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致远思忖须臾说:“正常来讲,立遗嘱会有两个公证人在场,私下里更改遗嘱这样的事,其实很少发生。如果她想转移财产,要看她转移夫妻共同财产的比例,既然那位律师是你父亲多年的朋友,我认为转移财产的可能性也不大,而且对那位律师来说,风险也很大。当然,这些都是我从你的叙述中分析出来的。”
言外之意是如果还有隐情,他的判断也不准。
温燃深知她已经管不着温城集团的事,但是现在温志成不在家,她不想让曹忆芸弄出事来,也不想让曹忆芸得逞任何事。
温燃终归才二十三岁,对企业内战没有多少实战经验,询问道:“苗律师,以你的经验来看,这两个人私下见面,还能有什么其他可能性吗?”
她所能想到的就是改遗嘱和转移财产,想不到其他的。
苗致远身份是律师,见过太多人,面前的温小姐无论从穿衣打扮还是言谈举止都不像普通小公司家的女儿,而且她又姓温,在本市来看,大企业姓温的也就那一个。
前两个月温城集团两个女儿在网上闹得也不轻,他其实已经猜出温燃是谁。
苗致远沉吟片刻,说了句令温燃完全没想到的话,“你父亲立遗嘱的时候,我在场。”
温燃像个弹簧嘣的一声弹了起来,她这是什么歪打正着的好运气?!
“不过我有职业操守,不会和您说遗嘱内容。”苗致远抱歉地说。
“……”
温燃立即又像个弹簧嘣的一声缩了回来,“苗律师,我可是救了您亲侄女的人。”
苗致远莞尔笑了下,继而道:“但是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你父亲更偏爱你。他考虑事情很周到,你不用有任何担心。”
温燃从苗致远那里离开后,脑袋很混乱。
——你父亲更偏爱你。
这七个字像复读机,苗律师的声音语气在她脑袋里一次又一次回响,回响到她好了伤疤忘了疼,脑海里频频闪过温志成宠溺地叫她“燃燃”时的样子。
大多数曹忆芸和钱戈雅不在场的时候,温志成都很疼她。
她在他办公室任性撒娇的时候,他总会摸摸她脑袋,打开抽屉拿出牛奶饼干给她吃,笑问她什么时候能长大。
不知道温志成,现在,在哪。
沈砚出差第二天,温燃又和苗致远联系了一次,正好温燃公司缺法务,苗致远最近也不忙,温燃就以顾问合同聘请苗致远来做公司的法律顾问。
于是完全不知实情的石磊和杨淼,不仅没看到砚总来找燃总,相反频繁看到燃总和这位非常成熟稳重的律师在办公室里聊天。
办公层整体全是玻璃透明化的,二人清清楚楚地看到燃总对苗律师满眼欣赏、钦佩与信任,好像还有仰慕……?
沈砚出差的第三天,石磊盯着里面燃总和苗律师的情况,一脸担忧说:“杨淼,我感觉燃总好像把砚总甩了,这个可能是她新目标,砚总都好几天没来了。”
杨淼作为女人,眼睛难以从苗律师脸上移开,很赞成地说:“这律师,简直就是长了一张大学毕业后出国八年回国和女友破镜重圆的男主律师脸啊,我也觉得可能是燃总新目标,确实很符合燃总审美。”
话音方落,两人同时感觉身后压过来一个低气压身影,身体几乎同步僵住。
两个人一点一点地转身,看到的是一身黑色长风衣的砚总,双眼漆黑如墨,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并且他周身都自内向外冒着阴森寒气,这寒气冻得石磊和杨淼同时打了个哆嗦。
“燃总!”石磊冒死大声喊道:“砚总回来了!”
但是办公室里温燃正和苗律师聊得入神,完全没听到。
沈砚锃亮的皮鞋径直向办公室走过去,全程未发一言,目光沉静到幽深可怕。
第61章 高调恋爱
办公室门被推开的那一刻, 温燃就看到了出差归来的沈砚, 也第一时间感受到沈砚非比寻常的气场。
他在办公室里向来情绪很淡,无法让人参透他的想法, 此时淡眸中蕴着薄怒。
沈砚径直走向到苗律师旁边坐下,提起左腿搭在右腿上, 右手轻敲着左手腕的表盘,不温不火地说:“燃总继续谈, 无需理会我。”
温燃只觉得瞬间头皮发麻。
苗致远偏头看身侧坐下来的这个男人,五官眉目间端着与寻常人明显不同的清冷,定睛凝望温总的眸底深处无波无澜,一身黑色风衣加持, 清冷覆上一层薄冰, 还携着从外面带进来的凉气, 办公室里的温度明显降了好几度。
这男人身上的浓浓醋意啊, 空气中都飘着酸劲儿。
苗致远起身道:“我替苗苗谢谢温总的礼物,其余的事, 我们稍后再谈。”
温燃要送他出去, 苗致远摆了摆手, 表示不用送,他没再多停留一秒, 转身离开。
办公室只剩下温燃和沈砚两个人, 空气变得安静,也变得稀薄,温燃头皮发麻的更严重了。
她绕过来坐到刚才苗致远坐的椅子上, 讨好地歪头看沈砚,但沈砚却完全没看她,一双淡漠的眸子,只直直地看着窗外的一朵浮云。
温燃心说她又没做错什么啊,不想哄了,委屈地要走,她却刚站起来一半,就被沈砚给推回椅子,接着沈砚整个人影压过来。
办公室是全透明的啊!
