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对外的一面,窗帘早已完全拉开,满室阳光倾泻,如潺潺流水般,整个客厅明堂爽朗,而沙发上依旧坐着一个人。
本来看着报纸的萧烬抬眼看她。
目光如钩。
正穿着睡衣并且没有穿胸衣的苏若:“...”
——
这个时代,但凡年纪上24并入了社会的女孩,无论气质与长相,无论单身与否,大部分都有一件贴身而得体的睡衣。
或许真丝,或许蕾丝,因为她们的阅历已经让她们开始明白最该温柔优待自己的恰恰也是她们自己。
所以哪怕气质素雅内向的苏若此时也身穿素色V领睡衣,衣摆也就刚到大腿,虽然不算短。
萧烬在看到她后,被那双纤长匀称的光腿给抓住了目光。
因为他起先已经屈于绅士风度从其他部位转移开,甚至连她的脸都没看。
但光裸的长腿实在太显眼。
他知道这是出于男人的劣根性,原来他也不能免俗。
短暂而已,他移开了目光,但无端想起她曾穿着礼服在台上弹钢琴的样子。
仪态端雅而风流。
那时,她也还没嫁给他。
只是几秒,苏若也在屏幕上的液态电视屏前僵了几秒。
萧烬很快淡漠垂了眸,继续看着报纸。
没有任何反应。
苏若也没说话,只是转身回屋,换了一套衣物后,她才出去。
本以为早走的人依旧没走。
这次她正经从客厅走过。
在厨房磨磨蹭蹭弄了一杯温水喝下肚后,苏若在思考如何跟这个人相处。
或许是这两年里他们之间的“关系”太过干脆——基本不见面。
她已然习惯了。
因为习惯,才有现在的不习惯。
苏若在心里自嘲这就是人的劣根性,但也弄了一杯温水跟另外一份药,端出去后放在桌子上。
“你吃药了吗?”
她很自然得问,看不出之前的半点尴尬,倒显得体贴温柔。
萧烬放下报纸,表情略古怪,沉沉道:“一大早你问我这个?”
苏若一怔,一时不明白他意思,思考了下,觉得自己还得更体贴一些,于是转而问:“那你吃饭了吗?”
萧烬:“...”
如果不是认识她太久,知道这姑娘本性认真拘谨,萧烬一定以为她在逗自己。
但她很认真,很认真得询问你,像极了酒店的服务人员,尽心尽力,礼貌温柔。
一般情理之下——服务人员会提供服务,有一套应对系统,是程序式的。
她就是程序式的流于表面,特别虚伪。
萧烬沉沉看着她一会,直到她避开目光。
“没有。”
萧烬回答,放下报纸,拿了水杯跟药,“既没吃药,也没吃饭。”
“那..你要吃什么么?”
“你做?”
“....”
苏若也只沉默了下,但很快起身,“面条可以?冰箱里有些材料。”
但手腕又被攥住了。
第二次。
苏若惊讶,萧烬松开手,另一只手也放下喝完的水杯,水杯落在玻璃茶几上发出清脆声音。
“手都差点被斩断了,还打算煮东西给我吃?我倒不知道你对我这个小叔这么好。”
他的语气过于凉薄嘲弄,越显得他棱角分明的脸颇有几分冷厉的味道。
目光还若有若无扫过她受伤的右手。
这个人,总能无所谓得揭露所有人的隐秘跟体面。
苏若礼貌笑了下,“其实还好,只是不能弹琴,生活上影响也不大。”
一个职业钢琴师如此轻描淡写,倒显得他大题小做了,当然,他好像也不太在意这件事,只是随口一问。
苏若没多想,因为这件事本身也不隐秘,事发已经两个月了,伤口都已经结痂了。
苏家人那边早已知道,有人透露给萧烬也不奇怪。
“你喜欢什么口味的,海鲜可以吗?”苏若顺手把杯子拿起,准备一起拿进厨房,但沙发上的人起来了,直接取走她手上的杯子,走向厨房。
一边走一边撸了袖子。
苏若惊讶。
而十五分钟后,两碗面出现在餐桌上。
萧烬顾自拿来一碗坐在对面,面无表情:“你煮的难吃,我不会把自己的命运交托给别人。”
你又没吃过,怎就知道我煮的难吃?
