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确没夸张,就上次文具店那个事件就够她呛的了。
费新扬把玩着手里的杯子,过了几秒,冷不丁地开口,“估计录完你那个节目就更遭罪了。”
她被呛了一口,立刻双手合十,“你可千万别反悔啊大兄弟!”
他的嘴角几不可见地勾起了一个弧度,“哦,求我啊。”
她这才发现这个人不仅脾气傲娇,还有点隐藏得很深的腹黑,“行,求你,接下去你一个月的外卖钱我都给你包了,你可千万别在节目开播前临时跟我说你拒上节目,那样我一定会掐死你的,我说到做到!”
“一个月?”他看了她一眼。
“……三个月,行了吧?”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一直到录节目之前都包了……你丫平时是不是就是这样敲诈麦子的?”
某人不说话了,喝着茶表示默认。
很快,菜都上来了,边吃、她边给费新扬大致介绍了一下节目的录制方式和内容,还顺口问道,“少爷你有什么特殊要求么?早点说我好让大家都心里有数,不要到时候录的时候把大家搞得团团转。”
“我有洁癖,”他一边盯着毛血旺死命下筷,一边也毫不客气,“不要让我住在很脏的地方,尤其浴室卫生间一定要干净。”
“给嘉宾住宿的条件肯定是所有人里最好的,但我先给你打个预防针,当中会有几天要在Q市的小村庄里录,不过你们每个人的房子都是非常整洁的,都有人每天来打扫。”
费新扬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小村庄?”
“嗯,靠着山依着河,风景优美的田园风光,非常有亲近大自然的感觉,你在城市里呆多了,去了那肯定会觉得特别新鲜舒服……”
她话还没说完,他就低声打断了,“有虫子吗?”
菱沐怔了一下,“村庄田园的话,应该有吧,都说是大自然了。”
费新扬一下子面如菜色,仿佛刚刚谁强迫他吃下了一只苍蝇似的。
她敏锐地观察了一下他的脸色,试探性地问,“那个,你怕虫子?”
显然,他都不需要回答了,她已经从他的脸上get到了“虫在我死,虫死我才活”的心中OS。
真是没想到啊,一个高高大大的成年男子,居然会怕虫子!
“什么类型的虫子?”她感觉自己握住了他的一个把柄,几乎是有些在调笑他的意思了,“蚂蚁你也怕吗?还是只怕带翅膀的?苍蝇蚊子蟑螂?”
费新扬放下了筷子,绿着脸连饭都不吃了。
看来是什么虫都怕,大大小小爬的飞的他都怕。
“没事没事,”她拼命憋住笑,大手一挥,“我保护你,你要是看到了虫子就喊我给你打,我不怕。”
她豪迈的男子气概显然把费新扬给震住了,小伙子沉默了两秒,居然没有怼回来,还说了声“好”。
“好了,别的你就别担心了,肯定不会亏待你这位祖宗的,保准你吃好喝好玩好,”
菱沐一边在心里恶趣味地想着要是哪天她有什么事情需要胁迫他、直接在他家门口放一袋虫子是不是就行了?
这家餐馆的味道是真的很不错,能看得出来费新扬食欲大开,几乎每盘新菜上来都是瞬间光盘,一整顿饭基本还是由她在主导说话,他偶尔接两句口。
吃完饭,她阻止了要买单的他,“说好我请客的。”
他也就不和她争了,戴着帽子乖乖站到一边去了。
出了餐馆,冷风呼啸着扑面而来,她问他怎么回去,他说他车停在公司楼下,她就说她陪他走回去之后再打车回家。
没想到他却说,“我送你回家好了。”
她瞪大了眼睛,心里真的觉得他最近人好得让人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想不开了。
期间,沈嘉宁又发微信过来问她人在哪里,她本来想回复的,可是心中的结还没有完全被解开,她想着回去再和他慢慢说,就没有回复。
她做梦都没有想到费新扬开车的风格和他的性格截然不同。
他平时一直都是不急不缓的冷漠性子,可没想到开起车来却出乎意料地“奔放”,她都觉得他的技术能在市中心玩漂移了,速度快到她只能紧紧抓着头顶的扶手才能让人不至于来回晃。
“大哥……“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红灯停下来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快要吐了,“你能不要把车当火箭开吗?”
