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球就更不可能了,要明年CCTV-5才开始转播意甲,更别提足-彩了。
想来想去,他有本钱做、也能做的,就是开个小吃摊。
前世的他是个肾病患者,后期又有些心肌炎,重油重盐刺激性食品都不能吃,日复一日吃着清淡到没什么味道的病号餐。因此,后来直播抖音大行其道的时候,他旁的不喜欢,却偏偏爱看美食视频。
在百货商店菜市场转悠了一圈,他发现这年头的小吃可以说还相当乏善可陈,沈寅初看了一圈,也就只有三两家铺子。
小笼包是猪肉馅儿的,一块钱六个;炸油条又叫炸大果子,只有早上出摊,论斤卖不论根;豆面卷子三块钱一斤,江米做成像打糕一样的东西,红豆馅儿,外面撒些黄豆粉。
除了这些,就只有两家熟食店了。卖些猪头肉猪舌头什么的,偶尔有一两只鸡,连鸭子都没有,更别提鸭脖子之类的了。
这叫他这个在现代看多了美食的人看着,实在是没什么胃口。
就连学校门口也没什么吃的:一毛钱的糖稀,用两根小棍子挑起来缠着吃;两毛钱的就可以夹在两根康乐果中间;土豆豆皮这些东西论毛买,去吃的都是小孩子,贪嘴吃个酱汁味道。
一边的大妈看他站着看小孩子才会买的糖稀,忍不住出声指点:“多大人了还看这个,要是爱吃甜的,前边儿街里开了蛋糕店!你自己拿一斤面粉十个鸡蛋去做,做一回三块钱。”
“蛋糕店生意好吗?”
“好!”大妈点点头,“每次去都排着队呢!咱家这虽然地方小,但是矿里头有钱啊。又是下井的……”
说到这,她微微压低了点声音:“今年又有两起塌方,矿里头下井的谁不担惊受怕的?下井挣得多,平时吃点好的喝点小酒,你看那熟食店猪头肉卖得多好?外县的哪像咱这人这么好吃?”
“那可不咋的!”一边的大爷也插话进来,“咱这上冈别看地方小,那可富裕着呢,你去外县坐席去,哪个县像咱们似的都是硬菜?没有!”
“可不咋的,我儿子哪个月都跟他发小下两趟饭店,咋说都不行,饭店多贵啊!一个尖椒干豆腐就得三块钱!”
沈寅初点点头,心里头做了个总结。
民众普遍富裕,因为工作危险又偏于享乐,喜好口腹之欲。但是本地市场上能吃的不多,较为匮乏。
他在心里头定了个目标,准备明天就去采购必要的材料和工具,工具一到位就开始找地方营业。
不用多,就做煎饼果子、酱香饼还有饭包这三样。都是后世在东北这块卖出了名气的小吃,他不信赚不到钱!
又多转悠了几圈,沈寅初坚定了自己的判断,一路走回家里头。才进了楼道,就听见一个大嗓门老太太的声音。
“苏鲤,你说,我儿子辞职是不是你教的!你自己离不开男人,就叫老爷们儿辞工作回家?!哪家有你这样的败家老娘们儿?!”
作者有话要说:康乐果,就是那种用玉米制成的膨化食品,空心半米长的棒状。
我们这土话其实叫大棒子,不敢直接这么写。问了问朋友这东西叫啥,说啥的都有:米筒、江米条、米花棒……
第3章
老沈太太一听见儿子辞职,立刻就坐了倒骑驴赶过来。
那么好的工作啊!咋能说辞职就辞职呢?她大儿子最有学问最有出息一个人,那在村里头是头一号。想不开辞职,肯定是媳妇儿使得坏!
当初看苏鲤一家子是矿务局户口,苏鲤自己是中学老师,她才同意俩人婚事。没想到,这么些年也没借着这儿媳妇什么劲,长得又那么高……
“你说话啊,哑巴了?还在家里头愣着干什么啊,赶紧跟我去找矿里领导啊!”
她气呼呼地坐在椅子上,又挑剔苏鲤:“你看看我俩孙女让你带的,小脸白不刺啦的,还这么瘦,看着一点也不喜相。也不说带过去多叫我瞅瞅,好不容易去吃个饭连葱都不吃。”
“快点儿动弹啊!搁那站着干啥?”说着,老沈太太脸上又阴沉了下来,“你就愿意寅子在家待着是不是?天天搁家陪着你,你就乐呵了?那可是一个月七八百的工资!说撇就撇,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
“一个月七八百工资也没落到我手里过!”
苏鲤忍不住顶了一句嘴。
这老太太,她自己家儿子做什么都对,不对的都是儿媳妇的。平时儿子工资给她她高兴,结果儿子辞职了倒说是儿媳妇撺掇的?
她要是能撺掇动沈寅初辞职,能让他直接把工资寄到老太太手里头?!
