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成温言笑了笑:“挺好的,家里一切都好。’’
卫莺看了他两眼,从兜里拿了俩张银票给他,都是上百俩银子一张的大银票,推过去:“这银票你拿着,自己放在身上,有甚想买的就花钱买,要是没了就跟我说一声儿。’’
卫成没收:“不用,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些字画甚的我倒没那喜欢收藏的喜好,就喜欢读读书写写字儿,如今家里就几口人,我月银还够花呢,等卫兰出嫁了,家里就更松泛了。’’
“听说卫兰要年后才嫁到朱家?’’
“是啊,她非闹着说没点子嫁妆不好出门儿,说来我们这刚搬过去没多久,甚么都要置办,也确实太赶了些,她要年后嫁那便年后嫁吧。’’说着,卫成欲言又止的看了她一眼,想问发妻徐氏的情况,到底没问出口。
打从那日从家里出来后,徐氏就不再见人,他悄悄让小厮去徐氏跟前儿说上几句好话也进不得门儿,如今徐氏还住在卫家,他们搬了出来,仿佛两家人似的,但两夫妻又并没有断,就是分了房。
反倒是卫莺先问了:“爹,你真要休妻?’’
“不可能!’’
卫成板着脸,他从来没有过要休妻的念头,还是搬出来那回他娘闹着说要休了徐氏才开始提及的。
“我跟你娘都老夫老妻了几十年了,休妻做什么!’’
卫莺问:“那你不怕祖父祖母生气?’’
卫成苦笑一声儿:“要生气就生气吧,不过如今你祖父祖母应该不是生气。’’而是后怕了。
老家的情况卫成也是知道几分的,是老太太花钱请人代写的书信,上头说了大房三房的两个铺子已经关门了,如今家里头一团乱,老太太日子不好过,大大小小都怪她,哭得眼都要瞎了,喊卫成给她做主。
可卫成能当什么用的?他好好一个家,要不是老太太几个跑来瞎搅和,如今还好好的呢,他又不是圣人,能一点怨言都没有?不可能的,他不说只是因为到底是血脉亲缘的份上,那毕竟是生他养他的人,但老太太实在不该坏他一家安宁,再则留在老家的大哥和三弟都这么大人了,他能说得动谁的?
真真儿是高看他了。
卫莺想到老家那几个不安分的也是眉头一皱,十分厌恶。其实这样也好,两个人虽说没有以一纸休书断了关系,但如今这样分府而住也是不错的,这京里一人住一个地方的人家不少,之前他们姜家那头,老爷子两个僵着,老爷子便带着月姨娘在城外庄子上住了好些年的。
天要擦黑,卫成也顾不得跟卫莺多说,只说让她得了空带着葫芦去他那边坐坐。
“行,得空了就去。’’卫莺一口应下。
等出了茶馆,她想去卫府走一遭,又见天色不早,葫芦虽说有下人们看顾着,到底不怎么放心,只得作罢,等下回再去看看她娘得了。
冬日,徐家兄弟已经在翰林当值了,到年前,卫莺拟了不少单子让人去采买,连着又让人把整个府上给打扫起来,捯饬捯饬,柳氏也被她捉了来看了几处,她如今倒是颇有些当家夫人的模样,一笔一笔的银子算得很是精明,想从她手里占点银子那是做梦,没得柳氏占别人的份就算了,弄得那柳家的夫人们还以为柳氏在姜家是吃了多大的苦头,以前就是个散财童子的,如今一副钻到了钱眼里头,她管姜家的事儿也就罢了,偏偏还回柳家,见这也想插一手,见那也想插一手的。
“真是个冤家,可真是怕了她了,说来还是姜夫人你教导有方啊。’’
卫莺被拉着手,跟着笑了起来。
她就当这柳家的夫人是在夸奖她了。
二弟妹这个缺根筋儿的,她都出嫁了,那娘家就是嫂子弟妹们的地盘了,跟她有甚关系的,她还跑回娘家去插手,也是人柳家的夫人们不想跟这个棒槌计较,不然早就闹掰了。
年节前没几天,柳氏被查出来有了身孕,已经三个多月了。
偏偏这等大事她自个儿还没反应的,还振振有词,说她月事一惯不准,嫁过来这么久也一直没开怀,她心大,除了被三房的刘氏刚怀孕的时候刺激了几天,后边儿帮着卫莺管那布料采买忙得风风火火的,也就把这事儿给搁一边去了。
她不急,娘家柳家那边倒是急,还送了两回药过来,这不,一听柳氏怀孕了,那边的老太太立马就让儿媳妇带着补品过来瞧这个小姑子了。
卫莺被柳家那边的夫人拉着说了会儿话,抽空腾了位置出了二房,让他们姑嫂说话。
刚出来没一会儿遇上了三房的刘氏,三房离二房近,卫莺也不意外,刘氏肚子大得很,被两个丫头扶着小心在走动,大夫来看过说是给补得太好了些,怕到时候不利于生产,让扶着多走走,在吃食上也要多控制控制,那些大补的便不要用了,等开了年孩子出生后再看看情形。
“是大嫂啊,你也是瞧二嫂怀孕了过来的。’’
刘氏阴阳怪气的,还挺了挺肚子:“如今咱们姜家几房人可都是有嫡子的了,不过我们三房不像大房家大业大的,以后还有伯府将军府甚的继承,这人少些也没甚,大嫂你说呢?’’
