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淮却忽然俯身,轻轻将微凉的唇覆在她的唇上。
若若:“……”
镇北城中,长街僻静,谢淮俯身,轻易遮住了若若。他唇畔微凉,覆来时,令人心中狂悸。若若长睫微颤,眸色恍惚,久久说不出话。
“……”
良久,谢淮才轻轻起身,眸中漆黑,一言不发地瞧她。
若若捂着唇畔,语结不已:“你,你你你怎么能亲我?”
谢淮敛了敛眸,语气沉了几分:“为什么不能?”
“因为……”若若一时语塞,语无伦次答:“我们相识于儿时,一起长大,从前我一直都……”
“……哼。”
谢淮却冷笑一声,俯身逼近,凝望着她的眸,幽幽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从前你一直把我当小孩子看。”
多少次了,小表妹总流露出那般“盼你日后出人头地”的殷切目光,教谢淮一阵恶寒。
若若一时凝噎,心虚地别开目光:“……”
谢淮抵住她的眉间,深深道:“从前的事便算了,我不与你计较。但如今我警告你,我已经不再是儿时的谢淮,若你还那样看我……”
他忽地一笑,语气生寒:“我就杀了你,听见了吗?”
少年俯身逼迫,气息冷冽,一下一下地拂在面上。他清冷的眸在眼前放大,说话时,薄唇阖动,随时都能落下来。
“……”
若若抿唇,恍惚地侧开了首,小声道:“……听见了。”
末了,又轻轻抬袖抵在他的衣襟前,容色嫣然:“……但是,你可不可以起来一下下。太近了,我的心跳的有些快。”
“……”
谢淮长睫微颤,缓缓直起身,一言不发地侧开了首。
夜色中,也不知是谁的心,在怦然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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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在世人眼中
镇北年前祭夜, 机缘巧合之下, 南国的盗贼正好遇到了谢淮,谢淮不好对付,他们匆匆收手, 逃离了镇北城。而四周敌军们虽在城门外掀起动乱, 却还是被谢淮擒住了。
城中很快恢复了安宁。
谢淮却并未将擒来的敌军关入牢中, 而是执剑立在河畔旁, 命他们一盏盏地放灯给若若看。
若若神色凝滞, 沉默地看着那些凶神恶煞的敌人们, 捧着精致灵巧的花灯,从她面前一个个走过,瞪了她一眼又一眼。
“……”
谢淮眼睑微抬, 淡声道:“不是要放灯吗, 让他们放给你看。”
谁要看一群恶狠狠的敌人给自己放灯啊?若若眉间轻动,却怕惹怒谢淮,并未说出心里话,只是沉默地垂下了眸。
谢淮却似乎洞察了她心中所想,缓声道:“……不喜欢?”
若若一激灵:“喜欢!喜欢得不得了!”
“是吗。”谢淮抚了抚袖下长剑,淡淡笑道:“那让他们再多放一个时辰吧。”
俘虏们:“……”
若若:“……”
……
这一次动乱最终被谢淮平息了下来,然数日过后, 却又掀起一波动乱。本以为镇北会因谢淮的凌厉手段安宁一段时日,却不知为何的,四周的敌军们非但没有退避,而是愈发骚动, 隐隐约约有联手而起之势。
消息传入晋安时,宣铧帝挑眉道:“边陲小国向来各自为营,何时起学会联手而为了?”
御书房中,阮青令与临徽同在。
临徽心中出神,并不言语,阮青令便敛了敛眸,行礼道:“回圣上,微臣揣测,许是这些年来谢淮镇守镇北,行事凌厉,杀伐果断。小国备受压迫,故而才结成同营,妄图反抗。”
“谢淮啊……”
宣铧帝听得谢淮二字,陷入了沉默。良久,忽然瞧见临徽也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不禁问道:“……阿徽在想什么?”
临徽回了神,连忙行礼:“父王,儿臣……”
他其实在想远在镇北的若若,前些时日,听闻若若去了镇北寻谢淮,临徽就一直魂不守魄。如今听得镇北起乱,心中更是忧心忡忡,想让若若回晋安来。
然此话却不好与宣铧帝说,毕竟若若是安国侯府的人。若直言,只怕宣铧帝会猜忌他意图谋取安国侯府的势力。
临徽顿了顿,轻声道:“儿臣听闻,三皇姐也在镇北……恐三皇姐出事,想求父皇,让儿臣去镇北瞧一瞧。”
“……哦?”
