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从山下走到半山别墅群中的傅家, 已然全身疲惫。
敲响傅家大门的那一刻, 两个人都如释重负。
***
方才走在雪地里的时候身子几乎已经被冰雪麻痹,此时回了屋子里就算是洗过热水澡,换上厚厚的毛绒睡衣,又将自己裹进两层被子里,陆晚仍旧瑟瑟发抖。
她太怕冷了。
此时她瑟瑟缩缩在被子里,只有半个小脑袋露在外头,留个鼻子呼气。
心中正在纠结着要不要伸出手去把空调打开, 调到三十度。
脑中两个小人打了半晌,纠结了许久,终于决定要伸出手去开空调。
没想到手还没伸出去,门却被敲响。
“咚咚咚……”
在静寂的卧室中, 显得格外突兀。
让人心都不禁跟着一跳。
虽然因为冰雪覆盖,从窗子往外看去,外面是一片灰蒙蒙的天地。
总像是天光未启,陷入混沌一般。
可是陆晚心中知晓现在仍是上午,大约十一点左右。
进来的时候也就没锁卧室的门。
只有洗澡的时候,将卫生间的门反锁了。
这样一想,她心中颇有一些慌乱。
此时突然有人敲门,陆晚脑子一时反应不过来,想不出谁会来找她,便下意识将身上的被子裹紧,将自己的身体牢牢遮盖住,向着门外问道:
“谁呀?”
男人的声音低低响起:
“是我。”
听得陆晚心中一窒。
他……
怎么突然过来?
大约是因为女人的直觉,陆晚总觉得让傅泽以进来是引狼入室。
便板着声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大高兴的样子:
“有事?”
门外的男人淡声应下:
“嗯,重要的事。”
“什么重要的事,一会儿再说行么,我现在不想动。”
她现在就只想静静窝在被子里,如果一定要说还有什么想做的事,那就只有开空调。
可是对方像是听不懂她的委婉拒绝似的,竟说:
“不用你动。我只是想谈谈有关离婚的事,既然你不想,算了。”
“哎,等等。”
一提到离婚,她便觉得自己不能错过,不过还是怕他说起挽留的话,便先把丑话说在前头,
“不过如果是不想离婚,那免提。”
门外的男人不屑地嗤笑一声:
“你哪只耳朵听说我不想离婚了?”
……
陆晚有些尴尬。
没好气儿地说:
“行你进来吧进来吧。”
对方一进门,她便探着头紧张兮兮地往门外看。
并且无视傅泽以不解的目光,开口问他:
“哎呀快关门关门,没人看见你进来吧?”
傅泽以冷冷瞥她一眼,满不在乎:
“看见了又怎么了?”
陆晚懒得跟他掰扯,无奈地横他一眼:
“行了行了,你想说什么快说。”
傅泽以倒是丝毫不客气,径直在床边坐了下来。
陆晚见状,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脸上明显写满了拒绝。
还拽着被子整个人往后退了退。
试图与这个危险的男人之间保持安全距离。
“你上次说的对,是我没考虑到你愿不愿意留下。所以暴风雪一结束,我们就去办手续。”
男人一双长腿交叠,一手按在床上,支撑着自己,另一手无意识地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不疾不徐地说了这么一句。
陆晚认认真真地听着,听到他顿在这儿,不免开口道:
“暴风雪一结束就去办手续不是早就说好了吗?然后呢,你来就为了再跟我说一遍?”
“你着什么急,等我慢慢说。”
他自己倒是就一副全然不急的样子。
陆晚无奈点头:
“行行行你快说,说完快走,我听着呢。”
金属材质的打火机在男人修长的指间摆动,微微反射的光偶尔会照到陆晚眼里。
她静静听着他说道:
“我同意离婚,但是,我希望,在我们婚姻的最后几天,能像任何一对正常的夫妻一样。这是结婚证赋予我的合法权益,你应该不会拒绝吧?”
没想到傅泽以会提出这么一个乱七八糟的要求,陆晚忍住想白他一眼的冲动,深吸一口气,礼貌地给了个回应:
“滚犊子。”
傅泽以瞥她一眼,不满地说:
“从你第一回 见到我到现在,我答应你多少事了?一开始答应装你男朋友,后来答应你搞那个什么无聊的计划。让你答应我一件事,有这么难么?”
