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颜微怔:[他是今天的航班?]
早听池素说,他要来明里市。
[是啊。]
秦颜想了想:[请带我向他问好。]
所以还是来不了。
影帝有些失望:[那好吧……我自己去,你记得早点回家。]
[好。]
点击发送,秦颜背着包起身,走过去拍拍江连阙。
他正半伏在课桌上,卷子底下压着手机,专心致志的样子。
“在看什么?”秦颜作势要看他的手机,其实什么也没看见,“这么专心?”
江连阙立刻熟练地按黑屏幕。
“……”
他扬起脸,表情故作凶恶:“走,去跟曲映寒大战三百回合。”
他的肤色比她深,看起来很健康。
皱眉的时候,远山一样漂亮的眉毛都纠结在一起。
秦颜忍不住,在他脸上戳了一下:“你不会还在看热搜吧?”
“……”被戳穿了。
“你……”她迟疑了一下,试探,“很在意话题吗?”
江连阙脸上的表情渐渐淡下去,难得地沉默了一下:“……你不在意吗?”
“说不在意,才是假的吧?”秦颜笑着叹口气,“可是,我已经不是十二岁的秦颜了。”
“我十二岁的时候,我爸就是因为担心,为了避免这些可能出现的、子虚乌有的负面消息,才把我送走。”她坐下来,徐徐道,“可是如今,他不是六年前的他,我也不是六年前的我了。”
“我觉得……或许我们,可以乐观一点。”她掂量措辞,“我并没有太在意,所以你也不要太在意,好不好?”
她眼睛里有清浅的笑意,让他想起更早一些,他在滨川市见到的那个秦颜。
有明确的目标,有不可思议的天赋,怎样都动人。
江连阙张了张嘴,后半句话又吞回去。
他低下头,也回握住她的手。
闷闷道,“……好。”
然而走进办公室,他刚刚平复没多久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曲映寒的家长,竟然来了。
这个圈子里能说得上话的人分两种,一种是圈子内的,一种是游离在圈子外、却对里面的人有话语权的。
曲映寒的家长属于后者。
他们既不接剧,也不投资,但动一动嘴,就能给女儿把路铺平。
来的人是曲映寒的母亲,秦颜的心从踏进办公室就开始动摇,曲家的人她不是没有见识过,曲爸爸尚且是个正常人,但曲妈妈……根本不讲道理。
所以……
“我一定要把那个偷映寒项链的人找出来!太恶劣了!”
她走进去的时候,只看到一个衣着华贵的女人,在用与身份不符的音量说话。
“三中怎么会混进这种人渣!”
曲映寒在旁边红着眼劝:“妈……”
然而就是来唱戏的,怎么可能劝得住。
尤其知道了偷项链的人是秦颜,她就更觉得,得把她弄走。
这个小姑娘……盛梵的事情还没跟她算账呢。
一看秦颜和江连阙来了,杨禾怡第一反应竟然是松了一口气:“过来,快点儿!”
秦颜硬着头皮走过去,礼貌性地问好:“曲阿姨好。”
“你就是秦颜?”眼神微妙,上下打量她。
这么多年不见,秦颜其实变化不大。
骨子里沉稳内敛的气场一直在,放进人群里,还是能一眼认出来。
“曲阿姨好。”江连阙跟过去,不动声色地挤开秦颜,恭恭敬敬地朝她颔首。
不等对方发问,他抢着做自我介绍,“您可能还不认识我,不过没关系,今天就算认识了。前几天把您儿子曲应舟打进医院的那个人,就是我。”
少年目光凉薄,眼瞳像黑色的琉璃,深处暗涛汹涌。
曲妈妈愣了愣,气得手指发抖:“你们……你们两个,一个小偷,一个暴徒!”
“话别说得那么早。”江连阙嘴角一歪,目光有意无意扫过曲映寒,“还不知道最后打谁的脸呢。”
曲映寒眼神一紧。
他旋即转身,问杨禾怡:“监控呢?”
