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表里不一——言祁
时间:2019-10-14 08:35:43

  不怀好意。
  她没理会,继续啃冰淇淋。
  中场休息时,一群人大汗淋漓地走过来。
  柏池拿毛巾擦着汗,方疏凝示意他一旁的饮料,他轻笑一下,自己先拿一瓶,转而分发给另外几个同伴。
  几人笑着恭维她几句,她也没当一回事,毕竟能住这儿的谁还能买不起一瓶饮料呢,不过是人情于此罢了。
  他们上一场拉了大比分,对面那一帮人似乎挺不忿的,也没休息,现在都还在练习商讨对策。
  柏池仰头喝水,方疏凝吃完冰淇淋,有些无聊,目光自发去寻找他们口中那个脸长得跟鞋拔子似的领头。
  人没找到,猝不及防一个球砸过来。
  其实也不叫砸,只顺着地面擦过来,在她的小腿上弹一下,骨碌碌滚到一边。
  也不是太疼,只是在她皮肤上留下些尘灰和黑痕。
  柏池放下瓶子,缓缓拧着瓶盖,冷冷看过去。
  打偏球的那人一路小跑过来,毫无诚意地笑道:“对不起啊美女,一时手滑,你没事吧?”
  方疏凝没说话。
  周围几个男生趁机嘲讽他。
  “你还当什么队长啊?球都能打歪?”
  “就是,得亏没伤到人,不然有你好看的!”
  “不会打球就别出来丢人现眼啊,以为现在多练练,下半场就能反败为胜了?别做梦了。”
  那人一直听着,只是轻蔑地笑,不反驳,也不回应,突然就转身走了。
  柏池身形微动,被人一把拉住,他回头,是方疏凝。
  “别管他。”
  他咬了咬腮肉,终是忍下去,只问:“带纸了吗?”
  她从小包里拿出一包纸巾,柏池接过,蹲下身,扯出一张来替她擦拭小腿上的污迹,动作轻柔。
  方疏凝撑着下巴看,正欲开口,前方陡然袭来一个圆鼓鼓的黑影。
  来不及反应,柏池却已察觉到,动作迅速地将她整个人拉进自己怀里,护住头,然后用手臂和背去挡。
  一声闷响,篮球掉落在地,不甘沉寂地弹了几下。
  “□□妈,输不起是不是!”
  身旁有怒喝声响起,方疏凝惊疑之下从他怀里探出头,看到不远处又是刚才那个傻逼,还他妈一脸无辜地摊着手:“不是说了吗,手滑。”
  她深吸一口气,正欲发火,柏池已经放开她,径直走到那人面前,一把攥住他的领子,音色冷淡:“你他妈没长眼睛?”
  那人旋即回抓他的衣领,没抓到,口气更恶:“老子就是故意的,怎样?”
  他话音未落,已经被柏池一拳砸在脸上,连牙齿都要打碎的力度,一拳接着一拳,毫不留情。
  那人的队友冲过去要拉他,这头的人自然也不肯,两方人马很快缠斗做一处,难分难舍。
  之前看热闹的那几个女生明显被吓坏了,推推搡搡地跑出了球场,方疏凝左右看一眼,从一个路过的小孩那儿借来棒球杆,走到和柏池纠缠的那人身后,一杆子挥下去,连柏池都觉得身子微震了震。
  这场集体斗殴因为方疏凝的加入而很快终结,一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待反应过来才忙不迭失地去拉她。
  柏池将那人挥翻在地,她用棒球杆指着他鼻尖,音色冷冽:“道歉。”
  那人闭口不言,有人朝他的小腿狠狠踢了一脚,这才嗡声嗡气地挤出一句万分不情愿的“对不起”。
  方疏凝冷笑一声:“手滑?要不要我们集资给你买副防滑手套啊?不过输了场球就做出这副恶心人的样子,既然这么输不起你还出来干嘛?让你妈给你买个小皮球天天在家拍着玩啊。”
  四下哄然大笑。
  她话落,收回球杆,看向柏池,没在他脸上发现伤,方才松一口气。
  将球杆还给那小朋友,附赠一板牛奶糖。
  回身,柏池走过来。
  “不打了?”
  这情况怎么可能还继续打下去?他摇头,只道:“回去吧。”
  除了微微有些气喘,其余没什么异样。
  方疏凝还是不放心,问:“你没受伤吧?”
  “没。”他微顿,“就手上擦破了点皮。”
  他话音刚落,方疏凝立即抓起他的手打量,指骨处确实受了点伤,微微破了皮,有血丝缠绕。
  一路拉着他回家,翻出酒精和创可贴,抓过他的手上药,眉眼间极其认真,棉签动一下便问一声“疼不疼”、“疼要跟我说”。
  柏池从头到尾都没叫疼,只默默看着她的发顶,发丝柔软,有清新的香一阵阵刺激鼻间,特好闻。
  他只是觉得,打这场架很值。
  这是方疏凝记忆中,柏池两次为她而动手的其中一次。
  其实她不知道,还有另外一次。
  是寒假过后开学的第一天。
  领完书,方疏凝和姜荟在校门口的冰淇淋店逗留,追了一下午的剧,都有些腹中空空,打算去小吃街觅食。
  途中经过一家网吧,几个男生在门口站着抽烟,有人招呼她:“小方妹妹,去哪儿啊?”
