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承骁掀了掀眼皮,“没办法,不能和你们这些大学生比智商。”
你们,这些大学生。
中华语言博大精深,轻而易举划分成两个阵营。
“家里太穷,我又太笨,父母供不起我上大学。”
他薄唇轻动,口吻无奈,有种一言道尽沧海桑田的悲怆感。
徐星眠扬起脸,漆黑的眼睛透漏出几分歉意。
陈珩瞪大眼,沃日,他是不是被自己感人的智商吓到丧志了。
霍承骁扯动嘴角,“高中肄业,只能找份生意维持生计。”
陈珩倒吸一口凉气,MIT毕业的人说自己高中肄业,要不要脸?!
徐星眠压下眉梢,不知该作何表情应对。
倒是一边的顾梨及时出声解决了尴尬局面:“没事儿,你有脸啊。”
陈珩幽幽反驳:“不,他没有脸。”
后面来了客人,徐星眠拉着顾梨走进大厅找位置坐下。
新到的客人也是小姑娘,可见面馆老板芳名远播,这才开业第一天,以后肯定不至于生意潦倒。
顾梨轻叹道:“你看他那双眼睛,我都没见过有这么标准的桃花眼哎。”
“而且温柔又大方,二话不说给我们VIP折扣。”
徐星眠捋了把她头上炸起的呆毛,“顾梨,需不需要我提醒你一句,你是有男朋友的女人?”
“但你没有啊。”顾梨低声凑过去,“我看你们俩的气场特别合。”
好半天,徐星眠好笑又好气地吐出一句话:“别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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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没课,徐星眠独自去图书馆看书。
两点钟的太阳最是毒辣,阳光透过百叶窗缝隙垂落至她身上,但太专心未能顾及到灼热的光线。
坐在对面的男生已时不时抬头看她好多次,红着脸默默走到窗边将第二层窗帘拉上。
口袋中的手机嗡嗡作响,徐星眠掏出看见来电显示,无可奈何离开座位去楼梯口接通。
“星眠,我走的时候留下的卡,怎么不见你用过?”
徐母温柔的声音经由手机传出,“你一个人留在国内,我们总归是不放心的。”
与父亲不同,母亲一向温柔,可夫妻总归是有同样的想法目的。
照例问了两句,徐母奔入主题:“今天我收到陈家的电话,说是你与她姑娘闹了不愉快。”
徐星眠不语,继续听那端说:“你们是同年龄的女孩,发生口角很正常,但是你泼酒让陈小姐难堪就不对了。正好啊,她明天要开派对,你不如去参加顺便把这事儿说开?”
商人看重交际,人脉尤为重要。陈家在申城的地位,虽不是徐家人得罪不起,但多一个伙伴比成为敌人更有裨益。
徐星眠若有所思垂下眼帘:“行啊,我去。”
当晚,陈家小姐就将电子邀请函送至徐星眠的邮箱,信函上写:【诚挚邀请徐星眠小姐及男伴到场。】
其中“男伴”两字用黑体重点表粗,看来一杯酒还不够让那位陈小姐清醒。
徐星眠不喜交际,朋友圈内没有可以帮忙的男生。她正打算上网搜一搜有没有聘临时男友的网站,脑海中突然闪现一张脸。
对床的舍友还在游戏中厮杀,杀红眼时冒出几句国骂引来其他几个姑娘无奈的眼神。
徐星眠置若未闻,松开掐紧的手指爬下床梯,在随身的小包里找出一张副卡,随后弯腰换鞋。
打游戏的舍友以为自己吵到她了,立刻闭麦。
“星眠,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徐星眠系鞋带的动作顿住两秒,抬头淡笑道:“没,我有些事得出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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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送走最后一批客人,喧闹的声音逐渐消失。
霍承骁打开环绕式音响,从烟盒中抽出一支烟点燃。昏黄的路灯下隐约可见猩红光点,男人修长白皙的手指被烟雾笼罩住。
有人由外推开店门,霍承骁随手捻灭了烟蒂。
两两相望,气氛安静诡异。
上午见过的女孩换了条白色棉麻质地的连衣裙,裙摆长度及膝,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
吧台前蒙上一层没来得及散去的烟雾,猛地冲入鼻腔,徐星眠控制不住轻咳两声。
霍承骁眼底掠过几丝玩味:“来吃夜宵啊?”
