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部官员反复劝说,还频频给蒲景山使眼色,让他诚恳道歉。一上午耗过去,也没能让图恩改口。
他们前脚刚走,图恩后脚给王怜花打电话:“太奇怪了,我在网球领域是独树一帜,可和整过国家比起来又算什么,就是在体育部面前也是小虾米啊,这么低三下四的,不科学啊!”
王怜花有成为叮当猫的趋势,等到晚上就把消息打听出来了。“几个主要亚洲国家正在筹备亚洲青年运动会,第一届已经确定在新加坡举行,项目还没最后拍板。原本是没有网球项目的,可韩国一直坚持有网球项目,你就是那根台柱子。”
“我都多大了,还青年!”
“闭嘴,别打岔。韩国一直在小球运动上没有优势,好不容易出了个你,这么有代表性还移民了,这对国家形象是多大的打击。这些年你在韩国媒体的大肆宣传下,俨然成了新一代青年偶像。本来人口就少,这些年移民潮汹涌,国内为为了留住人才已经很费劲了。你这种得过国家最高奖章的人突然移民,得带来多大发负面影响。别忘了,你是公众人物啊!”
“这么复杂?”图恩扣着沙发布,一个人的事情上升到国家形象的高度,那官员嘴里还暗示崔家的存在,这可咋整?
“是啊,复杂你就不移了。然后四年后等着继续参加奥运会,哦,等不到十年,亚洲青运会、中日韩三国友谊赛什么上档次不上档次,专业不专业的比赛都抓着你不放。你以为自己强壮如牛吗?伤病怎么办?又纳国家荣誉压你,不上场就是叛/国?”王怜花喷洒毒液。
图恩长叹一声,这些都只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原本就灵魂和身体分属两国,若是大家都伟光正,自己也不好意思后退。可韩国的体育氛围,真的,一言难尽。
“移!”图恩一拍沙发扶手,定了。
图恩以为会很复杂,可官方经过努力,自认尽职尽责,图恩坚持,那就移呗!少了崔屠夫,还能吃带毛猪不成?王怜花也从中使力,图恩的国籍顺利转成美国。
“为什么不是华国呢?”
“你傻吧。全世界最难入的国籍,想得可真美。就算加入了,还不是一样要受征召。”
“我不是签协议了吗?以后不以国家名义参加国际赛事。”图恩翻白眼,这就是她从韩国移民签下的最大不平等条约。当然,对外韩国媒体不会抹黑她的形象,只是减少报道、冷处理,过个三五年,自然无人提,也算和平分手。
“行了,木已成舟,别想那些没用的。呆了这么久,今年的美网是赶不上了,还以为你能再拿大满贯呢!”
“野心不小啊!今年不行等明年,反正我身体已经好了。”图恩笑着回答,心中不无遗憾,若是在韩国的事情能处理得顺利一些,她拿下今年的美网,那就是“金满贯”了。日后她不能已国家名义参加比赛,金满贯成就永远都不可能达成。韩国方面一直拖着她,这就是威胁的一个点。
算了,算了。图恩摆摆头,说好不想的,就这样吧。
图恩踏上飞美国的飞机,以为和过去彻底告别。
国内,经纪人也收拾行礼,递交移民申请,踏上美国的路途。
“连你也背叛我?”蒲景山右手拎着就凭,左手拦着门,醉醺醺问道。
“老兄,清醒一点,我和你不过共事几年,既不是亲密朋友,也不是亲人恋人,没听说同事换工作叫背叛的。”
“该死的,你们都以为我一蹶不振了是不是?我的光辉迟早会来,你们现在走了,早晚会后悔的!”
“好的,好的,会后悔,会后悔,麻烦让让,我要出门了。”经纪人顺着他说。
“为什么?为什么不留在国内,我们明明配合的那么好?就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崔恩熙说走就走,我以为她只是赌气!居然真走了。”蒲景山打着酒嗝,骂道:“她忘了我是怎么从街头发掘她的,没有我,哪有她的今天。”
经济人本来已经挤出房门,听他这么说,又停下脚步,回头道:“蒲景山,看在同事一场的份上,我最后劝你几句。人,不要太贪心。是,崔恩熙夺冠有你的功劳,可你因此享有名誉,以功勋教头的名义,享有高薪、享有尊重、沐浴荣光,这不是回报吗?崔恩熙病倒在病床的时候,你可没有任何表示,你只记得自己活得荣光的工具没有了。我就记得你当初回美国都没和她告别吧。人,不是机器,崔恩熙的成功,最大的功劳难道不是她自己吗?你手下也有许多运动员,谁能像她一样一丝不苟执行训练计划,谁能像她一样保持良好的心态。这些,难道也全盘是你的功劳吗?”
“在赛场上挥汗如雨、受伤受累的是她,赛场下还要受你的压迫,尤其在你并没有接手她训练的时候,你觉得公平吗?再说说我吧,我的工作就是为她打理形象,创造商业价值。所以我很清楚自己的老板是谁,我按老板的意思做。我和你之间不是上下级,所以你对我呼来喝去、批评指责没有意义。”
“我的职业生涯寄托在崔恩熙的身上,我早就认识到了这一点,而你却以为是自己成就了崔恩熙,处处以恩人长辈自居。醒醒吧!”