温燃捂住嘴,快速说:“沈砚你冷静点啊,苗律师是上次我们在游乐场找到的那个走失女孩的二伯,我聘了他做公司的法律顾问而已。”
沈砚右膝跪在温燃的椅子上,没说话,强硬地掰开她手腕,反手从她办公桌上拿了张纸巾,躬身擦着她唇上的口红。
温燃被他禁锢在椅子里,无处可躲,又被他这样一言不发地擦掉口红,一腔怒气油然而生,“我嘴上顶了三天的红印子我还没算账呢,你干嘛呀,一回来就生气?”
沈砚擦干净她嘴上口红,纸巾团成一团,勾着她衣领扔了进去。
温燃脸瞬间如酡红,捂着衣领震惊地看他,“你往哪扔……”
“你不乖。”沈砚以一种有危险气息的口吻打断。
温燃仰着脖子顶嘴,“我怎么不……”
沈砚用力压过来,堵住她所有的辩解。
玻璃窗外的所有员工:“……”
这也太刺激了吧!
石磊和杨淼为首,一众员工在后,全部都在张口结舌地看着这一幕。
气质清冷淡漠禁欲的沈总,只可远观不可近撩的沈总,高冷到他们都不敢对视的沈总,此时正紧紧压着他们的燃总亲??
椅背挡着燃总,看不到燃总的表情,但能看到燃总放在沈总肩膀上的手,正在挣扎着推他。
燃总推不开,沈总按着燃总的脑袋,吻得更用力了。
石磊倒吸一口气,问杨淼,“怎么办?要上去帮燃总吗?”
杨淼不可置信地看石磊,“人家小两口亲热,你要上去帮燃总推开沈总吗?”
“也是……”可石磊还是感觉不对劲,“那我们就这么什么都不干的围观吗?”
杨淼试探拿出手机,“要不拍小视频……?”
“……有道理。”
石磊刚拿出手机,就和杨淼同时感觉到身后过来一个人影,不约而同转头。
杨淼倒吸一口气,“沈,沈董。”
沈冀是受了徐嫚女士的命令过来的。
下午徐嫚和沈砚温燃吃饭,没带沈冀,沈冀也不可能去,徐嫚考虑周到,怕温燃多想,就让沈冀亲自下楼来给温燃送一枚胸针,之后徐嫚再借口对温燃说沈冀是工作忙走不开。
沈冀怎么可能会亲自来给温燃送胸针,但是徐嫚还是那句话,可以阻止儿子结婚,但不可以阻止儿子谈恋爱。
沈冀想着顺便下来亲眼看看温燃公司规模和工作气氛,没想到竟然看到这一幕。
沈砚是真他妈的魔障了。
竟然没规没矩地在这么多员工面前和那个小姑娘亲热。
沈冀脸色阴沉愠怒,再无法多看这二人一眼,当场拂袖离去。
沈砚似有所觉,松开温燃,掀眉望过去。
外面的人突见沈总抬头,沈总的薄唇水光泛亮,眸光里涌动着尚未平息的剧烈情绪,喘息浓重。
一个员工捂住胸口,“我的妈,好欲!”
沈砚看到了员工中间那个含着怒气离开的背影,眉心不易令人察觉地皱了下,转瞬即逝,他低头看温燃,“你员工都在围观。”
温燃:“???”
他这云淡风轻的语气怎么好像在说今天天气很好???
等等。
他刚才说,员工都在围观??
围观她被人亲???
温燃气得双手捧住他脸,使劲揉搓,搓面团一样使劲,“你怎么那么烦人啊都说不让你亲了!!!”
围观群众还没走,震惊地看着那个仿佛永远站在云端俯视苍生的高冷霸总在被燃总捏脸!
而沈总,却任由燃总捏脸不还手,他好像还宠溺地笑了???
“妈呀,”石磊都捂上胸口,“我好像头一回看见沈总笑。”
另个员工咬着手指,“笑得太宠太苏了呜呜呜。”
温燃真的好生气,他回来就不管不顾地当众按着她亲,一点面子都没给她!
