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卿卿一行人很早就休息了,次日一大早,便坐着马车来到了江边。
时辰尚早,寒意逼人,雾气蒙蒙,江水连绵不绝,隐约能看清江面上只静悄悄停靠着一艘华丽游船。
船上,姜九郎的仆人阿水正在朝着他们招手示意。
说实话,卿卿和燕淮到现在都还没见过姜九郎的庐山真面目,他什么事都让阿水出来打理,从不亲自露面,下马车的时候都是面具遮住脸,也从来不说一句话,神秘兮兮的。
卿卿正披着一件薄烟色的斗篷,把整个人遮得严严实实,来到江边的时候,还不放心的左右环顾了一眼。
现在的场景,还当真与梦里她被姬行云抓住的时候一模一样,以至于卿卿胆战心惊,如履薄冰,生怕这迷雾之中,姬行云突然带着人冲出来将她抓了。
岸上,燕淮带着六名随从,卿卿则由眉儿搀扶着,正朝着游船一步一步靠近。
船顶的甲板上,正有一黑一白两个男人立在顶端,居高临下,穿过薄纱般的迷雾,朝着一行人看了过去。
戴面具的白衣男子轻笑了一声,得意洋洋的语气说道:“我这份薄礼,可还和你的心意?”
姬行云只看见了走路的姿态,都不用看脸,便能分辨出是卿卿,顿时手背青筋暴起,紧紧握着木头船沿栏杆,差点没给捏碎了。
已经快半个月了,姬行云一直在铺天盖地的找卿卿,直到突然收到姜九郎让人送的信,说他要找的人在这里,这便不分昼夜,快马加鞭赶了过来。
看见卿卿就在下面的时候,他现在就想下去拦住他们去路,把姓燕的脑袋拧下来。
姓燕的倒是能耐,竟然能从他手上把卿卿救走。
他只算到张誉有诈,倒是没算到调虎离山之计。
背后的姜九郎紧紧拽着他的胳膊,给他一把拉了回来,好似能看穿他的心思一般,道:“你若是现在过去杀了燕六,抢了她回去,她只会对你恨之入骨,就你这么暴虐,如何能博得美人芳心?”
姬行云回头,凌厉目光瞪着他。
姜九郎被他眼神看得头皮发麻,轻咳一声,苦口婆心的劝说道:“你知不知道那燕六郎多会说甜言蜜语,将人家小娘子哄得心花怒放的,你越是残暴只会适得其反,拿什么跟人家比?早知你如此冲动急躁,就不该叫你来了!”
姬行云冷嘁了一声,“别说得你对一切都了如指掌似的。”
姜九郎干笑了一声,将脸上的青铜面具取下来,给姬行云递了上去,拍了拍他结实的肩膀,只留下一句,“兄弟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好自为之。”
说完,白衣面具男子负手潇洒离去。
他说话总是不着边际,姬行云没做理会。
再一转眼,垂目往下看时候,燕淮已经带着卿卿上船了。
看着他们那郎才女貌并排而行那么般配,姬行云咬紧了牙,几度想把燕淮千刀万剐了,把卿卿抢回来再说。
不过最后还是用最大的克制力,深吸了一口气,耐住了性子。
同在一条船上,她就是他的掌中之物,池中之鱼。
不就是甜言蜜语么,他也会!
第18章
虽然安全上了船,可卿卿总觉得这艘船很是诡异,好像背后总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偷看似的,一路左右环顾,怯生生的躲在眉儿身后。
依旧不见姜九郎,只有仆人带他们前去安置。
这艘船很大,一共三楼,最顶上的三楼是姜九郎住处,不能上去,卿卿等人都在二楼,其余仆人则住在最底楼。
阿水交代完了之后,便就这么离去。
卿卿和燕淮的房间是门对着门的。
她悄声对燕淮说道:“六郎,我觉得这艘船好奇怪,我们当真要坐着回建业?”