陆晚一时哑口无言。
她张了张口,最后只能无力地辩驳一句:
“不行,我不同意,我看你天天在外面玩的不是挺开心吗,神经病啊突然想不开回来跟我过夫妻生活。”
她是一时情急,才说了这么一句话。
可是说完,她就后悔了。
这他妈说的叫什么话。
去他妈的夫妻生活哦。
陆晚也不知道自己的脑子里一天究竟都在想什么。
总之刚才傅泽以一提起要求跟她像任何一对正常夫妻一样,她脑子里就不断回想起两个场景。
一个是今天在雪地里,她那大声的一句“亲亲老公大宝贝”……
以及对方能溺死人的眼神。
另一个,则是昏昏暗暗的房间里。
两具年轻的身体辗转交叠,抵.死.缠.绵。
那房间里还伴随着她染了哭腔的呜咽。
香艳绝伦。
一时间,明明她身上盖着厚厚的两层被子,还在瑟瑟抖着。
可就这么晾在外头的脸,却猝不及防地变得滚烫。
傅泽以似笑非笑,看着陡然红了脸的陆晚,挑眉向她:
“想什么呢?”
陆晚被这么一问,登时心虚起来,硬着语气说:
“你管我想什么!总之,不行,你这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啊,不可能,我告诉你不可能。”
……
两人这番“不愉快”的交流最终被李阿姨敲门叫他们吃饭给打断。
陆晚这才反应过来,看来他进了她房间的事情傅家人都知道了。
是以,一直到出房间门之前,她还狠狠瞪了他一眼。
一脸委屈巴巴气鼓鼓的模样。
瞧着模样,像是被傅泽以这个登徒子毁了名节的小寡妇似的。
傅家本就人丁兴旺,一大家子人。
今天因为傅煜涵的电话打过来,傅老爹便将住在半山别墅二期的傅家长媳高媛,和她的女儿傅念一道接了过来。
是以,今天吃饭的时候,便格外热闹。
傅念今年八岁,和她那个小叔叔——宋欣傅显的小儿子傅禹城一样大。
两个孩子虽然差了一辈,但是凑到一起,总是吵吵闹闹地玩开了。
显得原本空荡荡的别墅里,登时有了热热闹闹,过年似的氛围。
傅泽以和陆晚下楼的时候,傅念正好看到他们。
小姑娘小小年纪就嘴甜的很,开口就是:
“二叔叔,二婶婶,快点下来吃饭呀。”
陆晚也喜欢这个可爱的小姑娘,便笑着应下来:
“就来了。”
高媛一直住在另一头儿的别墅,虽然知道傅泽以和陆晚一直感情不睦,甚至这几个月以来,傅泽以干脆就没回过傅家。
不过她到底不知道他们俩这回齐聚傅家老宅,是为了离婚来的。
是以,出于好意,一见着这俩人,便由衷感叹一声:
“能见着你们俩这样和和睦睦的回家里来,我这心里都高兴。”
说完,还没等两人说话,便向着傅泽以继续说道:
“小以你看这样多好,以后可别再胡闹了,这样的好媳妇哪儿找去呀。”
说话的时候,傅家人几乎都已经坐在餐桌前,正等着一齐开饭。
这话自然也叫边儿上的人听了去。
傅老爷子对自家孙长媳的这一番话十分满意,接着话头恨铁不成钢地数落傅泽以:
“小媛说的对啊,你也老大不小了,该踏踏实实留在家里过日子了。”
傅泽以和陆晚两个琢磨着离婚的当事人听得有些尴尬,正不知如何接口的时候。
坐在另一边儿的傅子然却讽刺地开口道:
“爷爷大嫂你们就别操那么多心了,二哥二嫂这不马上要离婚了么,二哥在外头自有人陪着,你们在这儿就是说出花儿来也没用。”
说完,就被坐在她身边的宋欣轻轻推了一下,低声斥责:
“你说什么呢?”