他认识的女人大多为保持身材,每天进食按卡路里计算。眼前这姑娘身材纤细,绝不是那种不自律的人。
徐星眠摇头,“想和你谈谈。”
霍承骁看着她,忽然弯下唇角。
他可不认为一个富家小姐和一个面馆老板有什么好谈的。
“行,去那边坐下谈。”
男人率先迈开步子走进大厅,长腿慢悠悠勾过一条横木长椅坐下。下巴微扬起点了点对面的位置,示意仍站在吧台处的女孩,“过来坐。”
店内的油烟味并不重,反而是一股淡淡的木制香。
徐星眠手中握着副卡,力道无意间加重,卡棱抵住手心,有些疼。
在他对面坐下,她才发现贸然开口请求一个只见过两次面的人帮助,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但她没有别的办法。
霍承骁单手支着下颌,颇有种洗耳恭听的架势。
徐星眠放下手中的卡,手指搭在卡棱边沿,往木桌中央一推。
限额百万的副卡。霍承骁自然认得。
无数个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最后尽数被否定,只留下最为靠谱的一个。
“你这是,想包我?”
厅内暖黄色的光线铺落,将男人俊朗的容颜衬得迷离又勾人。
稍带戏谑的话语传入耳中,徐星眠一噎,眼睫低垂下,“想请你帮个忙,有偿。”
霍承骁长长哦了一声,“说说看。”
徐星眠言简意赅讲述了遍宴会上的事,希望他能假装她的男伴去参加个派对。
“你这不是去道歉,是去砸场子吧。”
霍承骁在场,不需她讲,当时的场面便由脑海过了一遍。不过这姑娘没添油加醋,甚至省略掉陈小姐说得最难听的话,出乎他意料。
徐星眠面色平淡,“我没做错,何必道歉。”
“所以你是让我去帮忙撑场子?”
“可以这么说。”
霍承骁上身倾了倾,和她四目相对,眸中笑意清浅,“真不是想包我?”
徐星眠被他盯得耳垂开始发热,甚至有点怀疑自己做了错误的决定。
而且听他的语气,好像还挺遗憾的?
“明天晚上七点钟,A大北门,可以吗?”
“可以。”霍承骁略一颔首。
徐星眠见他起身,匆忙拾起桌上的卡:“这是报酬,密码六个零。”
霍承骁侧头,视线从卡片上兜转一圈,伸出两根手指轻捏住卡片,“这么大方?”
徐星眠沉默片刻:“以后可能还会有请您帮忙的地方。”
她不傻,自从十八岁成年后,远在国外的父母有意无意逼她出去社交。有第一个陈小姐,就会有其他故意找茬的人。
想想是挺可笑的。
不花钱还被父母惦记了,借着嘘寒问暖来指责她的交际能力有问题。既然双方各取所需,钱给谁花不都一样。
徐星眠转身离开时,霍承骁听见一声微不可查的低叹。
女孩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他缓慢收回目光,拉开吧台的抽屉将卡扔进去,意兴盎然翘起嘴角,无声笑了会儿。
作者有话要说: 套路啊套路啊!!!
啊啊啊啊啊霍承骁你笑什么!
-微修
第4章 撒娇
夜晚的PUB热闹非凡,五光十色的频闪灯晃得人眼晕,舞池内的水蛇腰随着动感的音乐不停舞动。
而徐星眠就在这样喧闹的气氛中,静默站在门外等人。她被母亲国内的好友接去会所做造型,那位阿姨又热情非常地亲自送她到了PUB。
徐星眠只好打电话让司机去A大北门接人。
霍承骁来之前坐屋里端详了许久,衣橱中的正装大多是他这个面馆老板穿不起的。打电话叫陈珩送来几套HERMES普通款的衬衫西裤,款式大致相同,他便没再挑剔,随意套上一件。
陈珩好奇问:“您这是又去干什么啊?”
他已经尽量控制自己的语气不要表现出“您又接了什么奇怪业务”的意思。
这身打扮,怕不是夜店牛郎之类的。
霍承骁凉凉瞥他一眼:“给人撑场子。”
说完,他拿手机找出陈珩的账号,连带跑腿费一并转账过去,“谢了,改明儿请你吃饭。”
车子平稳驶入临时停车位,徐星眠小跑几步到车前,细高跟与地面摩擦发出清脆的响动,几秒后车门由内推开,
男人的头发经过精心打理,每一根头发丝儿都叫嚣着不允旁人低看一眼的高级感。高挑挺拔的身材自带压迫,连低调的白衬衫也无法敛去他半分气场。
徐星眠眨眨眼,“你这头发弄得挺好看。”
霍承骁微俯身,两人间的距离瞬间拉近,“隔壁Tony给弄的。”
温热的呼吸铺落,徐星眠受到来自男性的荷尔蒙暴击,不自然地移开视线,“我们进去吧。”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PUB,穿过舞池,侍者引路至一间包厢前。
徐星眠忽然想起等会儿进去介绍人,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我叫徐星眠,你呢?”
