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慕雪一听这酒大有来历,一时去看罗文茵,坚定认为对方是为了她,才拿出这等连唐夫人也夸奖的酒来。
罗文茵听得吴妈妈极力夸这酒,便举杯,邀众人道:“来,大家干了这杯!”
酒入咽喉,虽则也算醇香绵厚,但到底比不上前世那种精制的酒。
罗文茵稍稍失望,嗯,这样的酒就很难得,要珍藏了么?
赶明儿,看我酝几坛真正的好酒给你们尝尝。
唐夫人和程慕雪尝了酒,却是一径夸好。
林修雅怀孕,不敢喝酒,见唐夫人极力夸奖,便把自己的杯子推过去道:“我不便喝酒,唐夫人再尝一杯!”
唐夫人是一个好酒的,闻言接过,又是一口干了。
大家喝了酒,气氛热闹起来,话匣子也打开了。
程慕雪是一个酒浅的,当下就开口羡慕起罗文茵的人生,说她命好,从小到大有人护着,现下家大业大,儿女又出息,在府中是当家主母,真是几世修来的福气云云。
唐夫人接话道:“程夫人,你别看将军夫人一切都好,其实也有苦处的。若是李将军能归来,这李府门前,哪会像今日这样冷清?只怕咱们马车还挤不进来呢!”
程慕雪道:“纵如此,文茵这般的日子,还是我们得不到的。”
吴妈妈听她话儿说得有些酸,忍不住代罗文茵应一句道:“各人有各人的福缘,求不得怨不得。程夫人你的日子,也是我们得不到的。”
程慕雪听得如此说,趁着一点酒意,微带恼意道:“你不过一个妈妈,如何跟我比呢?”
吴妈妈也小小郁恼了,淡淡回道:“程夫人同样比不得我们老夫人。”
唐夫人一听两人唇枪舌剑,怕闹僵了,忙打圆场道:“哟,咱们喝了人家的酒,可不能再看不惯人家的妈妈了。”
程慕雪突然呛出一句道:“也是,我如何比得文茵?文茵当年要不是太过傲气,只怕就当了娘娘呢!”
她的话一出,石破天惊,众人面面相觑。
罗文茵:要死了!这话要是被唐夫人传出去,哪不是会惹来许多麻烦?
而且听这话,原主好像跟皇上……
啊,不要啊,跟皇上也有纠缠,怕不是以后会死得很难看!
第20章
吴妈妈和田妈妈对视一眼,当机立断,双双上去扶起程慕雪道:“吴夫人怕是醉了,我们扶你去厢房歇午可好?”
程慕雪只是半醉,一时控制不住就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话一出口,也知道自己失言,当下依着吴妈妈和田妈妈的话道:“是啊,我醉了!”
吴妈妈和田妈妈听她这样说,知道还没醉得厉害,尚有点理智,一时大大松口气,忙忙扶她出厅。
唐夫人见此,也失了兴致,告醉求卧。
罗文茵忙吩咐宝扇领唐夫人去另一间厢房歇午。
转个头,罗文茵自己回了房,见吴妈妈和田妈妈也回来了,便问道:“吴夫人如何了,还是醉得厉害吗?”
田妈妈道:“幸好不算十分醉,还听劝,在丫头服侍下,上床安歇了。待她醒来,看她惭愧不惭愧?”
吴妈妈也道:“吴夫人真是……。想当年,她家道中路,寄住在沈家,那时大家还是小姑娘,她也算规行矩步,谨慎小心,处处讨好着老夫人和各人,并不出差错。今儿见了她,想着她和老夫人多年未见,殊是不易,且大家谈兴正浓,才会给她酌酒,没想到她酒品这般差。”
罗文茵叹口气道:“她今儿说的话……”
吴妈妈接口道:“那些已过去了,老夫人不必放在心上。”
罗文茵纠结一下道:“你们吩咐各人,今儿听到这些话的,通通忘记,也不要外传,有违的,定要重罚。”
两位妈妈应下来,只她们这会并不知道,程慕雪说的话,已全部传至周姨娘和张姨娘耳中了。
趁着歇午时间,周姨娘悄悄儿去找张姨娘,两人就这件事讨论了好一会。
张姨娘疑惑问道:“那位吴夫人说的话,可是真的?”
