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宠——鹿谣
时间:2019-10-08 09:09:00

  季二小姐貌若天仙,任谁在她面前,都会生出些自卑感。
 
 
第134章 第一百三十四章
  林桑青想去相信萧白泽,季二小姐虽然出身不好,然她有个做宰相的义父,加之她的相貌又生得极出色,如花似玉的,拥有这样的身份和如花容貌,她想要什么都轻而易举。
  在那样出色的女子面前,任谁都要自惭形秽一番,她对箫白泽的信任不由得因此而打了几分折扣。
  有些话最好不要说破,可不说破的话,堵在心里又很难受。
  林桑青素来不喜为自己添堵,人活一世本就烦恼多多,何必再自藏心事自寻烦恼呢。她没有明确证据证明昨夜这里是否发生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但,为求表面的安心,她还是想从侧面敲打敲打萧白泽。
  漆黑的眼眸稍稍抬起,她装作漫不经心地扣弄着指甲,靠在椅背上,语气闲散慵懒道:“阿泽,虽然我没有和你说过,但你向来机警聪慧,想来肯定知道我讨厌什么。人与人之间、夫妻与夫妻之间最重要的都是信任,一旦信任被打破,便像是镜子上出现了一道裂纹,倘使有手段能使破镜重圆,但留下的裂纹永远都会存在。寻常人家如此,帝王家更是如此。阿泽,我们都要谨慎些、坦诚些,别让这种情况出现。”
  萧白泽缓缓咀嚼着口中的饭粒,神情坦然自若,抬起头,他不解问她,“你怎么想起来说这些了?”
  林桑青合掌微笑,“随便说说罢了。”直起腰,她深深凝视着面前这个拥有精致面容的俊美男儿,“阿泽啊,我没有事情瞒着你,决定交心之后,我将自己坦诚剖开,连原本的身份都告诉你了,你也要对我坦诚相待啊。”
  萧白泽没有立即接话,他默了一瞬,时间很短暂。
  强烈的光线从窗户的缝隙中漏进室内,倾斜着投射在地上,恍然如一地碎金,明晃晃的,略微刺痛眼睛。
  须臾,萧白泽放下碗筷,神色变得凝重,似乎有什么要紧的话要和她说,“青青,有件事我想……”
  没等他把话说出口,白瑞突然扣门而入,“皇上,淑妃的妹妹季二小姐求见,您看,是请进来还是怎么着?”
  右眉猛地挑高,不过转眼便恢复成原样,林桑青坐直身子,代替萧白泽回答,“季二小姐来了?白瑞,请她进来。”
  萧白泽有些讶然,他抬头看她一眼,卷翘纤长的睫毛抖动几下,没有说什么。
  白瑞应声出去,不多时,季二小姐袅娜标致的身段出现在偏殿中,殿内的风光一时间全涌到她身上。
  萧白泽端起饭碗继续吃饭,并没有抬头看季二小姐,林桑青带着敷衍而客套的笑容,眯着眼对她道:“二小姐可有什么事情?本宫正在和皇上说话呢。”
  季二小姐端守礼数,按照规矩行了礼之后,臻首低垂,目不斜视道:“太后请皇上过去一趟。”
  哟?太后请萧白泽过去?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睛,林桑青想,永宁宫有那么多宫人太后不使唤,却让季二小姐这个客人跑腿,这倒是奇怪了。
  闻得是太后传唤,萧白泽霎时变得警惕起来,他的动作和神色虽然还一如往常,但气息明显有所变化,“说了什么事吗?”