苏若早知道这个人的脾气刻薄冷情,早年被苏家收养后也一直游离孤立在所有家族成员之外,本来以他的身份,该是在苏家卑弱小心的,但事实并不。
有些人羽翼上的光辉夺目,随光阴生长,展翅便可飞翔。
她亲眼见证他用妖孽的成长轨迹一路逆袭,直接用资本跟地位凌驾于他人之上。
包括苏家所有人。
这样的人,怎样羞辱别人都不为过,这本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
当然,苏若也不认为自己是被刻意羞辱的,她并不特殊,不值得对方这样单独对待。
于是她不在意,只是笑了笑,“谢谢小...萧先生。”
语气停顿了下,她还是卡住了小叔这个称呼,因为膈应,于是改口了。
萧烬看了她一眼,而后没理她。
苏若有些无奈,她又做错什么让他挑剔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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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萧先生(25字评论给红包)
一碗面清汤寡水的,就一些番茄跟荷包蛋,苏若虽然惊讶他的手艺,更惊讶他的口味如此清淡。
不过她的手受伤,正好不能吃海鲜发物,倒也正好。
就是这味道...面不好吃。
很不好吃。
就这样竟还嫌弃她?
苏若控制了下表情,低头默默吃着,吃得不紧不慢,但对方吃碗面后就坐在对面看着她,她不得不把速度加快一些。
刚吃完,碗被收走了。
萧烬挪了两个碗在跟前,苏若表情惊疑不定,起身歉意道:“刚刚已经是你煮的面,我来洗吧。”
但萧烬陡开口:“接下来我会在国内长久待一段时间。”
站起来的苏若一怔。
萧烬观察她的表情,“而你,既然因为受伤决定退团,必然会长久待在国内,你我都已回来,以后不可能分开住——起码这段时间不能。”
苏若明白他的意思,沉默了。
萧烬继续道:“我是一个商人,既然已经结婚,婚姻完整正常有利于集团形象,所以于利益上我会做什么选择你应该明白,哪怕你不喜欢。”
他的语调不紧不慢,但其实一直很有节奏跟目的性。
他的控制力一向很强,不容人拒绝。
“我明白,接下来我们会一起住,如果萧先生有什么需要的,我会尽量配合。”
苏若的回应让萧烬略惊讶,瞥了她一眼。
她比他想象的要干脆,甚至可以说是十分乖巧。
好像对他顺从无比。
但她不提自己喜不喜欢。
就好像当初结婚。
避重就轻。
萧烬深深看了她一眼,“我会记住你这句话。”
事实上——是苏若深深记住了萧烬的话。
因为要住一起,像正常夫妻,那么以萧烬的身份,不可能屈就在这个小公寓里,事实上,萧烬也的确提出了让她换一个地方,理由是不安全。
是了,身家常年挂在某个榜上前五的资本大鳄是有被绑架危险的。
“虽然于我而言安保性足够,但这里对你来说的确不太安全。”
苏若配合对方深度理解,萧烬却似笑非笑,“你现在是我妻子,相比绑架我,绑架你更为容易。”
自知是一回事,从他嘴里说出是另一回事。
苏若觉得可能是这场婚姻本身就是苏家主动示好,她得谨慎克制,他却更自在随意。
无所顾忌似的。
这也应该,毕竟主动推销又消费人情而拉来的顾客是上帝。
“如果到时候真的发生了,就劳烦萧先生你报警了,我相信国家的力量。”
她态度端正,于国于社会都显得慷慨从容。
萧烬目光扫过她素颜之下的小脸,语气寡淡。
“不用报警。”
“我不会付钱。”
“让他直接撕票。”
——
苏若把狠毒无情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丈夫”送到玄关口,后者开门后,忽转身,让原本松了一口气的苏若心肝微微提起,几乎撞在对方胸膛,她下意识用双手抵在他胸口,感觉到掌心下单薄衬衫掩盖不住的精健肌肉,仿佛滚烫,她立即贴靠了后面的鞋柜。
但他好像没看到她的窘迫跟意外,反上前一步,将她困于自己跟鞋柜之间,俯首瞧着她。
目光深深。
苏若偏过眼,自动规避彼此间的距离暧昧,心想总不会让她今天就搬走吧?
