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银在她的目光中低下头,瑟缩了一下,才说:“虽然、虽然他之前有说过想让大少爷早死,但我不敢害人,所以没答应。大少爷去世这几日我夜夜都无法安眠,备受良心的谴责,我在他那里问出了是他气死了大少爷,想让他坦白改过好好做人……可能就是这样他才会觉得我不听话,想要除掉我。”
她说完就捧着脸哭起来——不捧住脸真是怕自己笑出来。她可没想把这事算到章霖身上,不过老夫人启发了她,管他什么黑锅,尽可以让他背。
这话有理有据,因果关系鲜明,关键是这老夫人自己“推理”出来的,现在被水银这一肯定,她先信了大半,果然快要气疯了,推开丫鬟朝着章霖扑了过去,大骂:“畜生!狼心狗肺的东西!你害死我的儿子,我绝不会放过你!”
她一把抓伤了章霖的脸,章霖狼狈万分,招架不住只好不断后退,嘴里什么解释都说不出来,场中一时间乱糟糟的。
这实在不能怪老夫人太疯狂,章家几代单传,都是独苗苗,到这一代断了血脉,对于这个时候的人来说那可不就是天大的事,老夫人一辈子都指望着儿子,如今儿子死了,家里没个能名正言顺顶门立户的男人,她没了依仗,以后日子还不知道如何过。
这种种悲伤惶恐,都变成了愤怒,总需要一个能宣泄的口子。
“管家!去叫人,将赵警探请来!我要把章霖关进监狱!”老夫人打不动了,一屁股坐在上首的椅子上,神情狰狞地指着脸上几个血口子,面色阴沉的章霖,又猛然看向沈秋婉,“还有这个贱人!也一道抓走!”
章霖从老夫人的毒老寡妇爪下逃出生天,闻言也急了,上前一把拽住水银,怒声道:“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冤枉我!是不是有人要害我!快说实话!”
水银被他拽的一个趔趄,眼里又有泪光闪烁,她面上显出痛色,忽然捂住腹部,痛呼出声。
章霖恨她恨得咬牙切齿,“不要再装模作样了,快说,你为什么要污蔑我!”
脑子里的傻逼系统再度警报似得响了起来【请宿主不要冤枉他人,用自己的善良化解一切,按照原剧情自断手指,以血发誓清白,求得原谅】
【宿主行为不符合好女人标准,尽快回归原剧情,否则要经受电击震荡警告一次】
还当你是个开班教女德的丁“大师”,原来还是个搞网警电击的杨“老师”。
水银心里疯狂辱骂系统,脑袋里猛然被重锤了一般抽痛。还真的有惩罚来了。
这一下表现在外在的,就是沈秋婉脸色煞白,头冒虚汗,非常痛苦且可怜的模样。
她睫毛颤了颤,眼泪掉了下来,分明忍着痛说:“我当初被你欺骗,做下了不该做的事,一直很后悔,你今日为了自己而冤枉我和别人有染,想要置我于死地,伤透了我的心,我到现在才看清你的真面目,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和你一起骗人了。”
章霖被她气的抬手就要打,水银适时往地上一倒,避开他的巴掌,蜷缩成一团痛苦地朝老夫人喊道:“老夫人,您向来心善,救救我的孩子吧!”
老夫人厌恶地看着她:“你要我救一个孽种?我恨不得把你们都填了井杀了头,给我的儿子报仇!”
水银凄凉一笑,“秋婉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大少爷啊。”
“当初我虽然与章霖有私,可大少爷毕竟是我的丈夫,那时候他的身体稍有起色,就与我、与我同房了,算算时间差不多也是怀上这个孩子的时间,或许,或许这个孩子也有可能是大少爷的,我并不敢确定。”
老夫人慢慢坐直,仿佛看到了一点希望,目光紧紧盯着她:“你说的是真的?!”
水银含泪点头:“我对不起大少爷,死有余辜,但万一孩子真是大少爷的,我却没能保住,就更对不起大少爷了。”
老夫人慢慢冷静了下来,她只考虑了一会儿,就让丫鬟把水银扶了起来,冷声道:“你最好说的是真的。”就算是假的,等到十月怀胎生下孩子,她自有办法确定是不是自家血脉,若是不是,这母子俩也就是晚死几个月而已!
水银一点都不奇怪她的做法,这老太婆太希望自己家血脉没有断绝,有这么一丝可能她都要留下。只是很可惜,这肚皮里的小畜生是注定生不下来了。
水银虚弱地垂下眼,露出感激涕零的笑容。
老夫人吩咐人把她带下去安置,转头让管家把章霖绑着押出去。既然沈秋婉暂时不能动,章霖就更要重重地处罚才能让她出一口气,她说坐牢,就是坐牢,一辈子都叫他不能出来!