  她侧头,从一群烟雾缭绕中辨认出展叙的脸,应道:“去吃饭。”
  展叙点头做了然状,微抬下巴示意,不经意添了句:“阿池在里面呢。”
  方疏凝朝网吧里看了一眼,什么也没看见。
  “他刚还跟我说饿了,你看看方不方便顺手给他带个什么回来?”
  “行啊。”方疏凝微笑着应,“跟他说我给他带麻辣拌。”
  展叙轻笑一声,只说好。
  她和姜荟二人走远,这时,一波人嬉笑着也从网吧里出来,和她们同一个方向。
  展叙只扫了一眼,旋即收回。
  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江峥衡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他悻悻地灭了烟,转身进去。
  “你朋友还没来?”
  柏池伸手拿过一旁的水,顺口问了句。
  展叙“嗯”了声,简直不想多说,看着他,想起什么,只道:“我刚碰见方疏凝了。”
  柏池握鼠标的手微动。
  “她说待会儿给你带麻辣拌过来。”
  麻辣拌?
  他皱起眉,内心有些抗拒。
  但又不知为何,莫名生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又过了十分钟,彻底坐不住了,睨向展叙:“她怎么还没来?”
  展叙好笑地看着他:“你问我我问谁?”他略一沉吟,又缓缓道,“不过,好像是已经离开挺久了……”
  *
  两人选了条近道,人少,但胜在节省时间。
  姜荟悄悄往后看了一眼,抱着她的手臂,有些担忧:“疏凝,那群人怎么还跟在我们后面啊?”
  从网吧出来,就一直跟着她们,不紧不慢的速度,始终保持着两米左右的距离。
  方疏凝也回头看了一眼,那群人个个都染着不同颜色的头发,身上奇装异服一个比一个扯,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学生,大约是附近的小混混。
  她敛下眉,低声道:“别怕,我数一二三,我们马上朝人多的地方跑。”
  姜荟点点头,等方疏凝数完,两个人撒腿就跑。
  身后脚步声如影随形。
  两人跑得气喘吁吁,但毕竟抵不上那一帮身强体壮的混混,很快被追上,被他们逼到角落。
  方疏凝在前面护着姜荟,一步步后退,直到背抵墙壁,无路可退。
  那群人渐渐缩小包围圈,将二人堵住。
  领头那个直勾勾盯着她,痞气十足,只笑道:“跑什么啊,我们又不会吃人。”
  周遭附和声顿起,轻佻的语气听得人不舒服。
  他从上到下将方疏凝打量一遍,笑意更深:“美女,还记得我吗?”
  方疏凝当然不记得,但经他一提醒,大概也有些印象,应该是上周在校门口问她要过电话号码的某一个人,不过她当时没在意,也没看清那人的脸。
  那人从她脸上得到答案,也不生气,只道:“想跟你交个朋友还真不容易啊,我都盯你好久了。”
  方疏凝冷笑:“你都是这样交朋友的?”
  男生一怔,旋即反应过来:“那你说,该怎么办?”
  她示意姜荟:“你把我朋友放了。”
  姜荟闻言,不赞同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他笑开:“我又不傻,放她出去搬救兵啊?”
  方疏凝沉吟。
  男生见她不高兴,又提议:“这样吧,你先让我满意了,我就放了她,怎么样?”
  她皱起眉,“满意”这词可真玄乎得紧。
  男生说着,手已经向她脸庞伸过来,方疏凝微惊,下意识地就打开。
  那人顿了顿,终于撕下和善的面具,戾气陡生,吩咐左右:“给我抓住她的手!”
  立时便有几人围上来,推开姜荟,去逮她的手。
  方疏凝被制住,挣扎不得,男人哼笑两声:“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再次朝她伸手,这次的目标是她胸前的外套,眼看越来越近,却在半途停住,闷哼一声,低头看去。
  姜荟咬住了他的小臂。
  力道很大,大约是见了血,男生咒骂一声,拼命甩开她。
  “操!给老子松开!”
  姜荟头发都乱了,就是不松口。
  男生气得脸都涨红,一巴掌就朝着她左脸挥下去。
  “阿荟!”
  方疏凝急呼她一声,剧烈挣扎起来,恨意满满地望向那人,声音嘶哑:“你他妈给我住手!”
  男生轻哂,正欲回驳,一道低沉嗓音在身后幽幽响起。
  “找死呢?”
  他回头,看见展叙一帮人。
  方疏凝也看过去,顿时就红了眼眶,柏池就站在他身旁,虽然小展叙两三岁,但个子已经不输于在场任何一个人。
  他看着她,沉声道。
  “阿凝,过来。”
  展叙好歹曾经也是这一片的老大,又人多势众的,威信力还是有那么几分。
  制住她的那两人立刻就放了手,方疏凝立马扶过姜荟,走向柏池。
  他揽住她们,朝展叙使了个眼色,随即带她们离开。
  行到大路上,柏池道:“阿凝,你带姜荟先走,我忘了个东西在网吧。”
  方疏凝担心姜荟脸上的伤,也未怀疑,匆忙应了。
  柏池看着她们走远,这才折身回去。
  没有去网吧,而是回了刚才那个角落。
  他一到,展叙便问:“要怎么收拾他们?”
  柏池脱下大衣外套,扔在一边,缓缓挽起袖子,朝那人淡淡一笑,眉眼间寒意森然。
  “我自己来。”
  那天,他的手又破了皮。
  这是方疏凝不知道的那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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