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这件事排除了之后,唯一剩下的答案就是傅今明在讨好顾妤。
他同自己一样,心中有太后,所以想借这个机会来讨好太后。
庭院中,谢枭放下了手中长剑,在侍卫递过来帕子时,淡淡垂眸:“宫中那边可有消息?”
那天的提议之后,谢枭一直在等顾妤的消息,可是太后却迟迟不表态。
侍卫有些奇怪:“您主动助顾家一臂之力,太后为何不愿意?”
这样的好事换作寻常人,早就答应了。可太后就像她那天所说的一样,当做没有听到过,始终一字不提。
一直在打探消息的侍卫心中惊奇,但谢枭却没有多少惊讶。他将剑递到一旁,轻声笑了笑:“太后若与那些人一样,又怎么能是太后呢。”
也只有这样不为名利所惑,一直高高在上的顾妤,才是他心中所慕。
外面天色明朗,看着是个好天气,谢枭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勾起唇角:“去备马,我要入宫一趟。”
他穿着红衣,神情飒然活脱脱一副少年郎的模样,侍卫知道他是要进宫去看太后,不由也眉头松了些,连忙去备马。
顾妤刚收到家里的信,说是自己妹妹的亲事定了下来,送嫁的日子定在了三日后,就看见了远远过来的谢枭。
之前这人一直避着她,可在那日河畔说出那些话后,反倒不再避讳。
谢枭行礼之后起身,而另一边,傅今明刚回到勤政殿,就看见面前暗影闪过,浑身黑衣的男人跪在地上,低声道:“陛下,刚刚接到消息,漠北王进宫了。”
漠北王进宫却未去看陛下,去了哪儿一想便知。
傅今明指尖顿了顿,眸光略暗了些,许久才闭上眼问:“三日后的事情都准备好了吗?”
他声音平静,却叫听到的人不由心中微寒。
三日后,顾家送亲之日,便是他们全部覆灭之时。
暗卫低头应了声,不知为何,此刻竟想到了太后,依照陛下对顾家的恨意,三日之后太后恐怕……
他心中沉了沉不敢再想,却没有看见傅今明眼中复杂暗/欲/。
三天,只要再等三天。
三天之后,无论是太后还是其他,一切都能如愿以偿了。
第74章
顾妤还不知道朝堂上傅今明让自己父亲送亲的事, 直到宫人回来禀报才知道。
“太后, 这可是莫大的殊荣啊。”一旁的宫人有些艳羡道。
顾妤淡淡看了她一眼,便叫那人低下头去。这些宫人都是傅今明派来的,自然是会替他说话。
她指尖微微顿了顿, 从院中收回目光。
傅今明这种一退再退的态度确实让顾妤有些疑惑。派顾老将军去送亲,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他是在给顾家尊荣, 可是原著中却并不是这样的。
以傅今明的性情, 再加上自己昨夜还当众罚跪, 无论如何他都不应该是这种态度才对。
顾妤百思不得其解,只觉得现在的剧情微微有些意料之外。她眉头刚皱起,就听见下人来禀报:“太后, 漠北王来了。”
将手里的鱼食放下, 顾妤不知道该不该让他进来。
昨晚谢枭的提议还在耳边,她知道自己断然不能答应,这时如果再见……顾妤心中正犹豫着,就见院中宫人们已经低下头,那穿着朱红官袍的男人已经走了进来。
“臣谢枭,参见太后。”
他看见顾妤后弯腰行礼,声音倒和之前一样听不出什么区别。顾妤心中顿了顿, 回过头去却正好对上了谢枭抬起眸光时眼底笑意。
已至此时,顾妤也不可能叫他一直跪着,便收回目光淡淡开口:“漠北王起来吧。”
谢枭敏锐的察觉顾妤今日心情似乎不大好,他看了眼周围的宫人, 发现之前一直伺候顾妤的那个贴身女官好像不见了,这满院宫墙都换成了陌生的面孔。
只一眼,谢枭就明白了事情经过。此时已近午时却不见那些宫人们,在这深宫之中只有一种可能——被罚。
这些人伺候了太后多年,太后并没有罚她们的理由,唯一的有可能的便是陛下。
是因为昨夜顾妤出宫见他的事?
谢枭这样想着,对于今日陛下在朝堂上与顾家让步的事心中也有了些思索。如若是因为得罪了太后,今日特意弥补的话,倒也说的过去。
顾妤见他久久不开口,反倒是在思索着什么,不由淡淡问:“漠北王今日来所为何事?”
