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青峦正在爆发的边缘徘徊时,晚宴厅门外突然传来点动静。
此时厅内宴会基本散场,已经只剩下几个剧组主演和导演等人。这时候来的不会有别人,只可能是之前接了电话来“领”苏荷的那位“哥哥”。
王青峦松了口气,顾不得跟林菡计较,他伸手示意了下自己的助理,“应该是没有邀请函被拦住了,你去把人带进来吧。”
“好的,王导。”
助理应声转身。只是他那边刚走出两三步,晚宴厅的正门就突然被从外面推开。
厅外的安保走进来,恭恭敬敬地给还未露面的来人拉开厅门。
众人意外而惊讶地望了过去。
走进来的那人似乎刚从十分正式的场合离开,一身西装长裤熨帖修身,从领口至衣角再沿笔直修长的裤线直到脚踝,每一寸都完美得寻不到半点褶皱,一丝不苟。
只在踏进厅内时,他微抬手,骨节凌厉分明的指节绕过耳后,摘掉了覆在面上的黑色口罩。
那张熟悉而清冷的面孔曝入众人视野。
“骁、骁神……”
包括王青峦在内,还留在宴厅内的剧组众人悚然一惊。
他们愣神的工夫,商骁身后跟着表情苦巴巴的王思言,已经提步走了过来。
王青峦最先回神,连忙上前,“骁神,你怎么突然……”
“我接了电话。”
商骁垂眼,眸光冷淡又压抑,在王青峦身后休息区趴着发女孩儿身上一扫。
一点无奈的情绪浮掠过他漆黑的眼。
“……来接人。”
王青峦还懵着,“接人?接什么——”
他猛地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再开口时声音有些藏不住地扭曲:
“苏荷手机通讯录里存的那个‘哥哥’,是……是骁神你?”
“嗯。”
轻淡无谓的一个字抛出来,男人已经错身而过,他毫不在意那些已经被他的话惊傻了的剧组众人,径直往苏荷身旁走去。
王思言准备跟过去,却被王青峦拉住了,“不是……王总,你给我透个底,这是什么情况??”
王思言也头疼,支支吾吾的,“就您看见的情况,两家故交,从小就跟兄妹似的……所以总得照顾一下,是吧?”
“就这么简单?”
王思言心虚不露,“当然了,还能多复杂?”
“……”
王青峦回头,刚要说话,又僵住了。
他们视野里,男人停在女孩儿趴着的长桌前,站了几秒便一抬手腕,解开了西装扣子。
他褪下外套,俯身披到女孩儿肩上。
王青峦扭曲着表情看王思言。
“兄妹?”
王思言强笑:“是兄妹,正常操作吗这不是?”
“……”
王思言犹豫了下,问:“不过苏小姐这是喝了多少?怎么醉成这样?”
王青峦:“她的果酒里似乎被掺了烈酒,烈度很高的那种。”
王思言皱眉,“那酒味岂不是很重?”
“当然重了。王总酒精过敏?”
“我肯定没什么,只是我们骁神……”王思言犹豫了下,实话实说,“从七年前我认识他开始,没见他碰过一滴酒,烟酒类的东西在他那儿都是禁区,所以我是担心……”
话未说完,不远处有了动静。
“苏荷。”
商骁微蹲下身,正和侧趴着的女孩儿相对。不知道是不是喝了太多酒的缘故,女孩儿的脸颊酡红,唇瓣更是被她自己无意识缺水状态下,舔的鲜红欲滴。
商骁又低沉着声唤了几遍,那紧阖着的眼睑终于轻颤了下。
缓缓睁开。
空气安静,近乎死寂。
睁开眼的苏荷就那样一个字都没说,趴在自己的手臂上,眼神茫然又空泛地和商骁对视着。
剧组众人面面相觑,林菡脸色铁青,但也没一个人敢说话,全都望着那一个方向大气不敢出的。
晚宴厅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趴在桌上的苏荷终于慢吞吞地坐起身,看起来除了脸颊绯红以外正常得不能再正常,就跟没喝醉一样。
……酒品真好啊。
王思言大松了口气,就准备上前帮手。
然而就在他踏出第一步的前一秒,被酒染的微微喑哑的声音嘀嘀咕咕地响起来:
“商……骁……?”