“监控坏了。”杨禾怡顿了顿,移开目光,“看不了。”
“哈。”他笑了,“这一届摄像头很不争气嘛,一到关键时刻就坏?”
“有没有摄像头,都改变不了她偷东西的事实!”
“那就是没有证据。”秦颜淡淡道,“司法讲究疑罪从无,阿姨也是读过书的人。”
曲妈妈并不吃这一套:“东西都是在你包里发现的,能不是你偷的吗!”
秦颜噎了一下。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胶着下去没有意义。
杨禾怡显然也意识到了,顿了顿,站出来打和牌:“这个……您看办公室里人来人往,这么多老师同学看着,传出去影响也不好。”
“我不教映寒,但这孩子乖不惹事,出了这次的麻烦,全都是我们班同学的错。”说着,她笑着拍拍秦颜的肩膀,“既然东西都找回来了,来,秦颜,跟阿姨和映寒好好道个歉,她们会原谅你的。”
向她道歉?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秦颜冷笑:“谁把项链放进我包里的,让谁道歉好了。”
“你……”杨禾怡愕然。
她这话说得不留余地,江连阙无意间低头一扫,却见她背后的手握成拳,正死死攥着书包带。
拳头握得太紧,会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
胸口像被人隔空打了一拳。
“哎哟,你还来劲了?”曲妈妈惊奇,“那我们报警好了,到时候年级处分贴一走廊,把你偷东西的事记进档案里!”
“还有你。”她指着江连阙,“我不去找你,你倒自己撞上来了?跟我去医院,去向小舟道歉!”
她声音凌厉,江连阙耳畔却只有自己不平稳的呼吸声。
只看见她的嘴在动。
闭上眼,做深呼吸。
不可以打人,冷静一点。
“你有没有听见我说话!”见江连阙不仅没有反应,甚至连眼都闭上了,曲妈妈没来由地来了气,伸手推搡他,“谁教的你,怎么一点礼貌都没有!”
他闪避不及,趔趄着退了一步。秦颜眼神一紧,下意识护住他:“你干什么!”
“这是你跟长辈说话的态度吗?”
秦颜突然急了:“你见哪个长辈对晚辈动手的?”
一片混乱里,办公室敞开的门突然叩叩地响了三声。
几个人和办公室里其他正专心吃瓜的老师,齐齐将目光转过去。
走廊外天空昏沉,靠在门上的男人身形高大,英气而硬朗,气场沉稳,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众人皆是一愣。
“你们这儿很热闹嘛,我能进来么?”他勾勾嘴角,想了想,又抬头看看门牌,“我没走错地方吧?办公室的牌子倒是挺显眼的,就是楼有点高。”
杨禾怡已经惊呆了,她觉得自己活在梦里。
直到男人一步一步,朝她走过来。
办公室里所有老师的目光和耳朵,都不受控制地集中过来。
“介绍一下。”他朝杨禾怡伸出手。
另一只手搭上秦颜的肩膀。
“我是她爸爸,我叫秦时。”
第50章 棉花糖
杨禾怡沉浸在深深的震惊里,没有反应过来。
曲映寒和曲妈妈也愣在原地。
秦时先开口了:“你刚刚在骂她?”
“她又没做错事,干嘛呀?这搁在年轻人里,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偷东西是很正常的事情?
杨禾怡觉得,自己需要重新正一正三观。
“谈个恋爱怎么了?”秦时下一句话就是,“他俩都这么聪明,又不会影响学习。”
“……”秦颜捂住脸。
她非常非常不想承认,这是一场恋爱。
时机太微妙,怎么想怎么觉得,前后都不对。
“不是……”牛头不对马嘴,杨禾怡尴尬地打断影帝,“不是这个事情,是……是秦颜的包里,不知怎么,出现了别的同学的东西。”
她刻意避开了有嫌疑的动词。
秦时眉毛一挑:“你们怎么知道秦颜包里有别人的东西?你们翻她包了?”
“……”
一片死寂。
杨禾怡冷汗:“所以我们现在正在……在查……”
“查出了什么?”