宣铧帝闻言挑了挑眉,悠悠道:“不曾想我们阿徽如此关心皇姐?阮侍郎,你觉得呢?”
言下之意,却是看破了临徽真心在意的是若若。只是见他情深不言,宣铧帝便不禁多打趣了几句。
阮青令闻言,语气难辨,轻笑道:“三公主乃圣上的掌上明珠,谁不关心呢?”
宣铧帝又挑了挑眉,诧异地望了阮青令一眼,一时分不清他这是嘲讽临徽,还是真心称赞临薇。
不过阮青令为何要嘲讽临徽?
人家是喜欢他家中四妹妹,他应当倍感欣慰,何必小气到这般地步……那他便是真觉得临薇好了?
宣铧帝心中百转千回,想起自己这位大臣,至今尚未娶妻,不由得思绪纷飞——
想来,让阮青令娶自家女儿,也是不错的?
宣铧帝心中已有定夺,龙袖一挥道:“那阿徽便与阮侍郎一齐去一趟镇北吧,也好看看镇北是个什么情况。”
“儿臣遵旨。”
“微臣遵旨。”
……
镇北城中,临薇还不知宣铧帝想将她嫁出去一事。年前祭后,临薇心中十分愧疚,想着当时要是在若若身侧,便能擒住那飞贼,哪至于让若若受这样的苦。
“要是让我看见那小贼,非得把他捆起来不可。”临薇如是道。
故而,镇北动乱这几日,她便时常守在若若身旁。
这不守不要紧,一守看出问题来。
临薇心思敏锐,很快发觉府中那位裴雪姑娘似乎对若若怀有敌意。而这敌意的来源。便是谢淮。
这几日,镇北动乱,军中频频调动,那位裴雪姑娘执过缰绳,能执剑杀敌,常常寻谢淮商议战事。只是若若不知为何,这几日总神不守舍,全然不管这事。
府中庭深,廊坊堆雪。
临薇拢袖,朝若若深深一叹:“你可长点心吧。”
若若举着云袖,还想着那夜谢淮亲她的事,一时出神,道:“……什么点心?”
“……”
临薇眉间抽了抽,拍案:“是让你长点心啊!你知不知道,最近那位裴姑娘借着商议军情的名义,明里暗里缠着谢淮。你怎么不去看看呢?”
“我……”
若若一时语塞,心中暗想:她不是不想去,只是一看到谢淮就想起他亲她的事,抑制不住地脸红啊。
“裴姑娘寻表哥是有正事,本来就在情理之中,我又不会排兵布阵……去寻他做什么啊。”若若举袖,心虚道。
临薇忽然哼了一声,道:“你不会排兵布阵,难道还不会端茶送水,嘘寒问暖吗?听着,你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说罢,将盛着热茶的木盘递到若若手中:“去!寻谢淮去!”
若若端着茶:“……”
无奈,若若最终还是踏上了长廊,去寻谢淮。
镇北的长廊笔直阔朗,廊下支着朱红画柱,廊外是梅林深深,嫣红的梅花在雪中含苞待放,别有一番傲骨。
若若才行了几步,就与执剑走来的裴雪径直撞见。
裴雪一怔,望了望她手中茶盏,才道:“阮小姐好,你这是去寻谢淮吗?”
若若端着茶盏,道:“是啊,裴姑娘哪里去?”
裴雪一笑,抚剑道:“军中调度,我去半里关帮哥哥的忙,为我镇北守城。倒不像阮小姐这么得空了……”
“那便不打扰裴姑娘守城杀敌了,城外凶险,裴姑娘要多加小心。”若若轻声笑了笑,与裴雪作别,捧着茶盏离开。
“……”
“阮小姐。”裴雪却忽然唤住了若若,望着她的背影:“阮小姐有时候不觉得,你与谢淮很不相配吗?”
