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其妙!萧青棠皱眉。这些人的话,她一个字也听不懂。她沉着脸,眉目威仪而沉静,冷冷问道:“炎希呢?”
“在屋内。”回应她的,却是那名白发青衫男人。他静静凝视着她,眼里流泻出万般情绪,最终归于冷寂,加补了一句:“他在内屋。”
萧青棠转身向屋内跑去。在木板床上,莫炎希静静坐着。她惊喜道:“炎希!”
第94章 被夺一切的盟主
“炎希!”萧青棠匆匆跑去, 但很快, 笑容僵在脸上,怯怯地,有些局促地问, “炎希, 你伤势如何?”
莫炎希坐在木床上,静静地注视着她,眸子里一片空洞, 不含丝毫情绪。犹如一汪死水,暗寂无声, 冰冷的、幽幽的,令人遍体生寒。
他收回了目光, 淡淡道:“出去。”
萧青棠默了默,心间又酸又钝,眼眶涩涩的。几番变故, 一次又一次打击,失而复得的喜悦, 让她放下全部顾虑,决意遵照自己的私心,恣意此生此生。
余生, 她只想守着他。
但他似乎, 已无意再与她纠缠。他故意受她一剑,自愿坠落悬崖,原本的打算, 便是以死与她了结,惟愿生生世世不复相见。
他的固执,她是知道的,以坠崖,以死亡如此决绝的方式,便证明了,他意已决。从他给正道下毒,逼她对他出杀招,又给魔教下毒,且在坠崖前给她解药,那一系列的事,便可证明,他绝非一时冲动。
她对他三年的围剿,已让他心寒怨恨,她近日的言行,让他彻底死心。
哪怕她也随他跳下悬崖,哪怕他依旧心悦她,他也不会回头。
萧青棠心微痛,压下心里的不安,郑重道:“我不会走,从今往后,再也不会离开你。我们便做一对闲云野鹤,云游天下相依相伴,好不好?”
莫炎希犹似未闻,轻轻地闭上眼,容色安宁而恬静。
萧青棠怔怔然。她幻想了无数种情况,听了她的话后,他也许会不屑嘲讽,也许会尖锐反驳,也许会冷漠相对,但唯独不曾料到,他毫无反应。
只有不在意了,才不在乎她的任何话。
望着闭目养神的莫炎希,萧青棠的心一点点往下沉。曾经,他怨恨她时,哪怕对她冷漠与她争吵,但至少是充满生气的,喜怒哀乐一应俱全,而不像如今,好像什么也不在意般,安静得似一座冰冷雕塑。
枯寂、荒凉、了无生趣。
“炎希……”她喃喃道,全身僵硬,血液似已冻结,在烛火的照耀下,容色近乎惨白,好似被无形的深渊吞噬,一阵阵眩晕感涌上头。她一步步走近,期望地看着他,盼着他有反应,哪怕是斥责她,让她滚出去也成,不要如此淡漠。
床头,点着一盏油灯,柔和灯光漫下,洒在莫炎希的脸上。他的肌肤白皙,如羊脂玉一般,睫毛投下小排阴影,因受伤缘故,唇色有点白,又一身如雪白衫,整个人虚弱而寂静,犹似世外谪仙,毫无红尘人烟气,好像随时会消失般。
蓦然,萧青棠心慌意乱,下意识攥住他的手,冷静坚毅已荡然无存,不由得加重了语气:“莫炎希!”她无法抑制的,甚至有点气急败坏,故意恶言相向,激起他的斗志,“你才二十几岁,人生还很长,一次打击,便如此颓废了?”
然而,莫炎希安静如昔,似乎这一次坠崖,在死亡边缘徘徊,让他释然了,不止放下了她,也放下了对生的期望。
“忘记过去,我们重新开始!”萧青棠语气强硬,心却酸涩疼痛,昔日面对他的炽烈情意时,她曾问他如何才会对她死心,他回了她一句“人未死,心怎会死”。
人未死,心怎会死?但反过来亦能成立,因心死了,人便也没了活力。
莫炎希的静默,让萧青棠愈渐慌乱。在她印象里,他一贯是热烈的,无论爱与恨,都轰轰烈烈,浓烈到极致,便像是太阳,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热度。但此刻的他,却似清冷的月,如秋日挂在枝头的残叶,随时会凋零。
她沉沉道:“倘若你对我失望,对这段感情死心,便干脆了断,振作起来恣意人生,别做一具行尸走肉!”
“为了一段感情,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至于么?!”
“你若是真恨我,那报复我啊,别一副看破红尘的模样!”
“莫炎希,别让我看不起你!”