陆晚已经习惯了这个傅子然成日里的阴阳怪气,懒得搭理她,干脆看也不看她,只向着大嫂高媛说道:
“没关系的,大嫂放心啦,相信就算没有我,傅泽以他,一定也能过好的。”
这个话题就只能这么尴尴尬尬地聊两句,便被转移开了。
幸好有傅念和傅禹城这两个小鬼,倒也让一顿午餐吃得还算愉快。
***
被暴风雪困在别墅中的日子简单又单调。
无非是吃饭——回房间待着——吃饭——回房间待着。
周而复始,两点一线。
因为一整天都没有任何活动,众人都不怎么饿。
是以,一直到了天色漆黑,晚上八九点钟的时候,众人才吃完了晚餐。
晚餐结束后,陆晚率先回了二楼的房间。旁人倒是都留在客厅里看电视聊天,就这么众目睽睽之下,倒是发生了件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
傅泽以从他在一楼的房间里抱了被子,径直就走到陆晚门前敲门。
作者有话要说: 傅泽以:陆囡囡,开门啊,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听。
(卧槽画面感有了。)
为庆祝祖国母亲生日,本喵决定(吹个nb)国庆假期期间日万,嘻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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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是夜。
一望无际的夜。
长空寂寂, 往日漫天星辰皆不见, 月半隐隐。
唯有层层朦胧的云,缥缈游移。
暴风雪更大了些。
不断飘落下来的雪,像是要将这座城市活生生埋了似的。
无休无止。
那呼啸的风声匆匆刮来, 直直打在别墅的玻璃上, 像是大汉的重拳, 一下下在锤着窗子。
叫人心中隐隐不安, 慌乱地打着鼓。
陆晚刚刚走到窗前脱了衣服, 准备换睡衣的时候, 突然就听见门又被敲响。
她拿睡衣的手顿了一顿。
旋即赶忙将衣裳拿起来,套在身上,这才开口问道:
“谁呀?”
“我, 开门。”
门外的男人声音一如既往清朗好听, 只是这时说起话来带了点点慵懒。
还有……呃,那个该死的理所应当的语气。
陆晚早下定决心与这位“准前夫”划定好界限,闻言,便不紧不慢走到床边坐下,想起这房间的隔音很好,然后才扬声开口道: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明天说。你早点洗洗睡吧啊, 熬夜太多容易老。”
此时此刻,窗外虽呼呼的狂风声不断,傅家的别墅里却几乎鸦雀无声。
陆晚和傅泽以的婚房在二楼上了楼左手边第一间,从客厅看去, 虽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却能看清大概情形。
无非是那个厌恶自己这个便宜老婆的傅家二少爷,竟然破天荒地大半夜抱着被子敲响了老婆的门。
此时楼下的傅家众人,不管平日里相处如何,此时,都觉得自己吃了个大瓜。
刚刚吃过晚饭不久,陆晚上楼的时候,众人还没有要回房间的意思。
她一猜,便想到可能众人都在悄悄观察他们两个的动静。
一时觉得尴尬非常。
偏偏傅泽以像是浑然不觉,或是根本不在意旁人的关注。
反而倚在门上,满不在意地说:
“今日事今日毕,开门。”
屋子里的陆晚深吸了一口气,强压着自己的脾气,刚要开口。
……
头顶天花板上的灯忽地一闪。
整个屋子瞬间暗了下来。
下一瞬,又亮起来。
客厅里的傅家众人一抽气,因为灯又亮起来,正要宽心。
却不想,下一秒,整个别墅的电路像是被齐齐切断,一下子陷入无尽的黑暗中。
抬眼望见一片虚无。
陆晚这个深度手机依赖症患者下意识伸手去床边摸自己的手机。
却不想一下子摸到了什么毛茸茸的东西。
惊得她:
“啊……”
一声低呼。
“囡囡?怎么了?”
门外的男人因为靠在门上,隐隐听见她这一声低呼,不禁急道。
房间里却没有给出任何回音。
傅泽以皱着眉,又扬声问了一句:
“囡囡,你怎么了,说话。”
陆晚从小就喜欢看恐怖片,偏偏胆子还很小。就算是看过百八十部恐怖片也锻炼不出来的那种胆小。
可是更要命的是,曾经看过的那些恐怖片里的鬼怪每在黑暗的时候,就会往她的脑子里乱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