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一发解扣子的手顿住,“新婚,可以理解。”
姚母怔住,喃喃重复:“新婚,新婚……”她不悦地转向姚一发,“你也是的,连婚礼都没有,这算哪门子的新婚,你那会儿也不好好看着迦妍,怎么能让她住到蒲一家里去?”
都住到一起了再阻拦,于事无补。
姚母想到这一点,有点儿不舒服。
“领了证就是合法夫妻,这种事情怎么好拦的?再是现在的年轻人,哪像我们以前那么古板,差不多都是没结婚就住到一起的。咱家妍妍还是领证后住到一起,也算挺晚的。”
“他们的婚礼怎么办?总不能让他们不明不白地住到一起,消息散开了,你面子上能挂得住?”
姚一发欲言又止,停了一会儿说道:“再等等吧。”
姚母不理解:“为什么要等,难不成等到闺女肚子大了?大着肚子举行婚礼多不方便?”
姚一发还是那句话,“等等吧。”
家里的事情,姚一发一般不管,差不多都是姚母说了算,但姚一发一旦态度坚决地决定一件事情,不管大还是小,姚母都会同意。
这次,照例是这样。
姚迦妍看完电影,躺到床上睡觉。没有空调被可盖,她随意抓了件衣服遮到肚子上,像往常一样,把内衣放在侧旁,因为懒得将药包拆来换去的,这样方便些。
虽然屋内多了个男人多有不便,姚迦妍翻腾良久还是睡着了。
睡之前她时刻警醒着屋内还有其他人,可睡着之后她却是没办法控制的。
睡到半夜,姚迦妍在睡着的状态下将碍事的睡裤给脱了。
脱了没多久,她迷迷糊糊地被尿憋醒。
边打呵欠边摸着脸颊坐起来,双脚踩到地板上,迈了一步,似乎碰到软软的东西,但意识不是太清醒,她只管踩着过去了。
躺在地上的蒲一闷哼了一声醒来,他发出的声音极低,困顿不已的迦妍自动略了过去。
蒲一在黑暗中睁大眼睛,看着女人像幽灵一样闪进了洗手间。
家是迦妍最熟悉的地方,不用开灯,摸黑都能找着厕所,她闭着眼睛上完厕所,冲完之后,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
蒲一一直躺在地上没动,眼睁睁看着迦妍走向自己,他还没来得及躲避,姚迦妍一脚踩了上来。
这次踩的力道有些大,蒲一忍受不住,疼得叫出了声。
这次声音稍大,姚迦妍终于清醒。她滞了一下,茫然地看向脚下,黑夜当中,视线不是太清晰,她试探着又踩了下。
蒲一重重咳嗽两声:“你,你踩着我了。”
“竟然踩着大活人了?”姚迦妍收回脚,跑到门侧摁亮了屋内的灯。
屋内乍然亮了,两人都不适地眯了眯眼睛,待适应亮光之后,姚迦妍跑回蒲一跟前,关切地问:“我踩着哪儿了,要不要紧?”
蒲一捂着下面,眉头紧紧地皱着,神色相当尴尬。
姚迦妍反应几秒,后知后觉地问道:“踩着那儿了?”
蒲一眼眸垂下,算是默认。
姚迦妍表情有些茫然,盯着他的手背,半晌,才迟疑地问道:“没事吧?”
蒲一上身穿了件背心,下面是条平角短裤,身材线条几乎一览无余。如果迦妍细看的话,会发现他肌肤上起了许多细密的疙瘩,像过敏了一样。
姚迦妍眼神在他手背和脸上逡巡,见他垂眸沉默,愈发着急,伸长胳膊去掀他的手背,试图远观一下。
蒲一眼疾手快,另一只手覆上来抓住了姚迦妍欲作乱的手,神色尴尬地说道:“只是疼,应该没事。”他迅速扫眼她身上的清凉,催促她,“快上床去睡吧。”
姚迦妍顺着他的目光低头,这才发现自己的穿着比他还清凉。小吊带背心配小内裤,细胳膊长腿全.裸露在外,尤其是大半夜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穿得这么清凉……
她抿抿嘴唇直起身,迅速走到门边关了灯,复又回来爬上床,躺好之后,她嘀咕了一句:“睡得迷迷糊糊的,我也不知道下脚轻了还是重了。要是很疼的话,天亮了赶紧去医院看看。”
迦妍记得在哪里看到过,说是男人下面被踢的话,疼痛感相当于同时生下160个孩子,不知道是夸张的说法还是无稽之谈,但生160个孩子?那应该是挺疼的。
蒲一没有声音,像是睡着了。
该说的已经说了,幸好有黑夜的遮掩,否则姚迦妍脸上的红晕一定会被蒲一给看到。
说这番话对她来说是个挑战,但不说,她怕出现什么讳疾忌医的情况。
睡觉时,姚迦妍磨磨蹭蹭地又将睡裤套在了身上。
跟蒲一身处同一空间,她得注意下自身形象。
不知道是没有夏凉被的关系还是空调温度调得有些低了,姚迦妍再躺到床上后总感觉身体发冷,找了几件衣服盖在身上也总觉得不够。
实在困极了,姚迦妍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进入梦乡的。
早上,姚迦妍是在老妈的念叨声中睁开了眼睛。
姚母在帮她擦桌子,边擦边念叨,“再怎么喜欢对方,也得悠着点儿,真是不叫人省心。”
姚迦妍睡得朦朦胧胧的,她双手拢着被子坐起来,“妈,你怎么进来了?”