  季二小姐摇头,“臣女不知。”
  将萧白泽的警惕收入眼底,林桑青从容不迫的站起身,收敛散乱的裙角,她抬手抚摸着发间的碧玉簪花,笑意盈盈道:“既是太后传召,皇上便赶紧过去吧,莫让母后久等。臣妾先回宫了。”
  萧白泽偏头看她,“嗯。”顿一顿,补充道:“路上慢些。”
  林桑青“嗯”一声,穿过殿中随风晃动的轻纱帘子,迎着日光走向殿外。
  正午的日光暖灼,一道道橙黄日光似铺设好的金色丝线,从云端一直拉扯到地面上。端午过后便差不多可以算是入夏了,往后不会再有凉爽的日子,只会一日比一日炎热。
  白瑞弓着腰守在殿门口,臂间仍旧挽着那把白毛拂尘,见林桑青从殿内出来,忙弯腰行礼,“宸妃娘娘金安。”
  林桑青在他身边停下脚步,倏然想起什么,她偏过半边身子问他,“白公公。昨儿夜里皇上睡得可安稳?魏先生再三叮嘱过,皇上的身子不好,不宜饮酒,本宫担心他昨夜喝了那么多酒会睡不安稳。”
  白瑞冲她笑笑,迭声道:“安稳,安稳,皇上昨夜睡得很是安稳。”不知是怕她继续发问还是怎么的,白瑞装出一副匆忙的样子,“那个,娘娘,老奴突然想到还有事情要做,您请随意,老奴先退下了。”
  眉头蹙在一起又很快分开,林桑青从鼻子里发出“嗯”的声音,目送白瑞忙忙碌碌地离开。她驻足在门边,怔怔看着启明殿门前的几丛花树,又抬头看了看光芒万丈的太阳,估摸着萧白泽快要出来了,才不紧不慢挪动脚步往前走。
  白瑞在躲避什么呢。
  回宫后,林桑青并没有如往常一样碌碌无为,慵懒地躺在美人榻上混日子,而是格外清醒,即刻把梨奈叫到身边,预备吩咐她去做一件十分紧要的事情。
  人生在世,活一日少一日,几十年时光眨眼间便过去,她有要紧的事情要做,绝不能和以前一样浪费光阴,得把握住眼下每一分时间才对。
  既然说了要让周萍母女俩生不如死,她便得赶快着手去做,哪能让她们再继续泡在富贵荣华的梦里呢。
  美梦的泡沫便由她亲自来替她们吹开吧。
  梨奈进殿之后,林桑青递给她一块出宫令牌,没有多磨蹭,她直接告诉梨奈要做什么,“梨奈,你出宫一趟,到将军府去把承毓郡主叫进宫里来。多亏有承毓帮忙,端午宴会才能够举办得如此成功,我不想落下吝啬的名声,承毓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得好生奖赏她。”
  梨奈乐呵呵地接过令牌,不疑有他道:“好的娘娘,正好梨奈想吃尺夜街上卖的如意糕了,奴婢先去找承毓郡主,回来的路上正好买几包如意糕带回来~”
  林桑青笑着嗔怪她,“哎,你这个贪吃鬼,办正事的时候也不忘过嘴瘾。”
  梨奈朝她吐吐舌头,笑得像不谙世事的少女一般灿烂。
  傍晚时分,承毓在两位嬷嬷的陪同下来到繁光宫,她该是不喜欢有人跟在身边,眉头和鼻子一起皱着,不见前几日的活泼劲儿。
  有外人在场的时候,林桑青只装作喊承毓过来是为了给她奖赏,拿出几件颜色花俏的首饰,她笑着问承毓,“怎么了承毓,嘴巴撅的都能挂个油壶了,可是心情不好?和嫂嫂说一说,嫂嫂帮你开解开解。”
  把首饰一一摆在桌子上,她又道:“不知承毓你喜欢什么玩意儿,我想年轻人一定都爱花俏的东西,这些都是皇上之前赏赐给我的。你看看可有喜欢的,若是都喜欢,都拿去也无所谓。”
  承毓颓唐地趴在桌子上,浑身不自在道:“宸妃嫂嫂,爹爹说我都及笄了,却还没有女孩子的样,整天就知道疯跑,所以他给我配了两个嬷嬷,说是让嬷嬷来教我规矩——我最烦规矩了。”
  被她这样一说,那两位嬷嬷显得有点儿尴尬,林桑青趁机让梨奈带她们下去歇着,喝喝茶。
  如林桑青所料,承毓并不喜欢普通女孩子喜欢的花俏玩意儿,那一桌子东西没有能让她瞧得上眼的。
  “对了,差点儿忘了。”装出一副后知后觉的样子,林桑青用充满蛊惑的口气对承毓道:“我手中有一把魏先生亲自提字的竹骨折扇,是从你萧哥哥那里硬要过来的,魏先生曾佩戴在身边良久,承毓,你想要吗?”