还好,对方没这么想,反而...
“你一般什么时候会叫我小叔?”
这语气颇为冷嘲,也让人意外。
但苏若惊讶之下还是摆出了适度的笑容,“我知道这不妥当,以后会改口。”
改口成什么?
萧烬:“萧先生?”
苏若:“...”
这个好像也不行,太公式化了,那应该叫什么呢?
两人之间沉吟了片刻,萧烬淡淡道:“那就叫我萧先生,反正别人也不会多想。”
不会吗?
苏若愣了下。
————
苏若带着口罩走进一间餐厅,进了包厢后,里面坐着的人正在泡茶,见苏若来了,上下打量,神色渐渐放松,脱口便说:“幸好你戴口罩了。”
阿?苏若本以为她是在确定自己没缺胳膊断腿,没想到跟口罩有关。
“我来之前,你反复嘱咐让我一定要戴口罩,怎么,首都最近要排查可疑人士么?”
苏若解下口罩放进包里,眼里有些疑惑。
然而她这幅疑惑的表情反让赵念锦翻了白眼,恨铁不成钢说:“拜托啊,你是不是一直都对自己是谁没什么概念?”
苏若一怔,后失笑,“我还能是谁。”
苏家的苏若?萧烬的妻子苏若?
前者固定前半生,后者...或许那人也不太在意,但她自己却不得不为之束缚后半生。
她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
“苏若啊!你是一流的青年钢琴家苏若啊,你...”赵锦念忽然就不说话了,因为她猛然留意到苏若右手上的固定绷带。
她一时有些忧虑。
“你的情况...”
“不好弹琴了。”苏若端起茶杯,轻吹了上面的浮气,浅浅笑了下,“但日常生活还可以,你看,我这不是端起来了吗?”
右手固定绷带还不好看出,但从完好的左手看,它接触着青花白瓷的茶杯,纤长,白皙,骨节隽美,皮肉跟骨骼完美结合,给人一种活色生香的感觉。
它生来应该在黑白键上跳跃。
可现在...
她说她要退休了,以后都不能再弹钢琴。
赵锦念忽然难过得难以自己,是那种发自老母亲般的难过。
“不能医好了么?不是说伤口已经开始恢复...”
苏若放下杯子,伸手覆在赵锦念的手背,轻轻拍了下,安抚道:“已经很好了,最起码我没事。”
赵锦念想想也是,毕竟那意外太突然,一个不好就得死人。
但她还是吐槽了下乐团里面的道具安全组,连带着对乐团的管理层也不太信任了,皱着眉说:“出事到现在才两个月,你这么快就退团,是乐团给你压力了?”
苏若所在的乐团在国际上都算得上顶尖,不过是近几年才崛起的,而苏若是签约其中的首席钢琴师,既有独立的钢琴演奏会,也有跟乐团交响乐组合奏的音乐演奏会,这次出事恰就在后者。
“不是,是我自己要退团的。”苏若轻声解释:“我不喜欢耽误别人。”
赵锦念一想也是,苏若是S乐团里最出色的钢琴师,加上外表气质都是一流,无论在音乐节还是世俗娱乐方面都有强大的声望跟热度,S乐团当初是花了大代价把她邀请进去的,后来三年更是因此发展极好,事业版图发展都跟苏若脱不了干系,如今出了这种事,一下子失去核心成员,恐怕他们也是心痛得很,未必不想再挣扎一二,所以...坚持退团也只能是苏若自己的态度。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
“你说你一个月前就宣布退团了?可国内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只知道你受伤了。”
赵锦念的话让苏若也是微微惊讶,似想到什么,手指稍稍捏紧,神色自若说:“我们毕竟鲜少在国内活动,国内没动静倒也正常。”
本来今年开始的演出重心会转移到国内,结果临时出了这事,恐怕也会被影响。
“怎么可能,你以为我为什么叫你戴口罩呢,就是怕你被认出来引起骚动。”
“嗯?怎么回事?”
苏若有些纳闷。
他们这种正统的乐团在国内毕竟不是主流,若非这两年内地有市场预热的迹象,恐怕管理层也不会考虑在国内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