水银在章霖毫无风度的叫骂喊声中离开了那个灵堂。今天在堂上的不过几个人,老夫人为了脸面肯定不会到处宣传,所以沈秋婉与人通奸这事短时间内不会传出章家。
她缓缓走下青石阶梯,嘴边终于浮现出一抹笑。
[系统,多谢你,不然我还演不出刚才的逼真呢]
辣鸡系统被她气出了乱码。水银思索着,这系统对自己的惩罚手段,似乎也不能一直用,不然它现在肯定很乐意再给她几道,所以她还要多总结一下经验,看看这傻逼系统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
搀扶她的丫鬟离开中厅就丢下了她的手,眼神厌恶愤怒地看着她:“你自己回去吧,我不送了,我还要回去服侍老夫人呢。”
水银抬眼看她。
这丫鬟叫惠红,是老夫人身边经常伺候的,刚才那种情况下她也能在场,就看出她是老夫人心腹。她才是那个原剧里和章霖真的有点什么不清不楚的,章霖那张脸还是挺能骗小姑娘,说些好话就把惠红笼络了,替他报告老夫人身边的事,也替他在老夫人面前刷好感度。
只是今天这事发生得太突然,连章霖都没能做出有效应对,惠红就更加没办法了,方才只能焦急看着,连说话都没资格。现在章霖眼看着就要被关进大牢,惠红哪能对她有好脸色。
要不是顾及着沈秋婉的身孕,惠红能把她推到地上。
她顾及着这个,水银却没有。
水银一改方才的虚弱,猛然上前一把按住惠红的脑袋在一旁的墙上重重一磕。
这惠红在原本的剧情里没少掺和章霖那些事,每每在老夫人身边诋毁沈秋婉,让老夫人对沈秋婉很是不喜,后来沈秋婉的儿子出生,她还负责照顾,把人养成了小畜生,经常为难沈秋婉。一个丫鬟,不知道给了沈秋婉多少苦头吃。
水银想到这里,又拽着惠红的头发,毫不客气让她的脑袋狠狠撞了两下墙——她是用惠红的侧脑撞的墙,连痕迹都藏在头发里暂时看不出来。
撞完,她一把将惠红踢倒在地,自己往后一靠,顺着墙滑下去,捂着肚子开始呻吟。
被惠红尖叫吸引过来的人一见这情景,连忙过来搀扶,水银奄奄一息喊道:“救救大少爷的孩子!”
老夫人也脚步匆匆过来了,趁着惠红脑袋还晕着不能说话,水银挣扎着哭道:“老夫人……惠红她爱慕霖少爷,方才与我争执,还想制造意外害死我肚子里的孩子,您千万不可相信她!”
惠红终于清醒了一点,捂着脑袋爬坐起来,尖声叫道:“不是,是她……”
水银脑袋一垂,当场“晕”了过去。老夫人哪还顾得上其他,吩咐下人,“赶快把她送回去,叫傅大夫过来看看!孩子千万不能有事!”
她跟着抬水银的下人一起走了,惠红一个人在后面扶着晕乎乎的脑袋,半天站不起来。
第3章 秋婉三
傅大夫是一直以来给大少爷看病的老大夫,对章家也十分熟悉,他是个正直心善的人,在沈秋婉嫁入章家这三月,傅大夫见过她许多次,对这个温婉善良又柔顺的姑娘十分喜爱。
为了避免傅大夫为沈秋婉说话,章霖准备陷害沈秋婉的时候,是请的另一个大夫来为她诊脉,确认了她怀有身孕,就在沈秋婉被压到灵堂前不久,她才刚知道自己怀了身孕。
如今傅大夫提着药箱过来,知晓沈秋婉的身孕,当即欣慰地笑了,对老夫人拱一拱手说:“恭喜老夫人,章家血脉能延续,大少爷在天有灵,想必也会十分欣慰的。”
他还不知晓方才的一场闹剧,老夫人闻言十分勉强地笑了一笑,“傅大夫快看看,孩子有没有事。”
傅大夫神请稍稍严肃了些,道:“大少奶奶是受了些刺激,可能是伤心过度,郁结于心,需要放宽心续好好调养才是。”
水银听到这里“醒”了过来,她呻吟一声捂了捂额头。
傅大夫问道:“大少奶奶现在感觉如何?”
水银虚弱道:“我、我方才与惠红产生了一些争执,她一气之下将我撞倒在地,我的额头磕到了,现在感觉很头晕。”
她说到这里,又很紧张地抱着肚子,“我的孩子没事吧!”
傅大夫安慰她:“没事,只是万万不可再大意了。”
他又仔细观察了一会儿道:“确实是受到了重击的模样,这几日可能会有些晕眩,待我开些药调理,你平日也要多加小心,不可再莽撞了。”
水银感激道:“我知道了,多谢傅大夫。”
傅大夫又叮嘱了几句便走出房门,老夫人跟了上去,她挥退身边的下人,凑上前去轻声问道:“傅大夫,我记得你先前说过,我儿怀远身体不好,不易让人有孕,那她现在怀上了孩子,这是不是……”
傅大夫听明白她的意思,吃了一惊,忙解释道:“大少爷虽说不易让人有孕,却也不是绝对的,大少奶奶体质不错,怀上孩子也很正常。”
老夫人闻言,终于感到放心了一些,在心中默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随即又问:“那傅大夫可看得出这一胎怀的是男还是女?”