为了刺激他,燃起他的斗志,萧青棠的话一句比一句尖锐。
大约是她絮絮叨叨,太过吵闹扰人,终于,莫炎希淡淡回了句:“聒噪。我如何,与你何干?滚。”
他毫不客气,偏偏那一个“滚”字,不含任何情绪,只是平淡的叙述。
萧青棠紧抿着唇,目光里映着烛火,如同燃着两簇火苗,亮晶晶的尤为炽盛。论年龄,莫炎希虽比她大,但性子却执拗幼稚,师父把他托付给她,论公论私,他都是她的责任。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就此死沉颓废下去。
她俯下身,双手撑着床,含怒吻上他的唇,但一触上他冰冷的唇,心没由来颤了颤,那钝钝的涩感,自心脏而始漫向全身。
莫炎希依旧沉寂,若非那浅浅的呼吸声,便会让人以为他只是一座冰雕。
萧青棠怔怔看着,心里一横豁了出去,便探出舌尖,邀他共舞缠绵。
面对她的热情攻势,便看他能忍到何时!
【“对你死心了?”666狐疑,“你看他,毫无动静,视若无睹。”】
【“莫慌!”萧青棠信誓旦旦道,“你别看表面,他的怨气值有50,倘若真死心了,怨气值应该也没了。你且看着,我如何让一滩死水散发活力。”】
【666小脸一沉,瞪着她道:“干脆让他死心,早日走出失恋痛苦,你也能完成任务,两全其美。”】
【“不行。”萧青棠语气幽幽,“人未死,心怎会死?他疯起来真能干出‘身与情俱灭’的事。他无法对我死心,亦无法放下感情,便只能以死亡来结束,才会毫不犹豫地,从万丈悬崖上跃下。但他又不甘,才会故意受我一剑,又助我铲除魔教匡扶正道,一切的言行,只是为了让我后悔,让我永远记住他。他的是非观不强,甚至可以说,他的善恶乃至一切都围绕着我。”】
【666点头,正准备附和时,听她话锋一转:“我的魅力值简直爆表啊!”顿时,它满心腻歪,斜眼瞅着她,一时之间无力吐槽。】
【“奇怪,救下我们的人是谁?”萧青棠狐疑,“那隐约的心灵感应,告诉我,那是几个男人,且是长得颇好让人一见便想扑倒的男人。”】
许久,萧青棠不甘地退后,在她青涩的挑逗下,莫炎希竟仍死气沉沉。她板着小脸,目光里似有狂风暴雨,小手乱摸乱蹭,又去解开他的腰带。
他心里毫无波澜,她便不信,他身体也不给点反应。
第95章 被夺一切的盟主
萧青棠虽在急怒下, 决意亲身勾引, 但由于此与素日言行不同,心里便有了一丝羞赧。她微颤着手,解下莫炎希的腰带后, 又燥又慌地扯开他的衣襟。
在他的右胸上, 绑上了白色纱布。她目光一顿,那一剑,是她不慎刺的, 几乎穿胸而过。
下意识的,萧青棠抬头, 望向了莫炎希,却不知在何时, 他已睁开眼,那如月华般淡薄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又微微下移, 定格在她的手上。
莫炎希的视线分明不迫人,但不知何故, 让她心颤意乱,手指如被蛰了般,急急收了回去。
萧青棠目光轻颤, 对他相视甚久, 故意拿话激他:“你若厌了我,欲与我决裂,只管说一声, 这般不死不活作甚?”
“冷,给我穿上。”莫炎希语调平缓,那淡漠的容色,好似在述说着她的无理取闹。
萧青棠默了默,一时之间,竟是心生无力。她深深的呼吸,又激起斗志,眉目间一片坚毅,忍住心里的羞涩,俯下去含住他的耳垂,含糊不清道:“我让你热起来。”
前些次,他喜欢如此吻她,她便依样画葫芦。他身体冰凉的,几乎没有温度,浑身好似正溢着寒气。她忍不住抱紧他的腰,用身体温暖着他。
莫炎希僵了下,身子紧绷着。他微微侧头,望着她含粉霞的脸,此刻的她,是羞涩的、小心翼翼的、娇嗔的。
他的目光闪了下,便似篝火烧尽时,那最后跳动的一点火星,流泻出的,是一片暗沉绝望,却轻轻开口,语气淡淡:“别碰我,你不配。”
萧青棠一恼,便往左移了些,直接以唇堵住他的话,一手抱着他,一手直摸入他的衣内。她一改往日威严庄重的形象,此刻好似在发泄般,急切在他口里攻城略地。
这一吻,长久而缠绵。
因伤重,他的唇色原有点白,但在她的侵略下,倒是变得粉嫩莹润,眼里亦雾蒙蒙的。
萧青棠的心怦怦直跳,吻一路往下,所到之处,便如烈火灼灼,气温极快回升,微有些羞耻的声音回荡在屋内,两人的呼吸逐渐错乱。
她脸上一片烧红,体内仿似跳动着火焰,血气沸腾激荡。她微微抬头,眉目得意地看向他,亮晶晶的眸子漂亮极了,问道:“炎希,我们和好,行不行?”
“滚!”这一次,在莫炎希的声音,含上了一丝怒意,也染上了一丝暗哑。他是不想理会她的,但如此状况,由不得他所愿。分明面对别的女子时,他能毫不受诱,但对她,身体违背了意志。
萧青棠却未生恼,反倒松了口气,他生气也好,怨恨也罢,总归是有朝气的。她认真问道:“要怎么样,你才能与我重归于好?”
