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匠心——沈碧瓷
时间:2019-10-09 09:13:36

  “徐三!”
  徐三蓦地转身,压低声音恨道:“我一心一意的相信你,给你最大的自由,你就这样回报我?!”
  “不是,绝对没有——”白棠急道,“那是我收的徒弟!”
  “徒弟?”徐三捱痛忍声道,“徒弟需要你握着他手?还对他笑得风情万种?”
  白棠脸红道:“我一时改不过习惯——”
  “练白棠。你在家给我洗干净了等着。”徐三冷笑道,“我立即派人上门求亲。你就准备穿上嫁衣嫁进魏国公府吧!”
  白棠睁大眼:“什么?!”
  徐三不再给他解释的机会,扬长而去。
  白棠原地懵了半晌,捧着脑袋嗷呜一声:让你心软,让你手贱!这回可怎么办?
  他绝不想披红挂绿穿着女装嫁入豪门啊!
  韩马儿亦是胆战心惊,那人就是师傅的情郎?果然……醋劲好大!自己,是不是闯祸了?
  白棠垂头丧气的转回屋里,呆坐了一会儿。终于声音虚弱的对他道:“你收拾下东西。”
  “师傅不要我了么?”韩马儿惊惶不已。
  白棠摇头道:“你在我这边不方便。我送你去我大伯那儿吧。”
  请大伯给韩马儿在练石轩寻个活计,自己每天抽空去指点一番,这样即避嫌又能让徐三熄火,也算两全齐美吧?
  安排好了韩马儿,白棠坐茶室左思右想,还是惴惴不安。总觉得这次徐三的醋火不易浇灭,自己得想个法子好好安抚他,让他打消了成亲的念头才行。
  什么法子好呢?
  ——在床上让他几个回合?
  唉,那男人现在手段越来越娴熟,自己快要保不住上头的地位了呢。
  他在屋里烦燥的来回走动,突然瞥见一抹浅粉。他停下步子,退回至更衣室,一眼就瞧见了玉雪挂在外头的两条漂亮的女裙。
  白棠死命摇头:不行,不行。男子汉大丈夫,岂能作出这等丑状无耻谄媚于人?那他和史上那些有特殊癖好之徒有什么区别?万万不可!
  他走过去,又走了回来。
  徐三嘴上没说,心里还是一直期盼自己穿女装的样子的。
  你看你女装都让太孙瞧过了,让徐三看一眼也不是什么大事对不对?
  啊呀,讨心上人欢心,哪能算无耻谄媚?又不是媚惑君王,更没有妖惑众生对吧?
  白棠越想越觉可行,不过是穿回女装,就能解决嫁人这幢可怕的事情,何乐而不为之?
  就是——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又冒了上来。
  每回穿女装他必然会倒霉!这次不会再出什么意外吧?
  白棠攥着衣服咽了下口水,再倒霉的事还能霉过被逼暴露性别嫁人?
  拼了!
  他快步至楼下,吩咐全宏道:“待会落锁后,你到徐三那边跑一趟。请他来回松竹斋。”
  全宏怜悯的看着他道:“好。”
  估计东家是要牺牲色相了。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他就绝不会对别的男子假以辞色!
 
 
第279章 阿简情殇
  傍晚,天色渐黑。街上的铺子相继关门。唯有松竹斋两楼的茶室,依然亮着烛光。
  白棠待人都走后,特意留了侧门给徐三。随后,认命回茶室的更衣间换上女装。
  女子的衣衫真TMD难穿,一层又一层,扭扣都不知在哪儿。他奋斗了半日,终于全套进了身上。至少从外头见不到什么不妥。
  对镜梳个单螺髻——他倒想换个发型,奈何实在手残。也没有准备女子的头饰,便取了根玉簪斜插髻边以作装饰。眉型改得婉约柔美些,胭脂——他直接用绘图的赤铁粉抹了些化在嘴边。
  镜子里的女子还是算得上美丽的。徐三见了,不至于太过失望吧?
  白棠惴惴不安中,听到了楼梯上的脚步声。他深吸口气:冷静、冷静。今天就做低伏小一回,什么都让着徐三。总之,一定要让他改变主意!
  他捏着裙角步出更衣室,头也不敢抬,低声唤道:“徐三。你来啦?”
  来人久久没有回应。
  白棠还以为徐三被自己的美貌惊呆了,满心别扭的一抬头,刹时面色大变:“阿简?!”
  怎么会是阿简?!
  秦简瞪大双眸,面孔苍白如雪,头晕目眩,整个人摇摇欲坠!
  “白、白棠?!”他足底如有千金,万般艰难的跨上半步,“你……真是白棠?”
