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早上起来准备做生意,结果一天下来连个塑料袋都没卖出去……
再想想沈寅初那个狠人,王二成郁闷之余在心里头嘀咕。
这小子以前也没这么能耐啊!
沈寅初还不知道,自己被王二成当成了能耐人。
不过,他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当回事。王二成这种瘪三,别说叫他记住了,连让他多生气一会儿都不可能。
从村长家里头出来,沈寅初看着天色,赶紧往家里头走。
沈寅初家里头兄弟姐妹四个,老二嫁到了隔壁市,现在走动得也少了。老三没有工作,又老实巴交的,只跟着老太太在家收拾菜园子。
“哥,你咋回来了。”
老三大名叫沈萍,小名叫小丫。一家四个里头,她不但是个丫头,还是夹在中间的,平常没什么存在感,但是手上干起活来可利索。
天刚刚下了点小雪,她不等雪停,已经拿了扫帚屋前屋后地扫了一遍。在院子里头一抬头,正好看见沈寅初。
两个小的都跟沈寅初不太熟,俩人记事的时候沈寅初就去上大学了,平时也很少回来。这会儿看见了,赶紧过来给她哥开门。
“咱妈在屋看电视呢!”
家里这电视是沈寅初工作第一年买的,彩色的,凤凰牌。没有遥控器,电视右边的按钮上只有八个台,一根天线接到屋子后面的自制土天线上。
这话才落,屋里头老沈太太就喊了:“小丫,电视没有人了!你转转天线!”
“你进屋去,我整。这大冷天的扫什么雪?!脸都冻皴了!”沈寅初皱着眉毛看着妹妹脸上有点爆皮,准备回头叫她嫂子来给送点雪花膏来,“扫帚给我!”
“哎哥……”
小丫话还没说出来,就被她哥抢了扫帚,只好进屋去。
她人刚进屋,老沈太太就嚷嚷着:“行了行了,有人儿了!”
她说完觉得不对劲,看见小丫进来了,脸登时就虎了下来:“你进来了,谁整的天线?不是那个小斌子吧?我告诉你,你跟小斌子的事儿我肯定不同意!”
小丫低下头去,小声道:“不是,我哥回来了……天线是我哥整的。”
说着话,沈寅初走进来了。他一边拍身上的雪粉,一边进门:“妈,我过来瞅瞅你,等会儿就得走了,明天早上还得出摊。”
“小斌是谁啊?”
他刚刚听了一半的话,顺口问了一句。
老沈太太这话匣子可收不住了:“还能是哪个?养大鹅那个沈全柱他家那个小斌子!你妹子这两天不知道咋了,非得跟那个瘪犊子玩意出去玩去,那家有啥好的?全村老太太就找不出一个比沈全柱媳妇更邪乎的!我跟你说啊小丫,你要是敢继续给你小斌子来往,你看我不打折你腿!”
“小斌人好,他说了,以后结了婚分出来单过,不搁家!”
小丫看着腼腆,但是这事儿上,一点儿都没听她妈的。
家里头孩子多的,中间不受宠的那个,往往会寡言少语却又倔强。老大受重视,老小被疼爱,小丫又不是唯一的女孩子,上头还有个啥活都一把掐的大姐,可不就成了这么个闷葫芦性子。
“没事没事,”沈寅初赶紧和稀泥,“这不还八字没一撇呢吗,再说咱丫刚十七,早着呢。过一个月老四回去上课,我想叫小丫去给我帮忙去,行不妈?”
“行行行。”
只要能把老丫头打发出去看不见那个小斌子,老太太没有不答应的。再说,她老儿子到时候还得回家里头上学,她也不怕一个人寂寞。
小丫有点不乐意,但是听见他哥下一句,也没啥不乐意的了。
“丫,你去给我帮忙,到时候哥一个月给你八十块钱,你自己存着还是买东西都成,行不?你看你这脸上都皴了,到时候叫你嫂子领你买点雪花膏去。”
“哥……那能给我放假不……”
小丫心里头乐意,可是又惦记着小斌子。眼看着老太太眼睛都要竖起来了,沈寅初赶紧先答应了。
“行行行,有啥不行的?”
他也不喜欢那个小斌子,在原主的记忆里头,那小子从小就爱往小姑娘堆里勾搭。不过,现在先答应着,等在市里头待舒服了,小丫哪还能看上那个小斌子?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大肥章加更,惊喜吗!
第14章
等到沈寅初从屯子里头回去,都快八点钟了。他还有点儿后怕,多亏道上跟人搭了个伴。
这年头路上可不太平,他回了家才上楼,就听见二楼自家门突然开了,苏鲤八成一直听着这楼道里头的动静呢。
果不其然,他才进门,就叫苏鲤塞了个热乎乎的大茶缸子。
“这咋一身的雪,赶紧脱下来!”