“怎么?嫌我没敲门哪还是影响你休息了?”姚母擦完桌子在床前站定,“进来前,我可是敲了门的,是你睡得太沉,压根没听到。甭大清早的在这儿跟我找碴。”
一听老妈自己进来的,姚迦妍忙神色紧张地转头看向地下,地板上干干净净的。
老妈见她大眼睛滴溜溜乱转,没好气地说道:“睁开眼就找蒲一是吧?以前还说不喜欢,这现在怎么粘乎得这么紧?他有事先走了,说是你自己回家也行,在这里再住两天也行。”
敢情男人早起来走人了。
姚迦妍松了口气,一把掀开身上的夏凉被,掀开后,她怔了怔,明明记得昨晚把睡裤又穿上了,可现在双腿光溜溜的,早不见了睡裤的影踪。
她拽回被子到处找了找,在床角找到了被□□得不成样子的睡裤,眼睛扫了扫,往地上一扔。
再换件睡衣吧。
她当着老妈的面将睡衣换上了,换好后,她问正在捡睡衣的母亲,“妈,你怎么说我们俩粘乎上了?”
老妈没好气地扭头瞅了她一眼,“妈是过来人,妈有什么不懂的?刚过八点你们俩的屋子里就熄了灯,还以为我们猜不出来?还有,大早上的,我就看到蒲一揉着腰从卧室里出来,出来时关门的样子就跟做贼一样,生怕扰了你的睡眠。”
嘴上说着抱怨的话,但姚母脸上是喜滋滋的笑容。
她一直以为是自己在勉强女儿,但看到小两口的粘乎劲儿,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
姚迦妍愣了愣:“你说,蒲一揉着腰出去的?”
“嗯哪。”
姚母学着蒲一的样子,左手揉了揉腰,又滑向前面做了个龇牙咧嘴的表情,接着就挺直腰板,毕恭毕敬地喊了声,“妈,早上好!”
姚迦妍想象着那副场景,表情耷拉下来,“那坏了。”
估计是自己踩得太实,男人真伤着了吧?
姚迦妍心里七上八下,渐渐有些后怕了。
第42章
虽然是无意踩人,姚迦妍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她踩的可是紧要的地方,没办法轻松揭过。
上午,听了一阵老妈的唠叨,迦妍坐出租车去了枫云酒店,她想当面确认下蒲一的身体状况。悠哉悠哉地来到前台,苗艳不在,是个陌生的女孩在值班,迦妍笑着向她打听:“麻烦问一下,蒲一的办公室在几楼?”
女孩笑着回答:“你好,蒲经理已离职。”
迦妍愣了下,“离职?什么时候的事情?”
这份工作说不要就不要了?
“很抱歉,具体哪天的事情我也不是太清楚,请您向本人确认一下。”
得不到确切的消息,迦妍狐疑不已。
凭她看人的眼光,蒲一应该不是善茬,敢对自己下那么大一盘棋,怎么会是善茬呢?
可她就不明白了,穷得要死的人,怎么能说不干就不干了?
难道有别的办法?
站在枫云酒店门口,迦妍拿出了手机。
她声音有些冷淡:“蒲一,你在哪里?”
蒲一望着眼前堆成小山的资料,“哦……我在上班。”
迦妍语带讽刺地说道:“酒店的营销经理,很辛苦吧?”
蒲一含糊地应和了声,“还好。”
“还好个屁!”姚迦妍接着挂断了电话。
生气,太生气了!
“果然骗子就是骗子!不能让人有一丁点儿的期待!”她气乎乎地走在风里,随风飘起的长发像她身上竖起的一根根刺,在风中张牙舞爪地发泄着。
蒲一听到迦妍明显是含了怒气的声音,表情怔了怔,赶紧回拨。
可耳边只有铃声,电话却始终也接不通了。
他焦急地站起来,边打电话边往外走。
秦律师从外面进来,两人差点碰上,他奇怪地问:“你怎么了?”