这回会考,刘氏娘家兄弟刘举人又没中,刘氏本就跟卫莺不和,这回更是把她娘家兄弟落榜的事儿算在了她头上,记恨她当初不肯借书出来。
卫莺勾唇一笑:“我说啊,我说有些人有自知之明就该本份点。’’
别见谁都咬上几口的。
她冷哼一声,抬腿就走。
非要招惹人的刘氏反倒把自己给气得不轻:“这个贱人,不就是嫁得好吗?狂甚狂,有你狂不起来的时候!’’
她恨恨说道,突然肚子一阵儿痛传来,刘氏脸色刷的惨白,紧紧拽着丫头的手:“快,快请大夫!’’
一时间三房闹哄哄的,忙请了大夫来,一瞧,说是动了胎气,她如今本来就比普通的怀孕妇人肚子大,又动了胎气,好些日子都不能下地,整天喝着药保胎。
月姨娘那边还狠狠审问了几个随行的丫头,气得险些当场就要骂刘氏,她要作死赶紧作,别拉着她孙子!要不是顾忌着她如今动了胎气,这一顿斥责刘氏是跑不掉的。
不过月姨娘也看出来刘氏这个当娘的实在不靠谱了,都这么大肚子了还非要去招人,招了也就罢了,自个儿反倒被气到动了胎气,你说你是吃饱了撑的吗?看来这孙子她得自个儿多看顾些了,要是跟在刘氏身边,只怕以后也学了这么没脑子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中秋,大家多吃几个月饼。
作者明儿也要回家,所以……你们懂的。
后天更啊。
第104章 第 104 章
等姜家这些事儿都平息下来了后,年关已经近了。
年前,宫中还赏了菜下来,姜家也得了一份,是一道水晶狮子头,送来的时候菜色已经有些冷了,但姜家还是欢欢喜喜接了来,老爷子还把这盘子水晶狮子头供到了祖宗牌位前,老泪纵横。
也怪不得老爷子这么激动,而是有快十年的时间了,宫中赐菜从没有姜家伯府的份儿,宫中的赐菜向来是给有功之臣和陛下的心腹们,文武百官等,姜家在老爷子掌管时倒是接过两回,还被恩准携了家眷参加宫宴,只老爷子志不在朝堂,最主要的是老爷子本人没多大能力,安帝也不重用,便一直浑浑噩噩到了如今。
这一道菜意思背后的意思不言而喻。
这代表了姜家正式进入了安帝的眼里,正式进入了朝堂之上,也代表了姜家正式进入那些上层人家眼中。
到年节那一日,老爷子下令把老太太给放了出来。
这个结果卫莺毫不意外,甚至在老太太重回大众的眼下,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还抱着葫芦饶有兴致的笑了笑,没当回事一般。
“夫人,咱们着可怎么办啊,你是没见,老太太一出来,好些人就巴结上去了,那主院可是热闹得很呢。”
秋葵急得很,这府上到如今这种情况谁看得不分明的?老太太跟他们夫人那就是水火不容的,都说一山不容二虎,老太太要出来跳动,想从他们夫人手里夺权那还不闹几场的,老太太是婆母,在身份上天然的就压夫人一头。
夫人怎的一点都不急的!
“急甚?”卫莺轻笑一声儿:“她现在还做不了甚妖的。”
再说了,老太太要是真想管事儿她倒是压根不反对,这铺子庄子上就这点出息,她想拿就拿去好了,如今三房人可都有嫡子女的了,老太太可是有前科的,谁还放心让她来管理府上的中馈,不说别人,只怕二房三房整天盯着的。
要她说,这府上的中馈,那就是吃力不讨好。但吃力不讨好归不讨好的,若是老太太真想打主意从卫莺手头接了管家权怕也不是这么容易的。
姜家的复起谁都看得到,因为宫中赏了菜,往年走动的人家送来的礼都厚实了几分,言语中还请等开了春让卫莺出去走动走动。
外头的人都闻风而动,更不提府上的情况了,如今府上的出息是少,但以后呢?卫莺就是自己不在乎,但她也不能让人抢了管家权走,这都是她儿子的!
姜景的东西是她儿子的,这话没毛病!
管事儿她可以分出去,但这管家的权利她要牢牢掌在手中!
“相比我们大房,只怕二房和三房更不乐意老太太接过去的。”谁会愿意让一个克扣过府上银子补贴娘家的人来管家的,老太太克扣银子补贴娘家的时候,府上可是没少跟着吃苦受累的,大人吃点苦也就罢了,像柳氏这种怀孕了金贵得很的,不说柳氏两口子不干,只怕柳家知道了头一个就杀过来了。
他们盼着柳氏怀孕怀了多久了,可没得让老太太来搞破坏的,只怕老太太近了柳氏一点都会被当成贼一般防备,更不提三房那边了。
秋葵听得若有所思的,迟疑的问了起来:“那、咱们就甚也不做了?”