费新扬转过头看了她一眼,“我已经开得很慢了,和在A国的时候比这简直就是在乌龟爬。”
她和他大眼瞪小眼,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等一路挨到了她家楼下,她简直像重获新生一样激动,和他说了句“谢谢、再见”,就立刻跳下了车。
没想到她刚走两步,就被他从身后叫住了。
回过头,她看见夜色中的费新扬脸上有一种很奇怪的表情,说不上来究竟是什么,但她觉得和平时的他完全不一样。
过了两秒,他开口了,“以后有空一起吃饭吧。”
她听罢愣了一下,想着这小孩大约也终于觉得一直窝在房间里吃外卖不对,随口就答应道,“想通了要找饭搭子了?行啊。”
他的目光轻轻闪烁了一下,点了点头,开车离开了。
她裹紧了脖子上的围巾,刚想继续往前走,整个人就像被人施了魔法一样定在了原地。
就在离她几米远的地方,她看到沈嘉宁的车正静静地停着,他开着车窗在抽烟。
菱沐听到自己的心像在滴血,那种陌生又冰冷的感觉从脚底开始往上攀升,冷得她都几乎无法再行走了。
她和他认识到现在,从来没有见过他抽烟。
过了一会,他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注视,轻轻转过头朝她看了过来。
然后,他掐灭了烟头,朝她笑了笑。
可是,她觉得他的眼睛里,却连一点笑意都没有。
终于,她动了步子,艰难地朝他车的方向走去。
打开车门,她坐上了原来她最热爱的副驾驶座,往常这个时候,他一定会把她搂过去,重重地亲她两下,和她腻歪,然后靠在她的耳边说很多甜言蜜语,他们在一起一直都会有讲不完的话,他总是那么轻易地就能把她逗笑。
而现在,他们在一个空间里,却相对着沉默不语。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开口了,“你一直没有回我的消息。”
她垂着眸,平静地说,“下午一直在忙,晚上在和费新扬吃饭,没看手机,本来想回家再跟你说的。”
“噢,”她听到他略带戏谑的声音,“什么饭那么好吃,吃得连手机都不想看了。”
那种语气里隐含着的嘲讽让她感到非常地不舒服,她忍了一下,转头看向他,“我只是和人吃个饭而已,而且费新扬他帮了我很大的忙,几乎是一反常态愿意参加我的综艺节目。”
“那是因为他想睡你,”他冷笑了一声。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在说什么?”
“你看不出来吗?”他的目光像冻结的七尺冰寒,“他喜欢你,想讨好你,和你睡觉。”
菱沐瞪大着眼睛,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样,短暂的沉默之后,她抑制着浑身忍不住的发抖,“……你不要把别人想得那么龌龊。”
“龌龊吗?”他笑了笑,“男人都是这样想的,你却一直当他是弟弟,不过也没办法,既然我参加不了,新来一个备胎替我也挺正常的。”
她气得浑身发抖,打开车门就想下车。
“哦,居然动那么大的肝火啊?你原来那么护着他?”他的语气越发难听,神情也越发难看。
“我不想和你吵架,”她强忍着眼眶里汹涌而出的酸涩,转过头看着他,“你和人去应酬和人去喝酒屡次爽约,我也没有说过你一句,全世界知道你的消息都比我早我也没有说过你一句,我都在理解你都在等你告诉我,而你除了道歉之外什么都没有,你自己都没有一个好好的解释,凭什么平白无故要抹黑我怀疑我?”
“而且,”她揉了揉眼睛,“我从来都不知道你会抽烟。”
抽烟、酗酒……这些都是她不喜欢的特性,他自从和她在一起之后就没有喝过酒,可现在,一下子,什么都变了,不仅酗酒,他还有了新的坏习惯。
他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呢?