傅大夫本不想说,但他也看出来老夫人不知为何对大少奶奶有些意见,他心中可怜沈秋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虽然月份太浅看不太出来,但依我多年经验,十有八九是个男婴,再好好养上几个月,到时我再看看应当就能确定了。”
老夫人脸上这才露出了笑意,“那就劳烦傅大夫给她好好调养。”
送走傅大夫,老夫人走进房内,惠红恰在此时被人搀扶着过来了,她一见到老夫人,就噗通一声跪下,哭着说:“求老夫人给惠红做主啊!大少奶奶她方才无缘无故打伤我,按着我的脑袋往墙上撞,还踢了我!”
老夫人被这一出又一出的事逼得脑袋疼,扶了扶额,皱眉道:“哭什么,吵得人头疼。”
惠红一下子声音就低了下去,小声啜泣。这惺惺作态,在水银看来,真是太粗糙了,连装可怜都不会装,也就只能骗骗这老眼昏花的老夫人。
水银从床上坐起,白着一张脸脚步虚浮地走出来。看她这样,说她按着惠红的脑袋往墙上撞,谁都不相信,反过来还差不多,惠红仗着老夫人在章家一贯嚣张,为难沈秋婉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而且方才傅大夫也说了,她被撞伤了,脑袋有些震荡,如果真像惠红说的,那沈秋婉的伤又是怎么来的?
老夫人经过章霖一事,已经不肯轻易相信身边的人。
水银这时候上前说:“老夫人,秋婉有事要告诉您。惠红她与章霖有私情,所以方才她才会恼羞成怒对我动手。”
“你胡说!”惠红立刻尖叫起来,底气却不足,心虚地不敢看老夫人。
水银却不管这些,仍然四平八稳的,“老夫人您细细想一想,这些年,惠红是不是一直在您耳边说章霖的好话,时时偏袒他。”
还真是,老夫人顺着水银的话一想,猛然回想起这些年大大小小的一些事,惠红往昔对于章霖异样热情,每每提到他都要夸奖两句,当时她没什么感觉,现在想起来却觉得,惠红一个丫鬟,怎么会对章霖这么尽心尽力?
水银一直在观察老夫人的神情变化,见状心里乐不可支。瞧瞧,这老太太耳根子软得很,这不就开始怀疑上了。
她在老夫人身后,眼睛看向焦急的惠红,朝她微微一笑。
然后迅速恢复那副柔顺面孔,凑到老妇人耳边说了几句话。
老夫人闻言,神色大变,看向惠红的目光如利剑一般,脸上的法令纹隐隐颤抖起来,她重重一拍桌子,喝道:“来人,把惠红拖下去,让管家把她给我关起来!”
她说要关起来,可不是简单地关在一个地方,在这个混乱时代背景下,一个丫鬟犯了大错,被关起来,几乎就是个死的下场,连去找那些场面上的警探处理都不用。
惠红一愣,不敢置信地看着服侍了多年的老夫人,“老夫人!老夫人饶命啊,我是冤枉的,我没有,我服侍了您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为您做了那么多事……”
老夫人大喝:“给我堵上她的嘴!”
水银站在一边,眼中带笑,安静地看着惠红哭喊着被拖了下去。一只绣花鞋在挣扎中落在了门槛一侧,又被拖她的人迅速捡走。
水银对老夫人说的话很简单,她告诉这个被打击得有些疑神疑鬼的老太太,说:“章霖曾告诉我,他知道老夫人的一应田契地契银票都藏在拔步床内侧那个雕了莲花的暗格里,这是惠红告诉他的。”
老夫人对自己的财产看的和唯一的儿子一样重要,她这辈子最看重的就是这两样东西,如今儿子没了,财产就是唯一能令她安心的东西,这样重要藏放财宝的地方她当然谁都不会说。
要是这世上还有什么人能知道她那些宝贝放在哪,也就只有贴身服饰她多年的惠红了,她负责照顾老夫人起居,难免会猜到一些。
有了之前的铺垫,老夫人立刻就相信了水银说的一切。
实际上,惠红并没有和章霖说过老夫人的藏宝地,至少现在还没说,那是日后才会发生的事,水银毫不客气就从剧情里拿出来用了。
那个会锤她脑子的傻逼系统,既然让她不爽,她就要让那个系统更难受——看,这都要多谢系统你提供给我的帮助。
她脑子里的系统确实被她这一顿猛如虎的操作给激的不停弹警报。当然,它也就只能弹警报了。
【警报!剧情重大偏移,女主角扮演人格失败!再不按照原剧情矫正,将进行电击震荡警告二次!】
对于这个威胁,水银态度很随便——[我无所谓,你可以继续电击,也可以震碎我的脑子,刚好,我现在这具身体里的孩子我也不想要,要么你再来几下,看看这孩子还能不能保下来?唉,这东西还是个重要的主角吧,要是没了,你能让我凭空再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