老太太可会收买人心了,刚一解了禁就给二房和三房赏了好些补品下去,还让卫莺把葫芦抱过去给她悄悄,说是想大孙子了,也不知道这喉咙里卖的甚药来着。
“做甚,咱们又不急,该急的是他们,要是他们有二心,只等着他们出手就好了。”她抱着人起身:“走吧,去主院瞧瞧。”
卫莺带着人到了主院,只见那早前门庭冷落的主院门大开,里里外外的不时有丫头们从中穿梭,进进出出的,倒是热闹得紧的模样,一见卫莺走进来,丫头们一顿,脸上还闪过惊慌,慌忙跟卫莺行礼,急急出去了,生怕卫莺找他们茬的模样。
卫莺当没看到,她还没这么容不得人的,这府上上上下下巴不得她跟老太太对上的人可不少,除了各房里近身伺候的,这些丫头下人们四处卖好不外乎是想结个善缘,多条路子罢了,她犯不着断人路子。
一踏进门儿,老太太梁氏正撑着额头在小憩,身边的梁嬷嬷眼神闪了闪,朝卫莺笑了笑,弯腰轻声在老太太耳边说了两句,随后老太太就直起了身儿,一脸和善笑眯眯的:“老大媳妇来了啊,快上前来。”她招招手。
卫莺上前几步,抱着葫芦微微给她福了个礼:“母亲身体可还康健?”
梁氏脸上有几分扭曲,随后说道:“康健着,好得很呢,我这整日好吃好喝的,连身子骨都胖了,说来还是老大媳妇你会办事儿。”
可不好吗,整天被关在这主院里头,她待了几十年早就待腻了,巴掌大的地方困了她这么久,要不是老大这个儿子争气,让老头子顾忌着把她放出来,只怕她如今还被关在这里呢。
怎么能不好呢?
卫莺就当听不出来这话中的意思:“这就好。”她还算是厚道了,没有趁着老太太被关禁闭落魄的时候落井下石,给她这主院送些冷掉的汤汤水水,没有给老太太吃些大油大腻的,让她病倒下去。
她跟老太太再是有甚仇怨,她也做不出来这等下作的事。
反正以老太太这么爱面子的人来说,被关了这么久,这里里外外谁都知道点她的几分破事了,已经丢脸都丢尽了,以后再面对这些亲朋的哪里还有脸嚣张得起来,这事儿一日在别人心里,老太太这辈子就注定要矮别人一头。
相比让她吃那些,这种对心灵的折磨才更让她深刻!
梁氏一顿,又重新笑了起来,还朝着正偷摸看她的葫芦招了招手:“这是小葫芦吧,快来祖母这儿。”
梁氏见葫芦不过三两次,葫芦早就把她给忘了,一见梁氏冲他招手,他立马扭着小屁股埋在卫莺怀里。
梁氏心里有些不悦,只觉得卫莺这个女人果真不愧是来克她的,不受教不说,她教出来的儿子跟她一样不讨喜,对她这个当祖母的都不亲近,像小五,当年刚见她,那不过三两岁丁点大小的孩子,见着她就一个劲儿的笑,很是亲近,别提多乖巧了,哪跟这个一样。
她也不想想,梁五是甚情况,小葫芦是甚情况,梁五打小就不时见过梁氏,自然跟她亲,葫芦才见过她几回的?
卫莺笑道:“母亲没见过他两面,他还不认得你,等以后见多了就熟了。”
梁氏自然说是,小葫芦听他们说了几耳朵,踢踢小腿儿,看着卫莺奶声说了句:“咕咕?”
“不是咕咕,这是祖母。”卫莺跟他解释。
他说的咕咕是指卫可。打从卫兰被认回了卫家后,卫可跟卫兰两个的身世被揭开,卫兰那边不说,卫可这边倒是没跟他们断了联系,相反联系得比以前更频繁一些,卫可本就聪明,卫家也没有跟她断了的心思,她便隔三茬五的托人带了信,带了礼上来,连小葫芦的都考虑进去了,一来而去的小葫芦也知道他有个咕咕。
老太太倒是周到,连他们平日对小葫芦的小名儿都知道,可也从没见她这个当祖母的给孩子送点啥的,没见过两回又不来往,还指着他这么丁点大的小人认得她不成?
怕不是真把自个儿当成甚大人物了。
梁氏哄不来小葫芦装模作样祖孙亲香亲香,见状也不跟她拐弯抹角的了,开口说了起来:“老大媳妇,听说你娘家表弟们已经在翰林当值了?”
正说着,就听外边小丫头抬着声儿说了句:“姑老太太来了。”
正是大梁氏带着两个孙女。
那庄雪见了她,还远远的眼一亮。
卫莺也知道老太太唤她来是做何了,果然,大梁氏几个一进门,场面话一说,便开始了。
“景媳妇,咱们都是一家子亲戚,说话也就实话实话了,我大孙女雪儿可是个好孩子,自幼就喜那看书写诗的,性子又好,配你那表弟再合适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