  承毓激动的猛地坐直身子,“要要要。”
  林桑青领着她往内殿走,“好的,随我来吧。”
  作为魏虞的头号追随者,承毓痴迷和魏虞有关的一切,只要是魏虞喜欢的东西,她都曾尝试着去喜欢。只可惜魏虞总觉得她年纪小,平日里对她爱答不理的,这让承毓这个怀春少女很是苦恼。
  承毓很喜欢魏虞打开折扇扇风的样子,觉得忒潇洒,忒风雅,简直好看到让人流口水。她一直想要一把魏虞亲手提字的折扇,哪怕不用它,摆在房间里也好嘛,但是魏虞不给。
  把竹骨折扇递给满脸欣喜的承毓,林桑青谨慎打量着她的表情,试探着问了她一个问题,“承毓,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承毓取出放在盒子的折扇,打开阖上,再阖上打开,欢喜得眉梢都向上扬起,一口答应道:“宸妃嫂嫂和我客气什么,你说吧,只要不死太守规矩的事儿,承毓都可以帮你做。”
  林桑青满意颔首,她附耳同承毓嘀咕一阵,尽量把声音压到最低,确保只有她们俩能听到。
  把需要承毓做的事情说完,林桑青挪开身子,眉眼温和地叮嘱承毓,“承毓,这是大人间的事情,我们来做个约定,像大人一样,信守承诺,谁都不许把这件事说出去,可以吗?”
  承毓抱着折扇朝她伸出食指,“拉钩。”
 
 
第135章 第一百三十五章
  晚间夜色弥漫,虫鸣之声充斥于皇宫中,恍然若夏夜已至。
  箫白泽这次没有食言,月亮爬上树梢的时候,他推开繁光宫半掩的殿门,带着一身夜色进殿,眉目间难掩倦怠之色。
  彼时林桑青正坐在窗子前发呆,箫白泽的身影愈走愈近,她眨着浸润了夜色的眼眸望着他,恍然间想起初见他的那一夜。
  那晚,满池残荷摇曳在夜风中,他着一身轻薄衣衫踱步而来,眉目清冽若画,像是掌管那一方荷塘的仙君,令人挪不开眼睛。
  现而今大半年时间一晃而过,谁能够想到,那夜看似毫无交集的两人日后会走到一起。在乾朝汹涌的暗流之下,藏着他们不能告知他人的缱绻心意。
  缘呐,妙不可言。
  手按着桌子站起身,林桑青打量着萧白泽身上单薄的衣衫,不由得开始碎碎念叨起来,“白瑞怎么伺候的,晚上水汽重,他怎么不给你找件披风披着。你的身子刚利索些,有段日子没咳嗽了,要是被夜风吹动了体内的湿气,再开始咳嗽怎么办?”
  萧白泽朝她笑得风轻云淡,“无碍的青青,今夜的风不大,不至于吹动我体内的湿气。”抬手解开衣袍上的带子,他拖着满面的倦色道:“今儿个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我累极了,青青,我想洗个热水澡。”
  林桑青顺手接过他脱下的外袍,转身找地方挂起来,“好的,你坐一会儿,我去吩咐宫人烧水。”
  她出去吩咐一声,很快有宫人准备好的热水和沐浴用具,氤氲水汽弥漫在繁光宫中,将这座修葺一新的宫殿变化成了烟雾袅袅的瑶台仙境。
  虽说和萧白泽已有夫妻之实,但该避讳的还是要避讳一些,眼看着萧白泽开始脱内裳,林桑青揉揉鼻子,一声不吭的朝外走。
  萧白泽突然出声唤住她,“你去哪里?”