“最后,崔女士和我都是干脆人。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不想走的人摔盘子摔碗,过后还要把一地碎片收拾干净。想走的人,只会在风和日丽的下午,穿一件风衣出门,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留下目瞪口呆的蒲景山,坐在门口,半响,才打了个酒嗝。
第42章 报错的最佳解决方式
今年的美网赶不上了,那就相当于多出四个月空闲时间,完美的冬歇季。图恩在尹家感受到无以伦比的热情,直接给热到王怜花这里来了。
“你来干什么?”王怜花问道。
“我特别羡慕你,真的。你没人催婚啊!以前我觉着被当成残废照顾已经很要命了,现在才知道尹夫人那是没发大招呢!天天说,拴着耳朵说,我都快被念叨死了。”图恩半死不活瘫在沙发上,双眼无神,可见被摧残得有多惨。
王怜花白她一眼,反正她的衣物行礼在这里都有备份,爱住就住呗~
第二天,图恩用同样的话问芯爱:“你来干什么?”
“来给你送请帖,让让,别挡着门。”芯爱毫不客气推开她,拉着韩泰锡往里面走。
图恩靠在沙发上翻动着请帖,叹道:“明年结婚,你现在就发请帖,会不会早了点儿。没看出来啊,尹芯爱女士,你这么恨嫁。”
芯爱耸耸肩,表示这点程度的调侃,姐姐完全不放在心上。“我这是给你充足的准备时间,我们婚礼只在美国举行。俊熙和幼美姐的婚礼时间定在今年年末,他们在美国举行之后,还要回韩国举行一次传统婚礼。”
图恩扶额,“他们也要结婚了?我的天,芯爱,你实话实说吧。你们是妈妈派来旁敲侧击的,对吧?你才二十三岁啊!这么早结婚,怎么想的。”
芯爱才无奈呢,“需要我给你科普美国各个州的结婚年龄吗?”
“闭嘴,当我聋了。”图恩一点儿都不想结婚,当然,她想结婚也没有对象啊。
“行了啊,你与其和妈妈斗智斗勇,不如干脆结婚算了。你和王怜花感情难道不够好吗?干脆结婚,一劳永逸。”
“我和他不是情侣关系,算了,和你说你也不信,你以后会明白的。”图恩没法儿解释穿越,跨越时间和空间,这是比情侣更深刻的缘分。
“你就作吧,渣女!人家等你这些年,陪着你四处比赛,帮你投资,你现在说不是情侣。呵呵。”芯爱白眼都块翻上天了。
王怜花和韩泰锡各自端了一杯酒,站在阳台上闲聊,看她们姐妹在沙发上斗嘴打闹,忍不住会心一笑。
韩泰锡看着远处蜿蜒的小路,被景观路灯映照出一片光晕,笑道:“你没和恩熙求婚吗?”
“她还没开窍呢,等她自己想清楚吧。”王怜花很淡定,他们有很多时间,王怜花相信,如果她在此界有伴侣,那不会是其他人。
“哥哥真是个温柔的人,你们认识十年了吧。”韩泰锡叹息,在韩国与大哥敞开说清之后,他便豁然开朗,不再用霸道伪装敏感,为人温和不少。
王怜花打了个寒颤:“大男人别用这种口气说话,恶心得我,这一手的鸡皮疙瘩。”
韩泰锡闻言哈哈大笑,惊起楼下湖边水鸟。图恩和芯爱侧头望去,看他们兄弟又搞什么鬼。
图恩继续专注自己的网球事业,又拿了三次大满贯,刷新了女子单打世界纪录,直到三十岁体能下降,伤病加身,这才宣布正式退役。
退役之后她也没有闲着,在这个高度发达的社会,还有人吃不饱、穿不暖。图恩利用自己在国际上的名声,参加国际组织,对非洲等贫困国家进行援助。
不出预料,尹夫人又是一番反对,这次尤其强烈。“你拖着不结婚,俊熙和恩熙的孩子都能上小学了,我说不过你,随你去了。你不肯退役,瞧瞧自己身上受过多少伤,妈妈每次在电视上看到,担心得整夜睡不着,可我还是尊重你,让你继续打。现在,你连妈妈最卑微的要求都不能满足吗?”
“非洲那是设么地方,缺医少药,条件艰苦,一不小心是要送命的啊!恩熙,你就是妈妈的命,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妈妈也不活了!”尹夫人抱着恩熙痛哭流涕,说什么都不许她去非洲实地援助,“我们捐款不行吗?捐物资,有多少捐多少!”
