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好戏的江公子,猛地睁大眼:“你还收过他的情书?”
难怪他一副要犯心脏病的样子。
“他……记错人了吧?”秦颜觉得自己记性再差,也不至于忘记这种事。
“我……我当时把情书放在你的抽屉里,结果你第二天就没来上课了!”景年语无伦次,“我,我第一次跟人告白,你就转学了……”
所以一直到她离开明里市,都没看到那封信。
秦颜恍然大悟,投给江连阙一个“你看我就说吧”的眼神。
“我想起来了,是你呀。”她和善而客套地笑,“真巧,竟然在这儿遇见你。”
反正不管对方是谁,讲这种话,都不会出错的。
“不不不,一点儿都不巧。”景年把头摇成拨浪鼓,诚挚地道,“那时候,我听说你离开明里市,是拜师学琴去了。我就想,如果我也去学小提琴的话,以后一定还会遇见你的。”
“功夫不负有心人,你看,我参加了那么多比赛,这不是又遇见你了吗!”景年兴奋道,“你一定也是去参加国青赛的吧!对吧!”
秦颜一阵默然。
……真不想承认。
江连阙简直想给他鼓鼓掌。
啧啧啧。
又是一个无知小少年。
他嘴角一扯,微微直起身子,想调戏一下景年,却被秦颜伸手按住。
江连阙微怔,低头,看见落在自己掌上的手。比自己的小一号,刚好能收进掌心。
他心里一乐,暗搓搓地扣住她的十指。
女生没有将手抽出去,朝着景年,认真地道:“加油,景年同学,你一定会取得很好的名次的。”
景年一愣:“你……你不是去参加比赛的吗?”
“我……”目光一转,看到笑吟吟的江连阙。
她果断道:“我不是。”
江连阙撑着脑袋,一脸笑意地看着她。
“我是跟他私奔出来的。”她一脸正气,严肃道,“私奔,你懂吗?”
***
一个小时之后,飞机穿过晨光,在临市机场落地。
地面温度十六度,风向偏北。
秦颜穿上外套,遗憾地向失落的景年同学告别:“山水有相逢,再见,老同学。”
见景年拖着行李箱的身影越行越远,江连阙乐坏了:“你也有满嘴跑火车的一天?”
“跟你学的。”
“问题是,你俩肯定还要再见的。”江连阙把她的行李箱接过来,笑道,“明天复赛又见面了,怎么解释?”
“到时候再说,现编理由。”秦颜环顾四周,“我们现在去哪?”
她眼睛亮晶晶,看着他。
这种情绪太有感染力,像放出笼子的鸟,浑身上下充满朝气,与不可一世的好奇心。
江连阙有些恍惚,好像见到了初遇的秦颜,眼里有可望不可即的活力,和他渴求已久的积极乐观。
如果真的是私奔……
不用再回去,就好了。
念头一起,江连阙哭笑不得,觉得自己真是失了智。他拉住她,往出口走,“我叫了车,先去住处放东西,然后收拾一下,转道去古城……你有什么想去玩的地方吗?”
秦颜摇摇头。
早上瞄了一眼他的备忘录,觉得时间安排非常完美,没有任何毛病。
她还蛮享受这种,被人照顾成废物,什么事都不需要考虑的感觉。
美滋滋。
驱车前往酒店,秦颜把复赛通知书和身份证一起递交给前台。考虑到未成年人的年龄问题,他们的住处是国青赛组委会统一安排的,而且住在一起,也方便很多。
“加一个单间,谢谢。”江公子慢一步赶到,将身份证递给小姐姐。
小姐姐刷了一下身份证,微笑:“很抱歉,未成年人不能单独办理入住呢。”
“……”
江公子沉默了一下,兴奋到颤抖:“那我,我是不是可以……”
背后冷风骤起,秦颜眼皮一跳。
“跟你住同一间!”