站在梨树下的美人眉眼清寒疏冷,开口时嗓音也宛如冰泉一般,清泠的好听。这样看着,便宛如高高在上的姑射仙人一般。
他眸光顿了顿,看见顾妤清冷的面容后,收敛了笑意开口:“太后勿怪,臣今日去藏书阁,偶然路过花园,便想起许久未见太后,故来探望一番。”
他说的义正言辞,顾妤想到自己昨晚才偷偷出宫去见他的事,心中抽了抽嘴角。觉得这漠北王睁着眼说瞎话的本事也不小。
但是这些事情宫人们却并不知晓。
她们虽说是来伺候太后的,但未尝没有监视的意味,在听见漠北王的话后,不由微微留了些心。
最亲近的阿细不在,叫顾妤多少有些乏味。
看着鱼池中的金鱼们都重新潜入水中时,她伸手挥退站在一旁的宫女。
院子里静静的,为首女官虽然有些犹豫,但在看到顾妤冰冷的目光后心中顿了顿,还是俯身离开。
“太后有事可唤奴婢一声。”
她斟了两杯茶放在了凉亭之中,弯腰离开。
直到那些宫女们都退下,顾妤才淡淡开口:“漠北王既是来探望本宫的,既人已见到,便可退下了。”
她似乎一点也不愿意和他单独相处,但谢枭却知道,比起那些来监视的宫人们,自己在顾妤心中的印象并不差,不然她刚才也不会赶走那些宫人了。
他勾起唇角,并不害怕那冰冷眼神,反而直视着顾妤眸光道:“臣虽然已经见到了太后,但却并未为太后分忧,又怎能离去呢。”
他说起为顾妤分忧,说的煞有其事。
顾妤原本还怀疑谢枭那日在河边说出那番话的目的,可今日不知道怎么的,心中竟冒出了一个念头。
那些话,这人或许是真心的。
顾妤倒是没想到谢枭是因为心悦她之类的,她只是想到在原著中,谢枭虽然一直隐在幕后,但从他帮助女主扳倒太后时所做的一系列事情来看,便说明他并不是一个没有野心的人。
所以,现在他是想要通过自己,也来争一争这天下?这是顾妤所能想出的最合理的答案。她心中几番思索,知道以原主的人设,听见这番话后必然会想要再试探一番。于是开口道:“王爷可知本宫为何忧心?”
凉亭中一人站着,另一人躬身而立,却丝毫不显卑微。反而有一种叫人心头一跳的温柔。
顾妤听见谢枭道:“太后无非是怀疑此次联姻有问题,谢成英有可能是陛下的人。”
顾妤有些惊讶,这人还真的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她确实觉得联姻这件事很奇怪,并且怀疑漠北之行有陷阱。
毕竟这是原著中没有的剧情,顾妤有些担心会出什么差错。没想到谢枭却一眼看破。
看见顾妤微微皱了皱眉,谢枭就知道自己猜中了。他双目清朗,上前一步道:“臣知道太后此时并不信任臣,如此,谢枭也愿意证明自己,为太后回漠北一探。”
在顾妤眸中冷意微散时,谢枭笑了笑:“太后应知,这漠北是谢枭的漠北,并不是谢成英。”
那日联姻的话又回荡在耳中。
顾妤心中顿了顿,询问系统此刻怎么办。
系统先生思索着告诉她:“您不妨答应他,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考验,关于漠北的执掌权到底在谁手里。”
“谢枭一生为大晋而战,最恨通敌叛国之人,等到女主在告御状之时将证据摆上来,那么您和漠北王的口头盟约,便自行瓦解了。”
顾妤听着他的分析,觉得很有道理。现在既然打发不了谢枭的话,不如就先给一个甜头。
于是在谢枭话后,顾妤目光顿了顿,许久才开口:“既然漠北王有如此自信,那本宫便拭目以待。”
她一身素衣立在台上,说话时并不盛气凌人,但却宛如冰雪化在人心底,平白添了些冷意。
谢枭注视着她孤冷昳丽的眉眼,眼中笑意愈盛,弯腰俯身道:“那便请太后静心等待。”
顾妤不置可否。
“臣今夜便连夜先行赶回漠北,此竹笛是臣亲手所刻,可唤京城臣府中千余名漠北甲兵。臣离去之后以防不测,还请太后收下。”谢枭起身后将竹笛递给顾妤,他神色坦然,顾妤看了他一眼,心中顿了顿,却还是收下了。
她从未言谢,只垂眸立在那儿便已叫人不敢直视。谢枭并不厌烦这种高傲,反倒觉得顾妤如此,实在叫人心动。
一直被压抑的药性在体内翻滚,他心口灼热,在顾妤收起竹笛时,眼中闪过一丝暗光。
这竹笛其实并不只是可以号令京城的漠北军,更有漠北王妃的象征。当年先皇在时,他就曾举着此笛在朝堂放言,若是将来有人能当漠北王妃,便将这笛子赠予她。
这笛子的含义,恐怕除了当时尚在宫外的太后,几乎——人人尽知。
第75章
院中静静地, 一直等到谢枭离去, 顾妤才收回目光来。
她看了眼,最终还是没有将那支竹笛扔掉,只收在了袖口里。外面侍奉的宫人见漠北王离开, 这才敢进殿来。
谢枭的话在脑海里闪过, 顾妤指尖顿了顿, 最终只是道:“陪本宫随处走走吧。”
宫人不知道漠北王与太后都说了些什么, 只能低头小声应了声, 顾妤也没有在意那么多。
这三日过的很快, 顾妤每天吃了睡睡了吃,除了时不时傅今明会过来请安之外,日子过得也算很清闲。
直到她听见女主被放出狱的消息。
在迎亲的队伍刚走, 傅今明就下了大赦天下的旨意, 地牢里关了许久的一些人也都被放了出来。
顾妤晨起看着镜子的目光顿了顿,知道剧情马上就要开始了。在惠宁郡主出嫁之后,女主就会来告御状。
她心里期待的等着那些人来推翻她,但是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一副清冷模样。若是让人知道太后心中想法,怕只会以为太后有受虐的倾向。
系统轻笑了声:“恭喜您,剧情已经过去了三分之二。”
不说系统, 就连顾妤自己都觉得这次世界顺利的可怕,她几乎没有遇到什么阻碍,就一路到了后期。
现在只要等着被打脸两次,自己就可以彻底走完剧情。
顾妤抿了抿唇, 心里莫名有些奇怪。不是刚开始说穿书会越来越难吗?怎么现在她看来却好像越来越简单了?