但见他漠然望着她,她便生了几分戏弄,手在他身上撩拨,时而在他胸膛抚过,“这样?”她时而游移在他小腹上,“还是这样?或者……”
萧青棠忽然失了声,脸蛋红了红,却在他冰冷微恼的目光下,鼓足了勇气,轻轻地握了上去。
那一瞬间,莫炎希脑子里一懵,好似有千万道雷霆劈落,血液似在兴奋着、激荡着。他闭了闭眼,忽拂出一掌,又尽力平复情潮,面上恢复淡漠。
萧青棠一时不察,被掌风擦中,胸口一疼,血气震荡几番,俏脸微微一白。她却扬着下巴,挑衅般道:“你动欲了。”他分明在意她,何必摆出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身体的正常反应罢了。”莫炎希淡淡回道。
萧青棠却不信,只以为他口是心非,驳道:“若是不喜,若是了无生趣,怎会动情?”
闻言,莫炎希站起身,当着她的面,平静地整衣正冠,便朝外面走去。
萧青棠皱眉,拦住他道:“你伤势未愈,去哪?”
莫炎希犹似未闻,白影一闪,便已越过她出了屋。
但萧青棠不依不饶,闪身又去拦着他,正色道:“你受了重伤,我有病在身,我们若去攀悬崖,必是艰险,先在崖下休养,来日再出去。”
但莫炎希淡淡道:“你与我何干,凭何管我?”她皱眉又欲劝告,可刚说出一字,他的掌风便已袭来,警告之意显而易见。
萧青棠静默,气息有些许浮躁,二人对峙了会。莫炎希再未看她,足尖轻点,如一道白芒,在月色下翩然横贯长空。
她不大放心,便远远跟着,却讶异地发现,他并非是去攀上悬崖。在万丈崖下,竟有一条小路,只需翻过几座大山,再沿着大河往东,便到了一座繁华小镇。
两人一前一后,隔着数十丈。在萧青棠惊愕的目光下,莫炎希一个闪身,进入了一家灯火辉煌的琼楼。她知道,那是百花阁,有名的烟花柳巷。
第96章 被夺一切的盟主
莫炎希上青楼?他要做什么?
萧青棠呆呆站着,行人来来往往,穿梭在她身边,人影绰绰、衣裾飘飘,绘画出一幅繁华喧嚣尘世图,灯火辉煌,夜色迤逦,如斯美景下,极易让人沉沦。
她皱眉咬牙,忍着身上的不适,沉着脸追上去,但被门口的少女拦住,朝她笑盈盈道:“姑娘,此乃百花阁,男人寻欢作乐之所,姑娘进去作甚?”
少女的嗓音娇软,微含着戏谑,在那双眼里,闪过一丝妒意。但她心思一转,又显露出一丝鄙夷。女子会上青楼,只有一个可能,便是为了寻找心上人。
生得漂亮又如何,一样不得心上人欢喜,还要追到青楼去,倒也丢人。
不少人的目光扫来,汇聚在萧青棠身上,皆有一丝惊艳。
萧青棠生得娇媚,原本是艳丽妩媚的,但又一身雪白长裙,便多了一丝清贵圣洁,让人不敢亵渎之际,偏偏又心痒痒。
望着一众目光,她微蹙眉,心有几分不悦,威严肃穆道:“让开!”
那一身气势,倒镇住了门口的人。萧青棠抬步入内,目光巡视四周,但见一幕幕男欢女爱,不由得撇开眼,便往二楼走去。
忽然出现的绝色美人,引得众人瞩目,更有甚者,拦住她笑道:“美人,本公子怎不曾见过你?”他喝得醉醺醺,小眼睛色眯眯的,在她脸上流连。
萧青棠一掌拍出,掌风震得他退后,撞在一个木桌上,痛得他脸色发白。
瞬间鸦雀无声,众人又惊又惧。
寻着莫炎希的气息,萧青棠踏着沉稳的步,停在一间厢房前。里面,正欢声笑语着,几个娇滴滴的声婉转。她握紧拳,只一会儿时间,他便叫了几个姑娘?
“公子,奴家从未见过如公子这般天人之姿的人。”
另一个姑娘附和道:“公子气宇荣华,定非凡俗人物。”
“弹首曲。”莫炎希平缓的语调传出,“倒酒,喂我。”
萧青棠忍无可忍,一把推开了门,气势汹汹直奔而去,吓得几个姑娘尖叫。她直视着他,容色复杂无奈,语气沉沉:“都出去!”
几个姑娘惊惧下如蒙大赦,忙灰溜溜跑向门口,但莫炎希冷淡的声传来,生生让她们顿步:“谁敢走?”他自顾自倒酒,品了口美酒,“有我在,怕什么?”
“炎希,你受伤了,不宜饮酒。”萧青棠劝道,按住他又去拿酒的手,沉沉含痛的目光里,噙着一丝哀求,“跟我回去,好吗?”
但回应她的,是一道冰冷含煞的掌风。她始料未及之下,被震得后退摔地,一阵天旋地转,脑子里震了几震,但身上的疼痛不及心里,落寞悲鸣下,低低问道:“为何上青楼?便是与我赌气,也犯不上糟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