回家换衣服准备去和徐嫚女士吃饭,温燃也没搭理沈砚,自己在衣帽间换上温柔低调的烟粉色连衣裙,气得蹲在地上,她都不知道沈砚他妈妈喜不喜欢她,她为什么还要去吃饭,不想去了。
她知道自己这样想是不对的,但她脾气就是不好,一点就炸,没有自控力,越想越愤怒,穿好裙子头发也没理顺,就这样起身出去和沈砚辩论。
沈砚穿着洁白平整的白衬衫,肩平背直地坐在沙发里,注视着小香妃的目光没有任何波动,侧脸平静淡漠,徐徐吹着茶杯中的热气,漫不经心地喝着茶。
好可气,她明明在生气中,看到他这样令人捉摸不透的侧脸,清冷神秘的气场,还是会忍不住心动。
温燃大步走到他面前,坐到他面前的茶几上,手抱着肩膀,“你就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沈砚入目并非一抹红,而是浅粉色的连衣裙,掀眉的目光带着探究,“怎么换风格了?”
“你管我怎么换风格了呢,”温燃横眉瞪眼,“你今天特别不尊重我。”
沈砚垂眉敛住清冷目光,起身欲抱她,但是温燃抬脚准备踹他。
他有洁癖,家里虽然一尘不染,她也去过厨房,鞋底有浅灰,也有油,温燃抬脚扬下巴,“不给抱,你坐下。”
沈砚垂着的眼露出点笑意,抓住她脚,扔走她脚上拖鞋,“宝宝,还踹吗。”
“你,你。”温燃没穿袜子,脸唰地红了。
温燃越说声音越小,使劲往回抽着脚,“谈正事呢,你别乱来。”
沈砚盯着她皙白柔滑的脚背,眸底深处暗流涌动,用了很大力气才强迫自己松手,“嗯,谈事。”
温燃不自然地勾着脚蹭了蹭自己的小腿,“你要和我道歉。”
“对不起。”
“……”
哪有这么吵架的啊!哪有这么快道歉的啊!
她都想好怎么女王般地高扬起高傲的头颅,把他当臣子一样训斥!
现在她还怎么发挥!
温燃气得不想理他,抱起佩奇不再和他说话。
佩奇没看明白猪爸爸和猪妈妈怎么了,试探地用鼻子拱着猪妈妈,无声地哄着。
温燃低头看它,心说这猪宝宝可真有眼力见儿。
沈砚坐回去,手指不紧不慢地敲击着表盘,节奏耐人寻味。
半晌,沈砚淡道:“去换你原来的衣服。”
“不换,”温燃见家长呢,胆子再肥也不敢在沈砚妈妈面前穿那么张扬的红色裙子,嘴上说,“我就喜欢这件,新买的呢。”
话音刚落,她面前一个人影压过来,沈砚的手勾住她裙上的拉链,“要我亲自帮你换吗。”
“……”
温燃气得骂骂咧咧地上楼,边上楼边咕哝,“追我的时候甜甜蜜蜜地叫我小甜甜,追上我了就骂我是作精,之前还有惊喜呢,还动不动就送花呢,现在我都快过生日了,连个字都不提,出差礼物也没……”
她话没说完,家里的门铃响起,温燃停在楼梯上看门。
门口张姨捧着一大束玫瑰花,越过沈砚看到温燃,笑说:“燃燃今天真漂亮。”
温燃呆呆说:“谢谢张姨。”
沈砚捧着玫瑰花一步步走上楼,仰视着面前眨巴着眼睛失去语言的温燃,“请问女朋友,我什么时候骂你是作精了?”
温燃张了张嘴,瞪他,“就刚才,你还骂得好大声。”
饶是思维缜密的沈砚,也是百口莫辩。
温燃十分有骨气地没接玫瑰花,转身上楼。
衣帽间在她卧室里,沈砚从来没有进过她衣帽间,她就没特意关门,为难地看着三面衣帽间里的红色裙子,换哪件啊?怎么都不能穿红色裙子去见阿姨吧?
“要我帮忙吗。”身后忽然传来徐缓的声音。
温燃诧异地回头,沈砚歪头倚着门框。
“不要,”温燃收回目光,手指波动一排裙子,挑出一件奶黄色的连衣裙,“你出去。”
沈砚非但没出去,走到她身后,撩起了她披肩长发。
他指尖划过她脖颈,有丝丝电流划过,温燃反射性地缩了下肩膀。
沈砚手指落在她连衣裙后边的拉链上,双眸望着全身镜里的温燃,“我帮你,嗯?”
温燃呼吸微滞,莫名紧张起来,望着全身镜里的沈砚,她长睫不断地抖动。
沈砚下巴搭在她肩上,双手从她纤细的腰肢后面徐缓地搂到前面,而后摊开掌心,“给我们燃燃的礼物,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