  白棠一时亦惊得面无人色!
  “不——”他极想说矢口否认,随后夺门而逃。可瞧着秦简这般大受打击的模样,实在不忍再欺骗他。何况自己这身女装让他见到,心里也羞愧无比。于是默不作响的转身就回更衣室,先换下这套衣服再说吧。
  MD!
  他这辈子再也不会穿女装了!
  女装就是他的克星!再好的福运都能被它败光!
  谁知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阿简竟然疾步冲上从背后紧紧的抱住他,颤声问:“白棠!别走!”
  白棠被他紧锢在怀中,起初还有些莫名,旋即,一颗心仿佛渐渐沉入了清枫潭的水中,愈来愈深,愈来愈凉。
  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自己一点也没有发觉?
  白棠不禁愧疚自责。如果早知阿简也对他——
  “白棠!”阿简带着哽咽,“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知不知道,这一年来我备受折磨?”
  白棠难受又郁闷,说不出话来。
  这能怪他么?
  阿简你隐藏得那么好,不露半点风声。现在他自个儿比你更慌好么?
  阿简激动道:“你若是早点告诉我,我绝不会离开南京,更不会定亲!”他猛地提高声音问,“徐三知道么?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徐三冰冷的声间在他们身后响起:“我什么时候知道白棠是女子与你何关?”
  阿简仓惶回头,面上惊怒交集:“徐裘安!我当你是兄弟,你却故意隐瞒白棠的身份——”
  “我没有隐瞒白棠的身份。”徐三步步逼近,用力扯开他的手臂,将白棠揽进了怀里。
  阿简恨得眦目欲裂。
  不知多少次,他刻意经过廊坊四街,远远看着松竹斋的灯光渐黯,看着白棠的马车从自己的藏身处经过却不敢上前亲近。今日他等了许久,却见白棠的茶室灯光依旧明亮。不禁有些好奇,身不由主的就走了过来。他见到侧门没锁,知道白棠是在等人,于是忍不住,就进店步上了楼梯。阴差阳错,撞上了白棠的女装!
  徐三眼底有惊艳,对白棠宠溺一笑:“女装很好看。”
  白棠尴尬的扯了下嘴角。
  徐三轻抹他唇上的红,满心欢喜的道:“也真难为你。为了哄我,硬是穿了避之不及的女装。”
  白棠瞄了眼阿简:三爷,这时候秀恩爱好么?
  “不公平!”阿简怒吼,眼中含泪。“白棠,你对我不公平!”
  “阿简。”徐三淡声道,“没什么不公平的。你扪心自问。你何时对白棠动的心?又是如何面对自己的心意的?”
  阿简怔了怔,想着自己第一次对白棠动心的情形,竟然是在南京三叔的府邸内,白棠手把手教他砑印版画之时!他激动的大声道:“我喜欢白棠的时候,你还不知在哪儿呢!如果不是你——”
  徐三摇头:“你对白棠的心动与喜爱不足以让你放弃一切去追随他!所以当你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的心意时,你选择的是逃避。远远逃到了北京。但是我徐裘安,就敢当着皇帝、兄长、我师傅还有全南京百姓的面坦承心意!”
  阿简身子轻晃,如受重击般连退两步,靠在了墙上勉力支撑自己的身体。
  “你看。”徐三摊开手,“那时,我并不知道白棠是女子。”
  阿简泪水乱流:“你,你是徐三爷。无法无天的徐三爷!混世魔王!你做什么世人都会当你是胡闹!但是我——”
  “所以我早就提醒过你!”徐三怜悯的看着他,“你身上的担子那么重,枷锁那么沉,你放不下。所以你永远也得不到白棠。就算你早一步知道白棠是女子——你也得不到他。”徐三笑了起来,“谁让有徐裘安在呢?谁让白棠心里喜欢的人,是我呢?”
  阿简再也撑不住,吼道:“你胡说!你胡说!明明是我先认识的白棠,明明应该是我和她在一起儿!是你徐裘安,横刀夺爱!是你抢走了白棠!”
  “阿简!”白棠忍不住发声。“你冷静些。”
  “你让我怎么冷静?!”阿简爱恨交织的目光死死的缠着白棠,“你骗了我那么久,你让我神魂颠倒、辗转难眠、让我心悸如狂。最后我用尽全力克制住所有的感情逼我拿你当兄弟,却发现,原来你竟是个女人。你明明可以向我坦白,我们明明可以在一起的——”
  “不可能。”白棠斩钉截铁的打断了阿简的发泄般的嘶吼。
  “为什么不可能?”阿简逼问,“难道你对我就没一点点动心?从来没有一点喜爱?”
