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已经习惯了妈妈的这个威胁，于是也没有放在心上，转头看了看她今天新认的老父亲，笑嘻嘻地道：“爸爸喂我！”
她推着妈妈的手，然后歪着小脸，把半个身子都伸出儿童椅，靠向周明凯的方向，甜蜜蜜地撒娇：“我要爸爸喂！爸爸喂我就吃饭！”
周明凯看着女儿软绵绵的小身子，和陈皎皎明显很不开心的脸色，一下子陷入两难境地。
那边的陈北北已经吃完了饭，甚至自己爬下了儿童椅，乖巧地把碗筷放进水池，五岁的小男孩已经学会在两个女人的战争中明哲保身。
周明凯看着迅速逃离战场的小男孩，他的头上似乎都还带着：我不要去刷马桶的字样。
周明凯无奈地从陈皎皎的手里接过了陈西西的小碗，陈皎皎很明显地不开心，一个飞刀般的眼神就要杀过来。
周明凯温柔地拍拍她的手：“我来吧，你再吃点，你晚上都没好好吃饭。”
第69章 今夜的月色（二）
周明凯握住了她的手，抽走了陈西西的饭碗，陈皎皎其实有一点想发火，但是忍住了，她起身，去给自己盛了一碗热的汤，然后抱着碗看周明凯要怎么给小姑娘喂饭。
周明凯是极少数露出的温柔神色，他把勺子送到陈西西的口边，对小姑娘说：“西西，我们快点吃饭好吗？吃完了爸爸下午烤了布蕾，你可以吃两个。”
小姑娘现在心无旁骛到不想吃饭，管他给出什么诱人的蛋糕甜点巧克力呢，一点点都不管用的。
所以小姑娘抓着一只自己的小筷子，对准爸爸，旁若无人地“啪”一声，还笑嘻嘻地道：“爸爸你要倒下啊！”
陈西西一点都不怕周明凯，换而言之，她一点点都不觉得这个半路掉下来的“爸爸”是她生命中很重要的人，她并未习惯，也并未接受。
周明凯心里很清楚，所以心口也软涨得厉害，他把筷子从小姑娘的手里拿出来，给她夹了一只虾：“西西会剥虾吗？”
小姑娘最不喜欢别人质疑她的能力了，于是把虾子抓在手里，白嫩的小肉手揪掉了虾头，然后把虾身子递到了周明凯的面前：“我会哦！”
张嘴的一瞬间，周明凯把勺子里的饭塞进了小姑娘的嘴巴里。
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嘴饭的小姑娘：“……”
周明凯放下了手里的碗筷，给她把虾壳剥掉，然后蘸了一点咸咸的汤汁送到她的嘴边：“西西张嘴——啊——”
陈西西愣愣地张嘴：“啊——阿嚏！”
小姑娘一下子把嘴巴里的饭米粒都喷了出来。
桌上一下子一片狼藉。
陈皎皎：“……”
陈皎皎起身，把小姑娘的围兜摘了下来，然后把她从椅子里抱了出来，小姑娘被自己刚刚的那个喷嚏吓坏了，看到了小手上的米粒，有洁癖的小姑娘觉得自己好脏啊！
小哭包委屈巴巴地扁了扁嘴。
陈皎皎把她放进浴室间，开始在浴缸里放水，陈皎皎给她把外套脱了，去房间里给她拿了浴巾和衣服。
周明凯不知所措地抱着小姑娘的小碗看着她来往的身影。
陈皎皎叹口气：“她…她有洁癖，而且她有点累了，饭也凉了，房间的行李箱里有奶瓶和奶粉，你帮她充点奶吧——旁边有说明书，待会出来就哄她睡觉。”
陈皎皎说完就抱着东西关上了浴室的门，留下周明凯一个人在客厅里，陈北北小朋友抱着一只史迪仔从客厅里跑了过来，看着周明凯的样子，小心翼翼地问：“姐夫你要去刷马桶了吗？”
周明凯：“……”
陈皎皎回去的时候，浴缸里的水已经放得差不多了，小姑娘光着小脚丫子坐在小板凳上，玩着自己的小手。
刚刚被陈皎皎脱掉了外套，小姑娘只穿着里面的棉内衬，但还是被浴室里的热气蒸的小脸通红，脏衣服脱掉了，她又开始笑嘻嘻地扬着小脸。
陈皎皎试了试水温，把小姑娘抱了站起来，给她脱掉衣服，然后放进水里，她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小脸揪起来，皱巴巴的。
陈皎皎给她洗着头，轻声对她说：“陈西西，你不乖哦，你怎么总是不好好吃饭啊？”
陈皎皎以前是真的不会做饭，一道红烧鱼能烧得面目全非，但是在国外的这些年，连个烧中国菜的阿姨都不太好找，她自己被一点一点地打磨出现在的样子。
她可以变着花样做饭，但是小姑娘就是不爱吃饭，一爬上桌子就开始皱着小脸。