若若一顿,并未回首:“……”
裴雪望了望廊外的素雪与梅花,沉声道:“谢淮像雪,阮小姐像花,大雪冷冽入骨,可埋葬万里青山,冰封千里长城。然花除了好看,便再无是处,最终也不过枯谢一场。”
“……是吗。”
廊下梅花浅浅,埋在雪中,似乎在应裴雪之言。
若若却忽然轻轻一笑,语气烂漫:“但是……大雪最后还是落在花枝上啊,是不是,裴姑娘?”
裴雪怔然:“……”
“我要去为表哥送茶了,不能陪姑娘多聊,还望姑娘恕罪。”
若若俯了俯身,与裴雪作别,提步离开了长廊。
廊下雪色无声,唯有步履声响,裴雪并未再追来。若若心中松下一口气,却又浮起几分惆怅。
别看她方才那样云淡风轻地呛裴雪,其实她心里可虚了。毕竟裴雪说的并无不对,谢淮是在战场上浴血杀敌的将士,而她只是弱不禁风的小姑娘,险境来临时,她能为谢淮做的……实在是太少太少。
在世人眼中,谢淮与她是不是当真不配呢?
若若心事重重地走着,不曾看路,一时不慎,忽地撞入某人怀中。
茶盏咣当一下,若若心中一惊,慌忙去扶,一只沉稳有力的手却已先她一步举起了茶盏。
若若抬眸,顿时语结:“表表表表哥。”
谢淮正与镇北王商议完军事,回院途中,便在廊下遇到了小表妹。她捧着茶盏,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连走到了他身前也没察觉过来。
“……”
谢淮孤眸微敛,瞥了瞥若若,淡淡道:“……结巴了,要去看看大夫吗?”
“才没有!”
若若绯红着容色反驳,然说了这一句后,却什么也不说了,只是郁郁地垂下了眸。
“……”
谢淮凝了凝眸,望着她的神色,沉声道:“怎么,作出这幅可怜模样,谁给你委屈受了。”
“……也没有。”
若若哑了哑声,良久,在谢淮冷冷的目光中,终于还是低声道:“表哥,你觉得在别人眼中,我们相配吗?”
谢淮忽默:“……”
他不曾想小表妹会问这一句。
记得多年前,镇北王曾与他谈及若若,说日后想将若若接回镇北王府,嫁给安小公子为妻。安小公子温和开朗,待若若再好不过。
从那时起,谢淮便知,在茫茫世人里,没有一个人觉得他与若若是相配的。
安国侯府的小姐,应当嫁给一个温良恭俭,谦谦有礼的世家儿郎,而不是嫁给他这样一个孤僻冷傲,冷血无情的煞星。
“……”
谢淮回了神,垂眸凝望若若期盼的目光,淡淡地道:“……不配。”
若若一哑:“……但是。”
“但是。”谢淮接过她的话,容色冷冽,狠声道:“别人怎么想,与我没有半分关系,配与不配……我说了算。”
“……”
若若面色又是一红,局促道:“不,不行!怎么能让你一个人说了算!”
乍听此话,谢淮一顿,敛了敛眸,一时陷入沉默……原来在小表妹眼中,配与不配一事,还是要顾及他人的目光吗?
若若却捧着茶盏,语气低低:“难道,你……不问问我吗。”
才问完这话,白皙容色便绯红了个透。想来也是明白,这话问得着实太过暧昧了。
谢淮:“……”
他薄唇微抿,望着小表妹如三月春花的面容,心中动乱,缓缓道:“……那你觉得呢?”
不想谢淮真的问了,若若捧着茶盏的手一紧,慌神道:“我……”
“上将,半里关来信,有敌军侵扰!”
廊下忽然传来将士的通报声,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若若猝不及防被这声音吓到,手上一晃,滚烫的茶水顿时泼了出来,溅到谢淮掌背上。
谢淮不知道在想什么,竟然也没躲开。
“……”
若若神色错愕,愣愣地瞧着一言不发的谢淮。以谢淮的身手,这茶水他应当避得开的……
良久,谢淮终于皱了皱眉,冷声道:“你想烫死我?”
不错,这样的谢淮才是谢淮,若若小声道:“……对不起。”
说罢,连忙放下茶盏,抬袖捧起他的手,给他吹气。
“这样就不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