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啊,不可能啊?”
金巧巧还是不信,也不管张婆子几人是否会怀疑,先是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然后带着满满不甘的情绪冲了出去。
她得自己亲眼见到况爱军站在自己面前,才能相信他还活着的事实。
“妈,老四媳妇好像怪怪的。”
“是啊,自从听到况爱军活着回来的消息后她的脸色就变了,说起来,况爱军是草妮儿的男人啊,是死是活和她有什么关系,看她刚刚那样子,倒是比况家人还着急呢。”
张佑东的两个嫂子你一言我一语地在张婆子耳边说着挑拨的话。
她们不满意这个弟媳妇很久了,谁让这个女人自从嫁进来的那天起就眼高于顶,不乐意和她们这几个嫂子交好,还总用鄙夷的眼神打量她们,看着就让人恨不得撕了她的脸皮,看她还怎么清高。
“你们说老四媳妇有外心了?”
张婆子急了,儿子常年呆在部队,她最怕娶进门的儿媳妇守不住,这会儿被另外两个儿媳一挑拨,张婆子顿时就开始怀疑金巧巧是不是和况爱军有奸情。
“妈,我们可没这样说,只是老四媳妇刚刚的反应却是古怪。”
那两个儿媳妇赶紧摆摆手,这样落人口舌的话,怎么能直说呢。
“不成,我得盯着去,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该娶金家姑娘,当初结婚前也没发现她是那样花钱大手大脚的人,每次一领到钱,不是买面脂,就是裁衣裳,不知道乡下小媳妇打扮地妖妖娆娆是想勾引哪个男人。”
张婆子对这个儿媳妇越发不满意了,每一次去邮局领钱的时候都要闹腾一番,偏偏每个月到她手里的钱也没见她攒下来多少,该吃吃该喝喝,从来也不想着家里其他人一份,也不想着远在部队的丈夫的那一份,再多的钱交到她手里也得被败光。
最要紧的,金巧巧花钱的地方都是张婆子觉得最不必要的地方,她本就担心这个常年没有丈夫陪伴的儿媳妇偷汉子,偏偏金巧巧最关心的就是自己那张脸和一身的好皮子,每个月拿到手里的几块钱都用来打扮了,这让张婆子怎么愿意将钱交到她的手上呢。
别说不想多给,她还想把每个月要给她的那几块钱再扣下一部分呢。
只是张婆子也怕自己做的太过火,连孝顺的四儿子都忍不下她了,因此每个月还是捏着鼻子给了金巧巧几块钱,不过心里对她的怨气却是越来越重了。
生怕儿媳妇和别的男人胡搞,张婆子急了,把家里的活儿分给了两个儿媳妇,匆匆忙忙追了上去。
两个儿媳妇相视一笑,看到金巧巧因为太过慌忙落在堂屋桌子上的那袋点心,心照不宣地将这一小袋点心瓜分,然后各自回房,准备在金巧巧回来之前将这些东西毁尸灭迹。
——
“媳妇儿,过段时间我申请的随军报告就能通过审批了,你喜欢什么样的家具,到时候我请队里会打大件家具的队友帮忙自己做。”
况爱军和叶芜现在的地位是反过来的,况爱军脖子上骑着一个闺女,怀里坐着一个儿子,然后亦步亦趋地跟在叶芜身边讨好,就跟犯了错的小媳妇似的。
“你要是不喜欢自己做的,也可以去百货商店里买成品家具,只不过百货商店里的家具花样少,还要票,可能不如自己做的合心意。”
“媳妇,你喜不喜欢布拉吉?就是联苏那里传过来的一种连体的裙子,特别漂亮,到时候咱们裁好布料请裁缝做,做两条,每天换着穿。”
况爱军眼巴巴地看着走在前头的小媳妇,她的麻花辫甩地真好看,配上布拉吉肯定更好看。
只可惜,现在媳妇还在生气,能跟他说几句话就是恩赐了,想要摸一摸她的麻花辫,估计得等她睡熟了偷偷摸。
“我不喜欢布拉吉,我喜欢绿军装。”
阿芜的眼神闪了闪,看来那股妖风还没吹到况爱军所在的部队里,要不然况爱军也不能熟练地说出布拉吉这个名词,显然是部队里不少军嫂都穿着,耳濡目染下学来的。
要知道在那几年,风声鹤唳,不少爱美的女人都将自己压箱底的真丝旗袍一把火给烧了,生怕被人抓到把柄,由联苏那里传过来的布拉吉更是危险品,谁也不能保证会不会哪天因为一条小裙子就就被人盖上一顶通敌叛国的大帽子。
阿芜怕这个呆子真的找人给她做裙子,赶在他行动之前说道自己喜欢绿军装,这样款式的衣服在这个年代不仅时髦,还绝对不会出错。
“我那儿有几套军装,只穿过几次,还很新,可以改一改,给你穿。”
况爱军不是小气,而是这个年代军绿色的布料最难买,而所有军绿色的布料,要属专供军队的布料质量最好,不仅柔软,还更透气,人人都以拥有一件真正的军装为荣。
部队服役的士兵每年都能领到新的衣服,去年的旧衣服往往会被他们送给自己的亲人,这在部队里是被允许的行为。
自己穿过的衣服会被改小后穿在小媳妇的身上,况爱军瞬间联想到了那条巴掌大的小内裤,白嫩嫩的小媳妇会被带着他气息的布料包裹……
不行了,不能再想下去了,况爱军随时担心自己会上火。
阿芜倒是没想那么多,这个年代旧衣裳缝缝补补给更小的孩子穿是常有的事,别说只是况爱国穿过几次,基本全新的军装了,就算是穿了好几年,打了补丁的军装依旧有人抢着要。
“媳妇,今天我挑水了?”