“妈,咱说话得凭良心,我要是能管得住寅子,我当初就不能让他去那么远!你儿子啥事儿都听你的,我哪有那个能耐叫他辞职?”
她在这个家有啥地位?哪有人听她的?她昨天才刚刚知道沈寅初停薪留职,结果今天老婆婆找上门来,倒把屎盆子往她头上扣。
“你要是着急,你自己去找。我不去!平时你儿子工资都交你手里,我没跟你开口要过,现在你儿子辞职了没有工资了,你也自己去找他领导,我不去丢这个人!”
平时防着儿媳妇管儿子,结果出事儿了倒是一推六二五、让她去管?
哪有这么好的事!
看着苏鲤顶嘴,老沈太太一时间有点愣住。
这儿媳妇娶进门也六年了,这还是第一次顶嘴。她平时看自己捏着儿子工资儿媳妇儿都不吭声,还以为这是个随便捏的软柿子,可没想到,兔子急了也开始咬人了!
“我……我不活了我!老头子啊!你睁开眼看看!你没的时候你咋不把我们娘儿几个都带走啊……”
看着一屁股坐地上的老沈太太,苏鲤一阵头皮发麻。
她就怕这个!
苏家虽然不是什么殷实富户,但父母平时都客客气气的,这下子老婆婆直接坐地下撒泼,左邻右里都听见了,她怎么办?
要是过去扶,她又实在咽不下去这口气,难道就跟着老太太去找单位领导闹、让寅子回去上班?
“好好的日子不过……这一大家子可怎么整啊……我一把屎一把尿地把儿子拉扯成人,一点福都享不着……”
老沈太太扯着嗓子干嚎,就坐在客厅门口,两条腿在地上乱蹬。
就在这时候,门突然开了。
老沈太太本来靠着门,被这么一顶,差点儿趴地上。她刚要张嘴开骂,一看来人是沈寅初,立刻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了。
“寅子,你咋辞职了?是不是你媳妇儿教你的?!妈跟你说,那公家的铁饭碗可不能说扔就扔!你这工作多好啊,咱屯子里谁提着不羡慕?你别听你媳妇儿的,她懂啥?!”
听着老婆婆跟沈寅初这么说,苏鲤一时间觉得整颗心都像浸在冰水里头,刚刚跟婆母吵架时候提起的气也都沉了下去。心灰意冷,什么也不想说。
这些年,她不知道自己在老婆婆那边背了多少锅!要不是小姑子说漏嘴了,她还不知道呢。
沈寅初每次推脱不想回农村帮着干农活,都会拿她当借口,这么两头瞒下来,老沈太太对这个儿媳妇自然没什么好印象。
但是她能解释吗?老婆婆是会相信自己儿子,还是会相信她这个“外人”?
就像是现在一样,等下沈寅初顺水推舟承认了是为了回家才辞职,她以后岂不是成了罪人?就算她说丈夫辞职自己不知情,又有谁会相信?
“霜霜露露,跟妈妈回房间,先换衣服。”
她不是明知道这个男人什么样么?虽然昨天回来的时候做了饭、又买了新大衣送给她,在小方面前也表现出一副恩爱的样子,可是过去那几年,难道还不够她长记性吗?
过去六年婚姻生活,她跟一个人养孩子有什么区别?连她生孩子坐月子这人都没回来过!老婆婆来伺候了几天,倒嫌弃她事儿多。
如果不是现在离婚了会被人说嘴,如果不是为了这两个乖巧可爱的女儿,她也许真的会去跟沈寅初离婚的!
“妈,这事跟我媳妇儿没关系,我办停薪留职的事她也是刚知道的。”
苏鲤愣了一下。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这个不如没有的丈夫的声音这么动听!
她有点呆呆地回头看着沈寅初低头严肃地跟婆婆讲话,声音清冷,一板一眼地解释着。
“是我自己觉得在那边发展不太好,准备回家自己做点小生意。孩子都这么大了,我一天都没跟在身边,这怎么能行?”
老沈太太嗫嚅着嘴唇,一时间竟然接不上话了。
这老太太虽然厉害些,但是却也只是跟别人,她自己的大儿子老儿子,都是她最宝贝的命根子!这会儿大儿子说是自己要离职的,她哪敢像刚刚跟媳妇撒泼似的教训儿子?
“老大,可是你那工作多好啊……你咋不跟我说一声……”
沈寅初的态度坚定得很:“妈,你儿子你还不信吗?当初咱屯子里的人都让我去考技校,说出来就能当工人,那我能有现在的工作吗?这回又是谁跟你说的让你来?”
在大儿子面前,老沈太太立刻不是刚刚那个躺在地上撒泼的老太太了:“是后院的丁四,他听他老舅说你辞职了,叫我赶紧去找领导把工作找回来……”
在原主的记忆里头微微搜索了一下,沈寅初立刻想起来那个丁四是谁,开口说道:“妈,那个丁四连小学都没念完,是他聪明还是你儿子聪明啊?你听你儿子的还是听他的?”