他真的让她觉得好陌生。
“呵,”他勾了勾嘴角,“我早就在抽烟了,只是在你面前我从来不抽而已,花花公子的名号从来不是浪得虚名,我只是开始重拾旧习罢了。”
她张了张嘴,冷风一下子灌了进来,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冰凉的。
“我不知道你想要怎么样的解释,”他没什么表情地说,“沈氏的事情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你都知道,爽约的事情我都是没办法,我也道歉了,我说过这些压力大的事情我可以自己一个人扛着、不想让你太担心,喝酒抽烟我知道你不喜欢,所以也不想说,说了听到的都是一堆大道理的教育之词,我觉得很烦。”
一个字一个字。
这些语句像冰刀一样打在她的心口,最后一个“烦”字,像是最重的一击,打得她整个人都懵了。
烦。
她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她会从他嘴里听到他对她这样的回应。
菱沐什么话都没有再说。
半晌,她下了车。
车门关上后没多久,他就绝尘而去,她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车渐渐消失,整个人慢慢地蹲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嘉爷,我点蜡了,你自便吧,大家喷你是渣男我也不造怎么帮你,唉(我怎么感觉你语气那么开心
我估计今天留言要骂死了。。
第31章
**
一个人的难过和绝望究竟可以到什么样的程度呢。
是那种哪怕天寒地冻都感觉不出来冷的麻木,是已经痛彻心扉都哭不出来的无力。
曾经的他们有多么地甜蜜和相爱,这一刻,他们的爱情就有多么地满目苍夷。
她真的不明白,沈氏的日渐衰落和一蹶不起,竟然可以把他整个人都改变到如此面目全非的地步。还是说,或许从头到尾她其实都根本不了解他,不了解这个她本以为是她的命中注定的另一半的人。
他的自我,他的大男子主义,他的强硬,他的自尊心,他的生活方式……这所有的问题一瞬间全部都破土而出,在日光下大剌剌地暴露在她的面前。
她眼圈通红地看着自己手上璀璨夺目的钻戒,又不禁想起前不久他单膝跪地时的样子,那些紧张、激动、珍视、喜悦的情感,那抱着她时最有力和安全感的臂膀……难道全部都是假的吗?
如果他真的那么爱她,为什么还会舍得让她这样难过呢?
等在楼下不知吹了多久的风再回到家,她不顾菱母诧异的眼神和劝阻,澡都没洗,把门反锁后就倒在床上直接睡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上,她看到沈嘉宁昨天凌晨发来的一条微信。
沈嘉宁:【我们彼此冷静一段时间吧】
她什么都没有回复,直接退出了和他的对话框。
...
时至今日。
“如果时光可以再倒流一次,我发誓我永远都不会让你和他认识。”
她主持完紫荆晚宴坐在回家的车上,静静地听着电话那头菱画的话。
“小沐,他都已经这样了,你为什么还要坚持守着他呢?”
她看着窗外T市的夜景,过了一会,满面苍白地笑了笑,“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我脑子坏了吧。”
自从他的“冷静一段时间”后,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多月了。
在这一个月的期间,他们都没有再和彼此说过一句话,而无论是从微博新闻,还是从菱画的口中,她都能不断地听到他被拍到和各种朋友、商人、明星出现在公众场合,无论是餐厅、夜店还是酒吧,哪里都有他高调的身影。
还有,数不清的他和各种女人坐在一起谈笑风生的照片。
甚至,她做梦都没有想到,还出现了像刚才那样,把一个新生小花旦送到家里、他也跟着一起进去了的情况。
最开始她听到看到这些照片和新闻,还会觉得心里痛到无以复加,几夜几夜地睡不着觉,可是时间长了,当数不清的次数之后,她忽然发现,自己已经不觉得痛了。
那是一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木然,是好像无论他做了多么荒谬可怕的事情,她都已经不觉得意外的麻木。
“姐,”半晌,她勾了勾嘴角,对电话那头恨铁不成钢的菱画说,“有句话不知道你听过没有——你永远都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你就允许我再装睡一会吧,等哪天我自己想醒了,我就再也不睡了。”
**
【我们的旅途日记】已经万事俱备,只差正式上线,而在这紧锣密鼓的筹备期间,她和费新扬也渐渐从半生不熟的朋友、发展成了熟悉的饭搭子。
他们几乎隔三差五的中午都会一起吃个饭,其实他们俩的共同语言不多,爱好也不太一样,但是好在她说什么他都会当一个安静认真的听众,所以有没有回应也不是太重要的事情了。
倒是麦新义其实私下里联系过她好几次,前两次他还会说,“嫂子,嘉爷和你的事情我们这些做朋友的哪怕关系再要好,也无法插嘴插手帮上什么忙,我其实作为旁观者,也很不赞同嘉爷现在的种种表现,我知道我是个烂人、每天花天酒地,可是他不一样,他当时都已经郑重其事地选择你了,现在这算什么啊?可是我能说什么?说了他也不会听。”
后来,看她也不怎么接话,他也不再在她面前提起沈嘉宁了,只是说,“无论你们怎么样,我是他的朋友,也是你的朋友,而且我真的很感谢你能和新扬做朋友,这个孩子从小就一直太孤独了,现在除了我之外能有个说说话的人,我真的也会觉得安心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