女孩儿还幅度很轻地歪了下脑袋,似乎有点不确定自己看到的是不是真的。
商骁起身的动作一停,微垂了漆黑的眼,眸子里深沉起伏。
“……嗯。”
脸颊酡红的苏荷皱了皱细白的眉心,声音喑哑无力,比平常清醒时格外轻软了些。
她揉了揉长发,轻声咕哝:
“你好烦啊……”
“——?!”
王思言身影一僵。
其他人也没好到哪儿去,一个接一个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唯独众人间的林菡一愣之后,嘴角勾起快意的冷笑——之前和祁楼说时,她装的不在意,但对苏荷认识天神这件事,她当然心里像是扎了刺。
如果真能让苏荷一次酒醉就把她在圈里唯一的依靠给得罪了,那林菡真是要高兴坏了。
然而让林菡失望也让旁人惊讶的是,听见了这句话,男人清隽冷淡的侧颜看不出分毫变化。
连声音都仍是低缓的,像是有些无奈地哄。
“怎么了。”
苏荷挤着灼烫的脸,眉心皱的像小花,“梦里还总在我面前晃,惹人心烦意乱……你知不知道我做……做个决定很不容易的……”
“什么决定。”
商骁起身,伸手轻理她额角揉乱的长发,温声问。
没人见过商骁这样耐心无尽的一面。
事实上,这个似乎无论声音动作都已经轻缓到近乎温柔的商骁,足以打破在场每一个人的认知观念。
众人表情惶惶,不知道该怀疑自己在做梦,还是那个圈内第一性冷淡闻名的天神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上了身。
王青峦咬得声音都拧了:“兄、妹?”
王思言一头汗,干笑,“哈……从小认识,兄妹感情难免比、比旁人要深一点……”
而此时,不知道神智去了哪个外太空云游一圈回来的苏荷终于又咕哝着声开口了:
“嗯……决定。”
她竖起食指,皱着眉,表情绷得严肃又认真——
“一个非常、非常、非常艰难的决定。”
商骁耐心地问了第二遍,“什么决定?”
苏荷却像是突然愣住了。
她身体不动,面上情绪却松散了,眼神茫然而呆滞,就那样紧紧地、一眼都不肯眨地盯着面前俯下身和自己平视的男人。
她无意识地抬起手,指尖隔着寸许的空气,随着视线一起,一点点慢慢描摹过男人凌厉俊美的面孔。
从额头,到眉尾,慢慢掠过细密纤长的眼睫,到眉心,再顺着高挺的鼻梁,落过薄薄的唇。
最后她慢慢放下手。
这样望着男人清隽的面孔,女孩儿乌黑的瞳子里情绪翻涌又挣扎。
再过几秒,她的眼圈竟蓦地红了。
在眼泪打转进眼眶的前一秒,苏荷突然很用力地低下头。长发从她耳后落下来,垂着遮掩住她的脸,发间传来她难过又低闷,像是快要哭出来的声音:
“我决定了……真的。”
“我再也不想喜欢你了,商骁。”
作者有话要说: 苏荷:珍惜还没有开始耍酒疯的我
五分钟后
众人:……哦豁
第39章
大概只有万籁俱寂才能够形容这一刻晚宴厅里的安静。
剧组众人多数对自己的耳朵产生了怀疑,不得不目光交错,从旁人那里得到同样震惊的反应才好确定此时让自己惊骇的一幕是真实的。
而王青峦脸色铁青,话声几乎已经是从牙缝里往外挤了。
“他们只是兄妹?”
“…………”
王思言感觉自己已经能够预料到在将来不久的某一天晚上,他很可能会在自家床头前,看见吐着舌头吊在壁灯上的JA策划总监何源了。
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林菡也表情连变。
此时她只后悔刚刚没有提前准备好录音,不然就这一段酒后表白,再稍加曲解渲染和水军节奏,一定足够煽动舆论,叫苏荷在X光占了大半边天的娱乐圈内人人喊打了。
不过现在……能看她被商骁拒绝的笑话,倒也不错。
林菡的笑容刚露出来,就突然僵在了脸上。
她惊愕地看着前方。
“真不喜欢我了?”
