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出来的初恋——西西特
时间:2019-10-11 08:27:46

  潘琳琳走到她面前,微笑着:“你们班声音好大,我在教室都听见了,恭喜你呀。”
  陈遇问道:“你单招怎么样?”
  潘琳琳摸摸剪短的头发:“考了七个,一个没过。”
  陈遇又问:“都查了?”
  “查了。”潘琳琳吐舌头,“报名费花了那么多,我爸气死了。”
  陈遇沉默了会:“统招考了吗?”
  “考啦,我直接从家里过去的。”潘琳琳说,“下周就要出成绩了吧应该,去年的本科线是155,听说今年还要高几分,我肯定过不了的。”
  陈遇想说,赵老师猜对了今年的水粉题,想想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就没有说话。
  冷场了。
  潘琳琳拽着短短的发尾:“那我回教室了啦。”
  她摆手,咧咧嘴:“再见。”
  陈遇望了望远处的天空,蔚蓝色的,是颜料堆积不出来的自然美。
  回顾横跨了04到05年的集训生活,仿佛目睹了人生百态。
  然而那只是生活的冰山一角。
  也不知道远在另一个城市的小珂怎么样了。
  刘珂是在高考当天回的T城。
  十几个小时的车,没舍得买卧铺,就买的硬座,硬生生扛回来的。
  下车屁股都是僵的。
  刘珂不远千里赶回来,为的是送好友进考场。
  这么重大的日子,作为重要的朋友,就是爬,那也得爬回来。
  刘珂到好友家的时候,整个小巷都笼罩在日出的霞光里,这样的天气是给考生们的一个礼物。
  毕竟雨下了快一周了,才刚放晴。
  陈遇已经起来了,正蹲在堂屋前的屋檐下刷牙,看到刘珂出现在家门口,嘴里的牙刷掉到了水泥地上。
  刘珂:“……”
  “哎呀,是小珂啊,你回来了啊!”
  陈母热情迎上去,又是帮忙拎箱子,又是给倒水。
  “小珂,你是回来给我家阿遇加油的吗?”
  “是啊。”刘珂打了个哈欠,“阿姨,有早饭吃没?”
  “有有有,多的是,稀饭一大锅,随便吃,你叔叔出去买油条了,等他回来让他烙你喜欢吃的那个饼,快的哈。”
  陈母利索地回厨房和面。
  刘珂哈欠连天,眼泪泛滥,黑眼圈快要拖地。
  陈遇洗漱完进堂屋:“你不是说今年都不回来了吗?”
  刘珂又是一个哈欠:“惊喜懂不懂?”
  陈遇无语。
  “那待多久?一周?”
  刘珂瞪眼:“遇姐,我现在跟高二的一起读,还没放暑假呢。”
  陈遇:“……”
  三中是考点之一。
  好巧不巧地,陈遇被分在了学校,省去了看考场的这个环节。
  而且考场就在楼下。
  自己的学校,环境非常熟悉,会很放松。
  刘珂看一眼坐在多面的好友:“阿遇,江随在哪考?”
  没问知不知道,直接跳过了这部分。
  陈遇夹着黄瓜丝吃:“十二中。”
  刘珂啃口饼,声音模糊:“那远了。”
  陈遇“嗯”了声,那学校偏得很,江随要跟县城高中的一样,在考点附近订酒店。
  不然路上来来回回的麻烦。历年以来,高考堵车都是一大景观。
  陈遇想到昨晚通电话,江随说他还在翻资料书,眉心就蹙了蹙。
  临时抱拂脚,也不知道能不能抱上。
  刘珂啃完一块饼,打了个饱嗝,似乎有挺多话想说的,又觉得时机还不对,现在不能说,得再憋憋,她吃了个糖蒜,咂咂嘴,还是小时候的味道,爽了。
  “那啥,画室的散伙饭订在哪天?”
  陈遇斜眼:“跟你说了的。”
  刘珂一脸懵逼:“说了吗?”
  陈遇点头:“说了。”
  两人大眼看小眼。
  刘珂无辜眨眼:“我记性这么不好了吗?”
  “这让我很惶恐啊,”她一副凝重的表情,“我明年可是要考美院的人。”
  “怎么办怎么办,阿遇,我脑子是不是瓦特了?”