“媳妇,今天宝娃夸我做的黄馍馍好吃。”
……
况爱军乘胜追击,不过往往他说几句话,阿芜才会搭一句,即便只是这样,况爱军也足够开心。
金巧巧夺在槐树树干后头,看着远去的况爱军和叶芜,整个人就像失了神志一样。
况爱军真的活着,他活着回来了!
其实金巧巧已经不太记得那个男人了,上一世,她死的时候,那个男人已经去世快三十年了,重生后,因为知道对方注定会死,在叶芜嫁给她后,她也从未关注过那个男人。
可现在况爱军活着回来了,金巧巧意识到,这个男人曾经很厉害,他活着的时候,张佑东一直都被他压了一头。
这个世界和她曾经经历过的世界截然不同,她将一个这么优秀的男人拱手让给了叶芜。
“没关系,不就是臭当兵的吗?”
金巧巧勉强笑了笑,她只能用其他借口安慰自己。
再十多年,当兵的就不吃香了,即便部队津贴上涨又怎么样,在八九十年代,真正厉害的是那些破釜沉舟下海经商的人,而张佑东正是其中之一。
况爱军或许能够风光,可也就风光这几年罢了。
再说了,她之所以选择嫁给张佑东,也不全是因为他的未来一片光明,还因为他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帮助过她,她是感激他,爱他的!
金巧巧在心里这般对自己说,那一股难以言喻的懊悔才渐渐褪去。
“这样也好,我也不用再觉得亏欠了。”
金巧巧叹了口气,她送了叶芜一份这样好的姻缘,说起来,叶芜还得谢谢她呢。
不远处,张婆子冷着一张脸看着金巧巧对着况爱军的背影露出震惊、痛苦、懊悔的情绪,她深吸了好几口气,在金巧巧发现她之前离开。
张婆子觉得儿子的头顶绿油油的,那个金巧巧,可真不是个好东西。
第80章 六零养娃记12
回到家中,金巧巧也没想起自己从舅舅家拿来的那一小袋糕饼,而是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
到底是从哪里开始转变的?
金巧巧躺在床上,开始深思这个问题。
况爱军“出事”前几年,他和张佑东在军队的发展和上一世相同,唯一要说有什么区别,就是妻子的人选变了,她嫁给了张佑东,叶芜嫁给了况爱军,并且在结婚后给他生了一对龙凤胎。
对了,孩子!
金巧巧的眼睛顿时睁圆,所有的改变似乎都是从叶芜怀上孩子后开始的。
因为叶芜有了她没有的孩子,所以况家人对她百依百顺,在况爱军“牺牲”后,非但没有得到她上一世的糟糕对待,相反,为了让这个儿媳妇能够安心留在况家照顾两个孩子,况家不仅将况爱军的抚恤金全给了她,还让部队想办法给她安排了一份工作。
至于况爱军为什么没在最该死的时候死掉,金巧巧也有了合理的猜测。
因为这一世他的牵挂更多了,家里有一双那么可爱的儿女,让他不想死,也不敢死,求生欲远比上一个世界浓烈,或许正是因为抱着这样的意念,让况爱军逃过了这一劫。
金巧巧想着刚刚亲眼看到的那一幕幕画面,况爱军对叶芜那么温柔,或许也是因为叶芜给他生了两个孩子吧?