图恩扶着她坐在沙发上,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给屋里人使眼色问她是怎么了。
大家面面相觑,还是芯爱说了实话:“妈妈看到一篇志愿者在非洲感染疟疾去世报道,最近都在搜去偏远地区遇难牺牲的新闻,so……”
芯爱耸肩表示无奈,尹夫人前几年身体比较好,一直跟着图恩四处比赛。近几年身体不行了,才守在家里看电视。如今女儿要远行千里,去那动则丧命的地方,她怎么受得了。
“妈妈,别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我是运动员啊,虽然受过轻伤,可和大多数亚健康的人比起来,我壮得像头牛好不好?我跟着正规的医疗队进去,有当地政府驻/军保护,我发誓绝不多管闲事,不一个人单独行动,听领队的话,好不好?每天给你打电话,信号不好的时候就发短信,保证不失联……”图恩拍着她的背,柔声细语安慰。
尹夫人神经脆弱,从小到大被宠着长大的,这辈子最大的变故是孩子报错,后来他们相处得挺好,尹夫人也渐渐开怀。她最艰苦的工作变成了催儿女结婚、生子,和天底下的大多数妈妈一样。
尹夫人对芯爱不公平,可她对家庭的付出毋庸置疑,她对图恩的爱毫无保留。这样一个人,图恩怎能不感念。
尹夫人慢慢被她劝着止了泪,可还是不松口。
图恩黔驴技穷,只能再想办法。
图恩在房间里苦思冥想,王怜花却过来敲门:“我帮你劝过了,尹阿姨答应了。”
“真的,你怎么搞定的?”图恩笑着蹦下床,跳过去问道。
“简单啊,我答应她送一飞机援助药品过去,有好处,当地人肯定把你当神仙一样供着。”
“你这行,这个!”图恩竖起大拇指,她怎么没想到,捐就捐呗,反正姐不差钱。不过,还是王怜花口才好,连固执的尹夫人都能劝住。
尹夫人端着茶水出来,看着图恩蹦蹦跳跳下楼的背影,笑道:“和小孩儿一样。好孩子,你怎么不和她说清楚。你出多大力啊,我看着都心疼。”
王怜花笑着接过托盘,“没关系,我们不分彼此。”
图恩就这样踏上了去非洲的道路,然后在落后的村子里看到了贫穷、战乱、疾病,到处充斥着压迫和痛苦。
跟随红十字会的医疗车队进入这个小村子的时候,图恩没想到自己看到的情况会比之前更早糟糕。尼日利亚常年战乱,贫穷是这里的常态,图恩以为自己已经做好的足够的思想准备,可在看到瘦骨嶙峋孩子的时候,图恩还是忍不住鼻头一酸。
“那是谁?他的父母呢?他怎么那么瘦?”图恩指着村口旁边泥地上的孩子,他躺在地上,头靠着一个土块,肋骨突出,瘦得皮包骨头。他与村子里别的小孩儿都不同,能接受国际援助,这里的孩子打怪能混饱肚子,不像他瘦骨嶙峋,像上个世纪的战争孤儿。
“不,别指,那是巫童,会给你带来厄运的。”一个当地翻译说道。
“巫童?”图恩重复那个拗口的词汇。
“你们外国人不知道,那是被巫师判定为邪恶之徒的巫童,和他接触和带来不幸的。他的父母多么仁慈,请了我们这里最有名的巫师驱邪,还饶他一命,让他赎罪。”
“他有什么罪?他是怎么被判定为巫童的?”图恩忍着怒火问道。
“巫师大人的话怎么会错,那个小崽子生下来家里的牲畜就死了,肯定是他带来的噩运。好心的女士,我劝你不要和那个不幸的巫童交往他,他会给你带来不幸的。”当地翻译轻描淡写的说了几句,还厚热情介绍起村子里的情况,以及他们准备了多少丰盛的食物,请他们在这里留宿。
图恩忍不住心里的怒火,看翻译的样子就知道,这样孩子在当地非常普遍,什么样的的大罪,能让一个那样瘦小的孩子流浪。走近一点,图恩能看到那个孩子身上遍布伤口,有些地方甚至腐烂生虫。
“别冲动。”同行的一领队拉住图恩,“先问清楚,就算要带走那个孩子,也等我们走的时候。”
图恩眼含请求的看着他,“我怕那孩子撑不过去。”
“安全,安全第一,先打听清楚。”在这些国度,信仰是不容冒犯的,他们还不知道所谓巫师的权利有多大,人们对所谓巫童的容忍度有多高。
作者有话要说:巫童,是尼日利亚这样的非洲战乱地区非常严重的问题。新闻上曾经有报道,丹麦志愿者喂孩子喝水的照片一度刷屏网络。
第43章 抱错的最佳解决方式
等到安顿下来,领队才找了对他们更友好的知情人过来询问。“在这个国家,每年至少有五万儿童被认定是巫童,他们中幸运的被驱赶出家庭,生死由命;不幸的被残忍杀害,之前我接触过一个巫童被父亲灌下浓硫酸驱邪,被我们救了,可惜医生也没有办法,痛苦了一个月,还是去了。巫师在这里地位很高,我见过一次做法驱邪仪式,巫师宣布刚出生的孩子能走路,如果那个孩子走不了,他就是巫童,会被灌石油驱邪。和那些可怕的事情相比起来,村口那个小男孩已经算幸运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