男人轻揉了下女孩儿柔软顺滑的长发,声音低缓得近温柔。
那双从来都冷淡得不容一人一物的眸子里,无奈和纵容满满地缱绻糅和,溺人一般深邃。
苏荷这会儿早就醉的只剩下猿猴本能了,乌黑着漂亮的眼珠子盯了男人几秒,脸颊依旧酡红,眼神还有些定不住地飘。
她抽了抽鼻子,摇头。
“不,不喜欢了。”
商骁眼底掠过一点极淡的笑。
连薄薄的唇角都微勾了下。
“那不是便宜我了?”
“……?”
女孩儿露出茫然的表情。
商骁:“喜欢我很久,什么都没有得到就不喜欢了的话,不是太便宜我了。”
“嗯……”
酒醉的“猿猴”陷入深思。
别说是苏荷,连后面悄无声息地看这场惊世大戏的剧组众人,此时都情不自禁地想点头——说的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王思言则痛苦地想上前。
“骁神……”
一个冷淡冰凉的眼神转回来,把王思言杵在了原地。
王思言一动不敢动,几乎要哭出声了。他现在只想打电话给JA的各部门总监们求助,谁都行,只要能来个跟他一起扛雷的就好——
他们骁神明显是又要搞事情。
这期间,苏荷终于让被酒精麻醉得慢吞吞运转的大脑处理完这点简单的逻辑关系,她有些犯愁,眉心都皱到一起了。
“你说的……很有道理。”
商骁眼底那点因王思言而起的冷淡,闻言被一点笑意搅得消散。
“嗯。”
苏荷还在愁:“那……那怎么办?”
商骁淡淡一哂。
熟悉的低沉嗓音化开冷淡,一点极轻的笑意渐染,如雪里梅香冰凉也清浅。
“随你心思。”
他抬手,将女孩儿耳旁滑落的一绺长发捋到柔软泛红的小巧耳朵后,哑声笑。
“罚我做任何事,只要你开心就好。”
“…………!”
女孩儿那两颗乌黑漂亮的眼珠,像是两颗突然通上电的小灯泡。
站在后面不远处的王思言甚至怀疑自己听见了“噌”的一声,那两颗小灯泡就亮起来了。
王思言:“。”
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而苏荷此时不察王思言的疯狂请求目光,只眸子亮晶晶地盯着商骁,脸蛋通红。
“任任任何事情都可以吗?”
王思言:“……………………”
你到底想到要对我们骁神做什么了才会兴奋得都结巴起来了啊!!??
王思言在心底怒吼和咆哮,随时准备等商骁一声令下他就冲上去把胆敢觊觎他们JA那颗巧夺天工稀世美玉雕白菜的大胆狂徒打包扔出去。
然后他就听见——
“嗯。任何。”
王思言:“……………………”
何源那儿还有多余的上吊用的绳子吗?越结实越好。
一次解决,再无烦恼。
醉得脸颊通红的苏荷眼睛咕噜咕噜转了好几圈,才终于贼心不死地伸出手。顺着柔软的桌布摸到长桌上,她拖过来一杯斟好的香槟酒。
商骁眼神微晃,不动声色地望她。
苏荷微绷着脸儿,但眼神仍小心地往回飘,见商骁没有拒绝或者排斥的反应,她才鼓起勇气,小声命令:
“喝、喝掉。”
王思言这下真急了。他快步跑上前,压低声音劝:
“两位祖宗喂,你们要玩回家玩,这儿还这么多人呢。”
“回家?”
没想到本来一直醉晕晕的苏荷却立刻警觉:“不,不跟你回。我不喜欢你了,我要离你远一点。”
商骁眼一扫,目光拦住了王思言要出口的话。
“你和剧组人商议,这边我们收尾,让他们先离开吧。”
“骁哥,这不……”
“就这样定。”
“……”
王思言头疼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