  “……”
  陈遇从她身上看到了江秋秋小朋友的影子,戏路都挺彪悍:“小珂,你在那边交朋友了?”
  性格上明显的开朗了,活泼了,嘴都不毒了,整个人不再那么尖锐凌厉,柔和了很多。
  刘珂眼神忽地飘了一下:“嗯啊。”
  陈遇看着她:“女的?”
  刘珂没承认,也没否认,嘴闭着,没有要出声的打算。
  陈遇以为就是自己想的那样了,她的嘴角往下压了压:“那我还是你最好的朋友?”
  刘珂:“……”
  这也吃醋?
  “是是是,永远是。”
  陈遇满意了:“散伙饭订在明晚,华源那边。”
  “考完就吃啊,”刘珂说,“那咱班的散伙饭呢?”
  陈遇看看外面的天色:“不吃。”
  刘珂颇为震惊的啧啧:“这么冷酷绝情的吗卧槽。”
  “好歹三年同学,饭都不吃一口?”
  陈遇没什么想法,班里用剩下的班费买了同学录,以分发作业的形式让所有人都写了,除了毕业照,他们自己也拍了一些大头贴。
  至于散伙饭这个环节,没组织。
  估计是小队小队的私下里约着吃吧。
  刘珂一把握住好友的手腕:“阿遇,画室的饭我就不去吃了。”
  陈遇秀眉一拧:“为什么?”
  刘珂咳两声清清嗓子:“我是半道走的,没跟你们一块儿走到终点,这饭吃的不香。”
  陈遇不解:“这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刘珂笑容轻淡,“你想啊,我去了,不就是世事无常这个成语的真人版?”
  陈遇一听她这么说,立马就不问了。
  刘珂还在画室画画的时候,早饭都不怎么吃,饭量很小,仿佛一年四季都在减肥。
  这回吃的很多,剩下的零碎全扫了。
  陈遇放下了碗筷,不急着赶去考场,就陪小珂吃,眼神在她身上打量,检查她的变化。
  “我发现你的发质变好了。”
  “皮肤也变好了。”
  “腰粗了。”
  “……”
  刘珂默默打消清空腌萝卜干的想法:“阿遇,明年我去美院找你,得喊你学姐了吧?”
  陈遇扬眉:“是那样没错。”刘珂抽抽嘴:“那到时候带学妹混。”
  没等陈遇说话,她就又冒出一句:“还有江随。”
  陈遇一下没懂这里面的含义,下意识道:“他没考单招。”
  刘珂没敢在这时候说出真相,她有自己的顾虑。
  美术生们哪怕能考过T城美院,也都不会选择去报,因为要求的文化课分数线太高了。
  高到让人想骂脏话,那个线对美术生来说很残忍。
  能达标的,都是不用学美术,就能上本科的人,譬如她家阿遇。
  江随那家伙的专业课没问题,文化课就很难说了,能过的几率真的是一言难尽。
  尽人事吧只能说。
  等成绩出来了,或者江随考完了自我感觉良好,觉得铁定稳了,到时候再由他亲自来说也不迟。
  免得阿遇事先知道他也考了T城美院,但是最后文化课没过线,那打击还不知道会多大。
  人生在世,很多事都不能两全其美,只能努力去调解,去选择。
  尽可能的把意外缩到最小。
  刘珂一通思想梳理,耳边突然响起好友的声音:“对了,去年你在病房里都跟江随说了什么?”
  她的表情差点失去控制:“说了该说的。”
  陈遇眼神探究:“江随说秘密有期限,时间到了会告诉我。”
  刘珂无所谓:“随他了。”
  陈遇:“……”
  两个生命里重要的人,不知道背着她搞什么名堂。
  高考那两天,陈遇早上出门,身边跟着爸妈跟好友,晚上考完出来的时候,站在学校大门口的还是他们三。
  全家出动,阵势很大。
  考完那天傍晚,陈遇换了身衣衫出门,说晚上不回来。
  陈母丢了抹布冲出来:“你要干嘛去?”
  陈遇靠着墙换鞋:“吃画室的散伙饭,通宵上网。”
  陈母脸上写着不信:“就这样?”
  陈遇反问:“不然呢?”