“没事,我穿得厚。今儿晚了点,坐不着车,叫我媳妇担心了。”
听着沈寅初的话,苏鲤心里头暖融融的。
“没事,你下回再去跟我说,我把车子留给你骑车过去,可不比这强多了?”
脱了大衣裳,沈寅初坐到桌前,喝了一口热乎乎又不烫嘴的茶水,舒服地长出一口气。
“媳妇儿你看着,我好好干,早晚肯定给咱家整个大发!”
津卫和日本合资制造的“大发”面包车,九十年代风靡一时的经济适用型车辆。比轿车能装,又便宜又抗造。
当年还有“面的”这个词,的读di,意思就是面包车做的出租车,也叫面的。同理,倒骑驴因为是平板三轮车,就叫“板的”。
在普通人工资只有两三百的时候,一辆大发最差都要两三万块钱,能买得起的都是土豪!
更别提售价十万的夏利了,上冈市有,但是基本上都是公家的车,私人哪有几个有钱开这车的?有一辆大发,那已经街面上横着走了。
“行,那我可等着了,”苏鲤一点也没笑,还认真地思索起来,“前几天我跟杜老师学了钩针,到时候给你钩垫子!你说是耐脏一点的颜色,还是干净一点的?”
说真的,沈寅初喜欢的就是苏鲤这点。她不会怀疑,甚至连开玩笑起哄都不会,别人说什么,她就认真地相信什么。
他说着别人听了都不会信的目标,换了旁人只怕要冷嘲热讽两句的,就算是应和也能听出敷衍。只有这条小鲤鱼,干净美好,令他心动。
“什么颜色都行,你做的我哪有不喜欢的。”
天正暗,灯尤昏,两人心里熨帖着温存着,沈寅初正要说什么,白露在屋子里头叫起来了。
“妈,妈!小叔跟我抢电视!”
苏鲤刚要叫闺女让让小叔,沈寅初站起来去主卧把老四拎出来了。
“你说你,你多大了跟你侄女抢电视?睡觉!明天早上还要出摊呢,下午你再看!”
“下午就没好电视节目了……”老四个子高身体壮,但是还是个半大小子,肯定打不过他哥,“唉,明天又要早起,我还不如去上学呢!累死了!”
“现在知道累了?”沈寅初从后面拍了一把老四,“别叫唤了,跟着我再干一阵子,再回去好好念书。不想摆摊就给我好好念书!”
虽然嘴上抱怨着,第二天一早,老四还是利索地就爬了起来。哥俩做了饭包用的食材,又带好了重新做的煎饼果子面糊和果篦儿,往小广场出发。
今天,小吃摊要推出新品了!
沈寅初在家早早把招牌做好了,上面写了白菜饭包四个大字,下面加上了同样大的四个字“煎饼果子”。煎饼果子下面,用小字标注着:一块五一份,加蛋加肠各五毛。
据说,加香肠加金针菇的煎饼果子会被原产地鄙视,因为实在不正宗。果篦儿和油条到底哪种更好吃也有诸多争论,不过按照沈寅初的尝试多次的结果来看,还是果篦儿+肠更符合本地人的胃口。
东北人口味重,沈寅初自己调配了味道重的酱汁,又做了榨菜末和辣椒丰富口感。这天气生菜不好找,他在市场寻摸了好几天才找到稳定的供货源。
很快,小广场旁边这条路开始偶尔出现几个行人,看着小吃摊出摊了,有人凑过来问。
“老板今天还免费不?”
“今儿可不免费了,哪能天天免费呢?我记得你昨儿可领着免费的了。要是饭包吃够了,今天咱有新品,热乎乎的现做的煎饼果子,来一套?”
来人有点讪讪地:“那……煎饼果子都有啥啊?”
“有煎饼,有鸡蛋,有新炸出来的果篦儿,还有水灵灵的生菜,就卖一块五,要是额外加个香肠,就两块钱。咋样?”
听起来感觉有点贵啊……
不过他在这问东问西半天,沈寅初一直十分有耐心,昨天又免费吃了人家两份饭包。
“行,来个一块五的吧,不要香肠了!”
“好嘞!”
老四收了钱,沈寅初手上动作利索地就开始摊煎饼果子。
锅子已经烧得微微热,一勺面糊直接倒上去,立刻用煎饼刮子转个圈,将面糊推开呈现一个完美的圆形。
面糊的配比完美,黄豆粉的油性可以足够面糊不粘锅,完全无需刷油,而且煎饼煎好后,口感不像是纯白面那样软,而会更坚韧有咬头些,味道也多了豆子的清香。
面糊很快就凝固了,一股豆子的清香散发出来,天边才刚刚鱼肚白,凛冽的冷空气中这一丝细细的面粉香夹杂着豆子的香味,立刻就激发出了行人的胃口。
“哟嘿,出新品了?老板手脚够快的啊!”
