拎起那只兔耳朵——雾下菘
时间:2019-10-06 08:00:59

  第二天晚上有培优课,下课后,寒风凛冽,桑攸裹好围巾,去校门口等杜茹的车。
  走到一半时,身后跟了一条长长的黑影,她快,那影子也快,她慢,那影子也慢。
  桑攸背上冒了冷汗,抓紧书包带子,忽然放足狂奔,身后那人显然也是懵了,也跟着跑了起来,几步赶上,桑攸差点尖叫起来,却听到黑暗里传来熟悉的男生声音。
  “跑什么?我是江澜,”那男生嚷嚷道,飞快跑近,见确实是江澜的脸,桑攸动作方才缓了下来,
  “你干嘛?”她脸色不好,瞪他,这么晚了,偷偷摸摸跟着一个女生,谁会不跑。
  江澜左右看了下,见周围没人,低声道,“你这几天手机为什么都关机?”
  桑攸本来一愣,很快反应过来,脸慢慢白了。
  氤氲的暖黄色光晕下,她一张雪白的小脸,唇嫣红嫣红,浅浅抿起来,明显心里有事的模样。
  “想专心学习。”她慢慢道。
  “啧……”这回答,江澜呛她的话都到嗓子眼了,桑攸忽然靠近,江澜闻到一股淡雅的清香,吓得慌忙后退几步,听到桑攸小声说,“你告诉他,等他回来,我在学校门口等他。”
  江澜忍不住贫,“你们搞什么,不自己打电话,还让我传来传去,和地下党接头一样。”
  桑攸不说话了。
  江澜算是接了个答复,正准备走,兜里手机响了,他摸出来一看,挑眉,直接把手机扔给了桑攸,“你男朋友电话。”
  “桑攸,几天不见,厉害了。”那边传来迟昼的声音,凉丝丝的,“电话都不接了。”
  他现在确实很不爽,不爽到了极点,本来浓情蜜意,桑攸终于开始对他有了点回应,想她想得最厉害的时候,摸不到亲不到就算了,这下连声音都听不到了。
  “手机坏了送修,过几天才能拿回来。”桑攸一想到迟城的事情心里就发堵,她抽了抽鼻子,声音闷闷的。
  迟昼性格很敏感,听出她情绪不对,“攸攸,怎么了?”他声音放低,耐心问她,清朗低沉的声线,温柔又和煦。
  桑攸最受不得他用这种语气对自己说话。
  她从小没有对他撒过谎,再说下去,她怕自己真的会露出破绽,“迟昼,你好好考试,等你回来再说。”她匆匆说了几句后,不等迟昼再问起,忙把手机塞回给江澜。
  江澜叫她的声音被甩在了身后,桑攸急急忙忙的跑回正门,杜茹的车停在门口,车灯打出一条长长的光带。
  竞赛选拔考试结束后,已经下午三点,迟昼从考场出来,和领队老师说了声,第一件事情就是叫了辆车,直接往湛州方向赶了回去。
  车在学校门口停下,天色沉黑沉黑,已经差不多入了冬,风割在人裸露的皮肤上,刀子一般,又冷又刺,行人步伐匆匆,街道上店铺几乎都早早关了门打烊。
  “迟昼。”风里传来一个细弱的声音,似乎是在叫他的名字。
  走近几步,桑攸在风里跌跌撞撞跑了过来,直接撞进了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里,她先是一怔,闻到熟悉的味道,方才放弃抵抗,任由迟昼紧紧把她抱了个满怀。
  她脸冻得通红,仔细一看,她居然没穿外套,薄薄的毛衣加段格子裙,明显是在家里的打扮,就这样跑了出来吹外面的冻风,迟昼脸色一沉,脱下自己外衣,给她细细裹上。
  把她包好,裹在自己怀里,迟昼在她颊侧亲了一口,低声问道,“现在能说了吧?”