小姑娘坐在热水里，抓抓自己被涂满泡沫的小脑袋，紧闭上眼睛，软软地说：“我也不知道呀。”
陈皎皎一下子拿女儿一点办法也没有。
给她擦干净身子，穿上干净的衣服，出来的时候周明凯已经把桌子收拾干净了，陈皎皎把女儿放在了卧室的床上，出去找周明凯拿奶瓶。
周明凯照着说明书给小姑娘充了半瓶奶，然后把碗洗了，就听到了小姑娘“咯咯咯”的笑声，然后陈皎皎抱着她走出来了。
陈皎皎拿着奶瓶试了试温度，然后转身就要走，周明凯拉住了她的手，陈皎皎奇怪地转头看她：“怎么了？”
周明凯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你生气了吗？”
陈皎皎愣了一下：“我没有啊。”
周明凯更加不知所措了。
陈皎皎觉得有些好笑：“你到底怎么了？”
周明凯垂下头：“没什么，你去吧。”
惹得陈皎皎有些摸不着头脑。
周明凯把厨房和餐厅都收拾好，然后关了灯出去看陈北北，才发现小男孩在看电影，他严格地按照陈皎皎的要求，坐的离电视机远远的，规规矩矩地坐正，连两只小手都放在了双腿上。
只是小脑袋一晃一晃的，周明凯走近了，才发现小男孩是在犯迷糊。
周明凯帮他把电视机关了，小男孩才愣愣地抬起头，小眼睛朦朦胧胧的：“干嘛啊姐夫？”
周明凯给他抱起来，小男孩有些抗拒，但是还是软软地靠在了周明凯的肩上，周明凯把客厅的灯关了，对他说：“困了就洗澡睡觉，家里除了皎皎，还有姐夫，下次可以来找姐夫。”
小男孩低低地应了一声，然后乖乖地任由周明凯给他抱紧了浴室间，小男孩看了看他，周明凯去给他拿了换洗的东西回来，摆在台面上。
陈北北乖乖巧巧地坐在小板凳上等他，然后像是他不知道一样，对他说道：“我会自己洗澡的！”
周明凯带了一些笑意：“我知道，阿季告诉我了。”
周明凯帮他把浴巾挂在了旁边的架子上，又仔细地交代着：“头上身上的泡沫要冲干净。”
小男孩点点头，答应道：“我都知道哒！”
……
等到陈北北洗完，周明凯给他头发都擦干净，抱着回卧室的时候，陈西西依然没有睡着。
小姑娘嘴里含着奶嘴，吸着瓶子里的最后一口奶，然后意犹未尽地吮着，看到周明凯抱着陈北北来了，兴高采烈地指挥新捡回来的爹：“爸爸再去给我冲！西西还想喝！”
周明凯算是看出来了，在陈西西小朋友的眼里，爸爸就是个挡枪子的。
陈皎皎一般是不让两个小朋友在一个房间睡觉的，因为实在闹腾得厉害，但是今天陈西西小朋友和陈北北小朋友…谁都不愿意给周明凯哄。
小男孩和小女孩一边一个，抱着陈皎皎的胳膊：“我要皎皎！”“今天我要皎皎！”
陈皎皎：“……”
没有了陈少季的自己也太抢手了吧…
周明凯：“……”
最后的结果是周明凯被赶出了房间，陈皎皎一个人哄两个小孩睡觉。
周明凯去洗了个澡，然后在客厅里打开了刚刚北北看了一半的电影，开始无聊地继续看了下去，直到快要冒泡了，陈皎皎才打开房间门出来。
她把房门打开，按回墙面的吸扣上，擦着头发对周明凯说：“我洗完澡了，他们两个在主卧睡着了…要不，你睡隔壁房间行吗？”
当然是…不行。
周明凯把电视关了，整个房子都是黑乎乎的，路过厨房和餐厅的时候却又大片大片的明亮月光洒在木地板上。
陈皎皎就这样看着他一步一步地朝自己走来。
他从她的手里接过了她擦头发的浴巾，按在她的脑袋上，手指划过了她面颊上的肌肤，带着几分温柔而缱绻的味道。
良久，他松开了手，靠在她的脸侧，轻声道：“那你要帮我铺床。”
陈皎皎感受着他呼出的气体，连体温都跟着他不自觉地升高，她犹疑道：“好…好啊。”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一个大男人连床都铺不好，但是陈皎皎还是任由他牵着，走进了隔壁的房间。
这套房子是当时他们的婚房，一百八十多平方的面积，书房在开放式的客厅里，所以当时装了三个卧室。
一间陈西西和陈北北现在躺的主卧，一间小的用来丢杂物了，也就剩下主卧隔壁的那间卧室了。
周明凯打开了灯，不动声色地把门带上，陈皎皎看着铺着的浅蓝色的的床单，迷迷糊糊的脑子里刚想说“你的卧室里不用铺床啊…”
就被周明凯回身吻住了。