周姨娘点头道:“确有其事。那时节我是主母身边二等丫头,比不得吴妈妈和田妈妈那样能时时近身侍候,但也因为如此,我跟着主母到江南时,反得了空闲四处闲聊,知晓了一些主母并吴妈妈和田妈妈不知道的事。”
据周姨娘回忆,那时候罗文茵才十三岁,身段堪堪抽条,腰肢柔软,整个人像含苞待放的鲜花,我见犹怜。
她跟随母亲到江南给外祖母贺寿,外祖母一见她,疼得如珠似宝,几个亲孙女全靠后了。
因她得宠,当时寄住在沈家的程慕雪,便巴上了她,几乎成了她的跟班。
罗文茵从小到大被宠着,当时天真烂漫,并没有什么心眼,见程慕雪百般讨好,便引为知己,无话不说。
程慕雪忧心自己前路,却是四处寻机会,想给自己谋一头好婚事。
她去给沈家老夫人请安时,偶然偷听到一件事,知晓沈家任着副织造使的大爷近来忙里忙外,是因为要接待京城来的一批人,这批人中,有两个是三品大员,还有一个,是当今三皇子。
这位三皇子,名喊张子畅,是皇后所出,正是当今皇上。
程慕雪那时候自认美貌,本想设法嫁入沈家,待听得“三皇子”三个字,马上着了迷,想寻机会结识三皇子,成为三皇子的女人。
她觉得自己这番是豪赌,赌命运,赌未来,赌尽一切。赢了,一切都有了,输了……,输了再说吧!
但她不过一个寄住沈府的远房亲戚,想接近沈家大爷,再借由沈家大爷结识三皇子,难度极大。
她想来想去,便把念头打到罗文茵身上。
罗文茵身边的人也不好收买,最后,她收买了当时的周姨娘。
一番周密安排筹划后,程慕雪带着罗文茵,出现在沈家大爷和三皇子跟前。
沈家大爷也是极疼爱罗文茵这个外甥女的,当下一见,马上喊住,问她们要去何处。
程慕雪马上上前,娇滴滴代为回答,说是她们听闻沈家某新建的园子里,花儿全开了,想过去瞧瞧。
沈家大爷一听便笑了,说是那个园子今儿不得他允可,其它人进不去,不过她们实在想去么,可以求求张爷,说着指向三皇子张子畅。
沈家大爷今儿不许闲杂人进园子,也是为了接待张子畅的,张子畅见是沈家两个女孩子想跟去,自然一口应承。
沈家豪富,府中养着许多美女,这些美人见着沈家大爷,有时候看对方心情好,也会胡乱称呼,甚至呼对方为舅舅也有。
当下罗文茵喊一声舅舅,沈家大爷又没有正式介绍她的身份,三皇子便不往心上去,只以为这是人家美人儿在跟沈家大爷撒娇。
那时节沈家大爷在园子里设了酒席,搭了戏棚,请张子畅并一帮子京城来的官员欣赏江南美景美曲。
一行人进了园子,程慕雪设着法子在三皇子跟前露脸说话,以期引起注意。
在程慕雪看来,她已长开,正是堪折的时候,而罗文茵才十三岁,虽相貌极美,到底还没完全长开,三皇子若要女人,当会选她。
但她万万想不到,三皇子注意的,是罗文茵。
三皇子在江南逗留了一段时间,将要回京时,便着人去约罗文茵相见。
罗文茵当时并不知道对方身份,心下颇奇怪,但因着舅舅提过对方是贵客,不好得罪,便拉了程慕雪同去约见地点。
三皇子当年十六岁,天之骄子,看中那个姑娘了,也懒得去打听对方是何来头,因也不知道罗文茵是沈家大爷正牌外甥女,以为她是跟程慕雪一起寄住在沈家的民女。
这两位民女借着沈家大爷见到他,那般搭讪,不过想寻得贵人护估,其中一位年纪略小,但十分灵气,他瞧着也颇喜欢,约见是一番野趣,同时也可顺道问问对方要不要跟他去京城。
三人在桥头相见,三皇子也不避程慕雪,直接问罗文茵道:“这位姑娘,你想不想跟我去京城?”
罗文茵愕然道:“张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三皇子也愕然,这回话不对呀!