燕淮再度安抚道,“别疑神疑鬼的,我已经传信回去叫人前来接应,忍两天我们自己的船就来了,有我在不会有事。”
重点燕淮都看过了,除姜九郎的随从很少,要是当真出了什么事打起来,也应该能应付。
燕淮又道:“你先回房休息,总归是上了他的船,我还是去见他一面,当面答谢才好。”
卿卿犹豫的点头,便回屋去了。
燕淮负手立在门外,仰头看了楼上一眼,过去找到楼梯,便想上楼去见这位姜九郎庐山真面目。
可是刚走到楼梯转角处,便被姜九郎的两名随从给拦住了去路,“郎君请回,我家九郎不见任何人。”
燕淮拱手行了个礼道:“在下只是想当面答谢姜九郎多次相助之恩,还请通报一声。”
随从对视一眼,其中一人便上去通报了一声,片刻后下来回禀,“我家九郎说,要见也可以,但是只见那位小娘子。”
燕淮愣了愣,脸色稍微有些难看。
随从道:“若是不方便就算了。”
燕淮眉头一皱,一甩衣袖,也只好下楼去了。
寻思片刻,前来敲响了卿卿的房门。
眉儿开门之后,燕淮进屋见了卿卿,便与她商量道:“卿卿,姜九郎想见你。”
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卿卿还稍微有些震惊。
她本来就对那个姜九郎没有好感,听说姜九郎叫见她,自然多少有些不情愿。
燕淮安抚她道:“你去与他见上一面,探探虚实,放心,我就在楼下等你,你先上去,我再借口上去找你。”
其实,燕淮一直很想与这个姜九郎结交,他南齐皇室也有心请姜家这种世外高人出山相助,若是姜九郎能归顺南齐,必定如得神助。
可惜好几天了,他几次三番求见姜九郎都不肯见他,现在好不容易才松了口肯见卿卿。
燕淮都这么说了,卿卿也只好大着胆子,点点头答应下来。
虽然卿卿觉得姜九郎很奇怪,但是好歹也帮过他们这么多回了,全靠姜九郎,他们才能这么平安无事的出了北魏的边境,不亲自过去答谢,确实说不过去。
于是卿卿稍微整理了衣裳,跟着燕淮出去了。
走到楼梯处,二人分别之时,燕淮还再三安抚道:“我在此处等你,有事你喊一声便能听见,别怕,一盏茶之后我就上去找你。”
卿卿迟疑的点点头,才提着裙摆,一步三回头的上了楼梯,来到了阁楼之上。
此刻雾气已经散去,江面上寒风凛冽,凉风顺着衣襟灌入颈子里,卿卿冷得一哆嗦,拉着身上的斗篷,赶忙进了室内。
室内温暖,迎面便是一缕缕清淡宜人的茶香飘了过来,入眼就见,矮桌前正有一个带着青铜面具的男子席地而坐,正在用桌上一副羊脂玉茶具泡茶,悠闲惬意的模样。
卿卿迈步入内,低眉垂首,行了个礼,声音娇柔,“小女见过姜九郎。”
面具底下的视线静若寒潭,抬眸看了卿卿一眼,她从头到脚都裹得严严实实的,头上戴着风帽,脸上蒙着纱巾,身上里三层外三层,是人是鬼都看不出来。
男人示意右侧的席位,“小娘子既然肯来,不如坐下陪在下饮一杯茶。”
这个姜九郎,之前就让卿卿多有顾忌,如今见了面,他看她的眼神,他说话的语气,他身上那股无形的压迫力,一瞬间就让她想起了姬行云……
毕竟姬行云身上那种让人不寒而栗的煞气,不是谁都能有的,以至于卿卿一看见他就害怕。
上下仔细打量了此人,他身上披着厚实的雪白大麾,整个人看不出身形,脸上又戴着青铜面具看不出容貌,戴上面具之后声音也变了,面具底下到底是人是鬼都不知道。
姜九郎应该不可能是姬行云吧?若是姬行云,早就把她绑回去了,怎么可能一路暗中帮助她离开北魏?
卿卿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站在原地不动,机警的说道:“喝茶就不必了,小女此番前来,主要是为了答谢九郎萍水相逢,多次出手相助,此番恩情,必有重谢。”
那宛若娇莺的嗓音,男人的手顿了顿,仰起头来看着她,“不过举手之劳,无足挂齿,重谢就不必了,若是小娘子当真想答谢,不如……就为在下献舞一曲?”
卿卿心下猛然一跳,瞪大眼睛看着他,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竟然要献舞,他,该不会真是姬行云吧?
卿卿一时手心冷汗直冒,半晌才猛然回神,咳嗽了两声,强装镇定,婉拒道:“小女风寒未愈,怕是有些不方便……”
对面的男人突然撑着身子直立起来,高挑颀长的身姿,缓步朝着卿卿靠近,“病了?可用找大夫前来替你诊治。”
看他一步步逼近,这身高体型竟然也跟姬行云差不多,卿卿更加惶恐,手足无措,“不,不必了。”
“那让我亲自为你看看?”
男人已经几步直逼到了卿卿面前,面具下那一双眼睛射出的两道寒光,直直盯着卿卿。
他抬起袖子,将魔爪朝着她伸了过来。
这么近的距离,嗅到男人身上独有的味道,毕竟都朝夕相处了一个月时间,还在一张床上睡过几回,卿卿就更加确定,他绝对是姬行云没错了!
也来不及多想,卿卿心跳如鼓,扭头转身下意识就想逃跑。
她想下去找六郎,告诉六郎姬行云就在这里,赶紧逃跑!