他的吻细致入微，带着几分月色的温柔，连带着动作都变得轻柔，陈皎皎和他的身高差，让他们站着的接吻变得有几分艰难。
所以最后是周明凯顺势坐在了床上，扶着她的腰，带点仰着头的角度和她接吻，窗外的月光和屋里的橙黄色灯光洒下来，亮得人有些晃眼。
一吻完毕，陈皎皎气喘吁吁地推开他：“不…不行。”
周明凯抚着她的侧脸和短发，喘着气哑着声音问道：“为什么？”
陈皎皎义正严辞：“你现在是带罪之身！能不能不要想这些东西啊你！”
周明凯干脆把灯关了，坐在床铺上看着她：“我想什么了？”
他坏笑道：“嗯？皎皎？”
陈皎皎咬着唇，强迫自己站直身子，控诉道：“你满脑子黄色废料！”
周明凯轻叹一口气：“皎皎，我等了五年了。”
第70章 今夜的月色（三）
周明凯的眼神带着笑意，有几分戏谑，但是也有几分固执和叹息。
他说，他等了五年了。
黑暗中她看着他晶亮的眸子，和反光的睡衣纽扣，居家的气息削减了周明凯身上的凌厉气质，令陈皎皎的心就像泡在了梅子酒里面，有些发软、发甜、发酸。
印象中周明凯算不上是个重欲的人，除了拿了结婚证的那天晚上他做了三次，第二天醒来之后做了一次，后来的日子里，他从未有过这样放肆的时刻。
一周的频率也不高，因为他本身也很忙，但是他想要的时候，他会很磨人，想要立刻得到，甚至很多时候是在床以外的场所。
想到这里，陈皎皎的脸颊带了点绯红，周明凯松开握住她腰的手，划过她细腻动人的脸颊，继续发动着攻势：“皎皎，我只有你一个。”
他将脑袋埋在她的心口，听着她的心跳声，像个撒娇的孩子，但是带着珍重的承诺抬头：“皎皎，我也只有过你一个人。”
周明凯比她大五岁，他在大学里风花雪月的时候她才刚刚懵懂，所以她从未去计较过周明凯在这件事上的一切，她一直觉得，只要他在他们的婚姻里，是绝对忠诚的就可以了。
但是现在他仰着头看她，是格外的珍惜和认真，刚刚的梅子酒像是在陈皎皎的心口发酵了，带着一丝的甜意，弥漫在空气中。
但是她还是轻轻地抵住他的肩膀，嘀咕道：“这有什么好骄傲的，我…我也是啊。”
她也只有过他啊，他到底在骄傲什么啊？
周明凯被她逗笑了，他垂下头，肩膀轻耸着，然后胸腔都跟着颤。
很难言喻的感觉，他觉得今夜，实在温柔，仿佛连月光都变得柔软，有了春风般的温度，让他心悸不已。
陈皎皎拧起了眉头：“你什么意思啊周明凯？”
周明凯终于抬起了头，他的眉眼都挂着明亮的笑意，是真的发自内心的快乐，他将她抱上床，然后靠着她的肩窝：“那不做了，来说说话。”
陈皎皎被他靠近着她耳后的气息困扰着，动了动头，不自然地说道：“说什么？”
周明凯将她细碎的头发别到耳后，看着她夜光下白皙的脖子上的皮肤，想了想：“说说西西…还有北北吧，他们是不是很调皮捣蛋？”
说起这个陈皎皎就有一大堆的话想说，她干脆翻了个身，和周明凯面对面，她戳着周明凯的肩膀，嘀咕道：“陈西西和你一样缠人！”
她皱着眉头控诉道：“不好好吃饭！挑三拣四的！有洁癖！还喜欢耍小聪明！”
周明凯有着奇怪的酸涩感，明明谈起这段他不曾知晓的时光该是让他痛苦和悔恨的，但是在今夜，居然也有了一份甜蜜的惊奇。
他看着气鼓鼓的小女人，故意道：“那她也很爱哭啊，一哭就停不下来，娇气地要命。”
陈皎皎当然知道这个男人在含沙射影什么，立刻一个眼神杀过去：“周明凯！你现在是在对陈西西的性格推卸责任吗？”
虽然周明凯是个律师，但是陈皎皎也是口才了得的“小嘴炮”，她怕惊着隔壁熟睡的孩子，压低着声音和周明凯掰扯：“她也不是经常哭的！但是她一天三顿饭都不肯好好吃——她哭的频率绝对没有不好好吃饭的频率高！”
理直气壮！以理服人！
周明凯真的很想告诉她她现在的这幅气鼓鼓又较真的样子，真的和女儿耍小聪明的时候一模一样，但是周明凯也只是摩挲着她的侧脸，乖乖地认错：“对不起。”
陈皎皎也不是什么小肚鸡肠的人，听到他态度还算不错的道歉，也就原谅他了，她皱着眉头思考，又接着说道：“她学东西很快，艺术类的东西尤其喜欢，画画什么的都要比其他孩子有天赋——去年的时候阿季要上台表演《卡门幻想曲》，在家里练了半个月，她居然去看表演的时候也能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