  “去医院。”桑攸猛地从他怀里抬起头来,“市一。”
 
 
第28章 Chapter28
  桑正平被忽然出现的迟昼吓了一跳。
  桑攸身上裹着迟昼外衣,他不让她脱下,桑攸不敢这副模样进去见桑正平,只能躲在外面,听到病房里两个男人低低交谈了。
  迟城的主治医生姓孙,在心脏方面的造诣享誉全国,桑正平和迟昼过去时,他正在专心致志的看资料。
  “迟城儿子。”桑正平介绍。
  是个十多岁的俊秀少年,挺拔修长,看起来比同龄人沉稳出挑很多。
  孙一生推了推眼镜,慢慢开口,“你爸这个病……”
  中间涉及很多繁冗复杂的医学术语,包括可能引起的很多严重的并发症,说到一半,孙一生抬起眼皮,看了眼对面的少年,发现他目光依旧平静,没有他想象中听到自己父亲病危后的失态或者痛哭。
  “要不要手术你们自己决定。”孙一生道。
  “不手术不是没退路了?”迟昼平静道。
  孙一生有些惊讶,他刚才也只是对患者家属的例行科普,本来就没做他能听明白的打算。
  “不手术靠吃药可以维持一到两年。”孙一生点头,也算是承认了他的说法,“不过这类手术在国内普及程度还不高,一旦失败,患者可能会直接下不了手术台,建议你们家属再多多考虑……”
  他说了一长串,把风险详细的说了,为了避免以后可能的医患纠纷,就孙一生个人习惯而言,碰到这类情况,他都会尽力把可能引发的后果全说一遍。
  “明天我再给您最后答复。”迟昼静静听他说完,“现在你们可以先做好手术准备。”
  “可以,病人这段时间正好需要修养。”孙一生想了想,“半个月之内,你要是确定要手术,过来签份协议书就行了,我们这边治疗就先按手术方针来做了。”
  迟昼点头示意明白,再度问起迟城身体现况和治疗计划,得知这几天都是桑正平在看护后,又打电话给了护工和家里保姆,叫保姆送日用品过来。
  迟城自己生活混乱,从来不知道怎么照顾自己,桑正平也是个大男人,难免粗疏一点。
  有条不紊,沉稳又果断,孙一生想起自己念高中的儿子,只能摇头感慨,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安排好一切,俩人回到病房,桑正平问他要不要进去和迟城说说话,迟昼见他还在睡着,摇头拒绝了,“桑叔叔,这几天麻烦你了。”
  桑正平摇头,“没事,应该的。”
  他想起一事,有些艰难的开口,“阿昼,你妈妈……”
  他有点为难的选择措辞,“你妈也来了,说是有事想见你一面。”
  “爸。”身后传来桑攸细细的声音,她微红着脸,俩人看过去,看到桑攸身后穿着白色大衣的高挑女人,迟昼清隽的脸一下沉了下去。
  *
  医院隔壁的咖啡馆,女人坐在窗前,饶有趣味的打量着对面少年。
  “迟白,你现在多高了,一米八几?”她都想不起来自己多久没见过这个大儿子了,今日乍一看,印象里的小男孩已经长成了高挑的俊秀少年。
  迟昼冷冷道,“我叫迟昼,不叫迟白。”
  “你有什么事?”他明显不愿意和她多说,神色冰冷。
  “你爸是不是快死了?”原雅问。
  她托着腮,有种年轻女孩特有的天真娇憨,快死了,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和出个门,吃个饭,似乎没有任何区别。
  迟昼微微一僵,半晌,他抬头,眸子漆黑冰冷,一瞬间爆发出的戾气竟让原雅搅动着咖啡的手收不住的一颤。
  浓黑的咖啡顺着杯缘缓缓淌下。
  对面少年眉目锋锐,眸底冰冷,“怎么,你想赶着去陪葬?”他漠然道,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极其清晰。
  原雅被这句话震惊了,随之而来的是熊熊怒火,她把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摔,“迟白,迟城这些年就是这样教你对你妈说话的?”
  迟城这么多年没对她说过一句重话,当年迟白性格温柔体贴,学着爸爸,在家听话又省心,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儿子模样陌生得几乎已经让她认不出来。
  迟昼面无表情,“他教?”薄唇扬起一个讥诮的弧度。
  “他教我,你也就配被这样说。”他缓缓站起身来,比原雅高了一个头不止,压迫感十足。
  原雅气得脸色发红,嘴唇颤着,“你爸死了,你还不是只能靠我?现在你在我这里横什么横。”
  迟昼嘲讽的一笑,没说话。
  “我懒得管你。”她勉强按捺住心里怒火,“等你爸去了,他的股份我给你折现,你拿着钱爱哪里去哪里去,就当是没我这个妈。”
  “我早就没妈了。”迟昼抬眸,语气讥诮。
  原雅气得脑袋发昏,“迟白,你搞清楚自己几斤几两,没迟城,你一个小孩子,以为自己能管好公司?”