  陈母被问住了,等她回过神来,闺女早就没了影。
  陈父在院里擦洗自行车:“孩子考完了,随她去吧。”
  “随什么?随她去?”陈母炸了,“闺女要一夜不归,你一个亲爹就这么说?老陈,你要是被妖魔鬼怪附身了就眨眨眼。”
  陈父懒得搭理她了。
  陈母犯嘀咕:“小珂今天下午已经回去了,闺女要跟谁上网?”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这是废话。
  陈母扇了下自己的嘴,诶,糊涂啊。
  “你该扇的是你的脑袋。”陈父泼凉水,“还没上四十就这么不中用。”
  这话说出来的下场就是,晚饭自己烧,衣服自己洗,并且晚上不准睡一头。
  日子没法过了。
  陈遇出了小巷没多久就接到了江随的电话,她出于安全第一的考虑就把自行车停在墙边,按了接听键。
  江随在那头问:“到哪了?”
  陈遇说刚出来。
  “这么慢?”江随很不爽,“黄花菜都凉了啊妹妹。”
  陈遇慢悠悠跟他拌嘴:“凉了再热热呗。”
  江随气笑了:“我说去接你,你不让,现在你看看,还有什么想说的?”
  “有。”
  陈遇说完这个字就停顿了一会:“吃完饭告诉你。”
  将随的心跳莫名加速,他把声音放低:“要告诉我什么?”
  陈遇垂眼刮了下铃铛:“我要骑车了。”
  “话没说完呢。”江随说,“我也有事想告诉你。”
  他舔舔唇角:“到时候我要先说。”
  陈遇同意了:“好。”
  希望等我说完了,你不要跑。
  另一边,江随等小姑娘挂了电话,看了看通话记录,嫌时长太少,下次要补回来。
  “太黏了。”
  谢三思受不了:“真的太黏了,棉花糖都没你们黏。”
  江随给了他一脚,正要说两句,手机响了,王一帆打的,开口就是很少见的有气无力。
  “随哥,晚上的局我不参加了。”
  “你坐月子呢?”
  “胎死腹中。”
  江随挑挑眉:“出什么事了?没考好?”
  王一帆佯装伤心:“我靠,随哥,我是保送生,不需要参加高考,这你都记不住?能不能把你给你家小仙女的关心分点儿给你兄弟?”
  “不能。”江随说,“那你作的什么妖?分了?”
  王一帆不说话了。
  江随一点也不意外:“分就分了,你不是常分吗,回回都该吃吃该喝喝,淡定的一逼。”
  “这次分的很倒胃口。”
  王一帆沉沉吐出一口气:“下午两点多,我在老宅打电脑,汪月找过来了。”
  江随看着酒店转门:“她也保送了?”
  “没有。”王一帆说。
  江随一听他这么说就察觉到事态的不寻常,坐姿顿时变得不再慵懒:“怎么回事?高考这么重大的日子,她不考试跑去找你?什么鬼呢这是,你劈腿被她发现了?”
  “劈他妈,”王一帆修养全无的破口大骂,“我从来不劈。”
  江随抽动眼角,他这兄弟好像是没劈过,虽然风流,恋爱一段接一段,情史丰富的三天三夜都说不完,但都是一对一的,不会一对多。
  “那她是什么操作?”
  王一帆没回答,而是问:“随哥,你不奇怪她是怎么找上们的吗?”
  “老宅的地址我在学校都没填过,平时也不带学校里的谁过去,只有你们几个知道那里。”
  江随越听越邪乎,交叠的腿放了下来:“我们几个跟你那位可不熟,陈遇那边我也没提,她不是管闲事的人。”
  “跟你们没关。”
  王一帆抽着烟,呵呵笑:“她跟踪我。”
  江随:“……”
  “活的跟踪狂,我他妈真看不出来,她脑子有问题,有病,精神病。”王一帆头一回对一个女生毛骨悚然。
  同一时间,这件事里的当事人汪月,出现在了陈遇的视野里。
  陈遇不是很想停车,一是江随在等,二是不熟,她欲要装作没看到的骑过去,没料到汪月直接冲到了车前。
  自行车轮子在地上擦出仓皇的痕迹。
  陈遇差一点就摔了车,她心有余悸地喘着气,冷不丁发现汪月不对劲。
  披头散发,眼睛红肿,嘴巴上有咬出来的血口,眼神空洞,样子失魂落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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