作者有话要说: 秦颜:呵,男人。睡大街吧:)
===
没有赶上昨天的最后一分钟,哭唧唧。
讲真我怕不是个傻子,我写到尾段了才想起来,
未成年人没法单独住酒店啊!(╯‵□′)╯︵┻━┻
【手动再见,我去改大纲了
第38章 狼人杀
秦颜露出了跟前台小姐姐一样的微笑:“不可以喔。”
“……”哼。
“虽说的确是考虑欠妥,但现在好像也只能……”秦颜憋着笑,诚恳道,“乖乖给爸爸打电话。”
手指一勾,她把他的手机从背包里勾出来。
江公子背着旅行包,盘腿坐到旅行箱上,生气地拨通老父亲的电话。
嘟声响三下,接听人是助理:“您好,江景行。”
“喂,”江公子气急败坏,“麻烦帮我问问他,亲儿子马上要露宿街头了,管还是不管?”
他背过身打电话,传来的声音时断时续。
秦颜拿着房卡在旁边等,顺手回了几条池素的消息。她没什么偷听人打电话的癖好,可江连阙这个电话打了很久,挂断电话后仍然臭着一张脸。
她有些意外:“怎么了吗?”
“没事。”江连阙摇摇头,眼底的冰川仍然没有松动的迹象,“我爸说他现在联系前台。”
江景行的效率很高,打个电话就几分钟的事,给前台开过证明,他拿着房卡,同她一起上楼。
服务生在前面推箱子,秦颜跟在后面,仍有些不放心:“我可以问……你爸爸跟你说了什么吗?”
“唔。”他的表情变得有些懊恼,“我跟他说我出来玩几天,不在明里市,他问我为什么突然跑出来,我就告诉他,因为国青赛。”
“然后呢?”
江连阙默了一下,避重就轻:“……没完没了。”
秦颜不解其意。
“不过,说到国青赛。”电梯叮咚开了门,他突然想起什么,心下一动,“我带了件礼物,明天再给你。”
“诶?”秦颜一愣。
又又又是礼物吗——
“这样总会让我觉得……”她睁圆眼,“我是不是应该回赠你什么?”
江连阙笑了:“把这个给我吧。”
走廊里照进来一束光。
他低头,握住她的手。
在酒店里简单地收拾完行装,两个人乘车去古城。
十一二月不是旅游旺季,可是赶得凑巧,这几天天气很好,天空蓝得过分,小城里青石板绵延,木结构的建筑群浸在阳光里,空气里像裹着糖。
秦颜和江连阙一人抱着一只椰子,挑着小路中间的那条线走。道路被光线切割成两半,一明一暗,道路两旁商铺林立,有种遗世独立的烟火气。
“我们今天,没什么别的安排了。”椰汁清淡爽口,和风扑面,江连阙牵着她往前走,“只是在古城里逛一逛,会觉得无聊吗?”
顿了顿,他自顾自地笑:“现在觉得……我们就像是买了两张机票,逃离出来,找了个地方散步。”
“不会啊。”秦颜撑着他的手从台子上跳下来,撞进一片光,“这样算不算逃避现实?可是只要不待在原地,就会觉得开心。”
说不清楚是因为在他身边,还是因为离开了明里市,或者短暂地离开了那个生活圈。
“你那时候,”他心下微动,“为什么想学小提琴?”
“机缘巧合。”她扣着鸭舌帽,长发在风中散开,“我爸爸那几年拍了部电影,演一个小提琴家,借着那个机会学了一阵子小提琴……之后束之高阁,有一次,不小心被我翻了出来。”
然后意外地解锁了新的技能,就一直在这条路上走到现在。
“所以最开始是因为,你喜欢它?”
“对。”秦颜语气平静,并不否认,“可能跟大多数,被父母送去学音乐的琴童不太一样……我没有那种对我期待甚高的父亲,他也没什么非得我完成不可的音乐梦,说到底,我只是一直在跟自己过不去而已。”
有强烈致死的愿望,想要父亲的爱,想要成为了不起的提琴手。
可是要跟自己和解,是难于登天的事。
他笑了:“完美主义。”
空中攒聚大团大团的云,走过石桥,流动的泉水撞上石壁,发出悦耳清脆的响声。
有流浪的艺人抱着吉他靠在石墩上唱歌,声音低沉,却又带着远方的自由与热情。
秦颜站着听了一会儿,突然道:“如果我没有那样的父亲,和池素那样的老师,很多事情,我会不知道该怎么办。”
江连阙驻足,有些意外:“什么?”