“秦律师,我家里发生了点儿紧急的事情,我可以先回去吗?余下的资料明天之前我一定会整理好。”
秦律师点点头,“行,去吧。”
蒲一忙拔腿往前跑,秦律师想了想,喊住他,“等一下。”
蒲一回头:“……”
秦律师亮了亮手中的车钥匙,忽地扔给了他,“知道你没车,以后开着它吧,有车找资料什么的也方便。”
蒲一:“这,合适吗?”
“难不成你还要说十月份的考试你过不了?”
蒲一:“谢谢。”
秦律师拐进办公室,对正在复印资料的小吴说道:“资料准备好了吗?”
小吴:“已经好了。”
她将资料撂整齐后递给秦律师,秦律师接过来看了看,“还别说,有了蒲一就是如虎添翼。”
小吴很赞同:“蒲一聪明,脑子反应快,很多思路和想法都挺独到的。”
“是啊。”
“秦律师,既然蒲一是个挺难得的人才,干嘛不一早就让他来上班?”
“不是我不让他来,是他自己不想来,说是最终拿不到律师资格证的话,觉得在这里上班有压力。好几年以前我就游说他,他老是拒绝,我还以为他不想往这行转了,就打算浑浑噩噩一辈子。不过今年给了我一个大惊喜,竟然自考出了法律专业,报考了司法考试。看他自信的样子,31号的客观题应该没问题,就看10月份的主观题了。”
“希望他早点考过,那咱律所可是新填一员猛将。”
秦律师频频颔首。
话说蒲一开着车子回了丈母娘家,敲门后,姚母奇怪地问,“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这还不到中午时间呢。
“妈,迦妍在家吗?”
“她出去了,不过走前也没说什么事儿。”
蒲一迈进屋内的一只脚又撤了回去,“那我先走了。”
他匆匆离开,闹得姚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两孩子,又怎么了?”
蒲一心急如焚的,一边开车一边打电话。
电话始终不通,他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回了出租屋,屋内空旷又冷寂,姚迦妍根本没回来。
枫云镇并不大,转来转去不过是那几条街,蒲一开着车子在各路街道穿行,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一处街边发现了姚迦妍的身影。
她在路边慢行,包里手机叮铃铃直响,她连看也不看,权当听歌了。
蒲一将车子在路边停好,慢慢跟在了她的身后。
路过的人们渐渐发现了这边的动静。
一个漂亮的女孩,长发飘飘,缓步走在前方,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则稳步跟在后面。两人间隔五六步的距离,男人不靠前也不落远,就这样慢慢地跟随着。
有个老大娘看不过去,从街对过跑过来,上前拽住姚迦妍的袖子,小声告诉她,“姑娘,你回头瞅瞅,身后的男人你认识么?他都跟了你好长时间了。”
姚迦妍这才后知后觉回头,蒲一神情尴尬地冲她笑。
姚迦妍气哼哼地转过头,对大妈表示感谢:“大妈,谢谢你的提醒,我认识他。”
既然是认识,老人家就放心了,随之又提醒迦妍:“既然认识,就好好在一起走,这么一走一跟的,看着不大对头。”
迦妍对老人家再三表示感谢之后,目送老人走远。
蒲一这个时候跟了上来,“你,生气了?”
姚迦妍声音没什么温度地说道:“我生谁的气?”
“我……”
“我敢生你的气么?”迦妍哼了声,“你堂堂营销经理,那可是正里八经的官儿,我怎么敢生你的气。”
“你去过酒店吧?”
“怎么,想给我开免费房?”
“不是……”
姚迦妍眼神凉凉的,“放心,下次我若是有需要的话,一定找你帮忙。”
“我,我把枫云酒店的工作辞掉了,怕你担心,所以,所以就没说。想拖一段时间,一起告诉你。”
“是吗?”
蒲一对于女人生气的样子,毫无对策,但知道再瞒下去不是个办法,只好一股脑地倒出来。
“几年以前的时候,偶然的机会我帮秦律师处理过一桩案子,秦律师对我印象挺好的,建议我从事律师行业,可我连大学都没去读,觉得是天方夜谭的事情。后来,闲得没事的时候,我便参加了法律专业的自考,就想着,大脑不用就生锈了,试试也无妨。但一直没告诉秦律师。后来报名参加司法考试以后,被秦律师无意间知道,他特意联系我,希望我去帮他的忙。我自己也觉得过考的希望很大,所以,所以就辞了枫云酒店的工作,临时先在秦律师那里上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