”
统一意见达成,他们快速回到住处。
洪爽洗完澡,期许不安地吹着头发,冷阳忽然裹着浴巾走进浴室,看到那不余赘肉的颀长身材和奶汤般能让人感觉到香甜的白净皮肤,她像倒栽葱跌进火堆,心若撞鹿结巴道:“我们刚才忘了买安全套,我现在去超市买!”
冷阳拦住她,从背包里掏出一盒杰士邦:“这种琐事哪用你操心,我早备好充足物资啦。”
她更心慌,指着阳台说:“先等等,我好几天没给盆栽浇水了,再不浇它们会渴死的。”
刚转身,一双长臂便环住她的腰身,带着她麻利地滚到床上。
“你先顾好你老公吧,我也要渴死了。”
洪爽被牢牢压住,以为他会猴急行动,紧张到浑身僵硬,定睛看到他温柔淘气的笑容。
“上次生病,你在我家照顾我,是不是趁我睡着时偷偷亲过我呀?”
那天她爬在床边端详他恬静美好的睡颜,内心止不住悸动,忍耐再三终究破禁悄悄吻了吻他的额头,动作无比轻柔,似在亲吻一朵易融的雪花。
“你在装睡!”
“没办法啊,不装睡我也许会做出比你更出格事。”
他轻抚她的脸庞止住嗔怪,进行新一轮调戏:“能不能采访一下你当时的心情?饥肠辘辘地对着美味大餐却不能下口,一定憋坏了吧?”
明知火红的脸色已暴露真情,她仍不服气地奚落:“自恋狂,你才憋坏了呢!”
冷阳也已被自己的身体出卖,不知羞地调戏:“我们现在都解禁了,不但可以吃,还能像吃自助餐一样敞开肚皮享用,女士优先,你想先品尝哪道菜?”
他恶作剧的神态也很可爱,想到已拥有这个男人的专属权,洪爽不再扭捏,伸手勾住他的脖颈,翻身压住他,大大方方说:“我想先吃水晶葡萄。”
说完低头吻了吻他的左眼。
“然后再吃奶油蛋糕。”
跟着亲了亲他的脸颊。
“接着是草莓果冻。”
被她吻住双唇,冷阳觉得自己娶了位情话大师,这些形容甜蜜得叫他心醉。用力搂住她的细腰,爬进被窝,喘着气坏笑:“下面轮到我了,我要吃霜降刺身,不限量。”
被浪欢快地翻滚起来,没有星星和月亮,满室的风情月意已令人如梦如醉。
第80章
冷阳在同一小区租了套两居室暂充爱巢,等忙完婚事再购置新居。
他和洪爽的婚礼被定义为今年的头等大事,全家集体总动员,在敲定的吉日前所有事项均已准备停当。
期间关佩珊又想借机约会冷阳,作为二人情路上的小插曲,洪爽对此相当头疼,思量再三,决定就此坦白。
“姗姗,我和冷阳结婚了,这个月28号举行婚礼。”
关佩珊僵木数秒,表情渐渐变化。
洪爽久久等不到质问,主动交代:“这事很复杂,我也不知道该从哪儿开始解释,总之就是我和冷阳情投意合,去年10月就领了结婚证……”
事情太荒谬,不怨关佩珊打断:“你前不久才跟我说你和冷阳只是朋友,根本没可能相爱,现在又说去年10月就领了结婚证,前后说法完全相反,是你记忆出错还是在考验我的逻辑?”
料到她会发火,洪爽尽力安抚:“对不起姗姗,这事过程很曲折,关系到我和冷阳的身世,前段时间我们以为我和他都是姜开源的孩子,结婚就是乱\\伦,这才被迫分手,还去民政局办理了离婚……这些事听起来很可笑,但都是千真万确的,后来我们做了亲缘鉴定,证明不是姐弟,又能在一起了,所以又去民政局办了复婚。”
她促迫地望着关佩珊,听候发落,片刻后等到一声冷嗤。
关佩珊点着头说:“是啊,是够可笑的。但你们自己搞笑就算了,为什么把我也变成笑料?让我莫名其妙出丑?”
洪爽首次接触她的怒火,愧悔自责:“对不起,我当时真以为他是我亲弟弟,想让他早点谈恋爱,这样我们就能解脱了……”
急促的语速被对方拦腰截断。
“所以你是把我当成转移痛苦的工具了?我还再三向你确认过,听你言之凿凿说你们之间没什么才对冷阳表露好感,结果你们早已是恩爱夫妻,害我像个自作多情的小丑,傻乎乎充当你们的感情试金石。难怪前两次见面冷阳都对我摆出不屑的样子,他一定在暗中嘲笑鄙视我!洪爽,我可是真心把你当朋友啊,一直以为你很忠厚稳重,原来你做事这么自私荒唐,根本不考虑我的感受!”
“姗姗,是我不好,但我真没想过伤害你!”
洪爽指尖刚触到关佩珊,被她用力打开。
女人呼吸失序,看得出在极力克制。
“行了,我不想跟你吵架,请别逼我面对你,先让我冷静一阵子吧。”
洪爽自觉领受逐客令,她来时打算向关佩珊道歉再提出辞职,看她这么愤怒,当面辞工倒像示威,最好先等她平静下来。
当晚她回到新家,冷阳已完成她布置的采购任务,厨案上的食材们跃跃欲试等待主妇加工。
“对不起,我今天心情好差,晚饭可不可以不做?”