“前几天池老师跟我说,让我做好心理准备,等爸爸回来,办理休学。”秦颜的目光清凌凌,“我的第一反应是,‘为什么自己的人生,好像总是在被别人安排?我不能自己做选择吗?’。”
“可是现在想想……其实所有的选择,明明都是我自己做的。”
无论是最开始想要学小提琴,还是后来只身前往滨川市,亦或眼下动身去德国。
“他们只是在想方设法,帮我把路铺平。”
天边的阳光一丝丝一缕缕,她转过来,看着他:“我仍然有很多事没有想清楚,但至少现在做完决定……觉得很开心。对于我来说,你是一个意外。”
江连阙微怔。
“但不管怎么样,我很喜欢这个意外。”她徐徐缓缓,笑道,“谢谢你呀大朋友,逃课确实让人很开心。”
栖在飞甍上的白鸟扑棱棱展翅,在高远的空中划出一条线。
十七八岁,尚不了解一语成谶的含义。
迎着日光,他微笑:“我的荣幸。”
在古城吃过晚饭,一路逛街回酒店,已经入了夜。
复赛前一晚,酒店休息区很热闹。年轻人彼此像磁铁,不需要刻意组织,就能自然而然地吸附到一起。
秦颜过去的时候,一群人已经组起了局,玩狼人杀。
“包给我。”江连阙指指休息区,“你先去跟他们打个招呼,我上去放一下包,就来陪你玩。”
“等等你别走!我……我怎么跟他们打招呼啊?”
江连阙被她睁圆的眼逗得一乐,牵住她,自然而然地折身走到卡座前,笑眯眯地问:“加两个人?”
其余人抬头一看,见是一对养眼的情侣,立即笑开了:“来来来,下一局加进来。”
“上帝”是个高大的男生,站在走廊边,笑着朝他们招手:“这儿有空位,坐这边。”
“谢谢。”江连阙带着秦颜坐下,放下包,抽出袋下午刚买的牛轧糖,递给她。
昂贵的玫瑰味手作,小盒子上还扎着精致的蝴蝶结。
秦颜有些无奈:“唔……”
江连阙摊开手,耸耸眉。
她顿了顿,耳根发红,有些局促地道:“那个……请你们吃糖……”
其他人闻声,纷纷转头过来。看到局促不安的少女,众人微怔,旋即发出没有恶意的笑:
“噗……小姐姐,你第一次自己出门吗?”
“这是你跟旁边那位小哥哥的喜糖吗?”
“喂喂,讲话会脸红的女孩子很少见了吧,你们对人家好一点……等一下,让我先问,你这么可爱,是吃什么长大的?”
……
游戏短暂地中止,“上帝”也分到了糖,闲闲地靠在卡座边,低头看清糖果上的文字说明,惊奇道:“你俩下午去古城了?”
连彼此的名字都还不知道,三言两语,就已经熟络得像老友。
江连阙笑笑:“对,我俩来得早,在外面逛了逛。”
“真好。”“上帝”面露羡慕之色,“我也想有可爱的女孩子陪我一起逛街,一起参加比赛……啧,神仙日子。”
“那倒没有,”江连阙笑意飞扬,“我俩只有一个是来参加比赛的,另一个算是……咳,三陪。”
“你,还是她?”
“你猜。”
“上帝”傲娇地哼了一声:“你既然不想告诉我,干嘛还特意提这茬?”
“平衡一下你的心理,怕你太嫉妒我,躲起来哭。”
“上帝”:“……”
呸。
残局结束,两个人在下一局加进来。
不知道是不是方位问题,秦颜总是抽到狼人,一说谎就脸红,局局被首杀。
江连阙乐不可支:“跟你一起打狼真是太辛苦了,你今晚该谢谢你的狼队友,根本没有存活率啊。”
秦颜懊恼地踢他:“所以我天生是好人啊!”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夜色渐深。
过了零点,酒店前台调暗了休息区的灯,“上帝”伸个懒腰,把牌码齐放到桌子上:“那今晚就到这儿吧,大家回去都好好休息,明天好好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