  迟昼懒得理她,迈开长腿,打算直接离开。
  他穿着单薄的衬衫和长裤,明显不是冬天里的打扮,原雅忽然想起自己在医院大厅里见到的那个小姑娘。
  白嫩嫩,怯生生,一双大眼睛,看着倒是乖惹人怜爱,只不过裹着不合身的外衣,明显是男生穿的款。
  原雅见她眉眼依稀熟悉,听她说自己叫桑攸,忽然想起就是迟白小时候去住过的那户人家,桑正平的女儿。
  “迟白,你也够白眼狼的啊。”原雅忽然笑了,啜了口咖啡,“人家对你家这么好,你倒好,跑去祸害别人女儿。”
  “她爸妈都不知道吧。”原雅悠然道,看到眼前少年的背影陡然紧绷,心里升腾一股异样的快感。
  “那小姑娘难道不怕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是就看你脸还可以陪你玩玩?”原雅语气玩味,“亲妈都不认,小时候的教养都被狗吃了。”
  这句话戳中了迟昼逆鳞。
  “你有本事再说一遍。”他缓缓走近,俯视她,眉目乖戾寒凉,“我不介意哪天彻底少个妈。”
  “原雅,你这些年干的这些丑事,还真以为别人不知道了?”少年薄唇勾起一线残忍的弧度,声音低沉冰冷,眸底不见一丝笑意。
  肩膀上传来的生疼让原雅面色扭曲,她心里泛起一股彻骨的寒意。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胡乱点了点头,感到肩上力度一分分收走,原雅深呼吸了一口气,就这样愣愣坐在了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的这个儿子,真的和迟城不一样,也和小时候完全不一样了,她撑起头,把一杯还带着余温的咖啡一口灌下,缓缓吐出一口气。
  迟昼收回手,走出了咖啡厅,再也没回头看她一眼。
  回到医院,桑正平不在,是出去办事了,迟城还在睡着,他看了看情况,似乎睡得还可以,桑攸不在病房里。
  迟昼关上门,四处看了看,找了半天,才在病房外一个偏僻的角落里看到了他的小姑娘。
  桑攸睫毛垂着,裹着他的外衣,似乎睡着了,梦里还砸吧砸吧了唇。
  迟昼坐在她旁边,心里沉沉,他刚一坐下,桑攸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一般,乖乖的朝他蹭了过来,拱了拱,把脑袋埋在他怀里,乖顺得像只小猫。
  他俯下身,在她唇角亲了亲。
  “迟白……”桑攸被唇上痒痒的触感弄醒了,她揉了揉眼角,模糊的视线清晰起来,果然是迟昼,她睡起来后声音微哑,懵懵懂懂的叫他名字。
  “别叫我迟白。”迟昼替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黑发。
  “哦。”桑攸没太回过神,讷讷应道。
  之前她都是乱叫的,心情好了叫迟白或者迟白哥哥,心情不好了就喊迟昼,为什么现在忽然不让她叫了?
  “叔叔病情怎么样?”她问。
  迟昼剑眉微微皱起来,“要看情况。”他不想再和她多说这些,索性终止了这个话题。
  “我送你回去吧。”他看天色不早了。
  “没事没事,我打车回去。”桑攸摇头拒绝,顺便脱下了他的外套。
  撞上迟昼目光,她怔住了,小声解释道,“我是偷偷出来的,我妈不知道。”
  跑得太急,所以才外套都没穿,趁着杜茹出去串门跑了出去。
  “可以送你到门口。”迟昼握紧了她的手。
  他现在心情说不上的郁躁,似乎只有和她在一起时,能稍微平息。
  “真的不用,你在这儿陪叔叔吧。”桑攸眨了眨眼,安抚般的回握住他修长的手,有些冰凉,她的手睡觉睡得热乎乎的,桑攸捂住他的手,想努力在走前渡更多的热气给他。
  桑攸没回过神,忽然被他压在了墙角,炽热的吻狂乱的落下,撬开她的牙关,他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桑攸几乎喘不过气来,只能被动承受他凶狠又炽热的索取。
  他含着她的唇,把她紧紧禁锢在怀里,哑声道,“攸攸,别离开我。”
  原雅说的话如附骨之疽,在他脑海里回响。
  桑攸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这么说,她被他亲得意乱情迷,没多想,含糊的应了声嗯,迟昼握住她温暖柔软的小手,俯下身,抑制不住的再度吻下。
 
 
第29章 Chapter29
  桑攸回到家后,所幸杜茹依旧不在,她悄悄松了口气,摸回了自己房间,桑正平心大,又一向喜欢迟昼,所以如果杜茹不问起的话,他应该不会主动把自己去了医院的事情告诉她。
  她换好衣服,在台灯下匆匆写起了作业。
  这个周末因为担心迟昼的事情,她一直都没什么心情学习,比起之前落下不少进度。
  写完物理练习册,正准备再做数学,却发现草稿用完了,桑攸回头,想从书柜抽屉里在拿一摞新草稿,不料刚一回头,看到身后矗着个黑影。
  桑攸吓了一大跳,看清楚来人脸后,哭笑不得,“妈,你干什么呢,吓我一跳。”
  杜茹把盛着汤钵的托盘放在桑攸桌上,笑道,“看你写作业呢。”
  “上次开家长会,你们李老师说你理科进步很大,看来让你去上那个培优班还是挺有效果的。”她给桑攸盛汤,爱怜的给她掖了掖额发。
  桑攸默默喝汤,抿唇笑着听她表扬。
  “攸攸,你们班是多久换一次座位?”喝完后,杜茹一边收拾餐具,看似不经意。
  桑攸想了想,“每次大考后好像都会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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