  白棠不禁有点儿尴尬。
  曾经,他也曾想过,万一自己不得不嫁人,一定要挑个男人的话,阿简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这世上没有万一!
  “阿简。”白棠凝视着他的眼睛道,“你喜欢我,却无法接受我是个男人,所以只能折磨你自己。但是徐三不一样。不论是我男是女,徐三照单全收。这才是我选择和他在一块儿的原因。”
  阿简身子趔趄,满眼绝望:“不公平,白棠,这不公平。如果我也有他那样的身世,那样的自由,我也可以——”
  白棠点头道:“好,既然你说我对你不公平,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徐三怒道:“白棠?!”
  阿简开心的笑了起来:“你说,你说!”
  “我不会留在苏州秦家的高门深院里作妇人打扮帮你料理族内事宜,“白棠目视阿简,”我要以男子的身份,继续在北京做我雕版的行当。你和你的族人能同意么?”
  阿简一怔,脱口而出:“为什么?你明明是女人!”
  “抛头露面,四处奔走,打理生意,和各种人交往。”白棠追问,“你的父亲,你的族人能答应么?”
  阿简心绪杂乱的想了片刻,方对他道:“白棠,你毕竟是女人。如果你一定要继续做生意,也不必自己抛头露面。可以多招些管事代劳——”
  白棠缓缓摇头。阿简的心随之冷到了冰点。
  徐三冷冷的道:“阿简,你不用自欺欺人了。你连说服族人娶白棠都做不到。更别谈其他。”
  阿简唇上咬出血来,瞪着徐三质问:“难道你就能娶白棠?魏国公就不在意白棠以前的事?皇帝能够同意?”
  徐三得意道:“同意啊!只要白棠肯嫁,我随时都能娶!”
  “不可能!”阿简大受打击,心魂俱乱,中不断的喃喃:“不可能!绝不可能!你们两个联手骗我,骗我!”
  白棠后悔不已。如果他再细心些,及时发现阿简的异常,多加疏导,可能不会变成今日这个局面!
  如今再怎么马后炮,他们三人间的情谊也无法恢复如初了。
 
 
第280章 婚书?
  阿简狠狠的擦了把脸,将满身的狼狈、不甘和怨恨抹于无形藏到深处。
  “我知道了。”他坚定的道,“只要我说服族人,同意你继续以男装示人,你就嫁我对吧!”
  白棠轻叹:阿简还不死心哪!
  徐三怒极冷笑:“你试试!”
  “这是我和白棠的事!”他目光冰凉。“与你无关。”
  徐三勾着白棠的腰,不怀好意的道:“知道什么叫从一而终么?”
  其实阿简见白棠女装夜深私会徐三时,对他们的关系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此时捱痛忍怒,笑道:“你们没成亲!”
  徐三嘿嘿一笑:“你怎么知道我们没成亲?”
  阿简与白棠皆吃惊的瞪着他!
  什么意思?
  白棠心跳加剧,不、不会吧!
  徐三从怀里取出份薄纸来,这是他最后的杀手锏!特意带来逼宫白棠的利器!
  白棠瞪大眼,只看到首行“婚书”两字,再看到最后的名字:徐裘安,练白棠!
  头一晕眼一花,惊惶的攥着他衣襟吼:“你什么时候背着我签的婚书?!”
  徐三得意的道:“徐州事后,我就和你娘谈妥了。陛下也首肯了咱们的亲事,所以我先下手为强,偷偷和你签了婚书!”
  白棠面孔青白交接:有这么坑人的么?难怪他娘对徐三换了称呼,还对他言听计从!原来已经将自己给卖了!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阿简,岳母大人已经将白棠许给了我,你没有机会了。”徐三暗暗庆幸自己英明果断。追老婆这种事,当然要快狠准!不然就要被人劫胡啦!
  阿简强行聚起的精神刹时如潮崩溃。
  不公平,不公平!他嘴中反复喃喃着三个字,白棠以为他承受不住要发狂时,他却轻轻笑了起来。那笑声由轻至响,极尽嘲讽与绝望。笑声中他失魂落魄的转身离去。足下不稳,险些从楼梯上滚落,白棠脚才动,已让徐三扯住。
  你不能再给他任何希望了!
  徐三唤了自己的铁卫护阿简回家。
  白棠默然无语的回更衣室换下女装,将裙子卷作一团,实在忍不住,哗的声,撕破了裙子。
  徐三在外头听得动静,不爽的道:“拿衣服出什么气?”
  白棠恍若未闻,将一条百折裙撕成十几条碎布,喘着气,又将两套女装撕得稀烂揉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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