PUB的包厢隔音效果不好,喧闹的声音透过门缝钻出来,她的声音瞬间淹没在其中。
徐星眠招手示意他弯腰。
霍承骁身体慢慢往前倾了几寸,女孩翘起脚靠过来:“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说完,她脸偏移开,看他的表情。
然而不等对方回答,身后的玻璃门打开,陈小姐那张化了浓妆的脸出现在两人眼前。
“哟这是谁啊,在走廊里就开始调情。”
霍承骁只感觉耳畔有根羽毛轻轻拂动,然后一只鸭子破坏了所有氛围。他眉心皱起,去看那只破坏气氛的嘎嘎鸭。
陈绘颖是陈珩的旁系表亲,家道没落投靠了陈珩一家。
不过霍承骁这些年在国外,即便是和霍家熟识的,也不曾见过他一面。
陈绘颖瞬间表演变脸绝技,捂住嘴惊讶:“星眠是你呀,我以为姑姑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你真来了。”
徐星眠眼皮都没掀,像是回应她那句话,表情完美演绎了“我来了,我真的来了,我带着没泼爽的一杯酒走来了”的不悦。
若不是这位回家添油加醋的哭诉,她根本不需要费心费力参加这场Social。
包厢里坐着七八个人,看见陈绘颖将两人引进来,纷纷上前打招呼。
环海业大,虽不晓得徐星眠在家中地位如何,但总归是徐家唯一的孩子。
寒暄过后,陈绘颖的几个塑料姐妹看向她带来的男伴。刚才一心只想着挑刺,倒是忽视了这男人——
视线定格在他身上三秒,陈小姐被男人眸中的冷意震得移开眼。
旁边胆大的姐妹问:“星眠,你不介绍一下吗?”
“这是我男朋友。”徐星眠轻描淡写。
陈绘颖显然不肯轻易放过,“欸,男朋友连姓名都不配拥有吗?”
霍承骁睇她一眼,长臂伸开揽住身边女孩儿的肩膀,稍用力将人带入怀里。
“我姓霍,至于名字不说也罢。就是一个做小生意的人。”
言罢,对面的女人们不约而同笑出声。
连公司名字都不肯说,得是多小的生意。
徐星眠倒是一惊,提起霍这个姓氏,申城人无不例外会联想到城西那家人。也许是她敏感了,霍家的人,不至于去A大门口开店。
陈绘颖不满他们的态度,爱答不理的,哪里是姑姑说特意上门赔罪来的。
“做小生意啊,没关系。反正等你入赘了徐家,整个环海说不定都是你的。”她掩唇笑了笑,“不过徐家招女婿,得是满世界撒网吧?”
大抵是还没触及底线,怀里的人儿依旧心不在焉听着。
霍承骁歪头看了眼徐星眠,眼中的宠溺简直要溢出来,“撒网是她的本事,入网是我的荣幸。”
徐星眠睁大眼,原来这男人不止有脸,还有一张嘴噎死人的本事。
她差点要给他鼓掌了。
陈绘颖见有人护着徐星眠,拉下脸愤愤坐到不远处的沙发上。
霍承骁取下一盏干净的玻璃杯,到了点儿红酒,“喝不喝?”
徐星眠接过杯子轻抿了一小口,勒桦庄园的红酒,味道纯正。
她眼睛亮了亮,“还不错,你尝尝。”
杯子又回到霍承骁手中,杯口沾了一点儿唇釉,他扬起眉稍,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目光在那抹红上停留许久。
徐星眠霎时反应过来,从他手中夺过杯子,“这个我喝过了。”
回应她的是一声低哑的笑声。
霍承骁中途接了个电话,起身离开包厢。
好似终于等到这一秒,不远处那群人故意拔高音量,陈绘颖恶意满满的话语响起:
“我看徐斯燃死的真冤枉,妹妹不挂念也就罢了,还招惹小白脸——”
就在她前半句话刚说出口,身后传来高跟鞋的声音。紧接着,有人用力拉扯住她的头发逼她回头,一个清脆响亮的巴掌扇了过来。
世界短暂性寂静。
“我从不动手打人,陈小姐是第一个。”
“你该很荣幸。”
徐星眠的声音微沉,带着浓浓的警告意味。
这个巴掌彻底打懵了陈绘颖,连宴会上被泼酒的震惊都没有,整个人完全愣在那。
“我记得你父亲和环海有长达五年的合作案,我不介意添油加醋同家里说点什么。”