她没办法承认叶芜比自己优秀,不想承认叶芜比自己命好,于是将所有的改变归结于这一世多出来的两个孩子身上。
“一定是因为孩子,一定是这样的。”
金巧巧喃喃自语,然后忍不住将手覆盖在自己的小腹上。
三年过去了,她依旧没有怀上一儿半女,因为张佑东实在是太忙了,在晋升排长之后,或许是为了表达对手下的士兵的关心照顾,张佑东多次将自己的假期分给刚入伍,没有多少假期的新兵蛋子,回家的次数越发稀少了。
去年为了能够尽快怀上孩子,金巧巧还在家里闹了一场,从张婆子手里抠出来五十块钱,然后找队长开了证明,去部队探望张佑东,那一次她去了十五天,只是张佑东训练繁忙,往往回到招待所的时候累的只想睡觉,夫妻俩总共也没做几次造人的事,金巧巧最后只能失望而归。
好在金巧巧还有一个两地分居做掩护,即便张婆子对她这个儿媳妇迟迟怀不上孩子颇有微词,却也不好对她动辄打骂,只敢指桑骂槐说上几句。
但去年那次金巧巧闹着要钱去了部队,却依旧没能怀上孩子的事情发生后,张婆子对她迟迟怀不上孩子的不满就越发直白了,村里其他人也觉得,即便张佑东回来探亲的次数不多,可六七年了,金巧巧一直没能怀孕,说明她这身子骨确实有点问题。
因为没有孩子,金巧巧受了不少冤枉气。
“一定要快点怀上孩子了。”
这会儿在金巧巧看来,她上一世所有的不幸都来自于她和况爱军没有孩子,如果这一世她和张佑东也没有孩子,或许会步上一世的后尘。
孩子太重要了,要不是张佑东这会儿在部队脱不开身,金巧巧都想直接把人绑过来,等她怀上孩子后再把人放回去。
“快了,等佑东提干后就好了。”
金巧巧安慰自己,张佑东马上就要升连长了,到时候她几句让张佑东申请家属随军,到时候天高皇帝远,她也不用再受张婆子和几个嫂子的冤枉气了。
最要紧的,离张佑东近了,她就不信自己还怀不上孩子,到时候有了孩子,她就有把握说服张佑东减少寄回家的钱,更多的为自己的小家做打算。
想到这儿,金巧巧的心情松快了一些。
打起精神来的金巧巧总算想起了自己从舅舅家拿回来的那袋糕饼,她从床上起来,走到堂屋准备将那袋糕饼拿回来。
后世经济飞速发展,即便是混的不如意的金巧巧也是吃过不少好东西的,这个年代的人眼中稀罕无比的桃酥凉糕,在后世过来的金巧巧看来根本就没什么滋味。
可谁让这样贫瘠的生活她已经过了六七年了呢,这几年里金巧巧的嘴巴都快淡出鸟来了,别说是一些品相还算完整的糕点了,就算全是糕点屑,她也要自己藏着,嘴馋的时候抓一把吃。
“我的糕饼呢,是谁拿了我的糕饼。”
看到原本应该放在桌子上,这会儿却不翼而飞的糕饼,金巧巧气炸了。
“傅大妮,苗果,谁不是你们拿了我的糕饼,你们这俩个贼。”
她不用动脑子就猜到是谁拿走了自己的糕饼,径直冲向最近的二嫂的房门口,用力捶门,让她们把自己的糕点还回来。
“弟妹,你还有没有教养了,居然直呼我和大嫂的名字,你侄子侄女嘴馋,吃你一点糕饼怎么了,再说了,买糕饼的钱还不是佑东挣来的。”
苗果隔着一扇木门在房间里叫嚣,还不忘催促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加快吃饼的动作,因为她知道,要是没吃完的话,金巧巧完全有可能抢回去,可如果已经吃进肚子里了,金巧巧难道还要她们吐出来吗?
张家其他人对张佑东的感情就是升米恩,斗米仇,以前张佑东没结婚的时候,每个月的津贴全数寄回来,由老太太统一分配,作为陪伴在老太太身边的儿女,张家的其他孩子都占了不少便宜,相反张佑东这个挣钱的主力吃了不少亏。
可自从金巧巧嫁进来后,张家的财务分配方式就变了,作为张佑东的媳妇,金巧巧啥都不干,每个月就能拿好几块钱,这在当下可是巨款。
张家另外两个儿媳妇眼红不已,在她们看来,金巧巧花的都是她们的钱,在这种情况下,金巧巧还毫不收敛,花钱大手大脚,更是气的俩人肝疼。
尤其金巧巧嫁进来这些年一直没有怀上孩子,这让生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的傅大妮和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的苗果更有底气。
在他们看来,没有给张家生下一儿半女的金巧巧就是一个外人,她们生的张家的孩子都比金巧巧更有资格花张佑东这个四叔的钱,金巧巧一个不下蛋的母鸡,哪有底气来和她们叫板。
因为这样的想法,以至于在金巧巧进门后,原本还有点罅隙的傅大妮和苗果联起手来,时常挑拨金巧巧和张婆子之间的婆媳关系。
“放屁,那是我的钱。”
苗果用孩子卖弄,金巧巧瞬间被戳到了炸点。
她觉得自己刚刚的想法没有错,所有人都因为她没有孩子瞧不上她,所有的不幸都来源于她没有一个孩子。
“苗果,你个小偷,把我的糕饼还回来。”
“嘭嘭嘭——”
她用手重重的拍门:“不问自取就是偷,有你这样的妈,教出来的孩子个打个都是贼,将来肯定吃牢饭,挨枪子。”
金巧巧恨恨地说道,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张家这些崽子就没有一个好的,经常不经过她的允许进她的屋翻东西,只要她从娘家拿回来什么好东西,都逃不过这些小贼的鼻子,只要被他们翻到,一点屑屑都不给她留下,以至于她后来不得不将东西全都放在带锁的大箱子里,可即便这样,每次她一吃东西,房门外都会聚集一堆小崽子,死命敲门,问她讨口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