“监控坏了……”
“那就死无对证了?”秦时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一手牵一个,拉着秦颜和江连阙就走,“那行,我们走了。”
“她偷了我的项链,很多人都看见了。”杨禾怡刚想拦,曲映寒突然发声,“叔叔,您就这样走了吗?”
秦时脚步一顿,回过头。
沉吟一下,他的表情变得有些苦恼:“可是,我们家那么有钱,她有什么作案动机呢?”
“……”
“而且,曲家的小姑娘。”
曲映寒一愣。
她先前没见过秦时,他为什么能认出她?
“语文老师死得早,用词谨慎一点啊。何况,我最早知道你,好像也是因为类似的事。”顿了顿,他无不威胁地笑道,“不要再找秦颜麻烦,不然,我也会找你麻烦。”
话说得这样直白。
曲妈妈怒道:“你算什么!凭什么找映寒麻烦!”
“啧。”秦时无所谓地耸耸眉,“试试看咯。”
以前藏着秦颜,除了她年纪太小、不想让她太早地进入这个圈子之外,也含着他对自己的考虑,尽可能避免得罪曲家的人。
可越往上走,他越觉得,压根没必要考虑这些人的想法。
何况……离婚之后他无所畏惧,天大地大,老子最大。
以后怎么爽,怎么来。
***
秦颜从没体会过,这么高的回头率。
秦时没有戴口罩帽子,脸上也没有任何遮挡物。
助理在楼下等他,他牵着两个人若无其事地穿过教学楼,对旁人的惊奇和诧异视若无睹。
“那……那是秦时吗……”
“卧槽,所以微博上的传言是真的?我能录下来发微博吗?”
“你先别拍!我还想找他要签名……啊啊啊,有生之年!”
……
秦颜脑壳疼。
“闹是闹够了,可你回去之后,打算怎么跟公关解释?”
“不用解释了。”秦时和气地笑,“公关正在准备统一口径,挑个日子公布这件事。”
秦颜皱皱眉头。
这语气,怎么像是要公布婚讯。
江连阙出门时颇有礼貌地给他打了个招呼,从下楼起就没怎么说话。秦时注意到,问:“来谈谈晚饭吧,你们俩想吃什么?”
“不是要去接池老师?”
“他的航班还得一会儿,咱们先吃点儿东西嘛。”
打开车门,秦时躬身,从车载小冰箱里捞出两颗棉花糖:“来,一人一个。”
傻不拉几的白色棉花糖,被做成了两朵云的形状,上面用翻糖画着颜文字,一个眼泪汪汪,一个绽着笑脸。
秦颜忍了忍,没忍住:“哪儿捡的?”
秦时:“……”
在她心里,他就是那种,会从地上捡东西喂女儿的爸爸吗?
秦颜看看糖,又看看江连阙。
他怔了怔,迟迟回过神,笑道:“你先挑。”
秦颜把两个都拿过来。
左看看,右看看,把笑脸给他:“笑脸给你。”
“谢谢。”江连阙眼一弯,接过来。
“不过……”她纠结了一下,将另一只也递过去,“你不开心的话,我把我的也给你。”
江连阙和秦时都是一愣。
“以前我不开心的时候,我的老师就会给我买很多很多甜食。”秦颜无视自家爸爸,专心致志哄江公子,“虽然我最后也不会吃太多,但他送我东西的时候,我的心情会变好一点。”
会觉得自己是重要的,是有人在意的。
是值得被爱的。
她一脸认真,说话时身体微微前倾,两眼都在不自觉地发光。
江连阙突然有点儿难以呼吸。
不行了,想亲。
但当着岳父大人,不敢。
然而备受冷落的岳父大人,其实十分嫉妒:“啧,小秦颜,你为什么连一口都不分给爸爸?”
“我看到你冰箱里还有很多啊。”可爱的女儿并不买账,“你自己有那么多,为什么要来跟我抢这一口?”
影帝:“……”
嘤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