他再一想,也是,女孩子临要离开家乡,难免矜持,也难免想得点保证。
他笑一笑,扇子在手心轻轻一拍,温柔道:“跟着我到京城,保你衣食无忧,若育下儿女,会给你一个名份。”
罗文茵见对方人物俊秀,相貌出色,举止高雅,本来心存好感,待听得这番话,这一怒非同小可,一下就骂出声来道:“你以为你是谁啊?跟你到京,保我衣食无忧?我呸,不要说什么衣食无忧,说什么名份了,你给我一个正妻当当,我也不会答应。”
她说着还不解气,突然一伸足,狠狠朝三皇子脚背上踩一脚,再一跳,跑个没影。
三皇子身边的护卫“呼啦”冒出来,想去追捉罗文茵,被三皇子挥手止住了。
一直旁观的程慕雪目瞪口呆。
三皇子看也不看她一眼,领着人走了。
这么一件事,三皇子没有告诉沈家大爷,罗文茵也没有告知长辈,因此只有程慕雪并几个心腹丫头知道。
这当下,罗文茵躺在床上,因心头有事,虽困倦,一时也睡不着,正跟系统询问原主和皇帝的事。
系统大略说了原主在江南和三皇子相遇之事,又说及三皇子回京后的事。
三皇子回京后,不久即娶了皇子妃。
在一次皇后寿宴上上,各府夫人领着及笄的女儿们进宫相贺,三皇子也领着皇子妃进宫,于是瞧见了随母亲进宫的罗文茵。
稍一询问旁边人,他这才得知,罗文茵父亲是朝中官员。
没多久,三皇子让府中长史给他谋划,说想娶罗府姑娘为侧妃。
罗文茵当时正因方若成之事生了重病,眼看药石无灵,罗府自不可能将她送进三皇子府,商量一番,就送了罗文秀进去。
长史以为三皇子要娶罗府姑娘为侧妃,是为政治原因,那只要姑娘是嫡出女儿,相貌性情过关,不拘那一房的姑娘也使得,因急急操办了。
三皇子当时理所当然认为进府的会是罗文茵,没想到新婚夜一揭盖头,新娘子不是罗文茵,而是罗文茵的堂妹罗文秀。
罗文秀相貌也极美,并不输罗文茵,但三皇子到底心有不足。
只他才娶了罗文秀为侧妃,断然不好又开口再娶一位罗府姑娘为侧妃,因忍着,想再寻机会办了此事。
他这一忍,结果便听到罗文茵嫁与李汝安为妻了。
罗文茵既嫁人,他只好稍断了念想。
待得李汝安出战不归,三皇子又燃起某些念头。
至两年前,三皇子登基为帝,马上封了罗文秀为贵妃,恩宠有加。
而贵妃娘娘,近段时间频频传罗文茵进宫。
罗文茵进宫见完贵妃娘娘后,又会被皇帝召见。
皇帝召见她时,皆是说说旧事,问问她府间事,安抚几句,言词并没有什么让人想歪的地方,但是眼神就不同了。
皇帝的眼神十分丰富,好几次看罗文茵,把她看得低了头。
罗文茵心感不安,前两次再有召要她进宫时,便托病不进。
系统说到这里,顿一下道:“得不到的,才是心头白月光,过几天,估计又会召你进宫了。”
罗文茵:“……”
第21章
罗文茵午睡醒来,一下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待意识渐恢复,想到原主竟然和皇上也有纠缠,不由心慌起来。
吴妈妈守在床边,见她醒了,便过来撩纱帐,一边禀道:“老夫人,二爷早上喝了药,退了一点烧,只是咳疾却更厉害了,刚丫头过来禀报,说午间煎了药,二爷嫌药苦,闹腾着不肯再喝药……”
罗文茵心烦,挥手道:“他也这么大了,怎么像个孩子呢?不喝药难道要我过去哄着,像待宾哥儿那般,强灌下去不成?”
虽然自己跟系统要求说穿过来要有儿有女,但这般让人操心的儿子,还真的不想要。
若不是想着自己占了人家母亲的身份,不闻不问不理不睬显着不近人情,不像母子,还真的不想理了。
宝珠端了水过来给罗文茵洗漱,也跟着道:“二爷真的太闹腾了,大爷像他这年纪,哪会让老夫人烦心?”
罗文茵一听,是哟,怎么忘记自己还有大儿子呢?二儿子这喝药闹腾的事儿,就让大儿子去管好了。
她忙唤宝扇过来道:“你去告诉大爷,说二爷这阵病了闹腾,让他多去瞧瞧,管束着二爷。”
宝扇忙应了,笑道:“说起来,二爷不怵老夫人,却是有些怵大爷的,让大爷管束,没准还听一些。”
罗文茵收拾毕,正巧宾哥儿午醒也醒了,便逗着他玩,却有婆子进来道:“老夫人,大夫人求见!”
“快让她进来!想是思念宾哥儿了。”罗文茵笑着放下宾哥儿。
宾哥儿一听母亲来了,忙飞奔到门口相迎。
林修雅进了门,牵了宾哥儿,这才福下身朝罗文茵行礼。
罗文茵笑道:“好啦,宾哥儿午睡后也精神了,你领着他出去走走罢!”
林修雅喃喃道:“媳妇这趟过来,并非领宾哥儿去玩的,实是有一事要求母亲。”
罗文茵让她坐下,问道:“何事?”
林修雅半低了头,似乎有点难以启齿,隔一会才道:“大爷午宴喝了酒,回房时怕酒气薰了我,不让我给他宽衣。媳妇想着自己怀孕,这阵不方便服侍大爷,待要指一个丫头给大爷,又怕带来的丫头有不足之处,到时服侍得不好,反是生气。因想求母亲赐一个丫头过去服侍大爷。”
罗文茵目瞪口呆,呀,这媳妇这么贤惠,自己不能和夫婿亲热,就忙忙要给夫婿选暖床的丫头?
你选暖床就选暖床,还得扯上我?
让我给丫头?
她皱眉道:“你怀着孕,夫婿不哄着你也罢了,你还要给他纳妾?贤惠过头到时吃亏的不是你?到时不痛快的不是你?且你们夫妻的事,自己解决就好,求我作什么?我的丫头啊,辛辛苦苦培养的,怎么会便宜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