对付这样的老太太,说理是说不通的,最好的办法就是逼着她站队。
这个拿大儿子当命根子的老太太,哪里舍得说自己儿子不聪明?更何况,在她眼里头自己儿子就是最好的!
老沈太太忙不迭连声道:“妈哪能不相信我大儿子啊!望山屯哪有比我大儿子还出息的了?妈这不就是怕你累着吗,自己做生意多累啊……”
沈寅初蹲下身来拨开头发,给老太太看自己头上已经痊愈的伤疤,就是这块伤疤才让他穿越到了原主的身上,也就是这块伤疤带来的赔偿才让原主被人做局上了赌桌。
“妈,你瞅瞅,这是在矿里头叫卡车碰的。当时我就寻思,要是我这一下子就过去了,咱家可咋整?而且今年矿里头也不太平,塌方好几次……”
“好好好,咱不去了!咱离职!”
老太太看着沈寅初头上快一巴掌长的伤疤,哪里还敢提去找领导的事?沈寅初又哄了老太太几句,眼看着已经两三点钟了,出去雇了个倒骑驴把老太太送了回去。
他搞定老太太,上楼回家,才开门,就看见苏鲤直勾勾地看着他,眼睛里头依稀还有一点晶莹。
沈寅初把刚刚放在门口的菜拎起来,放柔声音跟苏里说道:“咱妈年纪大了,你体谅点儿。她骂你是她不对,但是老太太你也没办法讲理,是不是?她也不容易。”
他的确觉得老太太过分,但是居家过日子,哪能那么一是一二是二的?总不能老太太骂人你还骂回去吧?
顶多以后他做黑脸,给钱给东西这些红脸叫苏鲤去做,时久天长,老太太总能改点儿的。
“你带着孩子看会儿电视,我买了排骨,去做个糖醋排骨……哎哟,咋还哭了?”
看着苏鲤的眼泪都出来了,沈寅初有点慌,他赶紧放下手里头的排骨,走过去低声道:“我妈骂你太难听了我知道,要不……你现在跟我撒撒气?”
听沈寅初这句,苏鲤哭得更大声了,她伸手给了沈寅初一下。
嫁给这人这么多年,她何曾听见过这么让人心里暖和的话?别说跟她承认亲妈有错了,就是这样温柔小意的口吻,又有几回?
而且……
“你叫车撞了你咋不跟我说?要是知道……”
要是知道沈寅初在矿上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才决定离职,她昨天哪能那么闹?
工资再高,一家人平平安安才是最大的福气啊!
看着沈寅初头顶上那么大的疤,苏鲤简直觉得心都皱在一起了,哪怕这些年她跟沈寅初的关系再冷淡,想到这人差一点就没了……
“这不是没啥事么,跟你说了也只能叫你担心。”
沈寅初赶紧掏出手帕递给苏鲤:“后来发现没啥大事,但是当时真的把我吓着了。你说,我要是就这么人没了,就丢下你们娘儿仨……”
“我躺在病床上想了很久,你说我出这么大的事儿,那些狐朋狗友还惦记着坑我的补偿金。要是我真没了,哭丧捧盆的是俩闺女,替我难过的是你和咱妈,那些狐朋狗友、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能真心实意地替我伤心吗?”
“媳妇儿,我真的知道我过去错了。你看着我,我一定努力让你跟孩子过上好日子,行不行?”
苏鲤用手帕使劲儿揉揉眼睛,觉着今天简直做梦似的、让人不敢相信。
她轻轻点了点头,看着沈寅初揉了揉她的脑袋、提起排骨走进了厨房。
或许……这次是真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倒骑驴就是人力三轮车,东北也叫“板的”
第4章
在周日逛了一天之后,沈寅初已经瞅准了自己准备摆摊的地方:小广场门口。
小广场正在小平矿不远,又是矿务局医院后门,附近还有一个小学一个中学。这么小小的一块地方,聚集了小吃摊最大的几种用户:学生、谈恋爱的、下班惦记着整一口的矿工。实在是摆摊的最佳场所。
现在城管大队还八字没有一撇,东北风气保守,摆摊是叫人看不起的行当,小广场这么天时地利人和的地方,也只有几个老头老太太卖卖爆米花。
沈寅初拿着个铅笔头,在爆米花炉子旁边站了半天,时不时看看手表,对着来往的人流记上几笔。
“我说啊,小伙子,你记啥呢?”
旁边崩爆米花的老头生意很好,这会儿正是中午,路过的小学生中学生经常掏个一毛钱买上一小碗,也有下班的矿工卖一大袋子五毛钱回去哄老婆孩子。还有带着小屁孩的老太太,自己带大米苞米来让老头加工,一次加工费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