可是刚跑出一步,便被男人一把抓住了胳膊,拽了回来,强势的抵在了门板上,动弹不得。
既然都已经被认出来了,男人干脆缓缓摘下冰冷的面具,就见了那张异常好看的脸,眉如墨画,鼻梁高挺,五官犀利俊朗不凡。
这张可怕的脸,化成灰卿卿都认得。
卿卿屏住呼吸,瞪大双眼,便对上了他那双带着血丝的眼睛,吓得腿一软,差点跌倒下去。
姬行云一把勾着她那不堪一折的腰,将她扶稳身子,牢牢压进怀里。
沙哑的嗓子,压低了磁性好听的声音道:“这样你还能认得出我,果真是一夜夫妻百日恩……”
卿卿都吓傻了,唇瓣半张半合,想喊六郎救命,可是好像喉咙里卡着石头一样,说不出话来。
男人用力将她娇小玲珑的身子箍进怀中,因为他体格健壮,力气实在太大,卿卿自己都快要喘不过气了,好像随时要被他捏碎了一般。
姬行云凑到她耳边,压抑着汹涌潮水一般的情绪,小声道:“你以为逃得出我的手掌心是么?”
心惊胆战了半个月,好不容易才出了边境,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姬行云当真找来了!
卿卿早有预感,就知道不该上这艘贼船!
卿卿不知如何是好,一时着急,眼眶一红,眼泪哗啦啦就流了下来。
她抽泣着,颤栗的声音问道:“你,你想怎样?”
姬行云倒是淡然自若,轻飘飘的口气道:“不想怎样,念在同床共枕的情分,你要走了,我好歹也来送你一程。”
卿卿有点没反应过来,迟疑问,“来送我?”
“嗯。”
卿卿再愣了愣,抬眸偷瞄了他一眼,有点难以置信,“你不抓我回去?”
姬行云轻笑一声,“反正你迟早也会跟我回去。”
呵呵,做梦,卿卿才不可能跟他回去!
而且,姬行云竟然胆子这么大,还敢只身前去敌国,到时候身份暴露,肯定立马死无葬身之地吧?
还有,既然姬行云是姜九郎,那前几日暗中帮他们,送他们出城那个姜九郎也是姬行云?
知道姬行云不抓她,卿卿暗暗松了一口气,总算放心了一些。
还好,事情没有像那个噩梦一样发展,她还可以回家。
一盏茶时间转眼就到,外头阿水前来传话,说是燕淮想闯上来找卿卿。
姬行云眸中顿时闪过一丝杀意。
他拿拇指抚过卿卿的眼角,将泪水拭去,道:“要不要把燕淮请上来,给他引荐一下你男人?”
卿卿心下猛然一跳,哪里敢叫六郎上来,姬行云肯定会砍下他的脑袋,或者把他扔进水里,到时候六郎就死定了!
想了一下那个画面,卿卿毛骨悚然,摇头不止,嘤嘤抽泣,娇声带着恳求,“你别杀六郎可好?”
姬行云道,“我若要杀他,他早已经尸首分离了。”
至少,第一眼看见卿卿跟燕淮走在一起的时候,姬行云真的动了杀心,恨不得立马杀了他,若不是姜九拉着,燕淮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后来姬行云冷静下来一想,燕淮冒那么大风险来救卿卿,若是因此而死,卿卿肯定一辈子忘不了燕淮,还会记恨他一辈子,得不偿失,还是暂且饶他一条狗命。
他目光幽寒,道:“不想让他死,就别让他碰你一根手指头,别忘了我说过什么。”
他说过今后只有他能碰。
卿卿皱着眉,“我们才没你想的那么龌龊!六郎是正人君子,对我以礼相待,才没你那么好色!”
“好色?”
姬行云冷笑了,大掌一把强行将她的后脑勺勾了过来,弯下腰凑到她脸上,指尖拆下她脸上蒙着的面巾,几乎鼻间碰着她的鼻间,呼出的炙热气息直喷到脸上,喘.息粗重而沉凝。
“现在就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好色。”
第19章
远远还能听见有人在阻拦燕淮上楼,“阁下不能上去……”
“毕竟男女有别,九郎跟我家表妹说话,还是在下在场比较妥当。”
“我姜氏出了名的家风严正,定不会对小娘子无礼,还请阁下稍安勿躁。”
“……”
嘈杂吵闹声音传来,只怕燕淮随时都会闯进来,亲眼看见姬行云正在对她上下其手,为所欲为,卿卿一时间死的心都有了,还家风严正,不会无礼,眼前的男人恨不得把她撕碎吃了。
她的小手死死摁着他的肩膀将他往外推,却没能阻止男人的大掌伸进了披风,隔着衣物在她背后肆意而动,像是虫子在身上爬似的那么痒,沿着背上一直爬到雪臀上,让人浑身燥热。
直到他用力捏了一把肉肉,吓得卿卿浑身一震,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用手捂着嘴才没有出声。
“还有更好色的想知道么?我们继续上回没做完的事情如何……”姬行云想起来上回分别之前,他正想做的事情,就觉得那个恨啊,都心心念念了半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