她靠住冷阳肩背,搂着他的腰撒娇,随即被他带到沙发上做心理辅导。
听她诉完苦闷,冷阳开导:“那女人本身动机不纯,你不用太在意。”
他说关佩珊抱着功利心态追求他,把他物质化符号化,压根不存真感情,得知真相后恼怒皆因脸面挂不住。
“是她先把这事当交易的,买卖做不成就恼羞成怒责怪你,完全是无理取闹嘛,换做我是她,一笑了之还能保持风度,她居然还好意思跟你发脾气,客气点说是心理脆弱,直接点就是毫无自知之明。”
洪爽觉得他对关佩珊有成见,劝解:“站在她的立场看我是做得很过分,缺乏朋友间应有的坦诚,也的确有利用她脱困的意思。你说她出于功利心才追求你,仔细想想也没什么不对,谁还不想嫁个好老公啊?看到条件优秀的单身男人心动也是难免的。”
冷阳掰住她的下巴调笑:“知道你老公有多抢手了吧?你如今就像手握珍宝站在强盗群里,要打起十二分的戒备守护我。”
婚后他肆无忌惮暴露自恋,又被她捏住鼻子奚落:“随时戒备那是在看押囚犯,你要是一心一意,再凶狠的强盗也无处下手,假如心里装着花花肠子,那随便来个小喽啰都能顺手牵羊,我才不稀罕呢。”
他连忙将脸埋向她的颈窝表忠心:“你放心,我对你的爱遵守能量守恒定律,只要你永远拿我当心肝宝贝,我就会一辈子对你专一。”
洪爽过去嫌他爱撒娇,谁知多尝几次会上瘾,抱住他格格地笑,说要去给他做晚饭。
“你不是心情不好吗?别忙活了,我们点外卖吧。”
“不行,你是我的开心果嘛,我必须勤加呵护,水肥均匀,不然让你枯萎了怎么办?”
她据实说话,恰到好处戳中他的萌点,美滋滋伸手捧住她的脸。
“爽姐,你真是我见过撩汉技能最棒的女人,真实不做作,简单有创意。不行,我要申请专利所有权,独家垄断你的技术。”
“这么肉麻,想让我也夸夸你?撩妹技能这么强却白白封印好几年,我是应该为跟你接触过的女人们惋惜,还是庆幸她们没受你这个情场高手荼毒?”
冷阳额头抵额头地望着她,似笑非笑认真问:“你说那些女人会怎么看你呢?”
她笑了笑,狡猾道:“应该是羡慕嫉妒恨吧。”
感受到她的宠溺,他像冰糖裹蜜甜透了,当即伸嘴在她唇上盖了个章。
“满分。”
10点,酒吧热闹非凡,藏身其中正是大隐于市,状态颓废也不怕被人留意。
关佩珊坐在阴暗角落里闷闷喝完整瓶瑞士伏特加,胸口翻涌着灼热的气浪,却不能融化怨郁。
低落的原因并非感情受挫,她从头到尾只对冷阳的外在条件感兴趣,就像女人对待奢侈品,心心念念然与爱无关。
单纯被拒绝还无所谓,目前的局面是她被洪爽愚弄了,在她和冷阳之间扮演了极其滑稽的角色,承受了严重羞辱。
诚然忍辱负重已是她的专长,可并不适用于任何对象、环境。一个人在某处丢失自尊,便会去别处找补,她受关家人欺压,更注重在其他人跟前维持尊严,想象冷阳内心对她的嫌弃,还曾拿洪爽与她做比较,并进行了捧高踩低操作,她头部的血管便像引线哔哔啵啵燃烧。
那粗枝大叶的傻女有什么了不起,难道我真比不上她?
不甘地再开了一瓶酒,正想往杯子里倒,一只手盖住了杯口。
“又喝这么多,醉倒怎么办?”
贺阳拿走她手中的酒瓶,姿态自然地在一旁落座。
关佩珊愣了愣,轻笑着将额发抹向脑后。
“贺经理,你有特异功能吗?每次我心情不好时你就出现了。”
贺阳也感叹彼此有缘,问她又遭遇了什么。
“没什么,都是一些与我生活相匹配的烦恼,我躲不掉,只好喝酒消化它们。”
贺阳推测又是关家人使坏,疼惜劝慰:“遇上烦恼,可以喝酒发泄,但不该沮丧,那样只会耗费精神,既不能挽回损失,也改变不了事态,造成的危害比烦恼本身更大。”
关佩珊暗嘲这男人自以为是,真把自己当成她的依靠,撑着渐渐沉重的头颅笑道:“贺经理,你知道我的处世准则是什么吗?记住该记住的,忘记该忘记的。改变能改变的,接受不能改变的。一直以来我都遵循这一观念,以为平和大度就能快快乐乐生活。可慢慢地发现,我能改变的东西实在太少了,另一方面又必须接受越来越多不能改变的压迫和打击,更讽刺的是,还被迫用喜剧的方式演出悲剧,痛到难忍的伤口公开了都会变成他人的笑柄。”
迷恋物质,使她无法逃离金丝笼。渴望被爱,又时时以利益衡量他人。她困在亲手铸就的矛盾里,雾失楼台,迷了津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