她心里不解,但系统的话还是让她松了口气,眉眼柔和了些。
阿细这几日已经好了些,虽然不能近前伺候,但却时常过来陪太后,此刻看见顾妤一直紧皱的眉头松了下来,心中微顿,只以为太后是为出嫁的二小姐高兴,心中不由也温柔了些。
太后虽然看着冰冷不近人情,但是对自己人却是极好。不只是家人,就连下人也一样。阿细抿唇笑了笑,慢慢开口:“太后这下可以放下心了,听说那漠北的世子亦是一表人才,二小姐嫁去漠北想必日子总不会太差。”
她这样说着,叫顾妤面色也不由和缓了些,在身旁梳发的宫女将簪子别在发间时,淡淡道:“她既已离开京城,这往后的日子便要看自己的造化了。”
镜中映出一张芙蓉雪面来,端是叫人心神一颤,服侍的宫人被顾妤容光所摄,指尖不由顿了顿,直到顾妤面色微冷,才连忙跪下请罪。
只是心中仍旧是忍不住再抬头看一眼。
顾妤自从穿到这个世界以来,也已经习惯了她们时不时的跪下,看见这宫人实在害怕,就挥手让她下去。
阿细见那人毛手毛脚的,想要上前,却见顾妤微微摇了摇头:“你身子还未大好就这样吧。”
两人正说着,就见殿外忽然有人慌张的闯了进来。
“太后,不好了。”
往常言行谨慎的太监甚至来不及行礼,就喊道:“太后,大事不好了。”
他这样的语气叫顾妤心中咯噔了一下,莫名有丝不好的预感,但面上却维持住平静斥问:“何事如此大惊小怪?”
太监低头颤着声音道:“太、太后恕罪,今日本是二小姐大婚,顾老将军带着顾家军亲自前去送亲,但谁知那漠北世子竟不知何时起了造反之意,送亲队伍毫无防备之下中了埋伏,顾老将军,顾老将军他……”
他说到这儿已经有些不敢再说了。
殿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吓的跪了下来。顾妤抓着椅子,心中缓缓下沉,厉声问:“我父亲如何了?”
太监知道这句话出来自己小命不保,但还是磕头如实道:“顾老将军和二小姐音讯全无,顾家带去的铁骑死伤无数,这一趟,恐是已经遭到了不测。”
他说完便重重的磕在了地上。
在太监的话说出后,顾妤有一瞬间怔愣,倒不是伤心.欲.绝什么的,而是觉得这个剧情发展太过奇怪。
谢成英忽然造反一事叫顾妤有些疑惑,原著一直到最后,漠北都一直很安分,这也是她虽然对这门亲事有些奇怪,但从来没有深究过的原因。让谢枭离开,也只是为了不影响剧情的缓兵之计。
她完全没有想到过,漠北世子竟然真的会造反,并且自己父亲和妹妹竟然在此时音讯全无。
分明顾家大厦将倾是在女主告御状之后,怎么现在这么快就开始了?
她心中疑惑纷乱各种交织,甚至来不及问系统怎么回事,面上就要做出反应。
按照原主的人设,在这时骤然得知亲人遭遇不测,首先便是不信。顾妤面色冰冷,指节握的发白问:“你是从何处得到消息,简直一派胡言!”
“来人,将这个造谣的太监拉下去地牢给我重重的打!”
侍卫听见太后怒声已经进来,那太监磕头求饶,在被拉走前还道:“太后恕罪,奴才所言句句属实。”
顾妤额头跳了跳,面色彻底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