“老板昨儿咋不做新品呢,有新品还不把那个抢生意的搞得屁滚尿流?”
沈寅初没回话,煎饼已经微微成型,他用铲刀在鸡蛋上一磕,黄白相间的鸡蛋倒在煎饼上,单手捏碎鸡蛋壳丢在一边。
又换了煎饼刮子把鸡蛋极其均匀地摊开在整张煎饼上,用铲刀在周围飞快地铲了一圈,手腕那么一抖,整张煎饼就翻了个面。
一套动作下来熟极而流,沈寅初这才搭腔:“看见没,美食是用来好好享受的,可不是拿来跟人抢生意的,是不是?我今天心情好,慢慢儿给你们做好吃的多好?”
“老板实在!”
“是,老板你这话我爱听,这煎饼果子我也来一个!”
“葱花要不要?榨菜末要不要?芝麻要不要?少放点辣椒提提味儿不?”
第一个买煎饼果子的路人早就香得受不了了,和饭包那样朴实饱满的碳水炸弹不一样,煎饼果子的这股子热热闹闹的清香,一个劲儿地勾搭着他的馋虫,勾得那馋虫在肚子里头闹起来!
“都要!快点做吧俺啥都吃!”
均匀地薄薄地抹上一层沈寅初调制了很久的独家酱汁,然后撒上一把嫩白墨绿相间的葱花、一把白白香香的芝麻,最后用新切碎的榨菜做个打底。
这时候才轮到那早上新炸出来的果篦儿,沈寅初拿出两张果篦儿放在煎饼果子上头,炫技似地用铲刀在当中轻轻一铲……
“咔嚓!”
光听着声音就叫人知道,这咬在嘴巴里头的口感该有多脆!还有油炸品的香气,被热烘烘的煎饼鸡蛋一冲,立刻爆发出来。
放上生菜,把煎饼卷好,再在中间切上一铲子,对折放进袋子里递出去。沈寅初还没来得及提醒一句“烫”,对方就一口咬了下去!
嫩生生的鸡蛋、坚韧又有着谷香的煎饼,水灵灵的生菜,最后咬开的是又香又脆的果篦儿!
这第一口的感受,就足够让人惊艳了!
细细咀嚼的时候,还能感受到芝麻的浓香,香葱和榨菜末再加上酱汁与辣椒碎……
“好吃,这个真好吃!”
“行了行了,你躲开点儿!大哥别人还要买呢!”
大哥没带手套,烫得两只手轮流拿着煎饼果子,可是却忍不住一口接着一口地继续吃,人还慢慢地转到了队伍后头。
“诶我说这大哥,你买完了咋不给别人腾地方呢,不是站窗口就是站队伍后头,咋回事啊?”
“咋,不行我吃着香再买一个?等我排到正好吃完!”
比起饭包,煎饼果子这样现场制作的小吃更容易一炮打响。而且,这可是以后响当当的国民小吃,能够风靡全国自然有它的道理。
不过,煎饼果子在量上还是无法和饭包这样的碳水炸弹相比,矿上的工人们更偏爱饭包一些,而小姑娘们则一边倒地都“叛变”去了煎饼果子的阵营。
老四今天又要负责收钱,又要负责拌饭包,可忙得不成样子。等到七点多终于过了早高峰,俩人这才歇下来。
饭包基本上全卖光了,只是比例搭配得差着那么一点,还剩下一碗土豆泥。沈寅初索性把土豆泥拌了根香肠,煎得香香脆脆的,兄弟俩人平分着吃了。
吃完,沈寅初数了数他在一边小本本上记录的“正”字,一早上煎饼果子也卖出去了四十二套。
他粗略地算过,一个鸡蛋大概是三毛钱,自家炸的果篦儿算上油耗的话约合三毛钱两块,再加上酱汁面粉之类的,一个煎饼果子的成本在八毛左右,利润是七毛钱。加香肠或者蛋的,利润就是九毛钱。
这么算下来,一早上煎饼果子的利润就是三十块多一点!再加上饭包……
而且,煎饼果子接下来一天里头随时都能卖,而饭包中午还能再卖上一茬。就算是保守估计,这一天的利润也要过百了!
虽然饭包也赚了些钱,但是到这个时候,沈寅初才松了一口气。
他一个穿越过来的,光比原身多赚一点点怎么行?怎么也要把一家老小都安置好了才行。
刚坐下歇息一下,客人立刻又上门了。
“老板,这个煎饼果子是啥味儿的?给我来一个。”
“好嘞!”
沈寅初深吸一口气,站起来,熟练地舀起一勺面糊。
——煎饼果子,首战告捷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行了,我去买个煎饼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