  林桑青没有回头,背对着他道:“我出去等着,你洗好澡喊我一声。”
  有脚步声响在身后,平稳而轻缓,一双冰凉的手牵住她,引着她退回到内殿,“你不许走。”萧白泽对她道:“在这儿陪着我。”
  林桑青抿抿唇,故作淡定地舔了舔嘴巴,脸颊却有莫名的红意茵茵弥漫。她欲盖弥彰道:“好吧,是你要我留下来的,那我去窗边坐着,保证不乱看。”
  脸上的倦怠被由衷的笑容取代,萧白泽宠溺地摸摸她柔软的头发,才转身朝装满热水的木桶走去。将身子全部浸入热水中,萧白泽吐出一口放松的气息,故意揶揄林桑青,“哎,你想看就看,怕什么,看自己的夫君有什么不可以的?”
  林桑青轻咳一声,厚着脸皮看向他,眼神飘忽不定道:“对呀,咱俩是夫妻,夫妻之间有何好忌讳的。”她故作坦然地翘起二郎腿,边晃腿边道:“我瞅瞅,啧啧,阿泽你的皮肤真好,真令人嫉妒啊。”
  脸上的红意却越来越盛,似傍晚时分弥漫天边的云霞,和她的坦然态度截然相反。
  萧白泽不禁轻笑出声。他拿起葫芦做的水瓢,冲林桑青深深笑道:“既然如此,便辛苦夫人一遭,过来替我浇水吧。”
  若是这个时候打退堂鼓,先前那些坦然便都全溃散殆尽,林桑青硬着头皮走上前去,接过萧白泽手中的水瓢,刮起一勺水浇在他身上。
  清澈温暖的水从白皙的肌肤上流淌而下,景色分外旖旎,林桑青满脑子里只有几个字——滑溜溜滑溜溜滑溜溜。
  白日里的疲惫瞬间散去一大半,萧白泽闭目感受水流从身上滑落,轻声细语地同身后的林桑青道:“青青,我不会骗你,但眼下有些事情很难解释,待以后时机成熟,我再细细和你说。”
  水珠溅入木桶中,发出清晰的流水声,漆黑的墨发浸泡在水中,招摇若溪流中的水草。萧白泽闭着眼睛,缓慢而又清楚的同林桑青道:“季如笙的确长得好看——不若季相怎会自降身份,认一个出身普通的女子做义女。但她的美貌不足以使我动心,也不足以使我意乱情迷。”微微侧身,他睁开眼睛,眸光柔和地看着林桑青,“魏虞曾说我的性子古怪,虽则在他面前不肯承认,但我其实知道,他说的没错。幼时的经历使我留下了一生的阴影,从前我便明白,此生恐怕不会爱上任何人,倘使有一日我爱上某人,那么今生我必认定她了,不会更改——能让我爱上的女子,绝对是独步天下的存在,无人能与她比拟。”
  刮水的手一顿,林桑青怔怔回望他,一时不晓得该露出什么表情。
  那双狭长精致的桃花眼中流露出真诚的光芒,萧白泽盯着她,含情脉脉道:“青青,我的心太小,放不进两个人,只你一人便装得满满当当了,纵然她人再若日月般皎洁,在我这里,也始终比不得你光芒璀璨。”
  没有人不爱听动听的情话,林桑青早已不是怀春的少女,却仍被萧白泽这番话说得芳心萌动。
  她晓得,萧白泽这是在解释,他那样机警睿智,怎会察觉不到她今天早上说的那番话的意思。
  “其实我也不是想要个解释,”她跪坐在木桶边,将手指浸泡在水中,抚摸着他水藻一样柔软的头发,“只是觉得心里烦得很,总不安稳。我实在是厌恶揣测人心,季如笙是季相的义女,她留在宫里的目的定然不单纯,想到以后还说不定有什么事情在后面等着,我便心烦意乱。”
  萧白泽挪动下身子,抬手抚摸她的脸颊,“可是我让你觉得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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